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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裡:

正在打獵途中的阿萍騎在馬上,她手握在腰間掛著的彎刀的刀柄上,和身後的兩個隨從一起戒備著山路前方,突然出現在路中央的人影。

在這樣滴水成冰的季節,沒有人會獨行在山裡,除非他不是人。

阿萍試探性地朝風雪中站立的人,喊話:“喂!你是哪家的人,為什麼一個人在山裡?”

那人也不說話,只抬起手不停地朝阿萍他們所在的方向招手。

這個反應一下子,讓阿萍沉默了,她陰著臉望向前方慢悠悠向他們招手的‘人’。

壞了,這是遇到髒東西了。

這些年一直和阿媽古蘭學習狩獵技巧的阿萍,聽過阿媽說過很多老林子裡的故事。

人跡罕至的地方,經常有非人的東西在裡面遊蕩,它們之中有脾氣好的,也有脾氣不好。

獵人、採藥的、樵夫皆有可能遇見它們。

古蘭和阿萍說過經驗,遇見這些東西時不要驚慌。

瞧著不是衝自己來的,就裝作看不見不要和它們對上視線,這樣做了一般都會很安全。但是啊,如果遇上了專門衝著自己來的東西,那麼就只有戰勝它,才能活著回家。。。

才自己獨自出來打獵一年時間,阿萍就撞上了髒東西,她在心裡覺得自己倒黴的同時,囑咐身後的隨從們,說:

“待會兒打起來,別在風雪中走散了。失散了,我們就只會逐個被妖怪吃了。”

“嗯!”

聽著身後隨從們的回答,阿萍心下稍定:“你們搭弓做好射箭的準備,那傢伙一靠近就射它!”

“現在我們慢慢往後撤,倒退著走,慢慢來不著急。”

阿萍對自己改良了的箭頭很有信心。原本扁平的箭頭,被阿萍改成了三稜刺的形狀,木質箭身上也雕刻了淺淺的導血凹槽。

阿萍此時儘可能地讓自己表現得穩重,讓她在隨從們的眼裡有著上位者的威嚴。

不然她這裡一顯落出弱勢,下一瞬阿萍就有被他們當做誘餌,丟出去保命的可能。

阿萍他們按計劃慢慢順著來路退出去。

前方一直衝他們招手的東西,在阿萍他們退出五十米後,反應過來阿萍他們是想逃跑了。於是那東西彎下腰四腳著地,衝阿萍他們跑了過來。

雙方距離在短時間內飛快拉近,阿萍在飛雪中看清了那東西的樣貌。

是一隻臉上帶著詭異笑容的黑熊。

想起聽聞過的熊活吃人的傳聞,阿萍忽然產生了反胃的感覺,她才不想被野獸活吃!

強忍下心中的懼意,阿萍在黑熊靠近他們三十米的範圍內後,隨即讓身後隨從們放箭:“就是現在給我射它!”

阿萍喊完話也拔出了腰上的彎刀,準備著應付接下來的殊死搏鬥。

誰知道在那熊剛中了箭仰天咆哮時,剎那間,它的身體又被一把長/槍從天而降的貫穿而過。

阿萍他們順著長/槍擲來的方向望去,只看見天上的一朵紅雲上站著一個矮小的人模樣。

是神仙?還是妖精?

紅雲從天上降下,一個長相俊俏的童子從雲上跳落,站在地上拔出穿過怪熊的長/槍。

他甩幹槍身上的血液,朝阿萍咧嘴笑道:“好久不見,我又救了你一次。”

阿萍疑惑地看向他:“多謝義士的救命之恩,我們之前在哪裡見過嗎?”

童子的臉一黑,瞪向阿萍:“你竟然敢忘了我?”

這說話的語氣有些熟悉啊,阿萍在記憶裡刨了又刨,翻出一個名字:“你是聖嬰嗎?”

她就沒想過小牛精會回來找她。。。

按照妖怪和神仙的時間概念,阿萍當年還以為等他們兩人再見面的那天,畫面八成就是聖嬰給自己上墳的相會。。。。。。

“對不起啊,聖嬰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快來找我。”阿萍翻身下馬,拉著馬韁子不好意思地對聖嬰笑著。

聖嬰哼了一聲,臉色好轉了許多,沒有剛才那麼難看了:“我就在家裡多住了一段時日,沒想到再見,你的變化會這樣大。”

不僅長高了許多,人也更漂亮了。

眼前的小女孩穿著藍色鑲兔毛的騎裝,身上披著件灰色兔皮斗篷腳踏牛皮長靴,一身打扮看著精緻又英氣。

聖嬰又看她的髮飾,阿萍的髮型依舊是扎著兩條長辮。不過扎得更蓬鬆了些,髮尾各掛著一個雪白絨球和插著一個銀杏葉般的銀片。銀片下綴著許多鏤空小三角形的流蘇,隨著她的行動叮噹作響,發出清脆的響聲。

讓她玉雪可愛外表中,增加了不少活潑的靈動。

阿萍笑著向他解釋:“那不是家裡有錢了嗎?有時間也有能力打扮自己了,我當然會把自己收拾得能見人一些。”

阿萍真心實意地笑起來時,她的眼睛望著就像是一汪泛起漣漪的春水,躍出許多碎星子一般的浮光,很是美麗。

對上阿萍的眼睛,聖嬰欣賞了一下,很快就覺得自己剛才生出的悶氣消退了。

他伸出手去邀請阿萍到自己身邊:“走,我帶你打獵去,我們去抓些大傢伙耍!”

