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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慕武沒好意思直接說,巴黎大學不會掏錢給居里夫人買粒子加速器。

他只是旁敲側擊地說,大學方面可能不會給鐳學研究所批新的地方,粒子加速器所需要的空間很大,現在的那間小實驗室裡面是絕對裝不下的。

但其實他這番臨時起意想到的話裡面,還是有很多漏洞的。

如果只指望著巴黎大學的撥款,那麼鐳學研究所根本就執行不下去。

居里夫人有著強大的人格魅力,這從之前美國人民集體向她捐贈一克鐳的那件事當中,就可以看得出來。

近年來,居里夫人總會在每年挑出一兩個月的時間,到歐洲各國還有美國進行講學,靠著主辦方提供的講學勞務費,來維持鐳學研究所的運轉。

甚至連邶大校長蔡元培,在他的上次旅歐考察教育期間,也和居里夫人見過一面,邀請她去中囯去邶大講學參觀訪問。

只是那年剛好是1921年,不久之後居里夫人就要啟程訪美,去領取捐贈的那一克鐳,所以只能很遺憾地拒絕蔡元培的邀請。

誰都知道粒子加速器提供的高能粒子,在針對原子核的研究當中有著重要作用。

所以即使一次講學賺到的錢不足以購買,哪怕再多講兩次寫,居里夫人也一定會買下加速器。

至於放置加速器的場地,那就更不是問題了。

瑞典王儲是陳慕武的好朋友,那麼德布羅意就不是他的好朋友了嗎?

如果德布羅意知道陳慕武要給他的丈母孃送一臺加速器,小公爵肯定會很大方地為此提供場地的。

不就是地嗎?說得好像誰沒有似的。

沒準德布羅意很可能在土地之外再多加些什麼,只要能把自己的好朋友陳慕武留在巴黎陪他就行。

但是陳慕武還是最終決定把他在瑞典建了一所學校這件事,告訴給居里夫人。

他甚至連卡皮察和布萊克特都沒告訴。

雖然這兩個人是他在劍橋大學最好的三個朋友裡面的兩個,可畢竟也是盧瑟福的左膀右臂。

老師正是春秋鼎盛、當打之年,卡文迪許實驗室也處在蒸蒸日上的上升階段。

現在這種情況,挖盧瑟福的牆角實在是不合適,況且陳慕武他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劍橋大學三個最好朋友中的第三個是狄拉克,他也是唯一一個陳慕武準備挖走而沒有心理負擔的。

他雖然是工科出身,但是到了劍橋之後就投入到了理論物理學的懷抱,不算是卡文迪許實驗室中的核心成員。

即使陳慕武不挖他,他也會在明年博士畢業之後,先去哥廷根大學找玻恩,到德國找泡利還有海森堡,然後轉戰丹麥,到理論物理研究所裡投入到玻爾麾下,成為哥本哈根學派當中的一員大將。

與其去哥本哈根,還不如去斯德哥爾摩。

至少陳慕武把他當朋友,而不是叼著菸斗翹著二郎腿,嘴裡說著些高深又不知所云的話,讓狄拉克逐字逐句地記錄下來。

和這三個朋友不一樣,居里夫人已經能算是陳慕武的家人了。

等一兩年之後,他和艾芙結完婚,那按照中囯人的習俗,居里夫人就是陳慕武的媽。

家人之間沒必要藏著掖著,而且陳慕武還是真心想把居里夫人給請到瑞典。

陳慕武雖然獲得了諾貝爾獎,也在各個學科上取得了不少成就,學術地位上去了,但他到底還是太年輕,學術聲望不夠,吸引不到什麼優秀的人才。

人的名樹的影,如果斯德哥爾摩的王子學院裡,能有居里夫人這尊大佛坐鎮,那麼情況無疑就會改善很多。

另一方面,他這幾位親戚,未來在法國過得也不是太好。

第二次世界大戰,對居里家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居里夫人沒能見到戰爭的爆發。

伊蕾娜在戰前就因為肺結核的原因在法國的鄰國,號稱永久中立的瑞士療養。

在戰爭爆發後,她又把兩個孩子給帶了過去。

她的丈夫弗雷德裡克則是一直留在了法國,積極參加法國抵抗運動。

還和他的老師朗之萬一樣,也成為了法共的成員。

問題就出現在了弗雷德裡克的這個法共身份上。

在戰爭期間,大家相安無事,齊心協力抵抗卐。

但是戰爭結束之後,法國人開始對這些共嗯黨人進行清算了。

弗雷德裡克被免去了大部分職務,到最後只保留了法蘭西教授這個職位。

而伊蕾娜更是被無端殃及,她在人生中第三次訪問美國,去參加反法西斯難民聯合委員會的會議時,因為她的丈夫是共嗯黨,不但被禁止入境,甚至還被拘留在了埃利斯島的移民管理局裡。

