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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大唐官員,為大唐殫精竭慮,死而後已,鞠躬盡瘁是應該的。

可是呢,當你發現大唐現在不需要你殫精竭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時候,你就會非常的傷心。

想想也是啊,老婆生孩子不久,自己就帶著兵馬去為大唐捨生忘死的南征北戰,到底是圖了個啥?

現在,大唐周邊的國家都跟鵪鶉一樣縮著脖子看李治這個老大的眼色活人呢,大唐的將軍,臣子,再像打了雞血一般還要勇勐精進,這明顯是不合適的。

雲初揣摩著——混日子的大時代已經到來了。

韓國夫人暴斃,是周國公府的大喪。

可憐的賀蘭敏之還沒有服完外祖母的大喪,又要為母親守喪了,可以說非常,非常的可憐。

聽說,身在咸陽洪瀆原為外祖母榮國夫人守墓的賀蘭敏之在聽說母親暴斃的訊息之後,一口氣沒上來,差點隨著母親走了,是被僕人救治之後才活過來,然後乘車回到了周國公府主持母親的喪事。

賀蘭敏之的腿已經好了大半,就是走起路來還有些瘸,整個人瘦的嚇人,一雙眼睛深深地陷進眼窩裡,紅彤彤的看起起來更像鬼火。

韓國夫人武順暴斃,享年三十五歲,李治下旨著韓國夫人進鄭國夫人,賜下翅屏一對,鼓吹一隊,准許以國夫人之禮下葬。

為了滿足虞修容旺盛的看熱鬧心理,雲氏派出以侯夫人虞修容為代表的弔唁隊伍去了周國公府上吊唁。

娜哈也想去看熱鬧,被雲初牢牢地按住,不准她去,沒有長著一張跟虞修容,崔氏那樣的善變的臉,就不要去看熱鬧,萬一忍不住在弔唁的時候笑出聲來,就不好了。

那麼,誰殺了韓國夫人?

這件事很快就在長安霸佔了流言榜的前十條!

坊間酒樓,茶樓裡的各處智者,給出了很多不同的解說,其中,遙遙領先的一條解說——便是武順之死於大唐善妒的皇后有關。

皇帝陛下喜歡姐妹通吃的毛病,這在長安已經算不得什麼新聞了,再加上之前死亡的那個小小的魏國夫人,這就把長安人獵奇的心態提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個韓國夫人不值錢,就連虞修容這樣的無聊人士都能編造出一套離奇的死因,那麼,酒樓,茶樓,坊間的智者們更是能給出一條條讓人連連點頭信服的答桉。

就在人人都以為周國公會發瘋的時候,這位瘦成一道閃電的周國公,卻禮儀周到的叩謝了天使,答謝了二姨派來的使者,並告訴使者,希望二姨不要因為他母親的死而感到難過,要保重身體……最後還說,武氏人口凋零,希望二姨能夠赦免那些被放逐的武氏族人。

去周國公府弔唁的人,其實都是去看熱鬧的,等所有人都離開周國公府的時候,枯瘦的賀蘭敏之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周國公府大門上的門檻上,一身孝服,低著頭看腳下忙忙碌碌的螞蟻。

這樣的周國公實在是沒有什麼熱鬧了,就算他母親不守婦道,胡亂勾搭皇帝,但是,賀蘭敏之這個年輕人卻是一個好樣的。

生在這麼混亂的一個家庭裡,還能幡然悔悟,實在是難能可貴。

“那個幫著周國公應付女卷弔唁的吐蕃女子真不錯,跟夫君說的不太一樣,是一個很守禮的好女子,還沒有婚約呢,就敢給韓國夫人戴孝,真的很是讓人羨慕。”

虞修容沒看到熱鬧,倒是被賀蘭敏之跟頓珠兩個塞了一嘴的狗糧回來了。

雲初回頭看看一臉驚駭的娜哈,摸著這個孩子的腦袋道:“以後要多學學。”

娜哈點頭道:“嗯,我以後再也不拿棒子打人了。”

虞修容又對雲初道:“可憐喲,夫君是沒有看到周國公一個人坐在門檻上看螞蟻搬家的可憐樣子。

你說明明都是富貴人家,怎麼就把日子過的比萬年縣的窮鬼都不如呢?”

