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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蘇淮和柳芷溪一起去北京,參加新東方的夏令營。蘇淮本來邀請林素錦一起去,出乎意料的,她說自己不想出遠門,只想宅在家追劇,委婉地謝絕了蘇淮的盛情邀約。坐在高鐵一等座上,蘇淮愜意地半躺著,柳芷溪在他的鄰座。
她總是愛坐靠窗的位置,不論是公交車還是飛機,她喜歡看著景物從眼前飛快地閃現然後消失,就像夏夜燦爛的流星,快速地劃過夜幕,留給人無限遐想和深重懷念,彷彿絞盡腦汁猜一個謎語,最終卻遺憾地發現,這道題其實是個無解方程式。
蘇淮起身為她倒了一杯橙汁,她端著杯子,目光仍望向窗外,一不留神,橙汁灑在了白色的棉布裙上。她匆忙地跑去洗手間,聽見裡面傳來壓低的聲音,她莫名地覺得音色很有特色。
夏令營的地點在北京郊區,寢室兩人一間,繁華的國際化大都市,郊區環境優美,一片鳥語花香。柳芷溪收拾好床鋪,蘇淮便來找她。寢室裡安徽的姚瑤,一邊梳理長髮一邊神秘地問她:“芷溪,這是你的男朋友嗎?”
“不是的。”柳芷溪的話脫口而出,速度之快、態度之明朗令她自己,都有些震驚。姚瑤嫣然一笑,說“不是啊,他好帥呀,可以介紹給我嗎?”柳芷溪假裝一臉嚴肅地說:“他可是學霸喲,要求很高的。”
姚瑤撇撇嘴:“他是學霸,我也不錯啊。”柳芷溪輕咳兩聲,像中學教導主任一本正經地說:“現在是讀書的最佳時期,不要想著談情說愛、敗壞校風。”姚瑤嘻嘻笑著,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笑作一團。
第一頓晚餐是在校舍外的草地上吃的,老師準備了披薩、蛋糕、麵包和酸奶,大家圍成一個圈,說說笑笑、分享食物。柳芷溪坐在茵茵綠草上,摘下一株草,撥弄著覓食的螞蟻。蘇淮和幾個男生說笑著,談論著柳芷溪聽不懂的籃球明星和最新款限量版球鞋。
姚瑤恰似無意地與蘇淮搭著話,蘇淮禮貌地微笑著,卻有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柳芷溪也感覺到了,她有些疑惑,因為在面對她時,蘇淮總是溫和親切,如春風拂面、陽光滿溢。她大概地記得,在他們最初相遇時,蘇淮也是這樣若有似無地友好,或許是因為相處久了,就自然地熟稔了吧。她閉上眼睛,享受傍晚的清風,不再深究這些現在對她已經無意義的瑣碎。
有人彈起了吉他,有女孩伴著和絃淺吟低唱,一位新疆的姑娘和著節拍跳著舞蹈,大家開啟了手機的手電筒,黑夜的一角立刻閃爍著熒熒之光。大家歡聚一堂,載歌載舞,分外融洽。姚瑤主動上前邀請蘇淮伴舞,蘇淮婉言拒絕,徵求似的望了柳芷溪一眼,她淺淺一笑,一把推他道:“女孩都主動邀請你了,你就這麼不給面子呀?”
