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方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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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越縮越小，直到最後縮成了一團密密麻麻的細線。細線順著腦子來到心臟，一顆墨綠色的石頭替代了心臟在跳動。細線融入石頭，裡面有無數和我一樣的線團，但跟我相比他們顯得暗淡無光。遠處有一處極為耀眼的光點，我自然而然的就順著光亮進入光點。裡面卻是一片黑暗，我繼續向前飄蕩，卻感覺到自己的速度越來越快。等到速度達到最高點不再加速後周圍開始出現各種顏色的光亮，從紫色的到紅的，只是一瞬我又回到了光點前，穿過光點，意識已經從石頭內流出。之後開始從細線分離成無數零散的碎片，最後又匯聚在一起。有一種熟悉的噁心感從腹部席捲而來，我本能的睜開眼。

還來不及看周圍一眼，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我下意識的坐直身體伸手去接。那雙黑色機械手臂卻變成了血肉組成的蒼白雙手，我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來不及去管沾在手上被綠色粘稠物包裹的未消化食物。伸手到臉上使勁一掐，一種久違的疼痛感從臉頰襲來。再順著上面摸到身上腿上，發現自己渾身是肉，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原來真是一場噩夢，我興奮的在想要站起來，頭卻一下撞到了什麼東西。我只得坐下來，開始觀察四周。

我身處在一個不知道用什麼材料製作的球體之中，身下是柔軟的墊子，坐起來後正前方是一扇弧形玻璃門。我伸手輕輕的觸碰玻璃門，玻璃上突然就跳出一塊電子螢幕，上面出現了坐在球體內的我正中出現驗證身份幾個簡體字。看著螢幕中那個渾身赤裸、體型消瘦、頭髮凌亂的男子，我不禁有些許詫異，這是我嗎？隨著螢幕正中出現驗證成功後，弧形玻璃門自動開啟。我從球體中走出，單看裡面這裡應該是在一個方艙之中，再回頭看那個球體。我圍著球體銀白的外殼走了一圈，發現球體背面有嵌入了一個黑色主機似的東西。我看著眼前的一幕開始努力回想，卻想不起與眼前有關的一切。

這是卻聽到了艙門開啟的聲音，艙門外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

“主人，你回來了。”。

隨後艙門開啟，一位身著黑色西服短裙的女子闖進我的視野之中，雖說穿著西服吧，但依然能夠看出女子的身材火辣。我雖然還在疑惑，但眼睛還是直勾勾的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她卻不斷向我靠近。等那胸脯已經來到我眼前時，我才趕緊收回了眼睛。慌忙問道：“什麼主人？”。

那女子並不羞澀，只是繼續甜甜的說道：“你就是我的主人啊，還有，主人不用這樣盯著我看，我雖然是服務型夏娃，但我卻沒有主人想要的那個服務，也沒有那個功能？”。

我尷尬的說道：“什麼服務，你想什麼呢，還有，服務型夏娃是什麼？”。

女子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來一套運動衫，直到這時我才想起自己還是光著的。我趕緊伸手遮住了身體的重要部位。夏娃開始為我穿衣服，我想拒絕，但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拌不動她那纖細的小手，只是僵持了一秒，我就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她一邊為我穿衣一邊說道：“雖說主人之前說過，第一次使用地心穿梭機會對大腦造成損傷，但主人連夏娃都不記得了嗎？夏娃是現在市面比較流行的一款機器人，像我是服務型夏娃，就是負責安排好主人平時的衣食住行，至於性方面的功能是沒有的，擁有那種功能的是伴侶型夏娃。”。

我快速的運轉著大腦，原來是個機器人，我說呢，不論臉蛋身材都如此的完美，但心中還是暗暗嘆息道：“可惜可惜。”。

然後問道：“什麼地心穿梭機？”。

夏娃邊幫我穿衣邊說道：“這個主人不用著急，董事長已經知道您回來了，我就是被他安排過來的，他現在正在樓上等你。”

我穿好衣服後，直接拉著我從方艙走出，出了方艙，門口就是一部老式電梯。進了電梯，仔細一看，電梯只有兩層一層寫著87，一層寫著1，合著就兩層，我不禁問道：“這電梯也就兩層寫個87是什麼意思？”。

“因為主人的重要性，這個電梯是直達董事長辦公室的直通電梯，所以只有兩個電梯按鈕，要說層數的話，卻有88層，咱們現在就在地下87層。”夏娃邊說邊伸手按了寫著1的按鈕，之後電梯啟動。

