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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流言如同潮湧般湧入宮中。

幾乎鬧的人盡皆知。

國師在外聲稱身有要職,可不上朝,不行跪拜之禮,於是大家在朝堂上暢所欲言,把國師說的邪乎極了。

隆皇聽聞第一時間是要去拜訪國師。

別人不清楚,他可是明白的很,若不是國師為了尋人,而那人又恰好在神紋大陸,他怎麼會留下?

也不知道哪個糟心的給他傳出這事。

萬一國師大發雷霆,掀了這天,可就都完嘍。

於是下朝後,皇帝急匆匆的趕往宮外的安泰府。

冷汗直流。

到府門前才得知,國師不在府中,而是去白府為白檸西醫治去了。

得到這個訊息,隆皇驚魂未定,緩緩鬆了口氣。

是自己小肚雞腸了,國師天人之姿,必然不在意這些小事,若是國師此時將白檸西治好,不僅破了民間那些傳聞,而且形象定會在百姓心裡更上一個層次。

隆皇一拍手,笑意盈盈的回宮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

白檸西就是愁的那個。

“什麼?來治療?”白檸西從床上跳了起來,渾身每一寸都寫著拒絕。

顏霽在旁邊勸著:“國師都親自來了,怎麼也得見見不是,你父親還在與之周旋,很明顯對方有備而來,剛剛我去看了一眼,如今的大堂,簡直可以用水深火熱、地凍天寒來形容。”

白檸西穿著裡衣,一身清白素雅,上面還繡著玉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大概就可以形容此時的白檸西。

少去了紅色的囂張驚豔,卻多了幾分儒雅之風,只不過那眉眼之中依舊一片狡黠。

此時的白公子確實白的很,連臉色都是白的。

白檸西自然不會相信什麼推翻大陸之說,歷練之時碰到一友,那人可是說了,帝君之外,還沒有人有權利和實力破壞任何大陸的平衡。

本以為這人心高氣傲,被他人言論後要麼抽身離去,要麼忍氣吞聲,暗地調查,伺機復仇。

居然還過來了?

還給她治療?

什麼病的他不清楚嗎?

他不是嫌棄至極嗎?

白檸西承認這是她看不懂的人,自己設的局也會被這一次的到訪破的不露痕跡。

按理說這華貴雲錦,身披寶玉的,怎麼看都是從蜜罐里長大的香餑餑,卻沒想到這人心性如此堅韌。

顏霽看著白檸西小臉刷白,心疼不已,但還是冷冷道:“誰讓你惹人家來著?沒來的時候不是幫人家大肆宣傳嗎?這會兒看不順眼了?”

白檸西只覺得自己做的最傻的事就是迎這個男人進宮了。

“當時我以為若是真材實料,可以為我所用,若是有一天真遭遇不測,還可抵擋一二,卻沒想到......”

顏霽看著白檸西欲言又止的模樣,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不對:“你說......國師......?”

白檸西還沒來得及點頭,突然感應到有人過來。

情急之下,一掌拍向自己胸口。

原本就白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顏霽看著心疼,走上前去,扶人躺下。

門外正是白錚引著國師進了這寧居。

院子裡的侍從皆跪下請禮。

“國師安康。”

聽聞聲響,顏霽只好出門相迎。

此時的夫人一身清貴,眼圈通紅,啜泣在門前請安。

風朔看了一眼,覺得不像是假的。

顧墨君則是神情不變,冷峻如斯,長腿一邁,直接進了臥房。

隨後那兩扇門就好像有了靈魂般,無風自動,關的嚴實。

風朔也被關於門外,向白家二老請禮:“相爺夫人莫急,有國師在,白公子必定安然無事。”

白錚看了眼顏霽,顏霽哭的更厲害了:“老爺,我們西兒會不會死啊。”

白錚嘆了口氣,心頭竟有幾分憂慮和恐慌。

“國師實力超群必能治癒孩兒,等西兒痊癒,即讓其安於家中再不出去鬼混了。”顏霽說的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

白相扶著夫人,也是一臉愁容,立了立身板:“甚至讓他出不了屋!不讓他花天酒地!可不能放出去害人了!測試出是個廢柴我就不想要這個兒子了。”

“你胡說什麼,我的親骨肉你說不要就不要啊!可做個父親了,行為舉止倒是給我西兒做做表率。”

“恐怕你那寶貝兒子不學,難上加難!”

