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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回想著自己已知的情報,組織語言,問道:

“你們知道一週前的惡魔事件嗎?”

“你們一定是知道的,”蘇格回想著守衛的話,“因為這是數十年來唯一一起惡魔事件,所以約克市的重視程度前所未有。”

蘇格話只說了一半,然後看著格拉奇和馬丁。

格拉奇一臉平靜,而馬丁時不時瞅一眼身邊的格拉奇,幾次張開嘴又閉上了。

很好,一點一點,慢慢來……

蘇格想思考一番,說道:“一個是一週前的惡魔事件,一個是昨晚的爆炸跟惡魔有關,如果我現在對你們說,一週前的惡魔事件和昨晚的爆炸有關係,你們會怎麼想?”

這番話完全是他瞎編的,目的只是為了尋找更多的逃離線會,他將幾個完全沒關係的線索強行聯絡到一起,賭的就是面前的兩個人對此一無所知。

這樣就更利於他尋找機會。

既然你們是信仰惡魔的信徒,那我就用惡魔來嚇唬你們……

馬丁清了清嗓子,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問道:“有什麼關係?”

蘇格看到馬丁的反應,感到十分意外。

他們完全不是知道真相時發自內心的驚訝,而是拙劣的表演……

……他們知道?知道具體的情況而不僅僅是傳聞?那他們知道的到底是昨晚的爆炸,還是一週前的惡魔事件?

糟糕,差點因為故弄玄虛反而起了反效果……蘇格十分後悔,後悔剛剛不該提起昨晚的爆炸或許與惡魔有關。

略微的慌亂被他很好地掩飾住,然後迅速開始分析,他知道只有保持冷靜,才能創造本來不可能出現的機會。

如果他們知道的是昨晚的爆炸……不對,不是知道,而是爆炸本身就與他們有關係,如果僅僅是旁觀,不會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這完全就是知道內情的表現,所以爆炸一定與他們有關係,或許就是有關惡魔的祭獻實驗準備。

但又是為什麼呢?那個時候他們應該還不認識我才對,關於儀式的重要祭獻,總不可能是從路上隨便挑一個人吧?

又或者他們知道的是一週前的爆炸?按守衛的話是重大無比的事件,但沒聽到過有什麼損失,所以應該是順利解決了才對,那他們是同夥?這樣的話,他們說要祭獻惡魔也可以說得通。

再或者,是兩個都知道?

既然知道實情,也就知道我現在是在說謊,目的是什麼?我在等逃脫的時機,他們在等什麼?

蘇格故作鎮定微微一笑,眼睛在水車坊中四下掃視一番,問道:“其他人呢?”

格拉奇和馬丁都不由自主微微顫抖了一下,這一切都被蘇格看在眼裡。

他心中的自信又增添了幾分,

“僅憑你們兩個人,怎麼完成準備?”蘇格問。

他期待這面前的兩個人給出更多的資訊,這樣他可以掌握更多的情報,也可以拖延時間讓自己活下去。

“足夠狡詐,”格拉奇放鬆下來問道,“是想拖延時間?你是教會的人?”

教會?

被看穿意圖的蘇格並沒有驚慌,反而注意到從格拉奇嘴裡不經意間吐露出來的一個詞。

教會?不是警察?他最害怕的不是警察,而是這個所謂的教會的人?

看來是這些信仰惡魔的人所畏懼的存在……想到這裡,蘇格得到了一個有用的情報,“你覺得可能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怎麼會被全城搜捕?”

“或許你是教會的臥底,用這種方式來引出我們,最後……”馬丁說到一半,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合理,就閉上了嘴。

格拉奇看了看馬丁,目光又移回到被死死綁住的蘇格身上。

“通緝單或許是掩飾,但你一定不是一般的居民。”

“醒來後發現被綁著,第一時間沒有求救,而是悄悄觀察環境,普通的市民可不會做出這樣的反應。”

“你從清醒後說的每一句話,沒有一點資訊是在祈求我們放了你,你的話很多,但有用的卻一句都沒有,你一直在誤導,讓我們以為,你與我們即將要祭獻的那位有所關聯,所以會心生忌憚。”

格拉奇看著蘇格,“但是你不知道我們真正的身份,所以你也在一直試探,你很聰明,或者說,你很想活下去。”

格拉奇忽然仰起頭,眼睛在一瞬間失去了焦距。

蘇格順著看過去,忽然發現原本淺白的月亮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血紅。

朦朧的月光透過破碎的屋頂灑下來,像起了一層猩紅的血霧,然後水車坊中開始變得潮溼,粘稠。

一股腥甜的味道若有若無,在那看不清楚的黑暗中,似乎潛藏著什麼,隨時會衝出來,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叫。

“拖了這麼長的時間,終於等到這一刻了,沒想到真的會有緋紅之月。”格拉奇望著填滿屋頂縫隙的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紅,神情虔誠。

然後他轉過來看著蘇格,面具之下的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瘋狂的表情,笑容極度扭曲,慢慢變得畸形。

“我在等血月,你在等什麼?”