法蘭西的英雄和他的家人們,在戰後卻受到這種待遇。

那還不如直接把他們請到瑞典去。

有了陳慕武和約里奧-居里夫婦,居里夫人可以提前從實驗一線退下來,說不定身體狀況能得到一些改善,比原時空裡活得更久。

而約里奧-居里夫婦,也可以在更好的實驗環境下做實驗,說不定能比原時空做出更多的成果來。

聽完陳慕武對未來的描述,居里夫人捕捉到的關鍵一點是:“陳,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在未來的某一天離開卡文迪許實驗室,對嗎?”

“沒錯,夫人,我對未來確實是這麼規劃的。”

“我想不明白,瑞典人是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嗎?斯德哥爾摩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學院,究竟有什麼比卡文迪許實驗室更吸引人的地方?”

聽到陳慕武要離開劍橋大學,這對居里夫人來說,算是一個很好的訊息。

讓她高興的,不是競爭對手實驗室裡少了一名得力干將。

而是如果陳慕武給出瑞典比英國好的理由並不足以說服自己的話,那麼居里夫人就要考慮,勸說陳慕武到巴黎的鐳學研究所來。

這樣她既能獲得一個好幫手,又能讓自己的女兒留在身邊。

“他們有錢,他們很有錢。”

陳慕武回答當中的第一句,直接粉碎了居里夫人剛剛的幻想。

“瑞典王儲很希望能發展他們國內的教育事業和科技水平,但苦於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領頭人。

“我和王儲殿下因為偶然的原因在巴黎相結識,又在斯德哥爾摩的頒獎典禮上重逢。去年冬天的時候,他就跟我說了這個想法,並邀請我去斯德哥爾摩出任這所學院的領頭人。後來他又介紹了瓦倫堡家族的人和我認識……”

陳慕武在一些微小的細節處做了不是亂編的改編,中心思想只有二點:

一,瑞典人很有錢。

二,陳慕武去那裡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在科研方面更加便利,而且還能為他的祖國培養人才。

既有充足的經費,又有民族大義,這個條件加這個理由,實在是不容讓人拒絕。

而這也恰恰是最能吸引居里夫人的兩點理由。

居里夫人成名已久,而在一戰之後,她那被侵佔已久的波蘭,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獲得獨立,成立了波蘭第二共和國。

在重新獨立之後,波蘭曾經幾次邀請居里夫人回到自己的祖國,並承諾為她在華沙建立一座鐳學研究所,供她繼續從事科學研究。

可是居里夫人卻拒絕了她的祖國的召喚,仍然選擇留在法國。

這並不能說明她的愛國是葉公好龍的表現,只是因為波蘭政府太窮了,別說提供研究經費,他們連鐳學研究所都蓋不起來。

而巴黎大學這邊最少還能給點錢。

居里夫人一生中都致力於為了祖國的華沙鐳學研究所的成立而奔走,到了1932年,這個研究所才最終建成。

當時的美國人民又給居里夫人捐了一克鐳,也是三克鐳當中的最後一克。

這克鐳在研究所的開所儀式上,又被她轉送給了華沙鐳學研究所。

居里夫人愛國,陳慕武也愛國。

居里夫人缺錢,陳慕武、呃、雖然他不缺錢,但是能找到比巴黎鐳學研究所給錢多得多的地方。

關鍵是陳慕武剛剛說出來的那個異地辦學的思路,也為居里夫人提供了一些啟發。

她在法國早就見識過赴法勤工儉學的那些中囯學生,他們踏實好學勤勞可靠,但因為種種原因,這個合作辦學的模式沒有繼續進行下去。

現在聽到陳慕武說,瑞典人願意提供學校和一部分經費,幫助中囯培養學生。

那麼同時幫助培養一些波蘭學生,是不是也可行呢?

