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不要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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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奇異的法術之光照進昏黑的垂直通道，點亮了這條從地下3層通往79層的捷徑。

通道內廢棄的升降平臺，缺乏保養的鎖鏈，癱瘓的牽引裝置，還有牆面上的汙痕、劃痕，通通暴露在這道光芒之中。

尤其是那個依靠吸附裝置停靠在牆壁上，正在用鍊金工具清理牆面的修理工。

他被突如其來的強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用雙手遮住面孔，抵擋直射面部的光線。

“該死，注意點燈光，混蛋，別對著我的眼睛。”修理工不滿地喊道。

帶有偵測效果的法術波動，從通道口傳出來，落在修理工身上，沒有引起任何變化。

“隊長，我偵測過了，他是個修理工。”

通道入口處傳來交談聲。

“不用管他，繼續前進。”領隊者一躍而下，以輕盈的姿態向下方極遠處的通道出口墜落。

在他身後，跟著另外九道人影。

能亮瞎眼的強光，就是從這群人的面罩上發射出來的。

他們沒有搭理語氣不善的修理工，徑直從對方身邊路過。

修理工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無需藉助鍊金道具，就能緩慢飄行的一行人，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巴。

修理工的目光跟隨這群人移動，眼底微微閃過一道異色。

“沒想到這支淨光法庭的隊伍裡，會有我的熟人。”

偽裝成修理工的李諾，看著淨光巫師們飛向通道出口，視線從隊伍內的一名四環巫師身上掃過。

貝爾·朗提尼，這名四環淨光巫師叫這個名字。

李諾在伯克利船長的魔法船上，遭遇DSMI系列合成人的時候，就是貝爾負責帶領李諾收集現場證據的。

貝爾當時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只讓李諾稱呼他的名，不讓李諾叫他的姓。

貝爾解釋，自己的家族有規定，在成為六環淨光巫師之前，不能以姓氏與人交流。

李諾後來仔細瞭解了一下“朗提尼”這個姓氏，它指向淨光法庭的大審判官·帕雷德斯背後的朗提尼家族。

由於出任大審判官需要與家族劃清界限的緣故，帕雷德斯並沒有使用朗提尼這個姓氏。

再深入一點說，貝爾·朗提尼與帕雷德斯之間，應該是有血緣關係的。

但至於二者究竟是什麼親戚，李諾就不得而知了，至少在解構得來的面板資訊上並未呈現。

這群淨光巫師來到裂痕迴廊的原因，李諾也因找到。

10名淨光巫師中的領頭者，叫做亞斯·朗提尼，是貝爾的伯伯，擁有六環實力。

在大約五小時前，亞斯接到了來自淨光法庭的指令書。

他受命帶人前來聚合城，調查一批高濃度靈魂寶石的去向。

這批靈魂寶石合計擁有8億靈魂能量，淨光法庭的密探追蹤它們已久。

8億這個數字，正好與真空泡發射器鍊金術陣所需要的靈魂能量吻合。

但淨光法庭不知道真空泡發射器的存在。

淨光法庭是根據靈魂寶石的流動方向一步步調查後，才發現這批靈魂寶石最終來到了聚合城，而且已經被鍊金聖堂的鍊金術士送到了地下。

淨光法庭知道裂痕迴廊最深處有個血日神印的子嗣。

如果讓這個外星空汙染，佔有了這8億點靈魂能量，那它開闢的汙染領域恐怕會覆蓋整個裂變荒野。

基於這一推測，淨光法庭派出了以亞斯·朗提尼為首的淨光小隊，前來確認裂痕迴廊內的情況。

事情就是這樣。

李諾在解構成果的記憶片段中，找到了這些內容。

讓李諾沒想到的是，淨光法庭安插在黃金聯邦內的密探，就藏在鍊金賢者中。

正是這樣一個在鍊金聖堂內佔據了一席之地的鍊金術士，在實時地為淨光法庭提供靈魂寶石的去向。

先不討論淨光巫師隊伍的到來，是否會引發鍊金聖堂內部的信任危機，李諾現在只為一件事情感到頭疼：

萬一讓淨光法庭發現了血日神印子嗣與古墓王的暗中合作，那他還能看到汙染領域開啟嗎？

不開啟汙染領域，他怎麼擊殺聚屍者·赫坎迪，又怎麼發射古墓王的骨料…

“這…這就有點尷尬了。我得問問暗殺天使才行。”

