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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朗克教授,我的老師盧瑟福爵士,交代給我的粒子加速器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呸,是每臺機器八千英鎊。

“但是這只是他的建議售價而已,教授您之前幫過我那麼多忙,我又不是一個不念舊情的人,這臺機器是我發明建造的,所以在定價上我也有一定的話語權。

“八千英鎊肯定是用不了,您看六千英鎊可以嗎?只需要六千英鎊,我們就將幫助柏林大學建造一臺,至少能把電壓提升到一百萬伏特的粒子加速器。”

不但把漂亮話說了出去,黑心商人陳慕武還在自己心裡預期的五千英鎊價格上,又往上提了一千。

當年卡文迪許實驗室從美國買一臺真空泵,對方要的價格就是兩千英鎊。

陳慕武覺得自己做出來的這個定價,也只不過就是三臺真空泵而已,已經是一個很良心的價格了。

比起最離譜的那段時間,德國經濟至少已經恢復了八九成,但是馬克和英鎊之間的匯率依然是高的可怕,一個英鎊能換二十馬克還要多,所以陳慕武坐地起價的這臺粒子加速器,換成德國的鈔票,要十二萬多馬克。

如果換成是1923年,聽到十二萬馬克對普朗克來說,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畢竟這點小錢,連一塊黑麵包都買不了。

但是時間又往前進了四年,如今的十二萬馬克已經成為了一個天文數字。

就算柏林大學的體量很大,可驟然多出這麼一筆開支的話,肯定還需要系裡和學校的評議會開會討論一下,普朗克完全不可能在這趟開往科莫的火車上拍板定奪。

“呃,陳博士,這粒子加速器的價格,難道就不能真的再往下便宜點了嗎?”

普朗克臉上帶著苦笑,他打算倚老賣老,繼續跟這個尊老愛幼的中囯人,打打感情牌。

“很抱歉,普朗克教授,我的許可權就只有這麼多。”

陳慕武已經不打算再往下讓步了,因為這次參加會議的物理學家們來自不同國家的不同大學和研究所,如果第一單就開啟這個口子的話,那麼只會引來越來越多想買機器的冤大頭們,找陳慕武討價還價。

“不過,如果您實在還想再便宜的話,應該可以找我的老師盧瑟福爵士商量一下。”

還以為陳慕武給自己提了一個好主意,普朗克連忙應和道:“對了,怎麼不見盧瑟福主任?他沒來義大利參加這個會議嗎?”

“真不巧,普朗克教授,老師他老人家在去年過完聖誕節之後,就已經啟程離開了英國,來到歐美已經過了很多年,他這次終於要回紐西蘭去探親。”

被小小地整蠱了一下之後,普朗克終於聽明白了陳慕武的言外之意:想要在這次會議上就成交籤合同,採購粒子加速器的話,那麼六千英鎊的價格就是最後的底線,再也沒有繼續下降的餘地了。

“咳咳,陳博士,那如果是這個價格的話,我還是要回去再考慮考慮。畢竟你也知道,我已經從物理系主任的位置上退了下來,手中已經沒有了當初那麼大的權利了。”

“好說,好說。”

陳慕武根本都沒指望能在科莫會議召開的期間,和來自其他大學的冤大頭們簽署採購粒子加速器的合同,更別說是還沒到科莫,正在前往目的地的火車上了。

盧瑟福和他自己給這次會議的定位就是,一次能夠展示自己產品的展會。

等會議結束之後,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們回到自己的國家,再向各自所屬的大學提出購買申請,等待經費批覆,最終乖乖地把錢交到卡文迪許實驗室的手上。

正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普朗克和陳慕武又在車廂的過道里聊了幾句,讓剛剛尷尬起來的氣氛稍微緩和一些。