這倒是一個很不錯的想法,值得自己以後再考慮考慮。

居里夫人沒有當時表態,陳慕武也不急這一時。

反正還有的是時間,瑞典的學校也還沒蓋好。

聖誕節前一天的談話,談了很久很久。

除了這些有關學業和工作上的話題,到最後居里夫人還是問到了逃不過去的一件事,小陳你什麼時候我的女兒結婚?以後會生活在哪裡?

得知陳慕武打算在一兩年之內結婚,並在婚後帶著他的妻子一起去瑞典之後。

居里夫人心中就又多了一個去斯德哥爾摩的理由。

外出逛街採購的約里奧和伊蕾娜在晚餐之前回到了家裡,即將成為一家人的五個人圍在餐桌吃了一頓聖誕大餐。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就到了大家拆聖誕禮物的時候。

奧本海默早就給陳慕武準備好了得體的禮物,這讓這位準女婿在孃家人面前很有面子。

他給艾芙和伊蕾娜送的都是首飾,只不過前者拿到手裡的更精美一些。

給居里夫人送上的是一臺收音機,在現在還算是一種比較新奇的高科技玩意兒。

而他給約里奧的,則是一塊手錶。

這也是在最近才新興起的一種鐘錶形式。

至少在十年之前,紳士們的隨身計時器,都還是以帶鏈子的懷錶為主。

陳慕武是鈔能力選手,但是剛剛畢業的艾芙卻不是。

她回贈給心上人的是一件親手織成的毛衣,因為隔山跨海,沒能親自量尺寸,可是這件毛衣穿在陳慕武的身上卻恰好很合適。

相比之下,居里夫人從她女兒手裡拿到的禮物,遠不如陳慕武。

同樣是毛線織成的衣物,陳慕武是一件毛衣,居里夫人是,一副手套。

而且看上去,似乎還是用織毛衣時剩的毛線織成的。

艾芙在送禮物時卻還振振有詞:“這副手套送給媽媽,我看您現在騎腳踏車時戴的那副已經非常破舊了,所以為您織了一副新的。”

居里夫人心中想的是,女兒還沒嫁出去呢,心裡面就已經裝的全是女婿了。

而陳慕武則從艾芙的話裡聽到了另外一個訊息。

他昨天還以為居里夫人不騎腳踏車,所以才沒和她說幫愛丁頓改進了腳踏車這件事。

不過現在已經知道了這個訊息,回到劍橋大學之後,為居里夫人做一輛省力的腳踏車也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他勢必要做居里家最招丈母孃喜歡的姑爺!

……

聖誕節後是新年,新年之後,就到了要返回英國的時候。

在巴黎的火車站外,卡皮察又見到了之前在卡文迪許實驗室相處得很不錯的德布羅意,也第一次見到居里夫人的女兒艾芙。

陳慕武則是從葉公超手中接過他在假期中趕製出來的《尼羅河上的慘案》,並向他交待了下一本書的題材。

既然他已經決定要回國了,那麼在回國之前,必須要最後壓榨一次才行。

陳慕武甚至還給出了一個像是為葉公超著想的理由:你也不想空著手回國,而不在巴黎給你的叔叔葉玉甫帶禮物吧?

帶禮物就要花錢,什麼東西最能賺快錢呢?當然是寫稿啦!

眾人在離別之前的寒暄和不捨,還有感覺又被套路了一次的委屈不必多提。

等坐上火車之後,卡皮察迫不及待地給了陳慕武一拳。

“你小子可以啊!把居里夫人的小女兒騙到手裡面也就算了,關鍵是艾芙長得還這麼漂亮!”

“和你的安娜相比,如何呢?”

“嗯……美則美矣,但是隻可惜和安娜相比,你的艾芙還是略遜一籌。”

“切!”

總之又經歷了一整天的火車和輪船顛簸,兩個好朋友再次回到了劍橋大學。

都說家庭是避風港,這趟巴黎之旅,陳慕武覺得自己也算是在第二避風港裡充滿了電。

他現在鬥志滿滿,準備好了要在卡文迪許實驗室裡大幹一番。

結果剛擼起胳膊挽起袖子,陳慕武就接到了通知,皇家學會要在倫敦開會,邀請他去參加。

進入到英國學術體制內之後就是有這點不好,隔三差五一個會。

之前因為發現了重氫,卡皮察不也是召集分佈在全英國的會士們,到倫敦走了一回麼?

陳慕武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找個什麼理由翹了這個會。

此時一封來自國外的電報,就徹底打散了他的這個念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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