李諾繼續裝作修理工，利用鍊金道具吸附在通道的牆面上。

他等淨光巫師徹底走遠之後，拿出水晶戒指輕輕搓動，於心中敘述剛才發生的事情。

暗殺天使聽完，沉默幾秒說道：

“若是血日神印此次開啟汙染領域失敗，那聚屍者·赫坎迪的復活儀式就會往後推演。但不管怎樣，黑暗神裔教只能在「灰爛荒野」中進行聚屍者的復活儀式。”

李諾懂了。

此次汙染領域是否能成功開啟，其實不影響他阻止聚屍者·赫坎迪復活。

對黑暗神裔教而言，這次開不了，那下次開啟的時候，一樣可以復活聚屍者·赫坎迪。

只有古墓王向外星空運輸骨料的事情，會因為淨光法庭的介入而夭折。

李諾要是趕時間，不想在這兒白費功夫，那就可以去阻止淨光法庭干涉血日神印的行動。

另外，李諾忽然發現淨光法庭的出現，不全是壞事。

暗殺天使曾和他說過，「灰爛荒野」這個汙染領域的佔地面積也很大。

如果不能在汙染領域開啟後，儘快破壞儀式法陣，那它最終會將聚合城周圍三百公里的所有事物囊括其中。

李諾本想著，等骨料全部進入外星空，聚屍者的屍骸精華也被他消滅後，再去破壞被血日神印子嗣保護的儀式法陣。

現在，淨光法庭來了，那關閉汙染領域的事情就交給它去做吧。

「灰爛荒野」不像「喧囂隧洞」那樣稀奇，前者在巫師眼中，不會具備研究價值，因為它裡面只有茫茫多的畸變體而已。

所以，不會出現烏納斯環放任「灰爛荒野」不管的現象。

李諾考慮良久，最終決定順其自然。

他這不是鹹魚心態，而是血日神印的子嗣已經汙染麥迪曼森這個鍊金術士指揮官了。

麥迪曼森演戲演得好，不被淨光法庭發現異常之處，那汙染領域開啟不誤。

他就是這次汙染領域能否成功開啟的關鍵。

李諾介入此事，可能只會適得其反。

“先等等吧，看看麥迪曼森的反應…”

李諾收拾好修理工具，施展飛行法術，向上飛去。

他準備找個安全的地方，利用安放在雷鳴象骸骨上的「追蹤標記」，觀察地下的情況。

10分鐘後，裂痕迴廊地下某地，李諾藏匿於黑暗中，向那枚「追蹤標記」丟出了「心靈視界」。

雷鳴象骸骨被放進了帶有玻璃窗的金屬膠囊倉，而這膠囊倉又被豎直放置於高大的置物架上。

雷鳴象骸骨提供的魔法視野，可以將大半個尖塔囊括其中。

三個人造天使出現在高塔附近。

“這些人造天使站在那幹嘛？”

李諾眯起雙眼，審視魔法視野，注意到了在人造天使腳邊緩慢移動的人影。

和身高超過兩百米的人造天使比起來，鍊金術士和淨光巫師都跟螞蟻一樣。

李諾緊擰眉頭，用目光鎖定微小人影，這才能夠精準地將解構術丟出去。

“哦，麥迪曼森在給淨光巫師們展示人造天使的研究成果啊…”