映像之中自己是第一次做這種老式電梯，不禁好奇又問道：“怎麼這年頭了，還在用老式電梯，雖然我好多事情記不清楚了，但基本的我可還記得。”。

夏娃轉過身，直視著我說道：“因為懸浮電梯容易被懸浮電擊器襲擊，董事長之前被襲擊過一次，之後公司修建的電梯就都換成老式電梯了。”。

在電梯之中明顯能夠感受到電梯在層層的攀升，這時的我才有了一絲絲清醒，於是我認真的問道：“我是誰？夏娃。”。

“主人名叫顧歡，現年35歲，是我們救世集團87號專案的負責人，主要負責拯救宇宙。”。

“拯救宇宙？”。聽到這個詞語，幾個零星的畫面從我的腦海中冒出。

黑白的電視機裡面，一個女人冷冰冰的說道：“有關專家指出，宇宙泯滅時間預計為亥元九千六百年，宇宙已經到了壽終正寢的紀元，泯滅無法避免，請各位市民在不違法不犯罪的情況下盡情的享受生活吧”。我轉過頭，一個老舊的書桌上放著一本日曆，上面標註著亥元九千一百年。

擁擠的街道上，我手裡拿著一張標語，上面用紅筆寫著四個字“拯救宇宙”。我一邊瘋狂的搖擺著標語一邊歇斯底里的喊著“拯救宇宙，不要放棄，拯救宇宙，不要放棄”，然後跟著長長的隊伍繼續向前遊行。

一個奢華的房間內，一個虛擬投影的蒼白老人，他站起身微笑著對我說道：“歡迎你加入救世集團，顧歡。”。

“到了”。

夏娃的聲音將我從記憶中拉回，就在剛才我回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在讀大學時，官方公佈了宇宙要泯滅的訊息，之後我參加了大學的宇宙拯救社團，參與遊行。大學畢業之後，我開始參與各種救世活動，直到有一天看見救世集團有一則招募舊地球籍人員的招聘資訊後，我才到救世集團應聘。而我的面試官正是記憶中的蒼白老人。

電梯門開啟，記憶中那奢華的房間再次出現在我面前，進入房內，兩側擺滿了石像雕刻的公元、甲元、乙元、丙元……每個紀元時期的偉人，雖說是石像，但從它們身前走過時還是能夠感受到他們的英武氣息。過了石像就可以看到一張碩大的木桌，木桌兩旁是靠牆的書櫃，書櫃裡面擺滿了各種書籍，而書桌背後則坐著一個那個投影中的老人。

老人的兩鬢雖然已經斑白但頭頂的頭髮卻像十八歲少年的頭髮一樣黝黑，碩大的鷹鉤鼻、微微眯著的雙眼加上滿臉的褶皺，不禁讓我心中一顫。

這個老人正是救世集團的董事長方雷，當初正是他親自面試將我招進的救世集團，不然憑自己那三流大學的畢業證，是進不了這樣頂尖的大公司的。

我走到桌邊，方雷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歡迎你回來。”。

就在我彎下腰兩隻手握住方雷的手時，一股強烈的刺痛感向我的大腦席捲而來，我抵抗不住疼痛當場昏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等我醒來的時候方雷已經消失。我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面前有一扇大門，耳邊不停的迴盪著方雷之前說的那句：“歡迎你回來。”。而手上卻有熟悉的溫度傳來，正是之前握手時方雷手心的溫度。我下意識的抬起手去觸控拿到黑暗中的白色大門，在我手輕輕觸碰到門時，大門卻突然的消失了。之後是一片晃眼的光亮，我閉上眼睛，卻感覺有無數只蟲子開始專入我的大腦，不疼但癢。

一個簡陋的房間，一個年輕強壯的男子，他激動的握著我的手說道：“歡迎你加入滅世革命軍，顧歡。”。

之後開始有無數的記憶湧入我的大腦，這些記憶將原本存在於這個時間點的記憶燒燬，被燒燬的記憶像是一張油紙畫被人強行蓋在我真實的記憶之上。

強壯的男子叫做方儒，他是大學二年轉到我的班級的。也許是我們兩人性格都比較怪異的關係，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兩人成為拉最好的朋友。大學畢業後方儒突然就失去了蹤影，直到五年後的一天中午他突兀的出現在了我租住的簡易房中。

我驚訝的詢問著他這五年去了哪裡，他卻不做回答，只是將我簡易房的電源關閉，之後從他碩大的揹包中拿出一臺老舊的膝上型電腦，一個便攜電源。開啟電腦，在電腦中開啟了一個命名為救世實錄的影視檔案開始播放。

方儒示意我先看錄影，我也不再多想開始認真的觀看起錄影來，因為錄影的內容太令人著迷。

一開始錄影就出現方舟計劃幾個字，之後就是一個像是專案負責人的人開始在錄影中彙報實驗程序。雖然我不知道方儒是從哪裡搞到的這些錄影，但我卻相信這些錄影的真實性，因為太過真實。