風朔聽的有些懵。

京中盛傳白家家主夫人最是放縱兒子,怎麼說話之間,竟不想要了?

還有外界的夫妻同心,家庭合睦怎是如此場景?

他沒想明白這其中的深意,只覺得夫人看白相的眼神似乎有些驚異。

沒有細想兩人之間的對話,垂眸立於門側。

這白家二老明明是魂尊強者,卻對外聲稱魂宗。

又有何寓意呢?

來回之間,兩人又說了幾句,旁人聽不出來,他們卻是習慣這種交流方式了。

第一句顏霽是問:國師等級。

白錚回了句:深不可測。

顏霽眉頭緊皺,又問道:你我可行?

白錚搖了搖頭:恐怕難。

主要家中常常一個白臉一個紅臉。

白檸西若是外面惹禍,白錚先大發雷霆,顏霽悄悄探查情況,然後白錚就會說:“打今個起就沒你這個兒子!”

意思是詢問顏霽:打?

顏霽若是回道:打小你就只會用蠻力,可以對你那些下屬但別對我兒子!”

那就說明白檸西屁股要開花。

不打則是:“別打老爺,這可是你親生兒子。”

用到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有人探聽、時機不對,不過白檸西是最早的實驗品。

兩人可謂將嚴父慈母展現的淋漓盡致。

外面吵吵鬧鬧卻是一片祥和。

屋內安靜沉寂卻是寒氣四溢。

白檸西只覺得徹骨的冷意滲透脊背,同時大腦瘋狂運轉此人來意。

若是真心醫治倒還好說,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又搞什麼類似御結功力,讓她死的不至於太悽慘,也不至於太招搖。

就看此人心胸如何,眼界如何了。

“你倒是過得瀟灑。”

冰冷諷刺的嗓音悠悠傳來,就在身後,磁性嗓音在不大的空間兜兜轉轉,似乎近在咫尺,白檸西嚇得一抖,渾身痛意和腦中記憶席捲而來。

忽而想到這桌子上還擺著各色糕點,美酒佳餚,地上還有她磕的瓜子皮,床沿邊的簍子裡裝著一串葡萄,旁邊的小盒子都是葡萄皮和葡萄籽。

這王八蛋來的匆忙,她居然只顧跟母親閒聊,忘記毀滅罪證了!

思既此,渾身更是抖成了篩子。

這男人不用靈力都能把她弄出陰影,用了她豈不成了渣渣?

更何況實力多恐怖,她早在一年前就見識過了。白檸西黑色瞳仁在狹長的眸中轉了轉。

躺著不是辦法,該來的總會來的,她在做縮頭烏龜就不明智了。

況且他心中清楚這“病”是何緣由,她剛剛也用同樣的力道做出相似的效果,倒是不怕穿幫。

就是不知這人來此究竟是好是壞。

用力控制周身氣流,才勉強將顫抖壓了下去。

顧墨君看的驚奇,幽幽嘆道:“公子這般怕我,為何前幾日又偏生害我。”

他周身極寒,寒意簡直將空氣都凝結起來。

背對著他的白檸西又是一哆嗦。

這人不好對付。

看來是鐵了心要在神紋大陸立腳了。

而且前幾日國師進朝的一番鬧劇,這個鬼魅國師盡數悉知,卻不露聲色,還替她討賞。

心機頗深。

白檸西撐著痠痛身子起身,美顏的小臉蒼白無力,此時眯著鳳眸,漸漸回身,慢吞吞的行了個禮:“國師大人來此真是讓小院蓬蓽生輝啊,可如今臣子臥病在床,身上病痛纏身,沒法招待閣下,又怕這疾會傳染上您金貴的身子,還是請您......”

