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獅王隕落 第九十四章 年輕人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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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莉迪亞派出的斥候帶回了偵查報告，確認了灰石堡確實已經被黑鋼帝國的軍隊控制，看來那頭“灰熊”倒是沒有騙人。

當難民們聽說攻佔灰石堡的是黑鋼帝國赫赫有名的“金獅子”傭兵團後，個個嚇得驚慌失措，都在扎堆議論：“聽說費烈特力大無窮，連獅子都能掐死！”

“他手下有一隻無堅不摧的鐵甲長槍軍團，據說他們每根長槍都有兩丈多長！”

“金獅子團的先鋒有三條神犬，厲害得很呢！”

“我們這樣的隊伍，怎麼可能贏得了他們？”

各種流言蜚語傳到老闆娘的耳朵裡，令她坐立不安。顧不得身體還十分虛弱，找了兩個夥計幫忙攙扶著，強撐著身體去大帳裡找莉迪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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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老闆娘的憂慮，莉迪亞滿臉不以為然。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她搬來椅子攙扶著老闆娘坐下，“費烈特那傻大叔，我十六歲就認識他了。他的那些家底，我可是清楚得很。”

“你認識他？十六歲？”老闆娘還以為莉迪亞只是吹牛，年輕人卻在一旁笑而不語。

莉迪亞十六歲時，就是穿越者勢力如日中天，統籌七大王都舉辦“奧運會”的那一年。她代表神都拿下了賽馬冠軍，而費烈特則斬獲了舉重的桂冠。

年輕人給她端來一杯熱茶，“老闆娘，太操心對身體不好，你現在需要修養。”

老闆娘確實身體虛弱，剛說了幾句話就有些氣喘，“馬丁託付給我的使命，不能不操心。”

說著，她又拉起年輕人的手，“我只是個沒用的巫女，還需要你們的力量才能庇護人民，找到我們的‘紅館’家園。”

在這個世界裡紅館就是世外桃源的意思。幾代紅館領袖都在尋找那個能夠躲避戰爭，安居樂業的隱居之地。

年輕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們不打算去找‘紅館’了。”

老闆娘的手僵住了。

“我們要創造一個‘紅館’。”

老闆娘驚得連面具都掉了下來。

“以蠻牛鎮為起點，到赤水灣一帶，在黑鋼和流沙帝國之間的區域，建立一個眾生平等、安居樂業的‘紅館’世界。”年輕人的眼中已經透出了光芒，“既然我們找不到‘紅館’，那就創造一個‘紅館’！”

這顯然是不笑的思想。

老闆娘一直以為這種異想天開的思想只有芬克斯那種傻孩子才信，忍不住勸說道：“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是啊，所以我們要擴充人口，重視教育，發展農業。利用黑鋼技術發展礦產、冶金工藝。召集雲遊商促進商業和貿易的發展。”年輕人張嘴突然吐出一堆雖然不太理解，但明顯不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莉迪亞在旁笑盈盈地說：“我還以為不笑說的話你們都不愛聽。”

“以前是聽不懂，所以不愛聽。”年輕人自嘲地抓抓腦袋。

老闆娘還沒來得及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莉迪亞和幾個士兵已經抬來一面巨大的沙盤。

沙盤上已經用黏土木棍做出了灰石堡以及周邊的地貌，上面戳著好些泥人代表不同的兵種，背後插著不同顏色的旗幟代表著不同陣營。

老闆娘一眼就從中發現了代表莉迪亞和年輕人的兩個泥人，一個拿著長木棍代表長槍，一個拿著短木片象徵大刀。而遠處的土城上，一個強壯的泥人正握著根插著橡果的短棍。

“那就是費烈特嗎？”老闆娘問道。

“是的，力大無腦的金獅子大叔。”莉迪亞答道，“他運氣很好，有聰明伶俐的妮妮小姐追隨他，幫他出謀劃策。”

老闆娘頭一回聽說這個名字，“妮妮小姐？”

“說來話長，”莉迪亞從盒子裡拿出一個女性泥人放在費烈特身邊，“她本是貴族家的女兒，被黑鋼帝國俘虜後成為奴隸。而費烈特當時只是個幾十人的私兵頭目，為了巴結權貴，入贅於加莫氏族。”

說著，她又拿起一個面相兇惡的女性泥人也放到費烈特身邊：“這個是‘鐵夫人’，不僅性格毒辣，而且極度放蕩，傳聞當地幾乎每個貴族都和她有一腿。氏族裡實在看不下去才招費烈特入贅。可惜這個贅婿連家門都進不了，只能睡在兵營裡。偶然間在奴隸市場裡見到了妮妮，兩人竟然一見鍾情了。”

