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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我在做實驗,你別過來!先出去,出去!”

雖然他那個實驗,全程都是在金屬管中進行的。

阿爾法、貝塔和伽馬三種粒子,其穿透能力是從低到高的,而電離能力則是由高到低。

穿透能力最強的伽馬粒子,需要很厚的鉛板才能使其完全隔離。

而穿透力最弱的阿爾法粒子,基本只需要隨便什麼東西,都能阻擋住他前進的步伐。

這次陳慕武沒必要再像電子衍射那樣觀察實驗儀器內的現象,所以也就沒必要再像電子衍射那樣,把所有實驗用到的器材都放進專門定製出來的異形玻璃管中,所以選擇了組裝更為簡單的金屬管。

這種金屬管肯定是能阻擋阿爾法粒子,讓它們囿於管內,不會穿透出來。

但是,這個實驗所生成的兩種產物,其穿透能力了就沒有阿爾法粒子那麼友善了。

不論是最終產物質子還是中間產物中子,這兩種粒子的放射性可是一個比一個高。

就算是金屬管也有很大的可能不能將他們全部隔絕在裡面,會有一部分穿透金屬逃逸出來。

為了保險起見,陳慕武還在金屬管的中間部分的外面,生成中子的那一段額外多加了鉛板進行防護。

到最後讓生成的質子射進雲霧室裡,陳慕武想加鉛板也加不了,因為在雲霧室的正上方不僅有照相機,用來拍攝照片捕獲質子的軌跡,在雲霧室的附近還要加上磁場,以確保質子能夠在裡面順利發生偏轉。

產生磁場的裝置和照相機都需要佔用很大的空間,如果再在其外面補充鉛板防護,說實話也沒什麼大作用。

好在質子的穿透能力比中子還是要低不少的,而且經過兩次轟擊之後,作為最終產物,質子的能量也不會太高,陳慕武多多少少有一些僥倖心理。

但就算是僥倖,除了實驗器材本身以及周圍的遮蔽裝置之外,他依然給自己身上也做了不少的防護措施,穿著特製的衣服,在重要部位前插了幾塊鉛板。

可是,陳慕武有防護,卡皮察卻是孤家寡人,身上一點兒護甲和魔抗都沒有。

歸根結底還是他自己太粗心大意,覺得放了暑假之後應該沒有人會來找自己,就算有突發事件來找自己,也應該先敲門詢問,所以也就沒有在實驗室門口貼上一句“實驗重地,請勿打擾”。

陳慕武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好基友卡皮察,所以才出現了今天這檔子事。

希望逃逸出來的中子和質子的量很少,不會對卡皮察造成任何影響吧。

聽到陳慕武的一聲厲喝,卡皮察先是立在了原地。

然後又立刻按照話語裡的指示,一步一步地倒退著走出了門外。

陳慕武關閉了裝有釙-210鉛盒的擋板,使其不再向外放射出阿爾法粒子。

然後又關掉了真空泵、雲霧室還有照相機的電源,讓整個實驗徹底停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才穿著厚重的衣服走出門外,出現在了卡皮察的面前。

“彼得,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最近一直都在忙結婚的事情,事情太多導致有些壓力,所以才回到卡文迪許實驗室像你一樣,想要稍微躲一躲清閒。”卡皮察開玩笑式地揶揄了陳慕武一句:“陳,都已經放暑假了,你還不回倫敦的家裡,留個實驗室在幹什麼?”

“呃……”

陳慕武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和卡皮察解釋,難不成要和他實話實說,說自己想要不聲不響地把中子給發現出來麼?

但又不能把卡皮察給晾太久,所以簡單的思考之後,陳慕武選擇說出來了一句廢話:

“如你所見,我在做實驗。”

感覺自己好像幾歲小孩兒那樣被戲耍的卡皮察有些不滿:“我當然知道你在做實驗!我是問你在做什麼實驗,把自己包裹得裡三層外三層,就像報紙上刊登的那個古埃及法老圖坦卡蒙一樣。”

“我……我在復刻盧瑟福爵士和帕特里克的一個實驗!”

