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本野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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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13號子海域中央的海面上，宏偉的水柱噴湧而出，筆直地插向天空。

幾百根十餘米寬的水柱，聳立在天地之間。

它們在無形的魔法之力控制下，像是編織麻繩一樣匯聚到一塊，構建出了氣勢恢宏的海水建築物。

這座龐大的建築物，外觀酷似海螺，通體由海水構成，閃爍著動人心魄墨綠色光芒。

它在海面上震動幾下，掀起滔天巨浪，將四周的船隻向外推開數十米遠的距離。

在眾人的注視下，“海螺”外觀的建築物向上抬升，埋藏在水下的其餘部份浮出水面。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建築物，而是一個海妖雕塑的犄角。

這座海妖雕塑如同參天入地的巨人那般，從海水下方站起來。

先是她的犄角、額頭，然後是倒三角形的冰冷雙目，接著是佈滿獠牙的嘴部，被鱗片覆蓋的脖頸、胸膛。

飄浮在海面上的船隻，被雕塑掀起的巨浪掀動，像狂風中的落葉一樣渺小、無力。

“嗡…”

浮出水面的半身雕塑上，傳出籠罩全場的沉悶響聲。

魔法律動劃過海面，撫平了巨浪與漣漪。

轉瞬間，13號子海域風平浪靜，再見不到半點海浪，水面平靜得宛如古井。

現場鴉雀無聲。

前來簽訂契約的船隊裡，沒有絲毫聲響，所有人都在緊緊地盯著海水構成的巨大半身像。

下一秒，交談聲炸開。

“這座雕像是傳聞中的海妖女王嗎…”

“聽說海妖王國是母系主導的深海國度…”

“誒，看看這座雕像吧，它蘊含的深海魔力，可能比我們帶來的魔石還要多…難怪深海分院一直無法根除海妖。”

“約克西姆說的是對的，深海是海妖的主場，我們與其向深海分院尋求幫助，不如與海妖達成契約…”

船隊裡議論不止。

海妖女王的半身像前方，平整的海水錶面浮現數十個漩渦。

幾十隻身穿全套盔甲的海妖，從漩渦中浮上來，懸停在海面上。

船隊裡的巫師們調轉目光，整齊劃一地看向約克西姆所在的航船。

約克西姆梳著油頭，戴著精美的單片眼鏡，穿著一整套華貴的禮服，從船長室裡走出來。

在眾人的注視中，他腳踩一面金屬圓碟，從船上起飛，朝著半身雕像前方的海妖飛去。

他剛要開口，藉助音波法術放大音量，向周圍的巫師們說些什麼，一陣雷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轟隆…”

從遙遠的北方傳來的悶雷，低沉且狂暴。

約克西姆看向北邊的天空。

不知在什麼時候，那裡出現了一片遮蔽小半天空的黑雲。

除了這片烏雲以外，其它雲朵都是白色的，而且天氣也很晴朗，絲毫沒有要下雨的跡象。

任誰都能發現，這片烏雲充滿了詭異，很可能是深海分院在搗鬼。

它雷光閃爍，悶雷連綿，如同手持巨錘的憤怒巨人一般步步迫近。

哪怕只是看一眼，眾人就有了雷電加身，傾盆暴雨席捲全場的錯覺。

好些個巫師下意識地強化了自己的護盾法術，用層層疊疊的光膜將自己牢牢護住。

海面上的半身像微微轉動頭部，眺望北邊的黑雲。

“喳…”

海妖特有的尖銳嗓音，從雕像口中傳出來。

約克西姆聽聞後面色微變，飛在半空中的身影停頓。

“喳喳…”

半身像似乎給面前的海妖下了什麼命令。

原本在海面上等著約克西姆的海妖，跟隨打轉的漩渦沉入水面。

“喳…”半身像看向約克西姆。

約克西姆緊擰眉頭，臉色隱隱發黑，極不情願地微微點頭。

他朝著周圍船上的巫師們說道：

“諸位，海面上即將迎來風暴，但糟糕的天氣不會影響我們與海妖的交易。現在，請諸位跟隨我進入海水，我們將在海妖魔法的庇護下，移步海底進行交易。”

