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胡博士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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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不曾料想,陳慕武對他的一番好心勸告完全視而不見:“適之先生,承蒙垂青。子曰:‘父母在,不遠遊。’留學一事,慕武還是要回家和家兄商量一番,才能決定。”
他甚至還顧左右而言他,打起了太極拳:“先生半月之前所贈大著《嘗試集》一書,晚輩已悉心拜讀。
“日前我偶得閒暇,斗膽把其中最喜歡的一首詩改動了幾處,併為之配上了一段旋律。先生對我恩情太重,慕武無以為報,只好將這首歌回贈給先生,請先生恕我魯莽。”
陳慕武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去康奈爾留學這件事,胡適很有可能為了面子一直糾纏自己,所以只能用別的方式吸引胡博士的注意力,才能讓自己成功脫身。
前幾天他一直都宅在馬家趕《射鵰》的稿,有一次寫到手指和大腦同時僵硬,只能放下鋼筆找些別的娛樂活動。
然後,陳慕武就看到了剛到邶京時,胡適送給他的那一本《嘗試集》。
反正看報紙也是找樂子,讀詩也是找樂子。
更何況報紙為了節約成本,印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遠不及這字大行疏的詩集看起來痛快。
陳慕武倒要看看,胡適這位中囯白話詩第一人,究竟都寫出過什麼大作。
除了這開篇第一首的“兩隻黃蝴蝶”,剩下的基本都是他從前根本沒讀過的陌生文字。
走馬觀花地翻看完了多半本,在詩集第三編的倒數第二首,陳慕武終於又看到了一篇他熟悉的詩作。
看到那幾句詩,他的第一反應是跟著哼唱了出來。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種在小園中,希望花開早。……”
然後陳慕武就意識到,這拓麻的,不正是每天早上在自家樓下大街上開來開去、造成大量精神汙染的灑水車的魔性洗腦BGM嗎?
之前他還一直以為,這是邰灣省的一首校園民謠,名字就叫《蘭花草》。
沒想到其濫觴,居然能追溯到胡適身上!
這首名為《希望》的新詩,文字和陳慕武記憶中歌詞有幾處不一致,但大體內容是一致的,都是朋友送了胡適一盆蘭花,結果這個倒黴蛋兒沒養好,花一直都不開。
為了追姑娘,陳慕武在大學時候學過幾年吉他,因此有一定的音樂基礎,再加上天生的樂感,把哼出來的曲調記成譜沒什麼問題。
於是他趕緊重拾起紙和筆,把歌詞和簡譜一一記錄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你看,今天不就用到了!
陳慕武早就注意到了,臺上的角落裡擺放著一架鋼琴。
他也不待胡適點頭同意,就徑直走到鋼琴面前坐下,掀起琴蓋說道:“諸位,我獻醜了。”
中學以後就沒怎麼上過音樂課的陳慕武,淺薄的鋼琴知識全都來自於掛在小學音樂教室牆上的貼畫。
他只知道鋼琴鍵盤上白三黑二加白四黑三為一個八度,其中最左邊的那個白鍵是哆(C)。
至於鋼琴的指法,陳慕武就實在無能為力了。
好在《蘭花草》,也就是《希望》這首歌的旋律很簡單,他覺著自己在鍵盤上練一指禪也完全夠用。
陳慕武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在琴鍵上,清了清嗓子,邊彈邊唱道: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種在小園中,希望花開早。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時過。蘭花卻依然,苞也無一個。
“轉眼秋天到,移蘭入暖房。朝朝頻顧惜,夜夜不相忘。
“但願花開早,能將宿願償。滿庭花簇簇,添得許多香。滿庭花簇簇,添得許多香。……”
還好他的一副麥霸嗓子,很好地掩蓋了鋼琴方面的不足。
胡適的原詩是四個五字句為一組,一共三組。
而陳慕武選擇的卻是原版歌的歌詞,將原詩的三組五字句增添為四組,又在細節處又改動了幾個字。
不得不說,陳慕武選的這首歌曲真是神來之筆,簡單而洗腦的旋律,很符合當前國內音樂的發展水平,再配上朗朗上口的歌詞,讓在場的觀眾聽完一遍,雖然記不住歌詞,但也把整首歌曲的旋律記了個大概齊。
他演唱結束之後,場下還有不少人仍在一遍一遍哼著剛才的曲調,彷彿有幾百輛灑水車停在了觀眾席。
如今國內的新詩流派,已經從探索時期以胡適、劉半農為代表的嘗試派,發展到了受美國詩人惠特曼影響的自由詩派,該派認為詩歌只需要注重節奏而無需押韻,代表作品是郭沫若的《女神》。
從去年開始嘗試新詩創作的徐志摩,現在寫的幾首新詩作品,基本上也都屬於自由詩這一型別。
但今天聽完陳慕武的演唱之後,他忽然又有了新的體會,覺得無論是新詩還是歌曲,總歸是要合轍押韻,才更好聽一些。
若干年後出版的《中囯文學史》,在新月派的“三美”一節上這樣寫道:“所謂音樂美,起源於1923年徐志摩在一次講座中,聽完陳慕武演唱《蘭花草》後所產生的感悟,並經過新月派同仁發揚光大,最終成型。”
胡適聽完也很高興,他打心眼兒裡覺得,陳慕武就是自己最大的福星。
他不但受自己的邀請,來邶大講學,還親自下場譜寫歌曲,幫自己的新詩作進一步的宣傳和推廣,簡直就是雙喜臨門!
“好優美的曲子!”胡適也顧不得美國公使舒爾曼的囑託,他拍手稱快道,“漢臣,你應該把這個譜子寫下來,發表到報紙上,我敢打包票,這首歌曲一定會傳唱全國的!”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你哪裡是為了讓歌曲傳唱全國,其實就是想讓詞作者一欄的“胡適”二字,再一次地名揚全國吧?
張恨水也審時度勢地加入到“戰局”之中,他擠進人群,亮了亮自己的證件說道:“我是邶京《益世報》的記者,胡適之教授說的不錯,陳先生,不如就把這首歌曲發表在我們《益世報》上,如何?我們報館的信譽頗佳,稿酬方面自然也不會虧待兩位的。”
“好說,好說。”
現在國人的版權意識如同兒戲,歌詞和曲譜發表在報紙上,就意味著免費轉載和免費使用。
不過陳慕武也沒打算靠寫歌賺錢,不過既然《益世報》上趕著送錢來,他也就聽之任之,順水推舟送個人情。
張恨水則是趁熱打鐵:“陳先生,胡教授,兩位能否讓我進行一個簡短的採訪?”
“當然。”
陳、胡二人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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