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燃燒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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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在消失的一剎那,轉臉衝著我陰惻惻一笑。
那僵硬、毫無生氣又充滿惡意的笑容,就像是白麵捏的臉,硬生生被人撕出一個笑容。
我被嚇得僵了幾秒。
等我追到路口時,她又剛好拐進下一個路口。
我都懷疑,萌萌是不是故意玩兒我,故意釣著我去追她。
不過,就算她玩兒我,我也不得不追。
她是我救爸媽的希望!
這個村子住戶密集,家家戶戶依地而建,路口怎麼順怎麼開,使得整個村子岔路很多,像個迷宮一樣。
一直追到村口,萌萌扶著路邊的電線杆站著,氣喘吁吁,側臉看著我。
我看著她那樣,反而稍微鬆了口氣。
原來她也會累會喘,那看來不是飄,而是個活人。
是活人,那就好辦!
我也虛弱得厲害,感覺肺和喉嚨都要燒起來了。
我強打精神,趁她跑不動,正是追上她的好時候。
萌萌見我動了,沒有著急逃跑,反而非常挑釁地朝著我舉了舉手中的壽衣。
我和她隔著十多米遠。
但我從她唇語中讀出了三個字:等死吧!
她像是刻意要讓我讀懂,說的很慢,還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我被激怒,恨不得跑出殘影去將她撲倒狠狠蹂躪一頓,再掐著她脖子好好問她,究竟怎樣才能放過我全家。
奈何我腰痠腿軟,胸悶欲爆,只恨耳朵眼睛不能用來呼吸,跑起來連邁腿都費力。
自從她拿走壽衣後,我的體力就一刻不如一刻。
別說這樣一路追,就是站一會兒,也腰腿痠痛。
我越是表現得虛弱,萌萌的目光就越是透露著欣喜。
好不容易距離她只有兩三步,一輛破舊的麵包車忽然停在她身邊。
萌萌又是一聲陰笑。她朝我揮揮手,一頭鑽上面包車。
我沒想更多,不要命地飛撲上去。
沒抓住萌萌,只是扯到了飄出車門的壽衣衣袖。
麵包車啟動的瞬間,我寒毛直豎。
我看到,駕駛位上,竟然沒人!
我被拖拽出幾米遠。
“刺啦”一聲,壽衣衣袖斷開了。
我直接被面包車甩下,又向前滾了幾米,一頭栽進路邊的溝中。
我幾乎是用本能,暈頭轉向地爬出水溝。
本以為萌萌已經遠去,沒想到,麵包車卻在前面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萌萌走下車,瞪圓雙目看著我。
看她那憤怒的模樣,好像被摔的是她,而我是那個害她被摔的人。
我緊攥著撕下來的壽衣衣袖,一步步朝著她走去。
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抓住她,問出阻止借命的方法!
走出沒幾步,我聞到一股燒焦味,左手還有一股強烈的灼痛感。
低頭一看,竟然是捏著手中的壽衣衣袖,很詭異地燃燒了起來。
我想要把它扔掉,它卻反而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死死纏繞在我的手上。
我的衣袖,也像是一個吸風筒,將壽衣衣袖燒出的煙,全都吸了進去。
我非常驚慌,不想命還沒丟,手卻先被燒沒了,直接跳進溝中,想要將火淹滅。
沒想到,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我將左手伸進水溝後,火卻燒得更旺盛了。
頃刻之間,壽衣衣袖就燒成了灰燼。
我的左手,整條胳膊都火辣辣的痛。剛剛被纏住的地方,更是紅腫了一圈。
正在檢視我手上的傷勢,我聽到了麵包車啟動的聲音。
抬頭一看,萌萌又上車走了。
“妖女,你要是敢害死我家人,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
看著麵包車消失,我只能用這種無用的怒吼來發洩憋屈情緒。
能隔空燒掉我手中的壽衣衣袖,讓火遇水還燒得更旺,這完全顛覆了我以往的認知。
突然,我手機響了。
拿出來一看,是我請的醫院護工打來的。
我心中咯噔一聲,驟然緊張起來,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
如果爸媽醒了,以老媽的習慣,她一定會第一時間聯絡我。
但現在是護工聯絡我,只怕是……
“我是李航,爸媽有什麼新情況嗎?”