船隊裡響起嘈雜的議論聲。

剛剛還在對海妖女王的半身像贊嘆不已的巫師們，現在轉而懷疑海妖女王是否有那個能力應付風暴了。

約克西姆的面色陰沉數分，提高嗓音喊道：

“諸位！海妖女王將交易地點改到海底，既是為了確保交易順利進行，也是在向我們證明她的偉力。只要我們沉到水底，再大的風浪與雷暴，都不可能影響到我們的交易…”

不等約克西姆把話說完，輻射整個13號子海域的巨大漩渦出現在海面上。

一同與其登場的，還有「深海禁絕術」的墨綠色光芒。

這光芒蘊含著雄厚的深海魔力，一下子在海面上瀰漫開來，封鎖了所有巫師的施法能力。

許多巫師在發現自己無法飛行和傳送時，驚恐大叫，或是責罵約克西姆。

約克西姆本人臉色陰沉，也被「深海禁絕術」封鎖了施法能力。

他腳下的金屬圓碟失去了動力，向下方的漩渦墜去。

撲通一聲，約克西姆墜入海水。

嘶吼，謾罵，詛咒，聲討，斥責，各式各樣的聲音在船隻上飄蕩。

無論船隻的大與小，載重如何，都無一例外地被漩渦捲進海中。

不到三分鐘的功夫，海面上除了墨綠色的光團以外，再無半個船影與人類。

在這之後，漩渦消散，海面平靜下來，陷入了死寂。

造成這一系列變動的“罪魁禍首”，也就是那片從北邊飄來的烏雲，此時已經抵達了13號子海上空。

“兩位，看到那片烏雲了嗎，那就是李諾·賈維斯創造出來的「雷雲術」。”

距離13號子海域數十公里開外的地方，三道處於隱形狀態下的人影，懸浮在空中，低聲交談。

賽琳娜的長兄隆克·波米達抬手指了指天邊的烏雲，向身邊用雷電面具遮住面部的男巫問道：

“積雷閣下，以您的雷電魔法造詣來看，您覺得這門法術的威力如何？”

被稱為積雷的巫師，正是名為本奇·積雷的聖位雷電系戰鬥巫師。

不過，他並非以本尊前來此地。

隆克發現了，面前這個穿著樸素白色魔法袍的男巫，應該只是本奇·積雷的魔法分身而已。

至於這具魔法分身是怎麼樣的運作原理，由什麼魔法手段製作而成的，隆克就不得而知了。

對方用衣袍遮住了所有面板，不留一絲一毫的縫隙，而且還用兜帽和麵具，將脖子和頭部全部包住。

最誇張的是面具。

那是純粹由雷電能量構成的面具，沒有眼眶和呼吸口，流淌著絲狀的閃電紋路，時不時地會迸射幾縷電火花。

隆克懷疑，這不是面具，而是魔法分身的臉部。

面對隆克的詢問，本奇·積雷以平靜的男中音評價道：

“這是聖位雷電巫師的手段。”

“聖位…”隆克微微一愣：

“您確定嗎？積雷閣下。”

本奇·積雷轉過頭，瞥了一眼隆克：

“你要是對塑能法術瞭解得不多，我可以給你解釋一下。”

“麻煩您了，閣下。”隆克微微欠身。

本奇·積雷調轉頭顱，打量烏雲，同時說道：

“塑能法術的難點，在於控制危險的魔法能量上。火焰與雷電，是常見的魔法能量中比較危險的存在。塑能巫師們在控制這兩種能量時，會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

“控制的雷電能量越多，控制難度越大，巫師本人的精力也會急劇下降，很快就會感到疲乏、睏倦、力不從心。

“聖位以下的塑能巫師，只能藉助「精力充沛」法術和「醒神藥水」等魔法道具，來在短時間內保持精神飽滿的狀態。

“但不管再怎樣提神，一個聖位以下的塑能巫師，都不可能操控100億點雷電能量超過一秒鐘。”

本奇·積雷停頓一下，側頭說道：

“唯有聖位以上的塑能巫師，才能長時間操控如此龐大的魔法能量。你明白了嗎？隆克。”

隆克微微吸了口氣：

“是的，閣下…既然李諾·賈維斯是聖位塑能巫師，那這門「雷雲術」也就是聖位塑能法術了，對嗎？”