格拉奇開始狂笑,放肆的聲音在空曠的水車坊產生迴音,將蘇格逼到崩潰的邊緣。

而他身邊的馬丁也跟著激動起來,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

“如果不是拿到了錯誤的儀式圖紙,根本不會拖延這麼久的時間。”馬丁激動地說。

格拉奇忽然甩了一個巴掌在馬丁臉上,語氣冰冷,“你是在質疑那位偉大的使者?”

馬丁臉上火辣辣的,這一巴掌力度不小,幾乎把他的面具打掉,他知道格拉奇是認真的,但也不願意認錯,就低著頭,站著一動不動。

“現在去做你該做的事,然後離開這裡。”

馬丁梗著脖子點頭,然後一言不發,飛快地跑走了,接著窸窸窣窣拖拽木箱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似乎在佈置著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口中的使者,或許已經捨棄了你們?”蘇格掙扎著說。

已經瘋狂的格拉奇不屑於繼續偽裝,對著蘇格笑著說:“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哪怕你是教會的肅清者我也不怕,偉大的惡魔即將轉生,噩夢般的低語,是祂們對於人類的嘲笑,祂們站在篝火之外的黑暗中,觀看著整個世界的悲喜劇。”

“生命在我們的眼中並不算什麼,我之所以配合你是因為我也在等時機,而現在時間到了。”

格拉奇笑道:“盡力掙扎吧,反正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然後他拖動腳下的木板,將蘇格緩緩移到傾瀉的月光下面。

蘇格抬頭,只覺得眼前一片血紅,身體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無比,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

縈繞的血霧彷彿詭異的生命體,將蘇格環在中心,呈現出一種邪惡的美感。

而後格拉奇從身上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石像。

紋路細密,卻古樸蒼老。盤旋的山羊角被巨大的蝠翼遮住,箭鏃般的尾巴繞回胸前,一個令人只簡單看一眼就會感到精神不安的生物盤坐在底座的石頭上,空蕩蕩的眼眶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向外窺探。

“偉大的地獄主宰,喧鬧而智慧的惡魔君王,在此以崇高的歌格之名,開啟獻祭儀式。”

話音剛落,濃郁的血霧彷彿活了過來,一瞬間匯聚到蘇格身上。

••••••

切茜婭跟在昂都身後,看著昂都好似晚餐後散步的輕鬆步伐,忍不住問道:“你在幹什麼?”

“找線索啊,”昂都頭也不回,“血跡到下街區就消失了,總不能就直接回協會吧,而且人手也不夠,不然我也不會跟塞林大哥分開調查,話說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彼此可以互相照應。”切茜婭聳聳肩,“這麼說你應該不會相信吧,我也不信,其實我只想想看看,傳說中無所不能的昂都是怎樣解決問題的。”

“說無所不能還是誇張了,比如我對酒精的抵抗力,就遠不如你。”昂都難得回頭看了一眼切茜婭。

“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是那個聖十字騎士團中的一員?”

“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你為什麼要,我是說,為什麼要讓塞林大哥來領導這次任務,換成是更加有經驗,更加有實力的你來領導不是更好嗎?”切茜婭不理解。

“幹嘛?看不上塞林大哥?”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切茜婭認真地說,“換成是你,或許可以用更加有效的方式去完成這次的任務。”

昂都聽到後站住腳跟,返回來走到切茜婭身邊,豎起兩個手指。

“第一,因為我曾經是聖十字騎士團的一員而認為我能簡單處理這次的任務,是一件不符合邏輯的事情,任何地方都有廢物,其中就包括,嗯;第二,有很多事情,在重要程度上要排在解決這次的問題之前,比如說解開某個心結。”

“第三,我不喜歡管太多,那會讓我壓力很大。”

切茜婭看看昂都的臉,又看看他伸出來的兩根手指,“所以你是為了塞林大哥?”

“你認為是就是吧。”

切茜婭沒說什麼。

從她認識昂都以來,對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一副對所有事都不關心的樣子,但所有重要的任務落在他頭上,他都會在規定的時間內圓滿完成。

切茜婭也承認昂都的實力,但也喜歡和昂都拌嘴,主要是因為昂都那張嘴太煩了。

“你大概沒有女朋友吧?”

“那是什麼東西?”

昂都說完,猛然抬起頭,天上的月亮不知在什麼時候蒙上了一層血紅,在漆黑的夜幕中,灑下豔麗而詭異的光。

來自神秘的靈感,讓他和切茜婭同時轉向了一個方向,那邊有在夜晚也不停轉動的水車,以及令人心底產生的、神秘而未知的厭惡和畏懼。

下一瞬間兩個人飛快地朝著那個方向飛奔而去,半路上遇到了同樣注意到那邊異象的塞林。

“怎麼回事?”

“不知道,”昂都一臉茫然,“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惡魔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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