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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種出來的糧食吃都吃不完,如山如海的堆在哪裡又賣不掉,到最後還要存起來,哪怕是放在哪裡看,他們都是高興的。哦,最後這一句是他們說的,原話!”朱壽滿臉的無奈,越說越委屈。
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嫌糧食多的時候。
韓度也是聽的目瞪口呆,等朱壽說完了之後,過好幾秒鐘,韓度才回過神來,好奇地問道:“朱兄說的這個那些人,是誰?”
“還能是誰?就是從大明被流放過來的那些人唄。”朱壽的語速明顯加快了許多,顯然是有些不想提起這些人。
反倒是韓度聽到朱壽的話之後,有些懂了。大明的百姓哪裡過過糧食吃不完的日子?有再多的糧食,他們也毫不猶豫的繼續種糧,存糧。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這已經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了,而是刻入基因深處的血淚教誨。即便是有吃不完的糧食,即便是種甘蔗也許能夠賺到更多的錢,但是大明的百姓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種糧。哪怕糧食在呂宋根本就不值錢,他們也不會放棄。
擺擺頭,朱壽長嘆一口氣說道:“算了,不說他們了。不過既然你要糧食,那他們的糧食也總算是有了個出處了。”
韓度微笑著朝朱壽點點頭,皆大歡喜的事情,當然沒有什麼好猶豫的。語氣平靜的說道:“這些糧食恐怕也是朱兄買來的吧,既然如此那就別說送了。秦王殿下有錢,我想朱壽即便是賣個高價,殿下也是會接受的。”
朱壽說要送給韓度,可是韓度卻不敢收。一來,這事朱樉要的糧食,憑什麼要自己來欠下這個人情?二來,若是一兩萬石韓度或許會收下,但是五百萬石太多了,分量也太重。就算是按照現在大明的糧食的價格,一石也在七八百文左右,五百萬石換成銀子都是四百萬兩。這麼龐大的一筆財富,韓度怎麼可能點點頭就收下?
朱壽想了一下,見韓度執意如此,也只好點頭說道:“也好,那就按照市價算吧。”
韓度離開安南的時候,就帶走朱樉給的買糧的錢。畢竟朱樉現在急需糧食,能夠用真金白銀買到他就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會天真的以為,真能夠借到五百萬石?
酒宴過後,朱壽沒有絲毫耽擱,立刻下令調集糧食。而韓度則提前一箱箱的金條和銀錠從船上搬下來,送到總督府。
方孝孺則無所事事的趁著這段時間在呂宋港閒逛,呂宋雖然生活的人大多數都是大明人。但是由於偶爾也會有西洋商人來此交易的緣故,街面上還是能夠偶爾看到西洋人的。至於說西洋的各種玩意兒,那就要比人更多一些。
方孝孺走在大街上,目光如同微風一樣拂過形形色色的人和物,各種各樣的人和物給他帶來完全不一樣的感受。甚至這幾日,他將呂宋港的街道走了一遍又一遍,卻絲毫沒有覺得發威厭煩,反而每一次都能夠讓他又更深更新的感受。
或許是呂宋的糧食的確是太多了,朱壽沒有用幾天便將糧食湊齊。而且還主動提出要派人給秦王殿下送去。
正好,韓度也不準備再回到安南,既然朱壽有意,那就正好順水推舟。韓度將除了水師戰船之外的其他船隻,全部交給朱壽,然後便帶著水師浩浩蕩蕩的向南而下。
來到舊港,方孝孺又再次被震撼了一番。他實在是難以想想,為什麼在這距離大明的萬里之外,還有如此多的人,如此的繁華之地。
站在船首上,方孝孺看著前方的港口一動不動,喃喃自語道:“這裡的人看著好似比呂宋還多,這海外之地竟然有這麼多人?”
韓度聞言側頭看向他,笑著說道:“這世上又不是隻有大明,天下大著呢,人自然也多的是。”
方孝孺不解沒有因為韓度的話而釋懷,反而回頭不依不饒的問道:“那這天下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少人?”
韓度愣神了一下,忽然灑笑起來,頗為有趣的看向方孝孺,問道:“天下究竟有多大?你指的是什麼?是土地,還是包括大海?”
“若是土地呢?”見韓度竟然真的能夠回答的意思,方孝孺驚訝過後,便帶著虛心的態度,求教道。
韓度低頭估算了一下,用不確定的口吻說道:“如果光論土地的話,天下土地應該有大明疆土的十幾倍吧。”
具體是什麼比例,韓度也不清楚,只能夠給出一個大概的答案。
聽到天下土地有大明的十幾倍之多,方孝孺心神震動,雙眼瞪大了一下。連忙又問道:“那若是加上大海呢?”
“加上大海的話......或許有差不多百倍大小吧。”韓度隨意的說道,然後笑了笑問方孝孺,“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方孝孺並沒有回答韓度,而是直接問道:“那這天下的人,豈不是也有很多?就如同你說的那些西洋人?”