話沒說完,就見那攀龍附鳳的黑靴一步一步朝床榻走來。

白檸西下意識的向後退,卻被縛住身形,半點動彈不得。

下巴被一股力道抬起,雙眸就這麼直直的望進一灣寒潭,冰冷刺骨,身子又開始驚顫。

那張人神共憤的臉再度出現在了她面前,而她正跪在床上,抬頭仰視,好不狼狽。

白檸西又將此人罵了三百遍,十分悔恨,當初自己是怎麼瞎了眼惹上這個大冰塊的?

怎麼就沒在等等,等齊楓他們送來身嬌體軟易推倒,貌美如花還懂事的小公子呢?

“在罵本座?”男人冰冷的眸微微眯起,看向床上的人彷彿在俯視一個螞蟻。

“哪……哪敢。”

顧墨君落座於屋內的椅子上,正對著跪拜的白檸西:“看你不只敢,還做的很絕呢。”

“國師大人在說什麼,臣子不懂。”

脖子上劃過一絲涼意,宛若毒蛇般一點一點攀附上來。

雖然沒有言明,可但凡長腦子的人都能聽出這個意思,從進朝之日,到如今毀壞國師名聲,背後乃白檸西一手操作。

冷淡的嗓音直入骨髓:“你可信,即便你死了,世上依舊有白家三公子,甚至改邪歸正,迴歸正途。

那是神紋百姓都願看到的吧。”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白檸西咬牙切齒,又不能情緒外放,身子痠痛,卻又動彈不得。

在看眼前之人,手中捏著一縷寒光,如同一把殺人利器懸於頭上,又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其中深意不用言說。

白檸西調整好心態,諂媚的笑了一下:“國師說的,臣子懂了,日後必將改邪歸正,迴歸正途。”

不知此人來神紋大陸所謂何意,若是衝著她來的,恐怕沒有好事,加上自己如今已不是孤身一人,身後還有兩個親生骨肉,所以絕不能暴露。

“臣子可為國師正名,但臣有個小小的請求。”

“哦?”

男人目光犀利,加之脖子上又緊了一圈的冰藤,白檸西蒼白的臉色浮現悶紅,立刻開口道:“請國師莫要為難我父母,此事是我一人所做,為的只是滿足我的癖好,為此我願再不煩擾大人,並給大人一個百姓愛戴的形象,讓國師在神紋大陸,穩穩紮根。”

冰藤力道瞬間收緊,竟將人從床上提了起來。

白檸西雙腳懸空,此時大腦一片空白。

此時的她似乎聽到死亡的召喚,離深淵就一步之遙。

看向坐在上位冷眼相對的國師,好看的眉頭皺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死變態!”

顧墨君淡淡瞥了一眼。

在他眼皮底下,還有膽子罵人。

難不成廢物膽子都如此之大?

臨近死亡瞬間,白檸西感覺嘴裡進了一個涼涼的東西,同時耳邊傳來惡魔的聲音:“本座饒你一次,若是下次再敢算計或辱罵本座,本座不保證會給你一個全屍。”

王八蛋!

她該不會死了吧。

朦朧之間,隱約看到床邊坐著一個淺藍色衣衫的身影,身姿窈窕。

白檸西蔥白的指尖伸了過去。

顏霽立刻攥住,卻聽床上那人喃喃道:“難不成我真的到了天堂?見了天使?不對,天使有翅膀,這個地方好像只有仙女。”

於是白檸西嘿嘿一樂:“仙女,仙女,陪我喝一杯。”

顏霽擔心的神色一垮,訥訥道:“叫老爺過來,記得帶長鞭。”

刷的一下,床上的人眸子睜大,跳了起來,瞬間清醒了,再看床邊的人,笑呵呵道:“娘,你真漂亮,像仙女一樣。”

——————

還是那個茶樓,依舊是那個說書先生,醒目一拍,聲音洪亮:“自此,白家老三迷途知返、棄惡從善、改邪歸正,迴歸正途,正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衣錦還鄉做賢人!可謂眾民所願,百姓之福啊!”

