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外鄉人 合適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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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伊努教堂的一間普通祈禱室中，昂都仍舊在與蘇格進行著精神上的交鋒，屋子中的氣氛一度壓抑到令人難以喘息。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昂都說。

“超凡者不作為下的隱蔽性？”蘇格回答。

在幾次簡單的模擬演習後，他慢慢發覺出這條準則的特殊性。

就像賜予一條毒蛇偽裝的天賦，讓毒蛇可以在擁有致命攻擊力的同時，增添一個恐怖的迷惑能力。

而這，也是他正在學習的東西。

整整一個上午，昂都都沒有教給他任何超凡能力的應用和對抗方法，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思維的邏輯推理上。

如何用最簡單的方法騙過對方，如何用最實用的方法轉移注意力，這些知識沒有絲毫的超凡因素，但是蘇格覺得，在某種程度上，這些簡單的思維邏輯，甚至能比超凡能力產生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蘇格定定神，簡單而又迅速地猜測著昂都接下來會提出的問題，並提前做好回答的準備。

“不是這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曾經對你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即使是真神，也無法簡單地探知一個生命的思維，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

“那我接下來說的話，就是今天整個課程最重要的部分，”昂都調整好狀態，一字一頓地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有超凡的存在，令很多事情都變得簡單或者複雜，但只有一件事情，幾乎不會受到超凡的影響，就是意識和思維。”

“這也是一個普通人，唯一可以和超凡者抗衡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蘇格沉默著，沒有回答也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昂都十分高興地在蘇格頭上用力拍了一下，說道：“很好，已經開始知道隱藏自己的情緒了，但是在時間的選擇上，還需要多加鍛鍊。”

蘇格齜牙咧嘴地捂著頭，艱難地對昂都眨眨眼睛。

昂都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所以最後，我們還是要來做一個遊戲，這樣可以讓你更清楚，更直觀地感受到，我所說的重點。”

“你知道說謊嗎？”

蘇格有些詫異地點點頭，“知道。”

“就像我們一開始說的那樣，你偽裝成一個人，或者扮演著一個並不存在的角色，本質就是說謊，而說謊是一門技術，甚至可以說是一門藝術，而它的精髓就是……細節。”

“當你把關於這個謊言的所有細節都填充完整，你甚至會以為這個謊言是真實存在的，當你連自己都騙過的時候，這個謊言才算真的成功了。”

蘇格聽著昂都高談闊論的講話，感受著昂都話中帶有的那股激情，臉上卻是一副懵了的樣子，機械地搖動腦袋，“沒有聽懂。”

“那我們就直接開始遊戲，”昂都並沒有惱怒，“現在還是這樣，我作為一個官方人員，前來詢問，而你的目標，就是幫助遮掩事實真相。”

昂都與蘇格拉開距離，然後一步一步走過來，臉上帶著禮貌性的笑容，問道：“你好，請問你知道米斯頓葛亞奇的事情嗎，我想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蘇格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眼皮微微跳動，眯起眼睛搖頭道：“不知道。”

昂都觀察著蘇格的樣子，拿出紙筆記錄著什麼，接著問道：

“你好，請問你知道魯尼塔•理安的事情嗎，我想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蘇格眼睛微微睜大，眨眨眼，直接搖頭道：“沒聽過這個人。”

昂都繼續在紙上記錄著什麼，寫完之後，把記錄好的內容遞到蘇格面前，說：

“自己看，這是你前後兩次回答問題時，臉部表情的小動作，還有你回答的神情，反應時間，最明顯的就是回答的答案。”

“我用一個你熟悉的人和一個你完全不認識的人做例子，目的就是為了對比，你自己或許沒有意識到，即便在你努力的偽裝下，你是否在說謊，結果依然十分明顯。”

蘇格看著那一條一條鮮明的對比，回想著剛剛在昂都的詢問下，自己做出的反應，抿著嘴沉默不語。

沒有想到，原來我做的偽裝，其實在真正有經驗的人眼裡，竟然是這樣明顯……蘇格有點失落，有點受到打擊後的灰心喪氣。

昂都留給蘇格一些時間讓他自己消化，看到蘇格的表情不在緊張之後，才繼續說：

“要不要再來一次？”

蘇格苦笑著搖搖頭，“昂都先生，那我現在該怎麼做？”

“沒有捷徑，這件事不像超凡能力，只有一點一點積累，真實地走好每一步，就是最快的方式。”

“我知道你現在有些灰心喪氣，明明剛剛找到一條適合自己走的路，但是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站上起跑線的資格，不過我要告訴你……”昂都對蘇格做出一個隱晦的表情，“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蘇格愣了片刻，想起剛剛昂都對自己說過的話，試探著回道：“即使是真神，也無法簡單地探知一個生命的思維？”

