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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會議廳,窗外是個陰天,屋裡已有不少人,一位臺灣老先生走了過去,西裝筆挺,神采盎然,走到會議廳最前端,與身旁一位馬來西亞年輕人低聲交談了幾句。

馬來西亞年輕人戴一副黑框眼鏡,雙手插在兜裡,臉上浮著笑容,似在思索如何回應那臺灣老先生的話語。

高瑜坐在會議廳靠窗那排椅子,疊著腿,上身前傾,捋了下裙子下襬,長髮絲綢般,髮尾波浪卷稍往前蕩了蕩。

宋庭庸坐邊上,問,“不想養魚了,想談戀愛了?”

高瑜示意他小聲一點,“不是談戀愛,是想找結婚物件。”

“找結婚物件。。。”宋庭庸不住掃量了她,“你這種,家裡不給你介紹?”

“我爸媽覺著我還沒到年齡。”

宋庭庸架著腿,一擺手,笑道,“嘿喲,你爸媽都不著急,你這麼想結婚?”

“好好好,是真的想談戀愛了。”

她往宋庭庸那邊傾了傾,“你身邊有沒有帥的,人品好的,家裡比我家還強點的?”

這時會議室進來一人,宋庭庸彷彿篤定般地笑了笑,朝那人揚了揚首,示意高瑜看那人。

“哎?這個怎麼樣?”

高瑜瞥去一眼,而後目光就停留在那人臉上。

幾秒鐘的時間,她微有些驚訝,明顯覺出自己心跳又沉又快,又有些緊張,怔怔看了幾眼,再換作一副不足為奇樣子,笑道,“哦他呀。”

是他,他有點變了。

高瑜心說宋庭庸問得可真準。

那人是宋庭庸的常駐朋友之一,喬植卿。

還有一點,比較滿足她偏好的,他也是神的孩子。

喬植卿愣了下,隨後落座宋庭庸邊上,“怎麼了?”

高瑜湊在宋庭庸身邊小聲說,“嗯,確實很美觀。”

喬植卿從另外一旁探頭,好奇問,“說什麼呢?”

宋庭庸沒回話。

喬植卿大抵覺著口袋裡手機硌得慌就掏了出來,也架了腿,手腕擱在膝蓋上。

他手裡抓著手機,望著會議室一堆人,“yf去得好好的,怎麼換這裡了?”

宋庭庸不以為然笑了下,瞧往別處。

喬植卿側身打量了下宋庭庸,“你頭髮太長了,該剪了,都快遮眼睛了。”

宋庭庸只回,“不,你不滿意你砍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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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瑜微蹙了蹙眉,保持著淡淡的笑容說:“還是…最好不要籤那些東西吧,聽說有些人為了要器官,製造車禍,讓簽署過這種捐獻協議的人早些死,好快點拿到器官呢。”

喬植卿站在前頭,提了一把椅子擺到前排,略有些有憂心的樣子,呢喃般回了句,“不行。”

高瑜也沒想起來該接什麼話好。

出神看喬植卿一個個把前排椅子擺好。

聽邊上幾位姊妹紮在一堆,甜美的臺灣腔,在討論下週大學邊上聚會的訊息。

喬植卿放椅子放到了不遠處,自語道,“有沒有什麼辦法不讓我的器官捐給那些插隊的啊?”

宋庭庸這下坐直起來,“那你在這裡捐!神經病啊回國捐,你要死這兒了,器官還得坐飛機給你運回去。”

會議廳此時再進來幾位年長的姊妹。

宋庭庸皺眉垂眸再說,“你不去醫院刷義工時長了?”

喬植卿徑直看向宋庭庸,“不,我不適合做義工,我沒有同理心,我對著病人會氣出腦溢血。”

高瑜:“...”

她看喬植卿離開這會兒功夫,他的位子又被人坐了,她便再往左挪了一個位。

在她與宋庭庸之間,留了個空位給喬植卿。

喬植卿放完椅子回來,往座位處撂一眼,而後落座於高瑜與宋庭庸中間的那座空位。

那一時悄然之間,高瑜微有慌張,俯身推了下座椅下的包。

宋庭庸在一旁不耐煩回喬植卿的話,高瑜自喬植卿手中接過詩歌書,往左側傳遞。

臺灣兄弟站在會議廳最前端主持,主日聚會就此開始。

高瑜感覺身邊喬植卿壓根就不唱,令人懷疑他這位基督徒二代是否仍舊虔誠。

他膝上攤著中文的詩歌書,手裡舉著手機,徐緩滑動螢幕,跟著英文的詩歌。

即使如此他仍察覺出她走神沒跟上。

喬植卿側了側手機螢幕,示意高瑜唱到這裡了,高瑜便點點頭。

大概持續一個小時,召會里的幾位兄弟擘餅。

木盤一個個孔洞,一孔一杯葡萄汁。

輪到宋庭庸,宋庭庸擺擺手,召會的兄弟便略過他。

到了喬植卿,喬植卿自盤中取一瓣薄餅,高瑜亦然。

新加坡的兄弟提著葡萄汁盤,這下直接跳過宋庭庸,喬植卿取葡萄汁而飲,高瑜也取一杯飲下。

喬植卿笑著問宋庭庸,“你什麼時候受浸啊?”