“你人呢?快來醫院。你父母情況突然惡化,醫生說……”
護工後面還說了很多,大概是醫生讓我去籤病危通知書,或者是安排我轉去省醫院。
我腦中嗡嗡作響,根本沒完全聽進去。
“同病房的那個老伯還在不在?在的話喊他接一下我的電話。”
“不在了。他的病情也出現惡化,換了病房,提級看護了。你找他做什麼?”護工問。
我心亂如麻!
“他在轉走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關於我爸媽的。”
護工停頓了幾秒,“倒是說了幾句,我不確定是不是對你說的。”
“說什麼了?”我激動問道。
陳大師死了,萌萌逃了,如今,我只能寄希望於老伯能給我指點一個方向。
“他好像是說要破什麼陣眼,符只是一個媒介。這算嗎?”護工聲音充滿疑慮,顯然是不知道老伯在說什麼。
我懂了一半。
確實應該是留給我的話。但陣眼是什麼東西?是我理解的那樣嗎?它又在哪?
和護工結束通話後,我的大腦還是懵的,就像是被人敲了一榔頭。
這個時間點,回城的最後一趟城鄉客車早就走了。
我左右看看,馬路空蕩蕩的,連一輛拖拉機都沒有。
我多希望,這時候出現幾個鬼火少年,這樣我就能直接搶一輛騎走。
正想叫一輛網約車,後面忽然傳來車喇叭聲。
回頭一看,竟然是一輛計程車。
我大喜過望,它出現得太是時候了。
“兄弟,進城嗎?”計程車在我身邊停了下來。
“進!”我拉開車門,一頭鑽了進去。
司機是一個略胖的中年男子,面相看起來挺和善,聲音也偏柔和。
剛繫好安全帶,我就聞到一股煙火味。
我下意識地抬起左手胳膊聞了聞,確實有些煙燻味。
“剛剛拉的客人,買了很多香紙。”司機解釋著,將後車窗落下。
我點了一下頭回應。
我就是賣這些東西的,對香紙的氣息敏感,但不排斥,反而聞著有一種親切感。
“這歌真難聽,唱的什麼玩意,跟做法一樣。”
司機吐槽著,連續換了幾首歌。
離開村子,在那個香火塘,我又看到了那幾個鬼娃娃,他們正在開心地吸食著香火。
他們也看見我了,不斷朝著我做鬼臉。
突然間,他們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驟然顯露出他們死時候的模樣,然後大叫著散了。
我被他們的表現嚇得一激靈,急忙回頭看了看車後座,沒什麼異常。
再看司機,他好像是找到了想聽的歌,正跟著節拍哼哼著,一臉的享受。
氣氛鬆弛下來,我心裡緊繃著的那根弦也略松。
我閉目養神,回憶著這兩天發生的怪事——好好的世界觀說塌就塌,好好的小日子說壞就壞……
我真是又心累又煩躁,還有幾許前途未卜的迷茫。
疲憊感一陣陣湧上來,我陷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感覺裡。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車中的音樂早就換成了新聞,評論員正在評論最近發生的嚴重交通事故。
聽到“三仙橋”這三個字,我猛地坐直了身子。
因為疲憊而產生的瞌睡也全都消失了。
剛剛我看到路牌,現在司機正在走的路,就是通往三仙橋的。
可新聞評論員說得清楚,因為車禍的緣故,三仙橋暫時禁止通行,提醒進出城的車輛繞道。
“師傅,新聞不是說三仙橋封了嗎,你怎麼還往這開?”
我心急如焚。
如果路不通又繞回來,至少要多耽擱半小時。
老爸老媽都被下病危通知書了,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
誰敢保證,這半小時的耽擱,不會影響他二老的生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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