這狗血劇情令老闆娘表情複雜。作為聖女她竟不知是該批判鐵夫人的放蕩、還是費烈特的劈腿、或是妮妮的第三者插足。只覺得這肯定是慘烈的修羅場。

這場一男兩女的三角戀已經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可莉迪亞還要再增加難度：“事實上，費烈特還有個叫做巴洛姆的手下，傳聞他們兩個似乎有點不太正常的關係。”

“巴洛姆？”老闆娘仔細地想了想，“這名字聽起來似乎是個男人？”

“是一個肚子肥大，滿臉油膩的老男人。”莉迪亞皺著眉又拿起了一個大腹便便的泥人放在費烈特前面，“那髒兮兮的絡腮鬍，我實在無法直視。但是他的一對大斧頭還是有點厲害的。”

一場三角戀又變成了四角戀，還增加了全新的元素。就連老闆娘也只能低沉地嘆了口氣。隔著面具看不見她的表情，想必也是滿臉不堪。

她咳嗽一聲，看著沙盤上的人偶道：“所以現在的對手是：使用大鐵錘的主將、陰冷的蕩婦、拿著大斧頭的胖子、聰明的小女孩？”

“還漏了一個重要人物，”莉迪亞拿了個泥人放在費烈特的身後，“這是費烈特的好兄弟，名叫維特。他用的武器很特別，叫做三尖火刃槍，還養了很多十分兇猛的鬥犬，就差額頭上長個眼睛了。”

最後這句話本該是個笑話，可惜老闆娘和年輕人並不懂這個二郎神的梗。

“另外，費烈特喜歡交朋友，所以‘金獅子團’走到哪裡都有很多傭兵團跟隨。費烈特還有一隊近衛擅長使用長槍陣型，鐵夫人也有一隊近衛擅長暗殺行刺……”

莉迪亞本來還想繼續講吓去，但又怕嚇到了老闆娘，於是決定暫時先講到這裡。

“灰石堡裡這麼多厲害的人，我們怎麼拿下它呢？”老闆娘的聲音果然焦灼不安。

莉迪亞看了眼年輕人，笑吟吟地說：“不如問問他？”

年輕人正在捏泥人，不假思索搖頭晃腦來了一句：“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最下攻城。先把他們包圍起來施加壓力，再想辦法從內部分化他們，儘量不打攻城戰比較好。”

莉迪亞噗嗤一聲笑出來，拍著手笑道：“有長進，看樣子‘紅館大將軍’的稱號要轉送給你了呀。”

老闆娘震驚了。

她回想起自己和馬丁前輩領導紅館時，大多是和敵人硬碰硬地正面對抗，甚至不自量力地進攻過全副武裝的城池，結果往往是一場場壯烈的慘劇。

直到不笑僅僅憑藉幾個孩子的力量，就把獨霸赤水灣的鐵鬍子和三大幹將耍的團團轉，最終不費一兵一卒就奪回了赤水灣，她終於明白，打仗不僅要依靠實力，還要有謀略。

她又驚訝地看著年輕人的模樣。

在她心目中，這就是個憑著神兵利器在敵陣中亂砍亂殺的魯莽少年。沒想到竟能說出這樣的佈局，又想起昨天在峽谷時，他調動大軍，鎮定自若的模樣，宛如一位胸有成竹的大將。她忍不住讚歎道，“真沒想到，幾個月時間你已經成長到這樣的地步。”

年輕人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尷尬的笑了笑。他似乎也覺察到自己的思想行為已經和之前有所不同。

似乎揮劍前能思考一下了。

似乎能把對手看得更透徹了。

似乎知道從更高的層面來看待戰爭了。

似乎“成長”了。

莉迪亞讚許的看著他：“懂得這些是成為將帥的必要條件，不過所謂將帥也有上中下三等呢。”

老闆娘下意識“哦？”了一聲。

莉迪亞給老闆娘重新沏了一杯熱茶，“所謂下等將帥就是個莽夫，憑藉自己的武藝蠻幹，比如昨天那條斷了左手的鯊魚。”

年輕人在旁嘿嘿笑道，“我也算這類。”

“以前也許是，但現在不是。”莉迪亞又指著沙盤，“中等的將帥懂得陣法，理解怎樣排兵佈陣，知道尋找敵軍的破綻取勝。但是他們對於‘兵’的理解只侷限於士兵和武器而已。”

老闆娘抿了口熱茶，問道：“難道還有其他的‘兵’嗎？”

“有的，還有看不見的‘兵’。”莉迪亞的臉上透出了些許興奮和崇敬，“比如山勢河流、狂風暴雨，甚至人心與人性，在上等的將帥手中都會變成他們的‘兵’。而這些兵不僅威力無窮而且源源不絕。”

老闆娘的語氣似乎有些歡快起來：“你說的似乎就是不笑。”

“假如遇到這樣的將帥，那就頭疼了。”莉迪亞嘿嘿一笑，“好在費烈特也只能算是一個莽夫，而那個鐵夫人和巴洛姆更是拖後腿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