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鉤直餌鹹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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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離開天文臺,回到布朗太太家裡之後,陳慕武偶爾還會受到自己室友狄拉克的騷擾。
狄拉克最近在埃比尼澤·坎寧安教授的一次講座上,終於瞭解到了他之前從未接觸過的麥克斯韋方程組是怎麼一回事。
這讓他覺得很是興奮,只憑著幾個簡單的方程,就能解釋自己之前在布里斯托爾時做過的各種電、磁和光學實驗的結果,還有許多其他的現象。
同時,在知道這個方程之後,狄拉克也明白了,為什麼他的另一位偶像,愛因斯坦自從提出光子說之後,就一直被大家嘲笑,因為那並不符合麥克斯韋方程組!
不過好在今年終於出了一個拯救了光子理論的東方騎士,也就是自己的室友陳慕武。
他用實驗證明了伽馬射線散射中的光是以粒子存在的,和麥克斯韋理論中的電磁波,有許多矛盾之處。
因為麥克斯韋的理論並沒有在狄拉克心中留下很深刻的影響,所以他並不像那些拒絕承認這一理論的物理學家那樣,而是坦然接受了這種新的光子理論。
現在,狄拉克經常會在晚上向陳慕武請教一些有關經典電磁學、玻爾原子模型和光子波粒二象性等等問題。
聽到陳慕武和他說,電子也可能具有波動的性質時,狄拉克也沒有像盧瑟福那樣表現出大驚小怪,而是欣然接受。
他在相對論上的興趣,就這樣潛移默化地在向微觀世界的物理學上轉移著。
本來,引導狄拉克的工作重心從相對論到量子上轉變的這項工作,應該是由他的導師福勒來完成。
但現在既然蝴蝶的翅膀已經煽動,這個量子導師的角色,也隨之就轉移到了陳慕武的身上。
……
在為期半個月的愛丁頓一對一培訓結束之後,陳慕武終於獲得了能獨立使用劍橋大學天文臺這架諾蘭博格望遠鏡的機會。
經過之前對軌道的計算,他很快就在望遠鏡中找到了那顆有些暗淡無光的行星X。
陳慕武每週末都會給這顆行星拍一張照片,為了混淆視聽,他也會把望遠鏡調到其他幾個特定的方向,同樣裝模作樣地拍攝幾張李鬼。
陳慕武決定再多攢幾張照片,直到上面能清楚顯示行星X的位置變化之後,再將這個結果予以公佈。
雖然在天文臺中很快就取得了進展,但是在卡文迪許實驗室裡,陳慕武的電子衍射實驗卻進行得非常不順利。
之前他設計的衍射玻璃管早就已經被工人給吹好,至於此次衍射的靶晶體,陳慕武選擇的是金箔。
卡文迪許實驗室雖然窮,但金箔這玩意兒卻有的是,畢竟盧瑟福當年就是靠著一手金箔實驗起家的。
陳慕武將產生電子束的陰極、加速電場、金單質薄膜以及照相底片,都一一裝進了玻璃管中。
在這一套器材組裝完成之後,他又把真空泵也接了上去,在各種介面處塗抹好了凡士林,然後陳慕武啟動機器,看著上面的水銀液麵,一點一點兒地移動到了標示著最低壓力處的地方。
然而不出他所料,這次的實驗並沒有成功,在感光底片上,完全沒有出現預想中的同心圓衍射圖樣。
這就說明卡文迪許實驗室裡的這臺斯普倫格泵,產生的小數點後四位帕斯卡的真空度,並不足以讓陳慕武的電子衍射實驗取得效果。
現在擺到陳慕武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如果想繼續驗證電子的波動性,要麼就花大價錢購買精度更高的真空泵繼續進行實驗,要麼就是被動地等別人先把這個實驗做出來。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
拍攝到第一張行星X的照片後不久,陳慕武收到了一封來自法國巴黎的信。
對此,他感覺有些奇怪,因為自打穿越之後,除了曾在馬賽港棄船登岸之外,他並沒有和法國產生過什麼別的交集。
唯一彼此之間透過幾封信的,是《益世報》的駐法特約記者張休猷。
而這信封上的字跡,也和往常收到張休猷的來信並不一致。
並且這個信封從材質到印刷處處透露著精緻,角落上還印著一個奇奇怪怪的紋章。