高瑜也笑了笑,探身隔著喬植卿,小聲對宋庭庸打趣道,“福音朋友都朋友好幾個世紀了吧!”

宋庭庸探身側頭,手肘抵在膝蓋上,悄聲回,“馬上浸,馬上浸。”

高瑜看喬植卿站在遠處幾張桌子拼成的餐桌邊上,正端著個大盤子,離得遠。

她聲色低低佯然嘆道,“...他家裡這麼有錢,他在這兒生活能這麼簡樸,每週還要打工的啊?”

宋庭庸瞧了過來,神色帶著些疑慮,二人對視幾秒。

他像是懶得深究,又大約本想說些什麼話,望了眼遠處喬植卿。

而後變了臉色,唇線抿成一條直線,神色也有些肅然,靠回了座椅靠背,“就喜歡打工,他愛好打工。”

高瑜覷了覷他,再沒敢說話。

隔了一會兒,宋庭庸側頭盯著她眼睛說,“他母親家裡給他做了信託,香港的機構,你要嗎?”

高瑜聽喬植卿領信託的,會心笑了笑頷首。

心想畢竟是能和宋庭庸玩一塊兒的人,家底有保證。

她赧然左腿換了右腿架,“不是,什麼我要麼,我家還沒達到那個層級吧,我家去搞信託,還不得被信託玩死...”

“對,你可以找信託借錢,但千萬別把錢給信託。”宋庭庸語氣一轉輕快,“你家也夠賺了吧。”

這事高瑜要說的才多,又心想對方八成也沒心思聽。

抬眼見宋庭庸挑眉笑瞧著自己,他眼神之中,彷彿帶有一種看後起之秀發展蓬勃而感到欣慰的意味。

高瑜頭一次見到宋庭庸露出這般神情,霎時覺著滋味怪怪的。

她家生意在宋庭庸那裡算不上什麼,加上前面那位等著吃飯都領上信託的喬植卿。

好不荒唐,夠賺在這些人面前竟都拿不出手了,怪不得那些人怎麼都不滿足。

她只簡短道,“我家那可費死勁了,打小就開始折騰,折騰多少年。”

宋庭庸沒接話,高瑜順著轉回話題,“上次見他感覺他快掛了,現在好像有氣色了。”

“嗯,長點肉了,恢復正常了。”

“...他之前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宋庭庸沒回答,反問道,“這你要自己去問他”

高瑜就笑了,“啊,好,好,我問。”

“他不是有女朋友嘛...”

“啥女朋友?”宋庭庸正納悶,覺出身邊冒出來一個人。

喬植卿湊上來問,“什麼女朋友?我也要聽。”

宋庭庸一眼瞥去,那盤子上盛一個碗,碗裡是湯,“你就喝湯?”

喬植卿拿目光掃了掃自己座椅上的外套,意思讓宋庭庸幫他拿開。

宋庭庸特意停滯幾秒,抬眼打量過高瑜。

高瑜愕然回看,覷了覷椅子上喬植卿的外套,微微挑眉。

她抬手將那外套拾起來,雙手捏起衣物兩肩,甚至還折了折,置於膝上。

喬植卿單手拿著盤子,託了半碗湯,愣在原地。

高瑜裝作無事一般,瞧向另一處。

喬植卿和高瑜也不熟,是朋友的朋友,實在沒想明白,朝她疑惑笑了,“啊?你疊我外套幹嘛?掛我椅子上唄。”

他單手拉來一個塑膠墩椅當桌子,從她手中接過外套,“謝謝你。”

高瑜打了火,另一手拿手機,瞧是宋庭庸的訊息。

「你不一直沒分嗎,我都急死了」

「你倆八字很合」

「你天生自帶仨兒水」

「他正好」

「缺水缺的要死」

過會兒又收到幾條。

「哎」

「但你須金相助,喜木火,他正好倆金倆木一個火」

「最重要,你能補他他也能補你」

「互補」

她鎖了手機螢幕,一手護在打火機邊上防著風,替喬植卿點菸。

喬植卿看她火都點好,下意識吸了一口,煙團氤氳在二人之間。

煙一燃上他便雙指夾著煙拿了下去,也沒抽下一口。

另一手拿著煙盒遞在高瑜身前,食指指尖壓著盒蓋。

高瑜看看他,他意思是謝她點菸,還她一根。

她自然取出一根,見他垂臂雙指夾著煙往右側劃了劃,她便跟著他往北走。

不自覺咬了下,先前沒聽見咬爆珠的聲音,這煙還真有爆珠,藍莓味道的。

清脆一聲開蓋,再點了煙,他往右拐,在商業街牆邊停下。

想來是為了避開主日聚會散場出來的人。

煙燃了半根,高瑜開口問,“不說去喝兩口嗎,不去了?”

喬植卿只回,“嗯。”

他倚了牆,高瑜下意識才想說,都是灰還靠。

一眼瞧去,他手裡拿著手機,竟點開令人窒息outlook開始刷。

隔了一會兒,高瑜再問,“陰天來兩口,多好。”

那卻沒能得到回應,喬植卿似乎毫無交談的意思。

半晌,他說:“有點累了,先回去了,明天還上班,你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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