起初的幾個實驗沒什麼驚奇的，不過是一些救世集團已經對外公佈的一些救世計劃。比如方舟計劃、凍人計劃、宇宙恢復計劃、隔離星域計劃。

但是這些對外公開的計劃看完後，開始出現一些讓我毛骨悚然的計劃。首先是人類進化計劃，實驗一開始還是以白鼠為實驗物件，但白鼠只是實驗了幾次，專案負責人就失去了耐心。他在錄影中對著鏡頭說道“如果再以小白鼠為實驗物件，我們永遠不可能在宇宙泯滅時完成進化。”。錄影中開始出現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而這些人都是實驗物件，他們不停的被注射各類注射物，然後被放置於各類殘酷的環境之中。有烈焰焚身死去的、有被急速冷凍死去的、有被巨量輻射致死的，各種新奇的死法開始在我面前流轉、各種慘絕人寰的聲音在我耳邊迴盪。錄影的結尾則是那個禿頂的男子再次出現在畫面中，他對著鏡頭冷淡的說道：“人類的進化需要一次次的突破人類的極限，每個人的極限點不一樣，突破極限的方式也不一樣。想要真正的進化必須再擴大實驗的規模、物件，讓我真正的觸碰到人類的極限，幫助人類突破極限，只有不斷的突破極限人類才能完成進化，也只有進化後的人類才有在宇宙毀滅後生存的權利。”。

接下來是人腦開發計劃，觀看到這裡的時候我的意識已經被人類進化計劃的刺激的模糊起來了，只記得各種鮮活的大腦出現在錄影中，就像在老舊影片中看到的禁菜生滾猴腦一樣。那些跪在桌子下面的猴變成了人，頭上頂著的桌子變成了實驗桌。拿筷子的人變成了穿著防護服的研究員，他們拿著鑷子、針管、小刀各式各樣的工具，開始對大腦“大快朵頤”。只是幾個鏡頭我就開始在簡易房內止不住的嘔吐起來，方儒則不管我，只是仁慈的幫我按下了錄影的暫停鍵。

等我將腹中清空已經到了黃昏時分，我拉開簡易房狹小的窗戶，看著窗外人工太陽落日的餘暉。我轉頭看向方儒問道：“這些都是真的嗎？”。

方儒看著我肯定的答道：“是真的。”。

“還有多少個這樣的計劃我沒看？”。

“錄影裡面應該還有六七個，但只是現實救世計劃中的九牛一毛，救世集團在各個星域有無數這樣的救世實驗室。”。

“能不看嗎？”。

“可以。但你確定不看了嗎？”。

“我確定，我暫時看不下去了。這些計劃沒人管嗎？”。

“誰管？星域政府？救世集團？還是人民？”。

“為什麼？救世集團難道真的要以這種方式去救世？星域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救世集團這樣肆意妄為？”。

說道這裡方儒突然激動的站了起來，吼道：“為什麼？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地球癸元九千年，28代四庫智慧AI研製成功。新一代AI透過強大的計算能力得出結論，世界已經到了壽終正寢的年紀，預計將在癸元九千六百年泯滅。四庫集團卻將該訊息封鎖，並悄悄開始尋找拯救世界的方法。至癸元九千一百年，地球自動解體，四庫集團才將世界泯滅的訊息放出，並將公司內研究一百年的各種救世方案丟擲。一舉成為全世界人民的救命稻草，集團改名救世集團。以救世為由，集團開始不斷的收攏世界各地的權利、財力、人力，不過十多年依靠著救世的閃耀身份、四庫智慧AI的技術領先，救世集團就成為了世界的統治階層，而方雷，從一個集團老總，一躍成為統治世界的獨裁者。現在全世界都是他說了算，已經沒人管得了他了，不論透過何種殘酷的方式，只要能夠救世，在方雷的眼裡都是可行的。”。

方儒像一個漏氣的氣球，越說聲音越小，說完垂著頭坐在了沙發上。

而我大腦則開始快速的運轉起來，28代四庫AI我是知道的，小時候在地球爺爺經常會提起。28代四庫AI出現後，由於各項領先的AI技術，比如各種藝術作品的完美生成、管理各大星域需要的巨量計算、所有四庫集團產品的精密管理，最重要的是它將整個太陽系的AI全部統一。四庫AI取代各個星域的AI系統，成為了全人類唯一的AI系統。小到個人的吃喝拉撒，大到各個星域的正常運轉，都在四庫AI的運算之下完成。現在救世集團又是全人類活下去的救命稻草，都妄想著救世集團能夠找到救世的方法，從而拯救自己和自己的子孫後代。正如方儒所說，救世集團的董事長方雷，只要他想，他就是全人類的獨裁者的。

“你有什麼想法？”。方儒的問題打斷了我的思考，而此時的方儒又像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精神抖擻，兩眼放光。

我很瞭解他，他一直就是一個越挫越勇的人，既然他這樣問我了，我就知道他自己已經有了主意。

於是我說道：“說吧，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很簡單，我要滅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