陳慕武終於找到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藉口。

“老鱷魚和帕特里克的實驗?那是什麼?用阿爾法粒子轟擊氮原子核,然後獲得了質子的那一個嗎?”

“沒錯!”

都是用阿爾法粒子去轟擊固定在靶子上的其他元素,也都從原子核中擊打出了一種新的粒子。

除了實驗的產物不一樣之外,這兩個實驗之間,應該差不多吧?

他只不過是把盧瑟福和布萊克特實驗中的靶子,從氮元素換成了更輕的同時也剛好固定的硼元素而已。

從元素週期表上序數排名第七的氮,換成了排名第五的硼,這兩者之間差的也不算太多嘛!

陳慕武覺得自己的質疑更合理,這就叫做舉一反三,有著很強的科學探索精神!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解釋天衣無縫,因而心中的底氣也是越來越足,和卡皮察說話的口氣也是越來越壯。

這又把剛剛嚇了陳慕武一跳的卡皮察給嚇了一跳。

你做實驗就做實驗,你吼辣麼大聲幹嘛?

陳慕武繼續向卡皮察編造著為什麼做實驗的“來龍去脈”:他今天閒著無聊,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經和布萊克特一起看雲霧室照相底片,從中發現了一種新的同位素並且發現了人工核嬗變這件事。

為什麼阿爾法粒子轟擊氮原子核就能出現質子,而轟擊其他的原子核就打不出來?

是不是之前的實驗沒有做好,所以才沒有檢測出質子,還是說根本就出不來質子?

所以他今天閒著無聊,想要把這個實驗重新做一下。

結果才剛把實驗臺給搭好,還沒來得及啟動實驗裝置,卡皮察就突然推開了自己實驗室的房門。

這一番說辭把卡皮察唬得一愣一愣的,他還真相信了陳慕武的鬼話,覺得說的很有道理。

陳博士說的對呀,為什麼別的元素轟擊不出來質子?

他哪裡知道,這是因為轟擊出來的竟是中子。

盧瑟福一開始做用阿爾法粒子轟擊氮氣的實驗,是在氮氣之後又加了一層鋁箔,鋁箔的厚度剛好能夠阻攔下穿透能力最弱的阿爾法粒子。

這樣一來,原本從粒子源中發射出來的阿爾法粒子是穿不透鋁箔的,如果在阿爾法粒子轟擊完氮原子核後,能夠產生新粒子的話,就會穿越過這層鋁箔,打到擺放在鋁箔後面的熒光屏上,讓熒光屏上短暫停留有粒子的光點。

不過能讓熒光屏發光的,只能是帶電的粒子,比如阿爾法粒子和質子,所以一開始盧瑟福才會在氮氣後面再加上一層可以阻擋阿爾法粒子的鋁箔,為的就是不讓從放射源中發出的阿爾法粒子,對實驗現象產生誤導。

然而,在用比氮還輕的其他元素做實驗的時候,雖然也是同樣的實驗裝置,也能轟擊出一種新的粒子——中子,中子還能穿透那麼一層薄薄的鋁箔。

可問題的關鍵是,中子因為不帶電,所以就算穿過鋁箔,也不能在熒光屏上留下光點,這就讓當時做實驗的盧瑟福,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心心念唸的中子,以至於他在未來的十幾年,都在努力尋找這個玩意兒。

而同樣是因為沒有在熒光屏上留下觀點,所以盧瑟福在委託布萊克特重複他的阿爾法粒子轟擊原子的實驗時,也僅僅使用了氮這一種元素,沒有再嘗試其他的。

當然就算布萊克特阿爾法粒子轟擊鋰鈹硼,產生了中子,中子在雲霧室中也不會留下軌跡。

然而後來查德威克發現中子的時候,同樣也用到了雲霧室。

雖然中子在雲霧室裡沒有軌跡,可是中子卻能在雲霧室中和其他粒子發生碰撞,留下相應地碰撞軌跡。

查德威克就是利用雲霧室中記錄下來的質子還有其他原子核反衝軌跡,推算出了這種神秘粒子的相對原子質量,和之前盧瑟福預言當中的中子性質差不多,所以才在期刊上發表了一篇論文,說中子可能存在。

盧瑟福很早之前就有發現中子的機會,只是因為一塊小小的遇到中性粒子不會顯示的熒光屏,讓那時的他和中子失之交臂。

但好在最後,仍然是卡文迪許實驗室裡的查德威克發現了中子,這算不算是“童年的紙飛機,現在終於飛回到我手裡”?