蘇淮無奈地瞪瞪她,只好和姚瑤一起共舞。姚瑤不是那種看上去像新荷一樣的女孩,她的樣貌也並不出眾,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可以勾魂攝魄。柳芷溪望著在舞池裡的蘇淮和姚瑤,姚瑤身姿曼妙風情萬種,蘇淮顯得稚嫩而羞澀,她不禁哈哈大笑。
“笑什麼呢?這麼開心。”一個陌生的男孩走到她身旁,友好地問道。柳芷溪對他有些許印象,剛才分配食物的時候,大家要麼在一起嬉鬧,要麼玩著手機,還有學習狂在抓緊時間背單詞,而這個男孩,戴著眼鏡,高高瘦瘦,沉默地在一旁幫忙做事,看見其他人有需要就立刻提供幫助。
“沒什麼,就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了。”柳芷溪衝他說,露出一口整齊好看的白牙。“哦,我叫許浩然,你可以叫我木頭。”男孩的頭髮理得很短,看起來十分利落,雖然瘦但並不乏陽剛之氣。“你好,我叫柳芷溪。”她把玩著手裡的草根。
“那個,”許浩然朝蘇淮的方向指了指,“那是你的兄弟嗎?我看你們總在一起。”柳芷溪略微一思索,“是啊,我們是龍鳳胎。”“哦,我是覺得你們長得有些相似。”許浩然咧開嘴一笑,又立馬緊緊閉合。
“姚瑤問我他是不是我男朋友,而許浩然問我他是不是我兄弟,果然是,語言暴露思想啊。”柳芷溪在心裡自言自語。
緊張的課程也接踵而來,讓柳芷溪有些應接不暇,她除了應付每天的作業,還規定自己每晚睡前都要用英語寫一篇日記。她十分佩服姚瑤,不僅學習好,每天還有充足的時間用在交際上。每天晚上柳芷溪搜腸刮肚寫日記時,她要麼躺在床上邊聽流行歌曲邊敷面膜,要麼就是和各類男朋友煲電話粥。
“芷溪啊,你有過喜歡的人嗎?”一天睡覺前,姚瑤忽然問柳芷溪。她當時正在喝牛奶,冷不丁被這麼一問,有些猝不及防,一時間覺得難以回答。姚瑤沒有理會她的沉默,自顧自地說:“我就有,雖然別人都覺得我談戀愛就是貪圖玩樂,從不付出真心。可我,我真他媽的有在意的人,只是他從來不在意我,我就想報復報復他,所以才自暴自棄。”柳芷溪第一次見姚瑤這樣,不自覺地停下筆,認真地望著她。
姚瑤一拳狠狠地砸在牆上,“人們都說愛和喜歡是兩碼事,說什麼愛是一種責任,而喜歡只是一種感覺。可是我覺得愛和喜歡就是殊途同歸,沒有本質區別。他開心的時候,就說喜歡我,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就一腳把我踢開,說他並不愛我。我搞不明白,人何必要像哲學家一樣分析,像語言學家一樣來研究呢?”姚瑤的淚水,在無垠的暗夜裡滴落,只可惜並沒有激盪起湖面的漣漪。窗外的荷塘,安然靜謐,甚至有清脆的蛙鳴,湖水包容了一切,也消弭了所有。
柳芷溪靜靜地聆聽,一言不發,熄了燈躺在床上。過了很久,柳芷溪以為姚瑤已經睡著了,卻聽見了沉重的嘆息。柳芷溪緩緩開口:“其實我也有在意的人,可是我也不明白自己對他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因為他留給我的,是很模糊的印象,就像壓在抽屜底的泛黃老照片。”
姚瑤來了興致,追問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柳芷溪仔細想了想,半晌答道:“我也不清楚,我只見過他一面。是我父母車禍去世那一年,奶奶帶著我到一個豪華的高檔小區,找肇事司機討說法。門衛不放我們進去,周圍的人看待流浪狗一樣看待我們。那是寒風呼嘯的冬天,很冷很冷,我和奶奶就這樣站在紛飛大雪中,後來來了一個比我大一些的男孩,他給了我一包費列羅,還讓我們去門衛室裡烤火。我記不清他長什麼樣子,但是那包費列羅的糖紙,我到現在還珍藏著。”
英語口語課是由剛從北京外國語大學畢業的楚老師教授,楚老師比柳芷溪他們稍稍年長,相貌和香港明星吳彥祖神似,唯一的缺陷就是身高,大概只有170厘米。楚老師一來,便吸引了一大幫女生的注意力。
姚瑤拽著柳芷溪的胳膊,嚷嚷著要她去看帥哥。柳芷溪正在宿舍裡背單詞,姚瑤興奮地對她說:“Ahandsomeboy,reallyattractive!”柳芷溪輕輕敲敲她的頭,一本正經地說:“淡定,淡定!”姚瑤一撇嘴,“你怎麼不表揚我,昨天新學的單詞,今天就用上了!”