眼前的童子看著烏髮雪膚、眉眼精緻,像是個大戶人家嬌養的小么兒。可阿萍卻一點也不敢小巧他的殺傷力。

紅孩兒是什麼脾氣有什麼本事,猴哥已經在阿萍前面給她趟過地雷了。

阿萍不太敢掃他的興,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搭上了聖嬰的手:“怎麼去?”

阿萍還是和以前一樣待他親近,聖嬰得意地挑起眉毛,向阿萍炫耀:“當然是我架雲帶你去。”

阿萍有點擔心。

上一次見面,聖嬰還是頭小牛犢的樣子,人形都沒有,架雲還得老爹牛魔王帶。

這才幾年,他就能帶著人架雲飛了?

絲毫沒有心理準備,阿萍懷疑的眼神和聖嬰自信的視線相對。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忽然地,聖嬰朝著阿萍的腰伸出手,大力地握了上去。

聖嬰冷哼:“我說能就能!”

阿萍的腰被他握得一抖,眨眼間人就被聖嬰抓到了天上去,瞬間襲來的失重感,嚇得她死死地抓著聖嬰的肩膀。

彈指間看著自己原地飛天的刺激,讓阿萍的心都差點被嚇得從嗓子眼蹦出來。

在天上被聖嬰帶著飛了一會兒,阿萍才去看聖嬰的表情,見他冷著一張臉不說話,自己又感覺腰上被他抓得鈍痛:“聖嬰你輕點,你把我腰抓傷了。”

“那就這麼容易受傷,你是豆腐做的嗎?”聖嬰皺著眉看向阿萍,嘴還是硬的,手卻悄悄放鬆了力道。

阿萍給小牛精順著毛:“我膽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膽子小的地方總是那麼奇怪。”

聖嬰抱怨的聲音還帶著點童音獨有的沙啞軟糯,聽得阿萍心軟。想著自己閱歷比他長得多,就讓下他好了。

“能讓妖怪覺得我這麼個凡人很奇怪,挺榮幸的。”

“你,臉皮也變厚了。”

“其實臉皮它一直這麼厚,只是你沒發現。”

這句話說出口後,阿萍沒有得到聖嬰的回應,她去偷看他的側臉,看到了他迷茫的眼神。

嗯,看樣子妖怪也拿大學生的擺樣毫無辦法。

聖嬰斜過眼看見阿萍臉上嘚瑟的表情,有些不爽地上手扯她的臉頰:“好長時間沒見面了,你也不問問我這段時間幹什麼去了?就會拿話堵我,沒良心的阿萍。”

“疼!”

阿萍捂臉,順著他的意思問:“聖嬰,那你願意說說你這幾年的生活嗎?”

“我啊?”

聖嬰鬆開手和阿萍說:“當然是過得很好,回洞府和母親團聚了一段時間,緊接著又隨著父王出征了一次,看到我現在手中的長/槍了吧?它叫火尖槍,是我的戰利品!”

“厲害呀!”阿萍捧場地誇獎道。

火尖槍聽名字就很厲害,不過配上聖嬰現在的身高來看就很有喜劇效果了。

豆丁加長槍,活像是升旗臺和旗杆的搭配。

阿萍在心裡偷偷笑了一陣才又開口,說:“你還要帶著我在天上轉多久,可是找不著獵物?”

阿萍是故意這麼問的,因為她在天上被冬天的風吹了一陣,臉疼地有點受不了了。

小牛精沒有體貼人類的想法,阿萍便只能自己心疼自己些。

“怎麼找不著獵物?那不就是嗎?”聖嬰其實是想帶阿萍在天上飛久一點,好好向她賣弄一下自己的本事。

誰知道阿萍會開口激他?聖嬰就向地上的黑點隨便一指,決定順手指著什麼就去抓些什麼好了!

阿萍看向聖嬰指的方向:“你要打狼?”