然後前者就以要去洗漱為由,暫時和他分別。

又過了一會兒,看夠了窗外風景的陳慕武,重新返回了自己所在的那個包廂。

因為他們乘坐的火車,是專門為這些物理學家們準備的專列,並不存在於義大利國內的鐵路執行圖當中。

所以也就沒有什麼準確的發車時間和到達時間,這列火車具體晚點了多少分鐘,也就無從可知了。

反正到了最後,大家總算是無驚無險地到達了科莫車站,沒有列車出軌,也沒有騎著馬端著槍,臉上還帶著麻將牌的麻匪,從高山上一衝而下,劫了他們這列火車。

這次出行,和之前那次回國的火車之旅相比,陳慕武完全就是輕裝簡從。

行李箱中只裝了幾件換洗的衣服,除此以外還有偶爾靈感溢位,需要記錄下來的筆和本子,再有就是在劍橋大學已經印刷好的幾篇論文的複製件,打算在開會宣講論文的時候,分發給在座的其他同儕。

臨行之前,考克羅夫特有些“自作聰明”地提出來,既然他們這次去,主要是為了推銷粒子加速器,那是不是應該帶上一年多以前,陳慕武為了向盧瑟福展示起電機的原理,用簡易的錫罐和絲綢做出來的那個模型。

陳慕武一向都在卡文迪許實驗室裡保持著一副儒雅隨和的作派,基本上沒怎麼和別人大聲說過話。

這是因為他雖然取得過不少的成績,但年紀其實是實驗室裡最小的那一批。

幾年的時間過去,卡文迪許實驗室又招收了幾批新的學生,這才讓他不必再見到個人就要首先打招呼。

可是聽到考克羅夫特提出來的這個建議以後,陳慕武也忍不住把聲音提高制止了這個想法。

能被義大利方面邀請來參加這次會議的,個個都是物理學家中的人精。

你傻呵呵的拿著模型向大家展示,希望能夠更好的推銷出自己的粒子加速器,但萬一就是透過這個舉動,被別人識破起電機的原理,那不就得不償失了嗎?

雖然把貨賣出去之後,對方也能很快發現,這個價值五六千英鎊的粒子加速器,核心當中的原理竟是如此簡單。

可貨物售出,概不退換,到那時候他們後悔也來不及了。

陳慕武覺得自己妥妥就像是一個奸商,可是為了能夠不負老師盧瑟福的囑託,他也就只好“忍辱負重”了。

雖然一路上火車的路況並不盡如人意,但不得不說,到了科莫之後,義大利方面的接待工作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因為這裡本來就是一個旅遊城市,很多歐洲本地人,早就在這次的會議開幕之前就曾經翻越過阿爾卑斯山脈,到這座城市來度假。

有一種傳言,說愛因斯坦拒絕參加這次會議,不但是因為他個人原因抵制墨索里尼在義大利國內所實行的政策,另一方面也是怕來到科莫之後睹物思人。

想當初,在蘇黎士聯邦工業學院畢業之後,愛因斯坦就一直處於一種畢業即失業的狀態。

他發表了一篇有關毛細現象的論文,並把這篇論文附在求職信的後面,幾乎寄給了歐洲所有大學的教授,那全部都石沉大海,沒有音訊。

找不到工作的愛因斯坦只能變成了啃老族,他來到義大利的米蘭,跟自己的父親住在一起。

每天所做的事情,除了繼續重複自己的求職,就是偶爾給自己異地戀的女朋友米列娃寫信,聊表相思之苦。

孔子有陳國和蔡國,愛因斯坦有他的米蘭。

就在這種困厄的情況之下,他終於透過朋友的關係,拿到了那個伯爾尼專利局的專利稽核員的職位。

為此,愛因斯坦興奮不已,他急於把這個好訊息向自己的愛人分享,於是寫信邀請米列娃從她的家鄉,當時還屬於奧匈帝國的塞爾維亞,來米蘭旁邊的科莫度假。

也正是在這一次的度假過程中,愛因斯坦收穫了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孩子。

有關這個叫做麗塞爾·愛因斯坦的孩子的記載,實在是少的可憐。

以至於物理學史專家們在1986年仔細研究愛因斯坦和前妻米列娃之間的通訊時,才得知他們兩個人之間還有這樣一個孩子的存在。

麗塞爾這個小姑娘的結局,究竟是因為無力撫養而送給了他人,還是早夭不得而知,但科莫包括米蘭,無疑卻是愛因斯坦的一塊傷心地。

來到這裡肯定會讓人觸景生情,想到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以及那段失敗的婚姻。

雖然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但這件事情也說明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早在愛因斯坦和米列娃度假的1901年,科莫及其周邊就已經有了十分完善的度假設施。

