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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府後院。
亭臺當中,石桌上擺著六個碟子,韓度正在和方孝孺一起喝酒。
“這齊泰三番五次的和你過不去,原本我還以為你不會放過他呢,可是到現在你都沒有絲毫動靜,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方孝孺邊喝邊問道。
韓度看了他一眼,臉上浮現起笑意,心道:這老混蛋天天給自己添堵,自己當然不會放過他。但是誰讓皇上不讓呢?皇上想要留著的人,自己怎麼敢動?
韓度端起酒杯,朝方孝孺示意了一下,輕描淡寫的說道:“聽你這話的意思,好似把我當初了瘋子似的。”
方孝孺認真的看了韓度一眼,搖搖頭道:“你當然不是瘋子,但是你睚眥必報也是出了名的。”
韓度哈哈一笑,避開了這個話題,問道:“那你呢?今日你這麼早就跑來早我,不會是就為了來要我陪著你喝酒的吧?”
“嘿嘿.....”方孝孺頓時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被你看出來了?”
韓度得意的一笑,“我還不知道你?你但凡是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想著來找我。說吧,又怎麼了?看你剛才巴不得我收拾齊泰的樣子,他又給你小鞋穿了?”
“不是~”方孝孺頓時搖頭。
看到韓度滿臉不信的樣子,提高聲音解釋道:“我沒有騙你,真不是!”
“真不是?”韓度還是不信。
方孝孺嘆了口氣,說道:“他現在的確還是在不停的找我岔子,給我穿小鞋。但是你還別說,這天天穿小鞋,我還真的慢慢習慣了。我現在可不怕他給我穿小鞋,我就想要看看他能夠給我穿到什麼時候!說不定,要是哪一天他不能給我穿了,那我還不習慣了呢!”
韓度頓時朝著方孝孺豎起拇指,讚道:“好,有這種心態就是好得。在官場上摸爬滾打,沒有你這份心態還真的不行。”
“那是,我也是當過呂宋總督的人,什麼人沒有見過?就他齊泰這點手腕,我會怕了他?”方孝孺頓時哈哈笑道。
兩人還不約如同的舉杯,碰了一下。
一口酒滑下喉嚨,韓度繼續問道:“那你今天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聽到這話,方孝孺剛想夾菜的都下不去手了,一聲嘆息,將筷子拍在桌子上。
韓度頗為詫異的看著方孝孺,等著他的下文。
方孝孺苦笑道:“就知道瞞不過你這雙能夠看透世間萬物的眼睛吶!”
韓度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指,神色誇張的問道:“你這樣拍我馬屁,讓我心裡很慌啊?究竟是多大的事情啊,讓你捨得下這樣的血本?你不會是把那家姑娘給糟蹋了吧?
可是不對啊,就算是真糟蹋了,大不了你娶了她便是。想你堂堂大明讀書種子一樣的風流人物,恐怕她還巴不得給你自薦枕蓆呢?”
韓度頓時做出一個震驚的表情,指著方孝孺問道:“難道是,你勾搭有夫之婦?”
“滾!你才勾搭有夫之婦。”方孝孺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哈哈哈......”韓度猛然大笑起來,等笑過之後,才問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讓你這連頂頭上司都不放在眼裡的人,都能夠如此的惆悵?”
方孝孺長長吐出一口氣,嘆道:“董倫你認識嗎?”
韓度連連點頭,“聽著像是一個男人的名字,嘶,你該不會是好這一口吧?”
“滾!!!”方孝孺頓時額頭上青筋暴起,大怒咆哮。
韓度見他真的發怒了,連忙伸手安撫,“開個玩笑,開個玩笑......不過,你說的這董倫究竟是誰啊?這同名同姓的這麼多,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誰?”
“洪武二十五年的河南左參議,當初他在河南風評不錯,弄了個思政堂名後樂,我還給他寫過一篇文章。”方孝孺解釋道。
“哦~不是京官啊,難怪自己不認識。後樂堂?取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有點意思,你還專門給他作文記之,難道你們之間關係不錯?”韓度只從方孝孺的一句話裡,便聽出了諸多的資訊。
方孝孺點點頭,說道:“以前是這樣,那時候我和他的諸多想法很是接近,大有視其為平生知己之感!”