“這些東西不殺乾淨,可是會記仇一直找機會報復的。”

聖嬰表情輕鬆:“不就是狼嗎?我很容易就能解決他們。”

阿萍抬手捂住自己被寒風颳紅的臉,催促他:“那麼我們就快下去吧。”

“行,下去後你站在邊上看我的本事。”聖嬰降下紅雲,抓著阿萍從半空中越下雲頭。

把阿萍安置在了一棵大樹上,聖嬰提著槍便興奮地衝入了狼群,展開廝殺。

小牛精所到之處熱血橫飛,狼屍遍地。

幾乎是阿萍眨一下眼,就能看到雪地上又倒下了幾隻狼。

幾年不見,小牛精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兇殘。

解決完狼群裡的所有狼,聖嬰隨意地轉著手裡的長槍:“沒成精就是太弱了,我這還沒活動開手腳,獵物就全沒了。”

風把小牛精的話傳入了阿萍的耳朵,讓她對小牛精的武力值有了更深切的認識。

一隻吃草的牛牛卻比吃肉的還要好鬥兇惡,六六六。

心裡有些怕怕,阿萍嘴上卻不客氣地指使聖嬰幹活:“聖嬰,快趁熱把狼皮剝了,不然我們就要空手回去了。”

聖嬰:“狼肉不要?”

阿萍:“留著給林子裡其他動物吃,我要皮就夠了,辛苦你了,待會兒回去我請聖嬰你吃烤全羊啊!”

他缺這麼一口肉嗎?

聖嬰抬頭看向膽敢指使他幹活的阿萍,卻被她臉上的笑容閃了一下,他彆扭地對她喊:“就讓你支使一次,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

阿萍:“?”

幫個忙怎麼就算支使了。。。

你殺上頭的後果卻要我買單,阿萍可不會幹這吃虧的活兒。

她甜甜地對幹活的小牛精笑了笑:“謝謝聖嬰,你剝皮的速度真快,比我可厲害多了!”

聖嬰:“那是!”

阿萍心裡翻白眼想聖嬰你就嘚瑟吧,動嘴皮子和動手那個更輕鬆,她還是懂選擇的。

一盞茶的時間都沒消耗完,聖嬰就扛著一沓狼皮,帶著阿萍架雲去了阿萍現在的家。

他們兩個還沒走到門口,阿萍就看見了門外等待著的人。

阿萍的母親正牽著阿萍的弟弟妹妹站在大門的屋簷下,等著他們回家。

阿萍見狀快步趕上前去,拍了拍古蘭的手背,又使了個眼色讓弟弟妹妹快把母親帶回屋裡,才轉身領著聖嬰走去她居住的房間。

把狼皮丟給隨從們去硝制,洗乾淨手的聖嬰撩開門口擋風的簾子,走進了阿萍的房間。

他掃了一眼阿萍的房間佈置,雖然小了些但該有的佈置都有。

她房間裡的博古架倒是瞧著很有趣。上面既沒有放書也沒有放古董,只放了些粗陶小罐子,裡面種了些花草,擺在這房間裡。

這一串串綠色給冬日裡的房間點綴上了讓人愉悅的生機。

再有就是靠近她床鋪的地上,嵌入了許多外表光滑大小不一的鵝卵石,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但聖嬰看著覺得有趣。

“你往地上鋪這些石子幹什麼?”

拿出了茶葉正在沖泡的阿萍,解釋說:“那是我睡覺前,光腳踩著放鬆用的。”

聖嬰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阿萍這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怪癖,乾巴巴地問:“哦,那好玩嗎?”

阿萍:“還行吧。”

聖嬰睡前也沒踩過石頭,他有點好奇:“那今天晚上我也試試。”

阿萍倒熱水的動作一頓,看向聖嬰:“你要在我房間休息?”

聖嬰:“對啊,我是出來找你玩的,你得管我吃住。”

。。。大學生很是不想帶小男孩睡一張床涅。

阿萍:“。。。那我讓人在地上給你鋪幾張地毯。”

“可以。”

聖嬰不介意睡地上,他在什麼地方都能過得自在。

得到了阿萍允許,獲得房間居住權的聖嬰立刻脫了鞋襪,在鋪設有鵝卵石的地面上來回行走。

在阿萍泡好茶喚他過來喝時,聖嬰跑到阿萍面前說:“阿萍,你地上鋪的石頭也太不經踩了,我稍稍用點力就給踩沒了。”

阿萍低頭看向地上一串灰白色的腳印,深呼吸地問:“聖嬰,你為什麼要用力去踩呢?”

聖嬰:“因為用平時走路的力道去踩,我什麼感覺都沒有。誰知道用點力就把它踩碎了,破石頭真不經用,下次我給你帶兜南海珍珠來,那個結實。”

什麼?!

要給她送珍珠啊,還是一袋!

阿萍瞬間不覺得收拾房間麻煩了,眼前的聖嬰哪是什麼暴力兇殘小牛精,明明是來讓她脫貧的牛爺爺!

這一刻阿萍眼裡的聖嬰,他散發著代表財富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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