本奇·積雷以微不可見地幅度，搖晃了一下腦袋：

“不，隆克，不要以現代的魔法標準，來衡量你看到的烏雲。你應該把它當作「野魔法」。”

“野魔法？！”隆克吃了一驚：

“這是沒被「晉升堡壘」控制的野魔法？！”

“你知道野魔法？”本奇·積雷問道。

“是的，閣下。這是我的父親和我說的。”隆克回應。

“除了你以外，波米達家族裡應該沒人知道野魔法吧？”本奇·積雷問道。

隆克果斷搖搖頭：

“沒有，閣下，絕對沒有。除了我作為長子可以知曉野魔法以外，其餘所有家族成員都只知道「晉升堡壘」。”

“哦，好的。”本奇·積雷沒打算深究，轉而問道：

“你口中的李諾·賈維斯，是不是曾經在星落海這裡逗留過？”

“是的，閣下。據我所知，他至少曾乘坐魔法遊艇出海兩次，這兩次的目的地都是星落海。”隆克恭敬地回應。

本奇·積雷微微點頭：

“嗯，這就對上號了。他可能是在不經意間，獲得了某件記錄了此法術的龍族藏品。像「雷雲術」這樣的野魔法，在飛旋大陸裡還有不少。”

隆克思索著問道：

“那麼，閣下，我們還能仿造出「雷雲術」嗎？”

本奇·積雷沉吟一下：

“可以仿造，也可以不仿造，這得看你父親願不願意等待了。

“最快半年，最遲兩年的時間，「晉升堡壘」就會把這門野魔法馴服。李諾·賈維斯使用「雷雲術」越頻繁，「雷雲術」就會越早的被收錄至「晉升堡壘」。

“未來的某一刻，李諾·賈維斯會突然發現自己的「雷雲術」威力大減。到了那時，他只有將法術交出來，與你父親合作這一條路可走。

“你們仿不仿造，都不會影響他最終向你的父親服軟。哪怕他擁有現代魔法標準下的聖位塑能魔法造詣，也無法改變他的結局。”

本奇·積雷看向身邊久未說話的同伴：

“我說的對吧，克林特，李諾·賈維斯掌握的「音波震爆」也應該是這種情況。”

克林特·風鷹似乎是個沉默寡言的性格。

他淡淡地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說。

本奇·積雷朝隆克說道：

“所以，你應該明白了。李諾·賈維斯是個走了大運的年輕人。他碰巧發現了幾個記錄野魔法的龍族寶藏。

“不得不說，他的腦子還算不錯，知道如何利用手中的野魔法，從深海分院中攫取利益。

“不過，很遺憾，也很不幸，用不了多久，他所依仗的野魔法，就要被「晉升堡壘」馴服成「本魔法」了。”

隆克低頭看向下方的海面，若有所思：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可不能讓賽琳娜上了那小子的當…”

本奇·積雷看了眼被親情所累的隆克，腦袋微微搖晃了一下，似乎有些感慨。

“克林特，幫個忙吧，我們要看到水下的場景。”本奇·積雷朝身邊默不作聲的同伴說道。

克林特，全名克林特·風鷹，聖位風系戰鬥巫師。

他全身上下的面板，都被魔法袍和一層白色的氣霧包裹著。

他那張由白色氣霧構成的面具上，飄出數十股飛旋的白色氣流。

這些氣流插入海面，沒有掀起半片水花，更沒有被極具腐蝕性的海水吞噬。

過了大約半分鐘的功夫，碩大的氣泡從克林特的面具上冒出來，啵的一聲脫離他的面具，懸停到三人面前。

氣泡與白色氣流相連，白色氣流在其內部形成了獨特的魔法畫面。

畫面上所呈現出來的，正是女王的魔法結界。

這個半球形魔法結界，散發著墨綠色光芒，佔據了一大片海床。

在正常情況下，位於結界外的人，只能看到魔法結界構建的幻象。

由於陽光無法穿透千米深的海水，海底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但現在明顯不是正常情況，克林特·風鷹召喚出來的氣泡與氣流並非凡物。