柳芷溪嘻嘻笑著,這時一個白衣少年從宿舍門口經過,經過她們的房間時,放緩了腳步。他禮貌地敲敲門,待她們應答後,才彬彬有禮地走進來,他露出一口白牙,爽朗地笑著,那笑容如同炎夏的綠蔭讓人舒適,又像冬天的陽光溫暖人心。他開口介紹道:“Hi,girls,letmeintroducemyself.IamyouroralEnglishteacher.IgraduatedfromBeijingForeignStudiesUniversity.Nicetomeetyou.”他伸出一張骨節分明的大手,有力地握了握她們倆的纖纖玉指。
客套的介紹過後,楚老師去了別的宿舍,姚瑤一直望著他的背影,怔怔地說不出話。柳芷溪淺淺地笑著,露出兩個可愛的梨渦,揶揄道:“我們美麗的姚瑤,yourheartisstolen!”姚瑤返過頭翻了個白眼,然後低下頭,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沉默了一會兒,眼裡又恢復了神采,她嬌羞地說:“但是我還是覺得蘇淮更帥,楚老師像天上的驚雷,一出現便驚天動地、震懾世人,但是蘇淮就像淮河的水一樣,溫柔細膩,碧波輕漾。蘇淮的氣質太獨特了,別人都無法比擬。”
第一堂口語課,大家圍坐在教室裡,楚老師穿了一件阿迪達斯的T恤,陽光又帥氣,活脫脫一個大男孩。大家彼此介紹自己,開心地結識新朋友。姚瑤永遠是人群中的焦點,她又唱又跳,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柳芷溪望著窗外驕人的日光,再看看嘈雜的室內,竟然有一種夢境般的不真實感,她的眼睛被陽光刺痛,卻又捨不得這份溫存。楚老師拿出一把烏克麗麗,彈起歌來,大家應景地跟著和。一陣熟悉的音樂聲闖進柳芷溪的耳廓,是那首《EndlessRoad》,柳芷溪猛然抬起頭,看見楚老師親切的眉眼,一時間竟然不能回過神。
姚瑤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她旁邊,戳了戳她的背,一臉壞笑地說:“還說我呢,你不也看呆了。”一陣眩暈感襲來,柳芷溪痛苦地閉上眼睛,洶湧的海水灌入她的肺裡,她吃力地喘息著,那一幕又在腦海裡上演,卻不像回憶,而是清晰得突兀。
淚水混合著汗水一滴滴落下,許浩然發現了柳芷溪的異常,立馬舉手告訴楚老師,蘇淮和他一起將柳芷溪送回了宿舍。宿舍裡的空調被調到了適宜的溫度,蘇淮給她倒了一杯水,坐在一旁默默守護。許浩然感嘆了一句“真是兄妹情深”,便轉身往教室走。蘇淮有些納悶,但也沒顧上多問,此刻他的眼裡和心裡,只有柳芷溪。
第一個週末,蘇淮興致沖沖地來找柳芷溪,邀她一起去潭柘寺祈願。經過幾天的休整,柳芷溪的狀態恢復得不錯,答應了蘇淮的邀請。週六的上午,豔陽高照,如火的熱氣讓北京如同蒸籠,蘇淮僱了一臺車,帶著柳芷溪去潭柘寺看看。
姚瑤聽說了,也厚著臉皮要去,柳芷溪二話沒說便答應了,她正好覺得單獨和蘇淮出去太尷尬了,路上有姚瑤這麼一個活躍分子,氣氛不會冷場。車裡的冷氣十足,蘇淮一路介紹著北京的名勝古蹟,姚瑤一臉崇拜地望著他,不時發出淑女的笑聲。
蘇淮輕輕在柳芷溪耳畔說了句“聽說這裡許願很靈驗的”,柳芷溪心裡嘆息一聲,都到了如今這般田地,絕望和希望,又有什麼分別呢?但是她還是禮節性地微笑,臉上和顏悅色。