安靜的祈禱室中，響起昂都孤零零的掌聲。

“正是這樣，不要總是想著現在的自己有多麼弱小，想想以後，當你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的時候，甚至真神都不是你的對手，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只有超凡能力才是力量……”

昂都伸出食指點了點蘇格的額頭，“學會使用你的智慧吧，那是女神賜予你的最寶貴的財富。”

昂都的話音還沒結束，但蘇格卻感覺自己的靈魂彷彿都被攝住了。

在茫茫的天地宇宙之間，似乎有著無數的聲音，在歡騰，又像是在咆哮，以此來慶祝著，他所不理解的盛宴。

“所以……”

“所以，”昂都說，“你可以一步一步，慢慢去尋找屬於自己的路，當然，如果你想盡快參與到實踐中，我也不會攔著你。”

“面對未知，最好的方式不是立刻給出結果，而是沉默。”昂都認真地對蘇格說，“記住這句話，這是我在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後，能送給你唯一的有用的經驗。”

蘇格看著眼前那張熟悉的面孔，感覺似乎有一股暖流湧現，慢慢包裹住自己的身體，絲絲縷縷的暖意從每一個毛孔中鑽進去，帶著一點癢癢的錯覺，帶給自己最好的治癒。

“謝、謝謝你，昂都先生，”蘇格站起來，對昂都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謝您的教導。”

“嗯，不謝，不過，這樣一來，可不可以把這份賬單抵消掉？”昂都晃著手裡的賬單，微笑著說。

••••••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在特別課程後，蘇格還在昂都的指導下，進行了有關超凡領域的常識性知識學習，不知不覺，就已經來到中午。

加里與貝特羅最先回到教堂，不久之後塞林的身影也出現在眾人面前，最後臨近午餐的時候，醉醺醺的切茜婭也出現了，晃盪著宿醉的身體，整個人精神恍惚地踉蹌著走來。

“不如我們一起簡單地吃個午餐？”加里提議道，“難得今天所有人都在，你們說呢？”

“我覺得不錯。”貝特羅點頭附議。

“怎麼付賬呢？事先說明，我的錢都給切茜婭填窟窿了，這一點蘇格可以證明。”昂都舉手報告。

蘇格也跟著點頭，臉上露出囊中羞澀的窘迫。

塞林先看看昂都，在看看蘇格，直接略過攤在桌子上的切茜婭，直接看向加里和貝特羅。

“看來是時候展現一下，互助者協會約克分部長的風采了，”塞林撣撣外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讓你們看看，其實大叔也是有私房錢的。”

歡樂的喝彩與尖叫聲響起來，考慮到還是在神聖肅穆的列伊努教堂，加里等人不敢太過放肆，只是象徵性喊了幾句，但是臉上洋溢位的興奮的表情，依然難掩內心的喜悅。

就在眾人準備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祈禱室的門被敲響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個青春洋溢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她有著一頭褐色的捲髮，一雙大眼睛靈動非常，身上穿著得體，是一套在袖口和下襬處有著波紋蕾絲裝飾的套裙，腳下則踩著一雙深褐色的羊皮長筒靴，既符合日常活動的要求，又帶有一定程度的正式感。

“你們好，我的名字叫做瑞絲，瑞絲•福裡伊德，請問這裡是互助者協會嗎，我是在卡蓮小姐的介紹下，得知這裡的。”

聽到卡蓮的名字，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到蘇格和塞林身上，所有人都知道，關於昨天那個星標的委託，正是蘇格和塞林一起執行的。

“你應該沒有走錯地方，這裡正是互助者協會，請原諒我們的失禮，沒有準備待客用的茶水，因為我們正準備去吃午餐。”塞林解釋道。

“不不不，是我太過唐突和冒犯才對，但是我也只有中午這麼一點點的時間可以自由支配，所以才迫不及待地過來。”瑞絲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觀察著每一個人的樣貌，最後目光鎖定在蘇格身上。

“請問您就是互助者先生嗎？昨天就是在您的幫助下，卡蓮才順利地拿回了星標？”

可惡，早知道這個名字會傳出去，就該在當時解釋清楚的……蘇格咬著牙，畢竟是自己種下的果，只能自己吞，說道：“看上去，您一定是有棘手的委託，是嗎？”

“是這樣的，她說您是一位善良而正直的人，對所有需要幫助的人都會慷慨地伸出手，果然是這樣。”瑞絲見蘇格大方地承認了，眼神中突然多了一絲欣賞，“我正有一個急需幫助的委託，想要拜託您。”

“我的委託是這樣的，我想找一位合適的伴侶。”

瑞絲的話音剛落，蘇格忽然覺得，屋子裡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之間開始變得詭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