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薔薇凝望 第二百〇八章 囚徒黑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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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一聲，牢門竟然開啟了。

一個相貌普通的少女扎著馬尾，穿著裙甲探身進來，“好久不見吶，‘冰狼王妃’，哦，應該是‘冰狼女王’才對。”

黑凝雪讓出了半邊床鋪，“沒想到公主殿下竟能在這樣惡劣的地方崛起，聽說連‘千面妖姬’都敗在你的手上，真令人驚歎。”

莉迪亞沒想到她竟然無視自己的挖苦，不免感覺自己有些小家子氣，準備了一夜的懟人金句也不得不暫時封存起來，“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力量做到的。”

“接下來，公主殿下準備怎樣處置我？”黑凝雪看似不經意地問了個重要的問題，“大約要拷打幾天？容我先做一些準備，免得不慎死在半途上，讓公主殿下不悅。”

莉迪亞一頭霧水，滿腹狐疑地看著她。

“難道縱橫戰場的‘槍火公主’其實不擅長看管犯人嗎？”黑凝雪又嘆口氣，竟然吐槽起這個房間來，“對罪犯而言這樣的環境是在太過優渥了些，最起碼也用些鐵鏈把我鎖起來，再搞些虐待的手段？”

看莉迪亞沒有反應，黑凝雪又說道：“不如考慮用木枷鎖住我的手和脖子，再把我倒吊起來；或者把我捆在大水輪上，不間斷地浸入水刑；拉肢刑具很不錯，開花梨也是個好工具……”

黑凝雪講得滔滔不絕，莉迪亞嘴巴越張越大。終於她忍不住打斷了黑凝雪的自嗨：“你該不會是個抖M吧？”

“哈？”黑凝雪定了定神，“妾身只是個薄命的紅顏罷了。”

莉迪亞的大腦比較簡單，根本禁不住黑凝雪這樣繞彎，“我見過不少一心求死的人，像你這樣求虐的還是頭一回見到。”

“我為何要去求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黑凝雪反問道，“若是有人設計把我抓進了冰狼堡的大牢，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莉迪亞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

黑凝雪滿臉誠懇地看著她：“尊敬的公主殿下，您屈尊來到這裡不是為了讓我痛苦難堪，難道是要給我訂做一套漂亮的禮服送我去參加舞會嗎？”

有生之年，莉迪亞還是頭一回在和人鬥嘴這件事情上敗下陣來。而且還敗得莫名其妙，她甚至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被黑凝雪牽著鼻子走了。

“我沒辦法了。”莉迪亞兩手一攤，對著牢房外面喊道，“不笑，這下只能靠你了。”

牢房的門又開了，一個漆黑的影子走了進來。

冷漠，倨傲，卻有著似乎能看穿人心的雙眼。黑凝雪與他對視的剎那，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縮了起來，雙手不知不覺中已經抱住了膝蓋。

“看樣子，我似乎在自掘墳墓。”黑凝雪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接下來就是由他來拷問我嗎？用我剛才說的那些方法？”

“不。”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你的想法很蠢。”

莉迪亞一拍額頭，“不笑，你能不能別見人就說別人很蠢……”

不笑冷冷地看著黑凝雪，“狡猾的女人，身處囚室還在為自己算計。”

算計？

莉迪亞茫然地看了看不笑，又看了看黑凝雪：“她在算計什麼，怎麼才能變成一個完美的抖M嗎？”

“光明的騎士怎能理解人性的陰暗。”不笑憑空坐了下來，“她主動求刑，以你的性格反而不會傷她。”

莉迪亞瞪了他一眼，在心裡暗暗懟道：在你心裡我就是個這麼叛逆的人嗎？

黑凝雪發覺計劃敗露，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讓我猜猜，這個冰山一樣的男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紅館之主？”

“對，就是這個無趣的傢伙。”莉迪亞並不是什麼藏得住話的人，順口就承認了這點。

黑凝雪原本黯淡的眼神忽然閃耀起興奮的光芒，“沒想到在最後一刻，我的願望還能實現……”

沒等莉迪亞反應過來，黑凝雪已經提起裙角在不笑面前單膝跪下，雙手托起他的左手觸碰了自己的額頭。

“黑凝雪！”莉迪亞尖叫起來！

剛才那些動作，是這個世界的女孩面對心儀男性時候表達愛慕的儀式啊！

這個世界的女孩會用額頭貼著男孩的手掌，等待心上人的回應。如果對方有意就會俯身親吻她；如果無意可以抽回手掌。只是這種拒絕方式太傷人臉面，大部分男孩還是選擇讓女孩自己起身離開。

曾經有過痴情女孩貼了三天三夜，兩人都餓昏過去的故事。

莉迪亞怎麼也沒料到有人會明目張膽插隊，還插到自己的面前。她剛想一腳踢在黑凝雪的腦袋上，卻看見黑凝雪只是簡單地觸碰了一下，又規矩地退回床邊坐下了。

莉迪亞恨得牙癢癢：“撩一下就走，你這麼會玩的嗎？”

