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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親們!”
村長家門口有塊大坪,這是龍門村往昔聚眾議事的地方,也被容添丁直接作為了做法事的場所。
容添丁不會做法事,但他會畫豬頭神仙畫。
這是畫過上百遍的畫作,他如今閉著眼睛就能畫出來。
一張大畫布被四根固定的木杆子固定穩當,容添丁和張學舟也吆喝了起來。
“王福安被水鬼所害,那不是神仙畫的法力不行,是他碰見的水鬼太兇,破掉了神仙畫的護佑法力”容添丁大聲吆喝道:“本畫師今天親自畫一幅祖師九天尚父五方都總管北極左垣上將都統大元帥天蓬真君畫來收水鬼,將這個害人害牲畜的水鬼徹底從龍門村清除!”
容添丁拿筆沾了沾豬血,隨即在那兒一陣慷慨激昂敘說。
不是他的畫不行,而是買家沒花錢買法力更強的畫。
當然,法力更強的神仙畫太過於耗費心血,容添丁今天是捨命來作畫。
容添丁嘴裡一陣瞎扯,將張學舟教的那一套齊齊用了上去。
這一套說辭不難學,不提張學舟承受創業失敗十餘年的父母不斷的薰陶,但凡前往某某售樓處,基本都能聽到類似的套路說辭。
最中心的意思就是我有多麼多麼的不容易,我為你著想,已經幫你拿到了最大的實惠,這是我花了很大代價才爭取而來……
看著容添丁的表演,張學舟覺得他這個表哥在銷售方面極為合格。
他微微注目過不斷匯聚的人群。
此前認定的兇手王保利也夾雜在其中。
似乎是因為眾人將王福安的死因歸結於水鬼,王保利臉上看不出任何心懷鬼祟的神色,與諸多村民並無區別。
“容畫師,您這神仙畫真能抓到水鬼嗎?”
龍門村的村長是個年近六旬的老者。
這些耕種放牧的村莊和張家莊有截然的不同,村長、長老等位置都是一些老人,甚至於越老越好,而在張家莊則是年輕力壯能狩獵者擔任。
他此時對著容添丁一臉的恭敬,又帶著一絲忐忑,害怕容添丁的神仙畫無法抓到水鬼。
“本畫師的神仙畫請的是專門抓鬼的祖師九天尚父五方都總管北極左垣上將都統大元帥天蓬真君,若這位神仙壓不住水鬼,我只能建議你們村莊趕緊搬走,免得日後遭殃!”
容添丁恐嚇了一聲,頓時讓龍門村的村長蠕蠕不敢言。
有些人不信仙神佛鬼這一套,但有些人深陷其中,即便是一件泥塑一幅畫也會虔誠跪拜祈禱,沒有絲毫不敬之心。
容添丁的畫就是如此。
在張學舟等人看來可以隨口嘲笑畫技不過如此的豬頭神仙畫,老村長躬身行禮顯得極為恭敬。
這種態度甚至影響到了諸多人。
圍觀容添丁畫畫做法事的人有百餘人,但圍觀議論的聲音極少。
甚至因為巡捕李雙昨天晚上的怪叫,又加上地上不曾清掃的豬血痕跡,村莊中對這樁自主前來的法事大會極為期待。
久旱逢甘霖,容添丁這場法事或許有些怪異,並不像木道人那樣擺壇拿劍作法,但對方來的時間正好。
諸多人將目光集中在容添丁的筆上,看對方什麼時候作畫,又什麼時候抓鬼。
“差不多了!”
龍門村有近半的人前來,最重要的是王保利也出現在其中,張學舟覺得可以開始做法事了。
他提醒了容添丁一聲,這讓容添丁開始邁動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嘴裡不斷念誦著神仙的名字。
他宛如醉漢,一陣歪歪斜斜的扭曲後,容添丁才在畫布上落了一筆。
一筆過後,容添丁又開始扭動起來。
做法事不能太簡單,免得被人認為沒有出力氣,但若要複雜一些,眾人也不會,索性只能拿這種醉酒模樣畫畫拖延時間。
揮霍著凝固成塊的豬血中央那坨血漿,容添丁指東畫西,指南畫北。
他動作雖然刻意做作,但畫了多年的豬,豬腦袋閉著眼睛都能畫。
不多時,一個凶煞惡煞的豬頭就出現在畫布上。
等到容添丁收穩了姿態,認真將下半的人身與盔甲補上,這副天蓬真君畫算是有了完整。
“呔!祖師九天尚父五方都總管北極左垣上將都統大元帥天蓬真君急急如律令,請祖師下凡抓鬼!”
