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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政治上,是沒有對錯之分的。
即便是奸臣,忠臣,也是一時之選,並非長久論斷。
只要歷史長河足夠長,人們經歷的事情足夠多,那麼,所謂的對錯都會變成玄學。
李弘的太子教拯救長孫衝於水火之中,所以,長孫衝見太子第一件事,就是主動提出將長孫氏所有家財貢獻給太子。
就在眾人都以為太子年紀輕輕就已經得到了一筆大錢的時候,李弘卻把長孫衝貢獻給他的全部財產,登記造冊之後,盡數獻給了皇帝李治,並且希望皇帝能看在這些財產的份上,能多饒恕幾個長孫氏的人。
這一幕出現之後,即便是許久都未曾發聲的李績都難得的誇讚了太子,說他是一個真正寬厚仁慈的人。
這個評價真的很高了,自從大唐立國開始,不論是高祖,太宗,還是當今陛下,他們都能稱得上是英主,至於仁慈,跟這三位都不沾邊。
人人都以為弄翻長孫氏的許敬宗會在這件事上彈劾一下太子,沒想到,許敬宗保持了沉默,在聽聞太子將長孫衝敬獻的全部財產都獻給皇帝,並且繼續為長孫氏求情,他也難得誇讚了太子一聲。
“大唐日後將會出一位仁宗皇帝。”
給人當手下的人,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刻薄寡恩的皇帝,皇帝既然能對長孫氏這個姻親下死手,日後,他們要是犯錯了,下場也好不到那裡去。
只不過,大家都在朝堂上混,來不及想那麼長遠,為了升官發財,各個奮勇向前,只爭朝夕的,這才一個對一個下死手的坑害。
很是短視,不過沒辦法,因為人的壽命長不過歷史週期率。
李弘不要長孫氏的財產,卻讓長孫氏殘存的追隨者們,願意親近李弘,而這些人,就是狄仁傑所說的道路。
長孫氏太龐大了,以至於皇帝都沒有辦法將長孫氏多年以來提拔起來的人統統替換掉。
李弘用不著一個個的去遊說,只需要在用到這些人的時候說一聲,給他們重新立一個主心骨,他們就會迫不及待的站立在李弘身邊。
贏得滿堂喝彩的李弘,並沒有受到皇帝跟皇后的詬病,主要原因就在於——皇帝透過李弘,讓長孫氏心甘情願的把所有財產都貢獻出來了,雖然還有一些私藏,對皇帝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六月十七日的時候,龐大的長孫氏被分成了兩波離開了長安,年少者被流放嶺南,遇赦不赦。
年長者流放蜀中黔州,永不得歸。
毀滅掉長孫氏之後,皇帝,皇后獲得了現在,太子李弘投資了將來,朝臣上空出來了很多的職位,國庫也在一瞬間重新充盈起來了。
皆大歡喜。
娜哈走後,家裡的孩子就以李思為首,昔日的大頭娃娃如今已然長成了一個小有模樣的小姑娘。
頭髮烏黑濃密不說,一張小臉也長開了,眉目如畫,雖然還有嬰兒肥模樣,在虞修容精心打扮下,在崔瑤的精心教導下,小姑娘環佩叮噹的出現在李弘面前的時候,李弘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他想要抱一下李思,又把手縮回來了,主要是擔心弄壞這個孩子的髮式跟衣衫。
虞修容在一邊咬著牙道:“還是瓷笨瓷笨的。”
崔瑤懷中抱著一個小嬰兒笑道:“下次不要這樣說她,已經開竅了。”
李弘隨手抓起雲瑾看了一眼,就嫌棄的丟在一邊道:“比不上一個叫做王勃的少年,人家九歲時,讀秘書監顏師古《漢書注》,作《指瑕》十卷,以糾正其錯。
雲瑾怎麼還這麼傻?”
虞修容翻了一個白眼道:“我兒才四歲。”
李弘不屑的道:“人家聰敏好學,六歲能文,下筆流暢,被贊為“神童”,如今十四歲了,被我父皇指為皇子李賢的伴讀。”
崔瑤冷笑一聲道:“你想要?”
李弘搖頭道:“我覺得不穩妥,區區一個所謂的神童還入不了我的眼。”
虞修容怒道:“家裡還有不少他父親寫的詩文,只要按在我兒頭上,長安馬上就會再出一位不世出的才子。”
李弘詫異的道:“師傅還留下了這種東西?”
虞修容得意的道:“你師傅寫詩文,就像喝涼水一般簡單。
那一回喝醉了,一個人在書房裡寫了不少,連牆上的畫都賦詩一首。”
李弘道:“畫?為一幅畫寫了一首詩,還喝醉了?”