司機在徵求了大家的意見後,用車內音響放起歌來,竟然還是那首林俊杰的《EndlessRoad》,柳芷溪的心猛地一抽,假裝無意地問:“冷江有訊息了嗎?”蘇淮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快,卻仍舊被柳芷溪捕捉到了,他壓低了聲音,“其實,他救了你,我們都很意外。因為在以前,我們都知道他們一家子,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他的家族做過很多壞事,靠著不正當的途徑發家致富。我們因為是鄰居,才不得不保持著表面的關係。”
“那個,冷江很有錢嗎?”柳芷溪好奇地問蘇淮,他點點頭。“和你家裡比呢?”她歪了歪腦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蘇淮一笑,“我們半斤八兩吧。”“哦……”柳芷溪若有所思。“他八兩黃金,我半斤廢鐵。”柳芷溪噗嗤一笑:“這不是《武林外傳》裡的橋段嗎?”“是啊,因為你最愛看《武林外傳》啊。”柳芷溪不再說話,沉默地埋下頭,這個男孩,總是一往情深,總是愛意款款,在眾人面前成熟穩重,在她面前卻愛搞怪又靦腆。
“咳咳咳”姚瑤在一旁看著,假裝咳嗽,她裝作生氣地說:“又撒狗糧啦,這裡還有一隻嗷嗷待哺的貴婦犬呢。”柳芷溪倏地一笑,攬住蘇淮的胳膊,他的胳膊壯實有力,他一愣,握緊柳芷溪的手。
柳芷溪卻把手抽了出來,笑嘻嘻地對姚瑤說:“我們是龍鳳胎呢。”“是嗎?”姚瑤困惑地看著他倆,然後爆發一陣笑聲,像苦盡甘來的淘金者終於發現了金礦一樣,開心地說:“是啊,仔細看你們倆,是有幾分神似呢。”
車子順利抵達潭柘寺,寺院門口香霧繚繞,站著幾個穿著袈裟的和尚。有賣紅燭和紙錢的小販,看見他們三人走過來,便賣力地推銷。柳芷溪和姚瑤都掏出錢包,買了一些供佛的用品。他們走上長長的階梯,姚瑤一個趔趄,不小心扭了腳,柳芷溪只好請求蘇淮揹著姚瑤。
蘇淮高大的身軀像一座山,而風韻的姚瑤就像山頂開出的紅薔薇,她扭過頭,衝柳芷溪做了一個“耶”的手勢。姚瑤恍然大悟般,突然冒出一句:“你們是龍鳳胎,為什麼姓氏不一樣呢?”問完這個問題後,她又自顧自地說:“哦,我明白了,你們一個隨父親姓,一個隨母親姓。”
在許願壇前,蘇淮買了666元香火,柳芷溪有些驚訝地望著他。他灑脫地笑笑,低聲說:“這是為我自己祈的願,願我能夠順利升入理想的大學。”他又買了888元香火,然後說:“這是為我父母祈的願,願他們的生意越來越紅火。”接著,他神秘地笑著,又買了999元香火,深情地望著柳芷溪,“這是給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因為她,我才感受到了快樂。雖然有的時候,我會因為她而難過,會心碎,但是正是因為有她,我的喜怒哀樂才有了意義。”
柳芷溪的心裡泛起一陣感動的波濤,她虔誠地跪拜在神佛的腳下,在心裡一字一句,吐露出了自己心底最深刻的眷戀,和最純潔的願望。
她望向蘇淮深邃的眼眸,那裡面彷彿有一團闇火在燃燒,燃燒了他們的青春,燃盡了璀璨的回憶。他們所面對的回憶,需要開啟全新的紀元,而他們現有的寶貴的青春,終有一天會逝去。她在心底輕輕說:“對不起,蘇淮,我在白廟許的願望是假的,那是許給這個世界看的願望,他們會誇我善良、懂事、樂觀。可是我就是想任性一回,做一個屬於自己的我,我在潭柘寺的祈禱,才是我最真實的想法,因為那是說給我一個人聽的,是我內心和自己發誓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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