等到畫幹,容添丁畫筆一甩,隨即扯住一米餘長的畫布。
他眼睛瞄了瞄張學舟等人,見到眾人有了幾分戒備之意,隨即扯下畫布在那兒大呼。
“祖師說水鬼潛入了村莊!”
容添丁高呼一聲,這讓容麗的手握住了殺豬刀,又有巡捕李雙掙扎起身,小心翼翼推開了窗戶注目。
村莊之中,眾多村民聽到容添丁大呼,一時有了人心惶惶,不斷掃視注目著四周。
“祖師說水鬼施展了法術,上了某個人的身體!”
容添丁再次高呼,眾多村民一時大駭,注目的四周換成了王福安家方向,又有人目光放在王福安婆娘身上。
“祖師爺有沒有說水鬼上了誰的身?”老村長壯起膽子問道。
“祖師爺法力高深,但他不是全知全能,可以知曉到龍門村的諸多名字”容添丁高喝道:“但只要你們喊出自己姓名,祖師必然能識別出水鬼上了誰的身體!”
“喊,都給我喊,一個個報出自己名字”老村長喊道:“老朽……小人王立德見過祖師!”
老村長對著眾村民施了令,又對著神仙畫行禮呼名。
“簡短點,直接說‘王立德’就行!”
容添丁擺擺手,一個村裡的長者隨即將嘴裡的行禮話嚥了回去,在那兒喊一聲‘王立心’。
攤上村長和長老們帶頭,諸多村民配合得老老實實,少有什麼出頭鳥做另類。
“王保利!”
一聲應答出現在村民中。
王保利的聲音不顯特殊,夾雜在眾村民中仿若常人。
但他話音剛落,容添丁隨即高喝起來。
“水鬼,祖師說水鬼附體在這個叫王保利的人身上!”
容添丁的手有些抖,但他反應很及時,王保利話音剛落就指認了人。
“水鬼附在人身上有了形體,眼下是抓水鬼的好時機,快抓住那隻水鬼!”
張學舟叫上一聲,容麗已經拔出殺豬刀衝了出去。
陡然見到一個凶神惡煞的婆娘持著殺豬刀奔來,王保利頭皮好一陣發麻。
王保利很清楚自己並非什麼鬼,但這種指認讓他難於辯駁。
眾口鑠金也不過如此。
若說流言蜚語還能置之不理,眼下被錯誤指正成水鬼很可能會要他的命。
“我不是水鬼!”
王保利大叫辯駁了一聲,但沒人聽他這種辯駁。
“水鬼怕火,燒死他!”
隨著村長顫顫巍巍大喊一聲,這讓王保利頭皮發麻,強行扒開人群拔腿就跑。
“這些讀書人心黑冤枉人的手段真是狠,難怪娘讓我不要得罪李師爺,免得自己什麼時候被穿了小鞋都不知道!”
廂房中,巡捕李雙極為放心地將推開的窗戶關了回去。
他摸了摸腰間的傷口,只覺除了不能惹讀書人,也不能惹那些母老虎。
但凡他求饒聲晚一秒,他腰子定然被容麗一刀挖掉。
腰子這東西除了用來人道,更是渾身氣血氣力的源泉,但凡腰子被捅,不說他瞬間斃命,瞬間失去力氣是必然。
正常的武學修行中,咽喉、胸腔等處是較為常見的打擊點,難於去挖人家的腰子。
殺豬的容麗顯然是將人當成豬在宰,打鬥與正常方式完全不同,才讓他數招之下吃了個悶虧。
“還好保住了!”
李雙喃喃了一聲。
他能在容麗的殺豬刀下保住腰子,王保利或許就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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