女王結界的幻象被破除了，內部場景一覽無餘。

海妖們使用發光的綠色螢石，點亮了女王結界內部。

那些被漩渦拖入海底的航船，正像積木一樣堆積在女王結界當中。

而與航船一同沉入海底的巫師們，則被迫離開了航船，在雄壯海妖的押送下匯聚到一塊。

魔法結界的半球形屏障佔據了魔法畫面，視角拉得很遠，航船和螞蟻一般大小。

本奇·積雷說道：

“克林特，將魔法結界再放大一些，我想仔細看看這個所謂的女王結界…”

克林特又朝海中射出幾十根白色氣流。

更多更多的氣流連到了氣泡上，氣泡內部的白色氣霧濃密數分。

艾斯達諾女王結界的細節部分，呈現在了三人面前。

結界的魔法屏障上，墨綠色的光點似水一般流淌，又像是星河那樣璀璨。

“嗯…”本奇·積雷輕哼思索：

“這個女王結界，沒有以前那麼強悍了。它掩蓋能量節點的能力，比以往差了很多。看來再過去個幾百年的樣子，海妖魔法也將被「晉升堡壘」馴服。”

隆克不免好奇地問道：

“閣下，您的意思是，我們看到的女王結界，也是一門野魔法嗎？您以前就見識這門法術嗎？為何深海分院一直到現在才知道它的存在。”

“是的，它是野魔法，至少暫時是的。就和李諾·賈維斯的「雷雲術」一樣，海妖女王使用結界的次數越多，這門法術就越早被「晉升堡壘」馴服。”

本奇·積雷淡然說道：

“至於你們深海分院為什麼現在才知道這門法術的存在…呵，這就是你們自己的問題了，隆克。獲取知識是自己的事，不會有人幫你們的。即便有，也會是李諾·賈維斯那樣的人。

“現在，保持安靜，我很好奇，李諾·賈維斯會採用什麼手段破除女王結界。”

隆克神色複雜地閉上了嘴巴，不再發言打擾兩位獨特的聖位戰鬥巫師。

…

…

33號島嶼，地下二層。

“原來「深海禁絕術」是有高度限制的。”

李諾透過魔法視野，從雷雲的高度向下俯視海面。

雷雲的高度大概是海拔三千多米。

在它的正下方大約五百米範圍內，沒有「深海禁絕術」的墨綠色光芒。

也就是說，這個能夠封鎖施法能力的海妖魔法，頂多影響到海面以上兩千五百米左右的高度。

一旦超過了這個高度，「深海禁絕術」就無法封鎖巫師的施法能力了。

李諾緩緩點頭，察覺到了這門法術的小秘密。

他面前的工匠桌上，擺放著黛娜絲準備好的水果、甜點、茶飲。

在他身邊，諾琳坐於魔導訪問儀前方，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訪問儀投在牆面上的光芒。

這位女助手將雙手放在大腿上，緊緊地攥住魔法袍的下襬，內心的緊張情緒不言而喻。

李諾拿起一片蘋果片，呱吱呱吱地吃了起來，同時說道：

“放輕鬆一些，諾琳。只是幫我操控那兩千多隻械靈而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你不會失敗的。”

“是，先生，您說的是，我應該放鬆一些，不然會影響發揮。”

諾琳輕拍幾下胸口，換了口氣說道：

“我只是一想到械靈能否在女王領域附近起爆，就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請原諒我。”

“好的，好的，我原諒你了。”李諾笑了笑。

諾琳同志實在是太客氣了，李諾只好順著她的話說。

“先不說這個了，諾琳。我們開始工作吧。”

“好的，先生。”諾琳正襟危坐。

“首先，我們要喊一下口號。”

李諾舉臂怪叫一聲：

“讓我們將海底炸翻天~”

“好的，先生，我會全力輔佐您。”

“不不不，諾琳，你應該跟我一塊吼起來…”李諾上揮手臂：

“來來來，快把手臂舉起來，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喊。”

諾琳扭扭捏捏地舉起了右胳膊。

“1，2，3，讓我們將海底炸翻天~~”李諾大喊。

諾琳蚊子叫一般嘀咕道：

“讓我們將海底炸翻天~”

“你說什麼，大聲一點！”李諾叫道。

諾琳鼓起勇氣回應：

“讓我們將海底炸翻天！”

“再大點聲，我聽不見！”李諾叫道。

“讓我們將海底炸翻天！！”諾琳高聲叫道。

“好！很有精神！”李諾朝對方比劃出大拇指。

諾琳興奮得臉都紅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