等拆開信封之後,陳慕武才發現,這個寫信的人和玻爾一樣,又是一位他素未謀面的“老熟人”。
法蘭西雖然早就沒有了國王和皇帝,但卻保留了大量的貴族稱號。
而給陳慕武寫信的便是這樣一位貴族,路易·維克托·德布羅意。
難怪信封上會有個標記,那應該就是他們德布羅意家族的徽章。
和芝加哥大學那個吃了啞巴虧的康普頓不一樣,陳慕武這次總算是被正主給找上了門。
不過,德布羅意在心裡絲毫沒有譴責他剽竊了自己思想的不滿,他反而覺得自己和陳慕武“心有靈犀一點通”,更是為自己能和這個物理學新秀想到一塊兒去而感到沾沾自喜。
他在信中,更是毫不保留地表達了對陳慕武提出來的“電子是一種波”這個思想的讚揚。
事實上,德布羅意在大腦裡對物質波的想法,僅僅才產生了一個雛形,他的那篇博士論文,距離寫完還有很長的時間。
前不久,德布羅意曾經在法國科學院的一次例會上,報告過自己大腦中產生的新想法。
等會議結束後,有人告訴德布羅意,他的這個“新”想法,早就已經被人在德國期刊《物理學年鑑》上發表了出來。
於是德布羅意找到了陳慕武的論文仔細研讀,簡潔的公式推導,以及結論又和玻爾原子模型匹配的天衣無縫。
這篇篇幅並不算長的論文,簡直每個字母、每個符號都戳到了德布羅意的心窩裡。
他沒想到自己腦海中才剛剛有了一個雛形的概念,卻已經被人豐富得如此完善。
德布羅意早就知道又有陳慕武這樣一個人,是因為在今年年年初,物理學界被陳慕武舊事重提的光子說,攪得轟轟烈烈。
這個經過伽馬射線散射實驗驗證過的光子說,同樣也給了德布羅意靈感,進而讓他產生了物質波的的想法。
所以在心中,德布羅意對陳慕武產生了一種敬仰之情,於是他才提筆寫下了這封信,想要結識一下陳慕武,並親自向他稱讚和祝賀,他提出來的這樣一種電子也是波的理論是多麼美妙。
收到這封信之後,陳慕武腦子裡產生第一個念頭,不是又集郵了一位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而是在思考,一般來說,貴族是不是都很有錢?
兩千英鎊對自己對卡文迪許實驗室來說,可能算是一筆鉅款,但對錦衣玉食的德布羅意來說,會不會只相當於灑灑水?
而自己心心念唸的像第谷、伽利略和高斯背後的大金主們,這次終於要出現了了嗎?
因此,陳慕武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他放下手邊的工作,專心致志地給德布羅意寫起了回信。
“尊敬的德布羅意先生:
“我很高興能收到您的來信,也十分感謝您對我提出來的電子假說的支援。
“在這封信的字裡行間可以看得出來,您對物理學一定是十分熱愛,而且在這上面的直覺也十分敏銳,所以才會產生和我相同的想法。
“我現在向您彙報一下,關於電子是波這個假說,目前我所取得的新進展。
“在卡文迪許實驗室中,我已經成功的組裝了一套儀器,打算利用高速電子束經過金單質薄膜進行衍射實驗,但很遺憾的是,這次實驗並沒有成功得到衍射圖案。
“不過我並不認為是理論有錯誤,經過實驗後的分析,我認為是衍射管中的真空度沒有達到要求,不足以為電子提供足夠長的自由程,讓它能夠成功完成衍射過程。
“接下來我打算,對卡文迪許實驗室的這臺真空泵進行改造,直到它能使真空度降到十的七次方帕斯卡左右,再進行下一次實驗。
“這個過程似乎會很艱難,畢竟這臺真空泵是十幾年前研製的老東西,我不知道大概花費多長時間才能把它改造完成,也許可能永遠也降不到更低的真空度,不過等實驗一有進展,我就會在第一時間寫信向您報告。
“您真誠的,陳慕武。”
這樣一封鉤直餌鹹的回信,被陳慕武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回寄給了巴黎的德布羅意。
也不知道這封信能不能成功地把德布羅意給釣上來,小王子閣下會不會聞絃歌而知雅意,自掏腰包贊助他一臺通用電氣的最新款真空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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