聞言,韓度鄭重的點點頭,說道:“當然,既然土地都有這麼多,人也差不了多少。不說十幾倍嘛,恐怕十倍還是有的。”
方孝孺一直認為大明乃是天朝上國,是天地的中心,大明的疆土和人應該佔據這天下的大多數。但是韓度卻告訴他,大明也不過是天下的十幾分之一罷了。
“大明周邊的那些小國我就不說了,你還記得曾經的西察合臺汗國吧?”韓度準備繼續和方孝孺解釋一番。
方孝孺兩眼看著韓度,下意識的點頭。當初韓景雲在奉天殿上憑數學造詣將西察合臺汗國壓下,鬧的沸沸揚揚,他自然不會沒有聽過。
韓度轉頭看向繁忙的港口,繼續說道:“這西察合臺汗國,就在原本唐朝時期的西域位置,只是原本西域的數十個小國,被前元征服之後統一了起來,成為了現在的西察合臺汗國。而前元鼎盛時期,共有四個汗國,有兩個還在比西察合臺汗國更遠的地方。這西察合臺汗國,論疆土、論人口,可幾乎和大明差不多的。”
方孝孺猛然明白過來韓度想要說些上面,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在比西察合臺汗國更遠的西邊,還有兩個和大明差不多大小的國家?”
韓度先是點頭,緊接著又搖頭。面對方孝孺疑惑不解,韓度坦然回應道:“這樣說也不對,那裡曾經的確是有兩個差不多的汗國,不過現在恐怕都已經變成幾十個小國了。不過無論如何分裂,總體上的疆土和人口,是差不多的。”
說完之後,韓度忽然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一皺,喃喃自語道:“不,或許在這些小國之中,已經又有統一的大國崛起了也不一定。”
方孝孺慢慢回過神來,不得不認可韓度的說法。一個大國就算是分裂成幾十個小國,但是總體上的疆土變化肯定是不大的。至於人口,雖然會因戰亂減少,但是也會隨著安定下來,而慢慢恢復。
就在兩人談話的時候,韓度的旗艦已經慢慢靠向港口。在這過程中,韓度還專門朝港口上看了一眼,高大的龍門吊矗立在碼頭上。三個並排的高大身影,讓人為之震撼。
韓度咧嘴一笑,看來這傅雍的速度還真是不慢,這才三四個月吧,竟然就立起來了。雖然沒有看到開始吊裝貨物,顯然是因為才剛剛安裝,還不能使用的緣故。不過,應該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到貨物不斷在港口起降了。
龍門吊是被拆開了運到這裡的,自然需要重新組裝起來。原本傅雍是想要到書院請孫賢出山相助的,但是孫賢正忙著研究韓度的十萬貫懸賞,哪裡有時間理會傅雍?
看著傅雍和書院也是熟人的臉面下,孫賢隨手指了兩個學生給傅雍。直言這樣簡單的事情,他們兩人就能夠做好,根本不用勞動他的大駕。
這兩人也是孫賢的得意門生,當初也是參與了龍門吊的製作的。但是他們現在也對鎮海侯的懸賞著了迷,本不願意出海。
不過在傅雍強有力的金錢引誘下,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傅雍給他們開的價碼是,一月一百貫,從他們離開書院的那一刻算起,直到再次回到書院為止。
如此聞所未聞的天價,一經傳出就吸引了無數人的好奇。甚至有人迫不及待地嘲笑傅雍,說他就是爆發戶,就是想著花錢來吸引眾人的注意,好提高他自己的身份。
可是在後來,傅雍卻直言他給的價格低了,虧待了書院的兩位先生。甚至還一度再次登門,主動為兩人送上大禮。
這樣的訊息一經傳出來,就在京城裡面引起了軒然大波。眾人紛紛猜測兩個還沒有從書院出師的人,究竟有什麼樣的本事,能夠讓傅雍如此心甘情願的掏錢?
這世上,錢是心頭好,誰都離不了。看到書院的學子竟然這麼值錢,自然引得人們紛紛側目。
就連京官聽了,都不面對書院的人露出羨慕的眼神。一個月一百貫,這簡直就是別人一個月掙的錢就比很多京官一年的俸祿都多。而且,若是能夠出海五六個月,這就是五六百貫到手,若是能夠拖到七八個月,這就是七八百貫到手。再加上後來傅雍送上的大禮,有人就猜測這兩人只出海一趟,就賺了不下上千貫。
一趟就賺上千貫啊,很多官員頓時覺得自己的官職都不香了。
施進卿對於韓度的到來,自然是不敢怠慢,拿出最好的東西來招待韓度。
聽說方孝孺是東宮侍講,施進卿更是連連誇讚方孝孺學究天人,“方大人看著年紀不大,沒想到就已經是東宮侍講,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祝,方大人一帆風順,平步青雲!”