陳慕武倒是不用再來複刻一下查德威克發現中子時的步驟,讓轟擊出來的中子再去轟擊質子和其他原子核,從而計算出中子的質量。

還是那句話,他只要能用中子轟擊出石蠟當中的質子,就能證明自己的實驗完美成功。

因為他並不需要為自己這次的實驗寫論文,只是想提前把中子給發現出來,做到口袋有糧,心中不慌而已。

感覺好像是自己打擾到了陳慕武做實驗,卡皮察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陳,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正在做實驗,沒耽誤你吧?那你繼續,我等你有空了再來。”

說罷他就轉身就要走。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還好我實驗沒有進行到緊要關頭,只是剛剛把儀器給組裝好而已,現在已經暫停下來了。——你什麼時候結婚?”

剛剛進門的時候,卡皮察似乎是提了一嘴,說自己馬上就要結婚,陳慕武還偷偷在實驗室裡躲清閒,不去幫他的忙。

“日子剛剛定下來,在了九月末,就在十月份開學的前幾天。要不然大家都在放暑假,在炎熱的夏天裡把他們都叫回來參加婚禮不太合適。”

聽到卡皮察回答的陳慕武點了點頭,覺得這個安排很合理……

不對!

“彼得,難道你不應該回國,回到列佇格勒去結婚嗎?聽你話裡的意思,怎麼好像是要在劍橋舉辦婚禮?”

陳慕武只是隨口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但沒想到自己這麼一問,讓卡皮察臉上的表情黯然失色。

“陳,你是知道的,自從英國和我的祖國之間斷絕了外交關係之後,我現在出一趟英國再回來過海關的時候有多不方便。

“而且,我家的那邊,也沒什麼親戚朋友了。”

“抱歉,抱歉,彼得,我忘了這件事。”

卡皮察之所以能夠離開蘇連到劍橋大學來留學,就是因為他在家裡面遭受重大變故,親戚和第一任妻子還有孩子,要麼就是被傳染上了西班牙大流感,要麼就是得了其他的病。

為了能讓這個有極高的物理天賦的年青人從低落的心態裡走出來,蘇連的物理學教育先去約飛教授,才幫卡皮察聯絡到了來卡文迪許實驗室交流的機會。

而卡皮察也因為自己的機靈,讓自己從一個前去交流訪問的學生,變成了紮根於此的物理學者。

“那國內不會有親戚過來嗎?”

“我媽媽會跟著約飛教授一起過來,然後等索爾維會議結束之後,再跟著約飛教授一起回國。”

“不在英國多停留些日子麼?”

“估計就算是想停留,也停留不了多久。”

卡皮察苦笑著給了陳慕武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是咯,伽莫夫想像卡皮察這樣拿著護照光明正大地出國留學都不被批准,只能動腦筋想歪門邪道。

估計能讓卡皮察他媽來英國參加兒子的婚禮,就已經是很給卡皮察的面子了。

“好吧,那如果伯母來英國的話,可以先住進我在倫敦的那個家,讓兩位老人住在一起,也算是有個陪伴。”

“我恐怕這件事也辦不成,她們一個說漢語一個說俄語,言語不通。

“我最近打算在劍橋買個房子,徹底紮根下來,不過八字還沒一撇。不說這個了,陳,在你們中囯,結婚有沒有什麼要講究的地方?”

陳慕武一開始想給卡皮察說說國內的婚鬧,在結婚之前幾個伴郎把新郎官一頓整蠱。

但他又有些不清楚現在結婚的流程是不是這樣,所以還是說了最保守的,在婚床上放大棗、花生、桂圓和蓮子,寓意早生貴子。

“這個好,這個好,等我生了孩子的話,一定請你當他們的教父,畢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是你為什麼結婚不讓我當伴郎?”

“你太帥了,不能讓你在結婚那天的風頭蓋過我。”

卡皮察實事求是地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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