臺下一片掌聲雷動,先生拿著小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中苦笑:可別出其他的版本了,這都費勁心思才扳回來,若是還有下次,聽客們不得一人一口吐沫把他淹死。

茶館的包廂裡,白檸西半躺在塌上,單腿屈膝,帶著護腕的手中捏著個茶杯,裡面是一泉清茶。

瞟了一眼上下打量他的武澤,俊美的容顏微微勾唇。

“你是白檸西嗎?”

“如假包換。”

其餘幾人也是不信,武澤先開了口:“我們的宗旨。”

“看熱鬧不嫌事大,沒熱鬧創造熱鬧。”

鳳離又道:“你的住所,寧居何意。”

“安寧享樂,一世無憂。”

幾人對看一眼,六皇子向前一步:“他人以為如何?”

“縱情享樂,擾民不寧。”

武澤撓了撓頭:“是白公子沒錯啊,如今真被國師淨化,改吃素了?”

鳳離開了摺扇:“那國師居然有如此實力,能將腐朽化為神奇?”

白檸西淡淡喝了口茶,挑眉看向隆文,意思是:該你了,你有什麼要問的?

她好一併答了,省了那份力氣。

隆文眨了眨眸子:“小白可蹭到熱度?”

白檸西差點嗆死,擺了擺手:“熱度哪能那麼好蹭,尤其是那王……”八蛋的。

此時講這種話竟然心虛的很,那張冰寒的臉揮之不去,彷彿就在身邊,脖子上也是一陣寒意,死亡的深淵如同就在一步之遙凝望著她。

於是轉口說道:“王者風範的國師大人。”

武澤歪頭:“我聽到白公子夸人了?!!”

“看來安泰國師確實是個可尊敬之人。”

鳳離點了點頭,自顧自倒了一杯清酒。

香醇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白檸西眼冒金光,登時望向近在咫尺的酒杯,鼻子湊近深吸了兩口氣:“哪來的?星雲宮的百年陳釀。”

鳳離勾唇,將第一杯遞了過去:“別人送的。”

武澤嘿嘿一樂:“星雲宮的婉淑小姐還追你呢。”

“此事莫要再提。”

白檸西接過酒盅聞了聞,一臉不捨的遞給了隆文:“哥哥的藥不建議喝酒,還是賢弟代勞吧。”

死男人,給她的也不知道什麼丹藥,告訴她父母近一個月不可去煙花巷柳,也不可沾染胭粉俗酒,否則一滴斃命。

她雖不信,卻也不能完全不信,畢竟這人心眼不大,手段伎倆也頗高,看出她惜命,專門拿這個做文章。

白家二老倒是開心,說完後就不管她了,願意她去哪去哪,天南地北隨意逛。

隆文眨眨眼,一飲而下。

白檸西眼巴巴望著:“好喝嗎?”

隆文神色一滯:“小白,我喝的太快,沒嚐出味道。”

“來來來,本公子幫你嚐嚐。”武澤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嘖嘖嘴道:“前味醇厚,少許辛辣,中味淡雅,宛若牡丹花香,沁人心脾,後味悠長,清香四溢,即便嚥下,也是濃烈至極,回味無窮。”

鳳離帶著淡笑,雅緻大方:“酒香正濃,聞之如同置身於百花叢中,飲之恰似與蝴蝶共舞醉於瓊苞之內。”

白檸西伸手打住:“小鳳離,你在說下去就是要我命啊。。”

眾人哈哈大笑。

畢竟能看到小霸王如此一面還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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