施進卿聽到韓度介紹方孝孺的時候,明顯眼睛都亮了幾下。別看方孝孺現在只是東宮侍講,但說個僭越的話,等到將來太子即位,這位說不定就是天子面前的寵臣。
這樣的人,施進卿是無論如何都要結交,都要打理好關係的。因為,現在施家在舊港宣慰司可謂是一言九鼎,他施進卿更是宣慰使。但是去過大明京城的他深深的知道,舊港比起大明來說什麼都不是。若是皇上一道旨意,不,甚至都不需要皇上下旨,只需要透露一點想要換掉施家的意思,那整個施家就會被瞬間打落谷底。
而施家偏偏又距離大明這麼遠,遠離朝堂,若是有個風吹草動,施家根本就反應不及。因此,能夠有人在朝中為施家說上幾句好話,就顯得尤為重要。
因此,對於方孝孺這樣前途遠大的人,施進卿當然是一定要拉攏的。不為什麼,就為了在施家落難之前,他能夠出手拉上一把,那就千值萬值了。
在施進卿的一味奉承下,一番酒宴吃的皆大歡喜。
至少韓度沒有從方孝孺的臉上,看出來他有什麼不滿。
隔日,韓度的駐地來了一個人。
“末將拜見侯爺。”張超身穿伯爵錦袍,一進門就朝著韓度跪拜下去。
韓度聞言放下手裡的毛筆,站了起來,笑呵呵的說道:“你也是有爵位的人了,不要動不動就下跪,你以為爵位這麼不值錢的嗎?”
張超滿臉陪笑的站了起來,他有些嘴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韓度才好。總覺得無論怎麼說,都好像有些不太合適的樣子。
韓度知道他讀書少,免不了這樣,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伸手示意他坐下,讓後親手為他倒上茶水。
張超在受寵若驚下,才接過。
韓度坐在張超旁邊,吹了吹茶水,慢慢地抿了一口。這茶遠不如東宮的茶好,不過能夠在這裡嚐到這樣的茶,也算是不錯了。
喝過茶之後,韓度才輕聲問道:“這兩年你在這裡,有沒有發現施家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張超聞言立刻放下茶杯,認真的說道:“當初侯爺吩咐末將之後,末將便一直留心施家的動靜,不過這兩年,據末將的觀察施家的確是沒有在暗地裡活動的跡象。”
“嗯,那就好。”韓度聞言點點頭,同時心裡也鬆了口氣。
見張超雙眼灼灼的看著自己,韓度怕他誤會,便說道:“只要施家能夠真心的歸附大明,本侯就不會食言,一定會給施家一個富貴。”
“末將明白了。”張超頓時低下頭回答。
韓度嗯了一聲,然後又補充道:“不過該有的監視,你還是不能放鬆,儘量不要讓施家察覺。”
“是,末將這幾年倒是一次都沒有主動來過舊港,一直都駐紮在水寨。施家......倒是主動和末將聯絡過幾次。末將既不熱情,也不冷淡,就這樣維持著平淡的聯絡。”
“這樣很好。”韓度讚賞的看了張超一眼。
張超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這一點韓度在他還在水師的時候就發現了。只要是給張超的命令,他都能夠如數的完成,既不多一點,也不會少一點。
“那大洲上的那些人呢?這兩年有發現他們的蹤跡嗎?”韓度暫且將施家放在一邊,轉而問起另外一件事。
“沒有。”張超認真的點頭回道。
“蔣明哪裡呢?他有什麼發現嗎?”韓度又問。
“上一次末將和他通訊的時候,他還沒有發現,就是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張超坦然回應。張超也不覺得蔣明現在就會有什麼好訊息,畢竟這兩年都沒有絲毫髮現,現在突然發現的可能性也不大。
韓度沉吟著微微頷首,張超蔣明沒有發現也是正常的,本來那些人敢逃出來的可能性就不大。大洲那麼大,他們隨便找個地方一躲,大明都難以找到他們,何必要跑到海上來暴露自己?
“侯爺,末將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張超遲疑了一下,小聲的問道。
韓度想了想,說道:“你想說什麼,說來聽聽。”
張超斟酌了下道:“末將擔心,這些人會不會不透過舊港,直接從海上逃走。”
韓度聞言噗呲一下,笑了起來,看著了張超兩眼,忽然反應過來他不知道這大海有多大,難怪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他以為這裡的大海,也是向南洋一樣,頂多不過幾千里而已。
可是大洲的周圍是太平洋啊,這邊又是一個大洋,光靠著船隻,沒有落腳點就想要橫渡,根本是不可能的。
這年頭的航行,說是遠洋航行,但其實要麼還是隻能夠沿著陸地海岸線航行,要麼就有島嶼作為落腳點,才能夠航行。
真要是用木船一頭扎進深海里,那不叫逃命,那叫找死。若是那些人真的從深海逃走,那韓度倒是不用在擔心這些人會活著了。
韓度略微給張超解釋一番。
張超聽到要從大洲,直接透過深海逃走,需要航行的距離不是萬里,而是幾萬裡的時候,也被震驚的咂舌不已。同時,他也明白了,既然那些人不可能從深海逃走,那現在肯定就還躲在大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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