聽到方孝孺如此強調以前是這樣,韓度的眼睛一亮,頓時感覺到這裡面有著一個大瓜啊。身為吃瓜帝國的一員,有瓜不吃,天打雷劈。
於是連忙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方孝孺輕笑著搖頭,“現在只覺得當初我的想法,太過於一廂情願了。去了呂宋我才知道,不管是百姓,還是官員,最重要的都是要先活著。只有活下來了,才會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以前光有一腔抱負,就好似沒有根基的浮萍一樣,太過容易被外物給左右了。”
“那,這董倫找你了?”韓度疑惑問道。
方孝孺搖頭,“他倒是沒有找我,不過他卻是寫了封信,向我舉薦了一個人。”
“就是這個人讓你如此憂愁的?誰啊,有這麼大的能耐。”韓度一邊夾起一片肥厚的羊肉,一邊問道。
問完之後,韓度將羊肉放進嘴裡,輕輕一咬,滿齒留香。
“解縉!”
聽到方孝孺的話,韓度吃肉的動作都不由得停下。
抬眼看向方孝孺,含糊的問道:“和你這個大明讀書種子齊名的,大明第一才子的解縉?”
方孝孺為難的點點頭。
韓度眉頭一皺,“他找你做什麼了?讓你如此為難?”
“他要我舉薦他出仕!”方孝孺無奈說道。
“出仕?”韓度的疑惑更甚,“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一個難事吧?解縉的才學,先皇都是讚歎不已的。你向皇上舉薦一下,也不是什麼難事啊?”
韓度不理解,這對方孝孺來說,不過是絕收之勞的事情,怎麼會讓他如此苦惱?
方孝孺兩眼灼灼的盯著韓度。
韓度被他看的一陣心虛,不由得低頭看了自己左右一眼,問道:“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方孝孺眼睛微閉之後,又睜開,“你不會是不知道吧?解縉的確是有大才,但是當初先皇為什麼要他回家好好讀書?還不就是因為他太過傲慢無禮,才想著磨一磨他的性子,以等將來好用。”
“那他的性子磨好了麼?”韓度一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一邊問道。
方孝孺頓時苦笑連連,說道:“若是磨好了,我還會如此惆悵麼?他現在的傲慢性子不僅沒有磨平,在我看來,反而比當初更加狂傲了,甚至還多了一分急躁。”
這樣啊?難怪方孝孺不想舉薦解縉。
韓度頓時明白了,這樣的解縉根本就不適合混跡官場,方孝孺若是向皇上舉薦了他,說不定以後還會把方孝孺給連累了。這並不是不可能的,若是解縉狂悖無禮,將方孝孺給拖下水,那這才是無妄之災。
方孝孺不想舉薦,但是解縉偏偏又拿著董倫的書信,這讓方孝孺拒絕不了。因此他才會如此的糾結惆悵,跑來找韓度想辦法。
韓度警惕的看著方孝孺,說道:“你可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方孝孺卻不依不饒,滿臉笑容的說道:“人人都說你足智多謀,幫我想個辦法,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這麼麻煩的事情,韓度才不想參和進去。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你既然不想舉薦他,那你直接拒絕便好了嘛。難道,你還怕會得罪他?”
“那倒不是。”方孝孺搖頭,然後解釋道:“解縉雖然脾性傲慢無禮,但是他的一身才學卻是實打實的。我若是不舉薦他,大明錯失這麼一個大才,總是覺得有些不甘心吶。再說了,即便是我不舉薦他,他也會再去找其他人舉薦。將來同朝為官,總有些不好說吧?”
韓度沉吟了一下,看了滿臉無奈的方孝孺一眼,不得不點頭贊同。據自己的瞭解,這個解縉的心胸可不怎麼寬廣。若是方孝孺拒絕了他,他又找其他人舉薦為官之後,那必然會對方孝孺懷恨在心。
解縉畢竟是有一身學問在身的人,他不一定能夠成事,但是他一定有足夠的實力壞事!
“這還真是一塊燙手山芋!”韓度撇撇嘴,頗為晦氣的說道。不明白方孝孺怎麼會碰上如此狗屁倒灶的事情,而且為何他自己搞不定了,偏偏要來找自己?
“所以才會讓你這位大名鼎鼎的鎮海侯出馬啊!”方孝孺見韓度的語氣變化,頓時高興的說道:“趕緊的,快幫我想想辦法。”
我能夠有什麼辦法?韓度心裡一嘆息,解縉在歷史上也是大名鼎鼎的。但是讓他如此出名的,不是他那滿腹經綸的才華,而是他那張口無遮攔的臭嘴!
該說的,不該說的,什麼他都敢說!以至於,最後他都是死在他的那張嘴上。面對這樣的一朵奇葩,自己能夠怎麼辦?
韓度對方孝孺沒有一口答應解縉的要求,是感到十分佩服的。這就是解縉找到方孝孺,這要是找到自己,能夠讓這樣的掃帚星進門,算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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