“公主誤會了。”黑凝雪淡然道，“我仰慕紅館之主過人的智慧與膽識已經很久，雖然死到臨頭，但能表白一下也算此生圓滿了。”

“你怎知死到臨頭？”不笑問。

黑凝雪聳聳肩，“我壞事做盡，連我都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活下來的理由。”

不笑看著她的雙眼，“是‘壞事做盡’，還是‘無人理解’？”

黑凝雪輕鬆的神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您似乎知道許多事？”

“不太多。”不笑道，“你可以說說看。”

黑凝雪沉寂了片刻，一番鬥爭後最終抬起頭來，決絕道：“一切的罪責都在我身上，就讓我用性命來承擔這一切吧。”

“看來沒誆到你。”不笑示意莉迪亞準備離開，“多說無益，走吧。”

莉迪亞氣鼓鼓地看著黑凝雪，本想再挖苦她幾句。但看著她坐在床頭的樣子透出了無限的寥落，心裡又有些不忍。

“你會得到一場公開的審判。”莉迪亞臨走前拋下一句話，“我們會安排人幫你辯護，希望你能多坦誠一些。”

黑凝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悽然一笑，隨即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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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凝雪在牢房裡躺了一天又一天，本以為被莉迪亞抓住後一定會吃點苦頭，可沒想到只是被無聊地關在這個連窗戶都沒有的小黑屋裡。

昨天倒有幾個女兵押著她出去了一趟，卻是給她洗了個澡，又把她安然無恙地送回來了。

黑凝雪不禁嘆口氣道：“她倒真是個正直的騎士，相比之下我簡直是個十惡不赦的惡徒啊。”

她頹然地坐在床邊，從牢門上的小窗裡看著外面走廊上微微晃動的風燈。燈火搖晃，似乎有人走了過來。她忍不住自嘲起來，“沒想到在這囚籠裡反倒是睡得安穩，竟然睡到了飯點才醒來。”

可惜她猜錯了，來的人並不是送飯的衛兵，而是莉迪亞。

“今天想和我聊點什麼嗎？”莉迪亞今天穿了一身襯衣短裙，輕巧地鑽進了牢房裡。

黑凝雪藉著燈光欣賞地說，“這衣服不錯，很顯身材。”

莉迪亞剛想表示感謝，猛地意識到黑凝雪又在牽引話題，連忙與她拉扯起來：“普通百褶裙罷了，這不是重點，我是想問你：關於你犯下的罪行，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黑凝雪聳聳肩，“那有什麼可說的……我倒是奇怪，你居然知道‘百褶裙’這種說法，難道你真的是個穿越者？”

這話把莉迪亞問懵了，“你忘了你是第一個發現我是穿越者的人嗎？”

“哎呀，真抱歉。”黑凝雪輕輕打了幾下自己的嘴巴，“我真該死，那是我編的。”

編的？

莉迪亞的腦子嗡地炸了。

因為穿越者身份曝光，她被冰狼堡通緝，顛沛流離的逃難，歷經多少磨難才找到了安身立命的地方。而這一切的源頭——是黑凝雪編的？

黑凝雪解釋道：“我隨黑石紋前往冰狼堡談判結盟，原本只是個說不上話的副將。若想要改變魔君的戰略，允許我與冰狼王聯姻，我必須做三件事。”

莉迪亞氣鼓鼓地問：“三件事？”

黑凝雪道：“最起碼，我得先向冰狼王證明我的價值。”

莉迪亞哼了一聲，“你已經長得夠好看了。”

聽到了讚美，黑凝雪依然忍不住臉頰微紅，“身為‘魔族三美’之一，我對容貌確實有些自信。只是作為女人要明白：容貌只是吸引男人的餌料，養魚的時候可不能靠魚餌過日子。想要長期留住男人的心，那得有容貌之外的東西。”

莉迪亞不由重新審視起黑凝雪來：“絕世容顏、超凡的魂術還有滿腦子陰謀詭計，你確實不是一般的美人。”

黑凝雪豎起兩根手指：“第二件事，就是要向魔君證明我的能力比黑石紋更強。恰好你及時出現，破壞了希諾要塞的獻祭，魔君盛怒之下才把黑石紋降為監軍。”

“所以你們兩個在冰狼堡裡，其實是互相監視的關係？”莉迪亞之前聽不笑分析過，沒想到還能從黑凝雪這裡獲得證實。

“怎麼能叫‘互相監視’？”黑凝雪笑道，“我們都在互相妨礙對方的計劃，說是‘互相坑害’都不為過。所以我的第三件事，就是要把這塊絆腳石弄出去。”

莉迪亞終於明白了：“抓捕我可以向冰狼王證明你的謀略，還可以讓魔君同意你的計劃，最後你再設法讓黑石紋把我押去魔界島，這個計劃就完整了。”

黑凝雪深深地向莉迪亞行了個大禮：“三件事情最終都合在您身上完成，這份恩情，就容我來生再償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