李諾恍然大悟。

原來麥迪曼森早就從鍊金聖堂那裡，得到淨光法庭的小隊即將到來的訊息了。

他特意從上城區調來了幾個人造天使，放在尖塔附近裝樣子，偽裝出自己等人在地下研究人造天使的場景。

至於那蘊含8億點靈魂能量的靈魂寶石，則是用來給人造天使充能和保養的，並非要提供給血日神印的子嗣。

眼下出現在魔法視野裡的3個人造天使，便是黃金聯邦這一年來，集全國之力製造出來的。

不過，他們暫時只是徒有其表。

除了背生雙翅，身材偉岸，形似行走的山峰以外，這些黃金聯邦出品的人造天使並不具備戰鬥能力，甚至連移動都是個問題。

淨光隊伍的領隊亞斯問，那外面傳言你們在這裡修建太空飛行器是怎麼回事呢？

麥迪曼森拍了拍了人造天使的腳指頭，這不就是太空飛行器嗎。據鍊金術士們研究，正版的人造天使就是一種能在外星空暢行的太空飛行器。

淨光巫師問東問西，麥迪曼森流暢作答。

來自淨光法庭的質詢，被麥迪曼森成功應對。

李諾聽不到對方等人的交談內容，只能用解構獲得的記憶片段，來補齊這方面的資訊。

淨光巫師們最終被麥迪曼森說服了。

他們利用幻術魔法採集現場的景象，附加到羊皮紙上，編寫好報告，交於麥迪曼森確認。

麥迪曼森確定報告準確無誤後，寫下自己的名字，交由淨光巫師帶回去。

有這麼一份見證了人造天使存在的報告，那8億點靈魂能量的去向就解釋得通了。

以亞斯為首的淨光巫師開始原路返回。

李諾打定主意要讓淨光巫師幫自己關閉汙染領域。

在對方一行人穿過垂直通道之前，李諾利用「心能抓取」，於地板的積灰上寫下幾行字。

亞斯剛一帶隊飛出垂直通道，抵達地下3層，隨即便被莫名出現在地板上的烏納斯環語吸引了。

“咦？這裡怎麼會有字，而且是烏納斯環的通用語…”

“我們之前進入地下的時候，通道入口這兒沒有這些字吧？”

淨光巫師隊伍裡議論紛紛。

他們一邊保持警惕，用偵測法術檢查四周的動靜，一邊緩慢靠近地面上的字跡。

隨著更多的文字內容映入眼簾，淨光巫師們的心頭漸漸沉重起來。

只見地面上的字跡寫道：

“別相信麥迪曼森的說辭，他騙了你們。他已是血日神印子嗣的傀儡。今天午夜，新的汙染領域會在地下100層開啟。”

這段話言簡意賅，而且還透露了關鍵的時間資訊。

要想驗證這些文字的真假，只要等到今天的午夜時分即可。

淨光巫師們都想到了這一點。

大傢伙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聚焦到了領隊亞斯身上。

亞斯佩戴淨光執法者的白色面具，讓人看不清面部神情，但他的眼底卻浮現出十足的凝重。

在短暫思索過後，亞斯一揮手臂，甩出一陣強風，吹散地面上的灰塵。

塵埃浮動，字跡消失。

“所有人，繼續前進。”

亞斯沉聲說道，帶頭向前走。

他給自己一行人施加了風系法術「風行步」，行走起來極為迅速。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這一隊淨光巫師便離開了裂痕迴廊。

按照正常的流暢來走，他們現在得去外郊外，在無人之地開啟傳送門返回烏納斯環了。

可剛剛出現在眼前的字跡，無疑是預料之外的事情，打亂了亞斯的安排。

而且誰也說不準，來來往往的下城區居民裡，是否就藏著麥迪曼森的眼線。

“離開聚合城，開啟傳送門，儘快返回烏納斯環。”亞斯邊走邊下令。

貝爾快走幾步，來到亞斯身邊，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對方抬手攔下。

“黃金聯邦不是烏納斯環的盟友。”亞斯用風系法術「傳音術」，和貝爾說道：

“我們來這兒參觀一圈，完全是因為那批靈魂寶石可能被濫用在血日神印身上。既然麥迪曼森代表鍊金聖堂，向我們保證靈魂寶石不會被血日神印所用，那不管會不會有汙染領域出現，都不是我們這隊人的責任。”

亞斯拍了拍腰間的魔法口袋，繼續說道：

“搶在午夜之前，將這份報告和幻術影象送回去，才是我們真正應該做的事情，也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貝爾遲疑一下，用「傳音術」詢問：

“那要是那段文字說的是真的，確實有汙染領域會在午夜開啟，那我們難道要放任它出現了？”

亞斯腳步一頓，緩緩說道：

“記住，貝爾，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淨光法義·卷一·第15條，‘罪惡乍現，淨光降臨，正義永存。’

“這句話的意思是，當罪惡突然出現，淨光就要立刻降臨，掃蕩罪惡，以維護正義。

“那麼，現在汙染領域出現了嗎？”

貝爾緊抿嘴唇，搖了搖頭，“沒有出現。”

亞斯說：

“既然它沒有出現，我們為什麼要阻攔它出現呢。淨光法義並未教導我們預防罪惡。如果所有罪惡都被預防了，那淨光維護正義的意義何在。”

亞斯一揮手，朝隊員們說道：

“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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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