虞修容不假思索的念道:“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李弘聽了之後舔舔嘴唇道:“有沒有更好地,也給我幾首,混混場子。”
虞修容搖頭道:“這是雲氏家學,你又不是雲氏的入室弟子,不能給你。”
李弘道:“我的身份就不允許我成為什麼人的入室弟子,通融一下啊。”
虞修容搖頭道:“這個不成,李思將來長開了,會有一首詩當嫁妝,你沒有。”
崔瑤搖頭嘆息道:“我有時候都懷疑,君侯不是凡人,僅僅就詩一道上,稱為謫仙人都不為過。
詞句中的各種奇思妙想不斷,真真的讓人欽佩。”
李弘推開又要黏著他的雲瑾,卻把雲錦叉腰抱起來,跟李思對比一下道:“李思看起來呆呆地,沒有云錦靈動。”
虞修容見李思又要癟嘴哭泣,就吼一嗓子道:“不準哭,跟誰學的壞毛病,事有不協,就哭,給我把眼淚憋回去。”
李思立刻止住了哭泣,兩隻大眼睛眨啊眨的,片刻功夫,蒙滿霧水的眼珠竟然真的一片清明。
虞修容將她拉過來,用手帕擦掉李思臉蛋上的胭脂,不滿的對崔瑤道:“你是死人啊,她才多大,就給她上妝容?”
崔瑤撇嘴回罵道:“你知道啥,有些女子先天不好,就要依靠妝容呢,你看你,君侯不在,就把自己打扮的跟人家七老八十的老婦一般,真不知道君侯當初怎麼會娶你這樣的粗鄙女子。
還跟你生了三個孩子,也不知道君侯是怎麼下去手的。”
虞修容笑道:“總比你找一個麻皮的要好。”
聽她們開始這樣說話了,李弘就知道人家在攆人呢,站起身撐一撐衣衫,就揹著手走出去了。
崔瑤見李弘走遠了,就低聲道:“你最近老是磋磨太子幹什麼呢?”
虞修容冷笑道:“我夫君為了他在天邊奔忙呢,我小姑子為了他在西域當女和尚呢,現在還恨我兒子不早早長大幫他,好像我雲氏天生就是為了幫他一般。
這也太便宜他了。”
崔瑤連連點頭道:“大宅門的管家婆多了,像你這麼清明的可沒有幾個。
太子是太子,雲氏是雲氏,有時候保持一些界限挺好的,以前,太子年幼怎麼著都成,現在不一樣了,有些分寸很好,畢竟,人家是龍,而龍這種東西最是刻薄。”
虞修容嘆口氣道:“前些天,太子開始對狄仁傑用謀略了,這樣很不好。
我夫君的謀略是何等的出眾,卻從未在他身上用過,偏偏破壞好人情的事情從他開始了。”
崔瑤低頭瞅著自己懷裡的嬰孩,用鼻子觸碰一下嬰兒嬌嫩的鼻子,這才道:“這種事情以後會越來越多的,躲不開,逃不掉。
你把你夫君跟孩子看的比天還大,那些在朝堂上辦事的人卻從來都不把人當人看,人到了朝堂上,就是一個個的物件,哪裡合用,就用在哪裡。
從來都不管這個人是長,是短,是扁是圓,只顧著拿來用。
告訴你啊,想要你家孩子活得像一個真正的人,就不要把他往朝堂上送。
等以後大富貴了,就讓孩子啥都不幹的好好活人,活出人的滋味來,如此,才不負此生。”
虞修容抱著李思,在她的大頭上啃一口道:“想到我夫君還在萬里之外為李氏征戰,就恨不得把李家人沾點醬醋給生啃了。”
李思抱著腦袋鑽進虞修容的懷裡道:“啃太子哥哥,壞事都是他乾的。”
虞修容搬開李思的手,瞅著那張小臉發愁的道:“總以為能養回來,看樣子將來真的需要好好地學習一下妝容才好。”
崔瑤看了李思一眼道:“我說她開竅,就開竅在妝容上了,這孩子剛才的妝容就是她自己對著鏡子弄得。
說起來汗顏啊,原以為在我的教導下,這孩子不用在容貌上抓撓,只需要滿腹錦繡的,也能用文氣遮掩一下容貌上的不足。
這麼長時間下來,偏偏是個油鹽不進的,雖然說女孩子梳妝太早傷臉,誰讓她有一個那樣的孃親呢,如果這孩子書念得不好,長相也不,還不知道會被她孃親嫌棄成啥樣子呢。”
虞修容跟崔瑤把話說的很直白,李思雖然都聽到了,卻滿不在乎,她甚至希望自己的皇后孃親忘記她的存在,就讓她在雲氏不大的院子裡慢慢長大最好。
每一次見孃親,李思都懷著極大的恐懼感去的,雖然這兩年已經可以應對自己的孃親了,可是,遇上孃親那雙冰冷的眼睛,她還是會渾身發抖,見一次孃親,回來後就會尿床一次。
所以,李思對阿孃跟先生的話非常的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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