經過二十多年的發展,這裡的情形只會比當初愛因斯坦來到的時候更好。

果然一下火車,眾人就被接待的義大利方面,用數輛小汽車從火車站送到了科莫當地最高檔的度假旅館,這裡背靠阿爾卑斯山,面朝科莫湖水,景色秀麗,風光無限。

在接待人員上,義大利方面也用了心,很難得他們派出的不是那種一竅不通的政府官員,而是從國內各個大學抽調來的青年物理學者們。

雖然眾人是在上午就已經來到了會議現場,可是在日程表裡,當天並沒有安排任何活動。

把行李放到房間安頓好之後,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動。

去湖邊,去山腳,甚至沿著山脈往上爬幾步,看看還沒來得及融化的積雪,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幾年前,狄拉克剛到劍橋的時候,他一個來自布里斯托爾的鄉下小子,還不太能融入的進去學校裡那種高貴的氛圍。

學習之餘,他在劍橋郡內的唯一愛好,就是走街串巷的散步,用一句還算比較流行的話來說,這就應該叫做CityWalk,哦不,ShireWalk。

到了後來,卡皮察讓狄拉克體會到了開車的快感,這才讓狄拉克在散步之餘,又多了一種新的愛好,飆車。

眼前科莫這種靜謐的度假環境,肯定是不允許有人在湖畔遊人散步的地方飆車,而且也沒有汽車能提供給狄拉克使用。

這讓他又想到了自己很久之前的那種休閒方式,狄拉克叫上和自己住在一間屋子裡的陳慕武,說是好不容易來了一趟,必須要到旅店周圍走一走轉一轉,也像其他遊客一樣,遊山玩水一番。

之所以是他們兩個人一間屋子,那是因為他倆年紀差不多,又是好朋友。

來的時候在火車上的包廂裡也是他們兩個人,狄拉克全程見證了康普頓和陳慕武談笑風生,心中還感嘆羅伯特跟著陳慕武一起搞研究真是跟對了人,陳不但在學術上盡職盡責,在生活上關懷備至,連畢業之後的工作,都能幫自己的學生牽線搭橋。

至於陳慕武為什麼不跟他的另外一個好朋友卡皮察住在一起?這還需要給出什麼理由嗎?

反正陳慕武給出來的一個很合理的解釋是,不是他不想和好哥們睡一間屋子,實在是因為卡皮察是他們這幫小年輕的裡面最大的一個,必須也只能讓他去陪愛丁頓教授,年紀越是相近,共同話題也就越多。

坐了幾天的輪船和火車,沒怎麼休息好的陳慕武,本來是想先在自己的床上補上一覺。

可是狄拉克的盛情難卻,他也就只能接受邀請,捨命陪君子一回。

聽說義大利的咖啡不錯,有都市傳說說這是世界上唯一沒有星巴克的國家,雖然後來也被證實是謠言。

大不了回來之後就多喝幾杯咖啡硬撐一下,順便嚐嚐口味到底如何。

結果,就像火車站站臺會偶爾不定時地重新整理不速之客那樣,陳慕武住旅店,也會不定期地在酒店大堂重新整理攔路虎。

之前在柏林是愛因斯坦,這次在科莫,攔下他的是一個操著義大利口音英語的東道主,看年紀和狄拉克還有自己似乎不相上下。

“您一定就是陳博士,您則是狄拉克博士!”

義大利人熱情地向前伸出了手。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恩利科·費米,是羅馬大學的理論物理學教授。

“久仰兩位先生的大名,有些問題想要和二位探討一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時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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