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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三年秋,也是個大雨的夜晚,林丹母親加班,卻接到了女兒的求救電話。
等她回到家,就發現了林丹被綁在凳子上的、衣衫不整的一幕。
她第一時間是不敢置信,但在林丹繼父百般羞辱的聲音裡,她逐漸回過神,她一把衝了進去,在醉酒的林丹繼父手中把林丹從凳子上救了下來。
只是迎接她的,是林丹繼父一頓暴風驟雨般的狂打。
小林丹當時跑了出去。
她當時只是以為林丹受到驚嚇,沒想到,小林丹很快就回來了,手裡還帶了一塊板磚,在她被那個禽獸撕打,趁那個禽獸半醉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小林丹一磚頭打在那禽獸腦袋上。
這一幕幕都透過影片的方式,一點點呈現在眾人眼前。
“那個禽獸被我打死了。”林丹的母親這麼對鄭涵說道。
可實際上,觀眾看到的是,小林丹拿著搬磚瘋狂砸在繼父的頭上,一直到他嚥氣;林丹母親一下都沒動,最後抱著小林丹痛哭,也不是所謂的自首,而是替林丹頂罪!
而十七年前,林丹繼父正是江嵐‘繼父’的年輕版!
一時間,影廳裡的人,基本胸口上都壓力了一塊巨石。
如果說影片的前期,電影給他們表達的東西含糊不清,只有薄弱的劇情和幾位演員的演技支撐著他們看下去,可看到這一幕,原本薄弱空洞的劇情,一下子豐滿了。
戴承弼沒有過多渲染文藝手法,壓抑了幾十分鐘後,他自己一點點將影片裡的疑點都平鋪直敘出來了,只要認真看了影片,一點點串聯起來,基本都能夠看明白了。
直到這裡,很多人都沉默了,前期的壓抑他們以為是為了後期的宣洩,沒想到是更多的壓抑!
“戴導這個電影想表達的,有點沉重了!”就算是陳凜透過蛛絲馬跡,把大概的劇情脈絡梳理出來了,但是,林丹母親出現,將影片主旨剖明的這一點,在他意料之外!
隨後,他們開啟了林丹跟江嵐的筆記本。
夏鬱那抑揚頓挫的聲音,極具視覺感官,彷彿她的音容笑貌在前,就那麼噙著一抹笑,侃侃而談著,這個厚厚常常的舊筆記本,林丹江嵐兩人小時候的回憶就那麼以影片的方式,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九九四年,冬,我被送到了孤兒院,上學的時候,碰到了一個被欺負的女孩,那女孩長得跟洋娃娃似的,在孤兒院帶了一年多,我知道,我最好不要惹事,但我還是沒忍住,我幫了她。”
“她叫江嵐,如果這是一個故事,那橋段一定是比較惡俗的,她賴上了我。”
“我父親出車禍死了,我媽媽殺了人,被送到了監獄,江嵐也沒好到哪裡去,她爸爸媽媽很早就離了婚,各自組建新家,她是爹不疼娘不愛,那怎麼辦呢?”
“誰讓我,比她厲害呢,我跟她說了,那以後你得一直跟著我,死也不能離開,我們就是一家人,我會一直保護你!她當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把我逗笑了,我以後,也有親人了!”
從小林丹到大林丹,從少年到青年,一直到最後,江嵐死後,林丹從昏迷中醒來,江嵐的葬禮她沒有能參加,江嵐家人把她轟了出去。
她只能一步步尋找江嵐,直到她來到車禍現場,哭著笑著,大概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她隱藏的ptsd徹底爆發了,以前只是由於創傷,忘了那一段事情,現在,精神已經開始分裂了。
結局很平淡,沒有林丹在車前抱著江嵐那一段來的令人熱淚盈眶,但傷感情緒就像是一瓶老酒吧,不辣,不嗆人,就是平平淡淡生活,平平淡淡的你我中的很真實的故事一般。
它歷久彌新,那種沉重是讓人揭不開的。
林丹死了,死在一個冬天的早晨,日期正好是認識江嵐的同一天。
畫面最後,是林丹倚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看著窗外,滿臉笑容。
她手上抱著那個舊舊的筆記本,是最後一頁,上面寫著,
“很小的時候,我給自己建了一座城,”
“城很小,只能容納下我自己,”
“即便一片漆黑,我也能活的自在;”
“有一天,一束光照進這座漆黑的城裡,”
“世界發生細微變化,”
“我起初不以為意,”
“直到這束光消失後,小城重新被黑暗籠罩,我才發現,”
“這束光的到來,於我而言,何其幸運,又何其殘忍,”
“我竟好似被推進深淵,再難自拔!”
“太陽昇起來了,黑暗留在後面,但太陽不是我的,我是黑暗,我要去追尋我的那一束光了。”
電影放映結束了。
燈光亮起,可是好半晌,影廳內都還是一片默然。
他們以往不是沒看過戴承弼導演的電影,但很多看完了都還是雲裡霧裡的。
這一部,真的令人重新整理了對他的認知,也如果不是因為工作的原因,純純是電影觀眾的話,可能都要罵罵咧咧起來了,啥破結局啊,鬧心啊!
好半晌,當一個人主動股掌,掌聲頓時此起彼伏。
巨幕上,一邊滾動主創團隊名單,一邊還放映著沉重的片尾曲。
沒有一個人起身,不單因為首映會後還有一個媒體採訪環節,還因為一下子沒能從電影的壓抑中出來,都在緩那股勁兒。
不少人臉上的淚痕還沒幹透,都沒想到啊,大多都沒帶紙巾,咋整!
同時,也都將目光聚焦到《畫地為牢》主創團隊身上。
“鬱寶,我現在心跳有點快,我可能沒辦法,主持一會兒的採訪了,要不你替我一下?”戴承弼擤了擤鼻子,紅紅通的眼睛跟夏鬱對視,又拿手指了指有點發抖的雙腿。
夏鬱原本有點壓抑的,被老戴這麼一整,喜感一下子就起來了。
“成,就是,一會兒要是有人潑硫酸啥的,你多幫我擋擋就成!”
戴承弼以前的電影首映會,稀稀拉拉三兩個人,跟今天一比,就跟鬧著玩兒似的,哪見識過夏鬱說的這種陣仗啊!
他瞪眼,“還有這事兒?”
夏鬱嚇唬他,“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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