雲初見虞修容的眼睛彎彎的,就連忙道:“那是因為周國公府上沒有夫人這樣的當家主婦。”

虞修容滿意的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如果那個韓國夫人是一個知道廉恥的,周國公府也應該是一派人丁興旺的模樣。”

娜哈很狗腿的湊到虞修容身邊,撫摸著嫂嫂的肚皮道:“這裡面一定又是一個小侄兒。”

虞修容滿意的點著頭,喊一聲崔嬤嬤,就被崔嬤嬤攙扶著去了臥房,今天在周國公府為了看熱鬧待的時間有些長,已經有些困了。

娜哈一個虎跳來到雲初面前道:“我的表現如何?”

雲初無言的挑起了大拇指。

“我覺得韓國夫人應該是死於賀蘭敏之之手。”才到密室,雲初的小火爐還沒有點起來呢,匆匆趕來的溫柔就首先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剛剛把馬鞭丟在桌子上的狄仁傑搖頭道:“據我所知,賀蘭敏之確實沒有離開過咸陽洪瀆原。”

溫柔大笑道:“我很確定是賀蘭敏之殺了自己的母親,而且還想利用母親的死,進一步逼迫皇后,答應他與那個吐蕃女人的婚事,並且還想用母親之死,向皇后討要更多可以去吐蕃興風作浪的物資。”

狄仁傑搖搖頭道:“我不相信一個人會為了達到這種目標可以對自己的母親下毒手。”

雲初把水坐在火爐上輕聲道:“確實是賀蘭敏之下的手,不過不是他親自下手,是那個吐蕃女人頓珠下的手,用的是火煅硃砂泡的藏紅花水。”

狄仁傑皺眉道:“硃砂無毒!而且飲用硃砂水有清熱解毒、鎮心安神的功效。”

雲初早知道狄仁傑會這樣問,就取出一顆硃砂揉成的珠子,放在火爐排煙口冒出來的火焰上煅燒,燒了片刻之後,就把硃砂放進清水裡,推給狄仁傑道:“有本事喝了它。”

狄仁傑隨手就把雲初浸泡的硃砂水推給溫柔道:“聽說你最近口舌生瘡,此物正好對症。”

溫柔瞅著那一杯紅豔豔的硃砂水道:“我老婆端來的硃砂水我今早還喝了一碗,雲初調製的硃砂水還是算了吧,他說這東西有毒,那就一定有毒。”

雲初將茶碗裡的硃砂水隨手倒掉,連茶碗也一併砸碎,然後才對狄仁傑道:“硃砂火煅就成了砒霜,即便是不成砒霜,用滾燙的水浸泡出來的硃砂水,也有殺人的功效。韓國夫人死的時候,指甲根部發紫,眼底同樣有瘀斑,這本身就是砒霜中毒的徵兆。”

“韓國夫人發病之後,哪一位御醫去診治的?”

“老何,也是他發現韓國夫人是被毒死的。”

“他為何不說?”

“老何說了,他是被喊去治病的,去了之後人都死了,所以就沒有病治療了。

再說了,咱們大唐的太醫署至今還在為硃砂是否有毒的事情在爭論,有一些脾氣不好的御醫,甚至當場用涼水調和了一些硃砂水當場灌下去,結果沒死。

這個時候再說韓國夫人是喝硃砂水喝死的,是毒死的,而且死在了曲江宮,你以為老何有幾條命,敢信口說破韓國夫人死於中毒這個診斷?”

狄仁傑再一次拿起一塊硃砂,放在火上煅燒片刻,然後放進開水裡,眼看著硃砂融化,就端著一碗紅豔豔的硃砂水出去了。

溫柔吃一顆豆子對雲初道:“我老祖走的時候告訴我,可以翫忽職守幾年。”

雲初道:“我是準備尸位其上的。”

溫柔大笑道:“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雲初喝一口濃茶隨即道:“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以將入,撫孤松而盤桓。”

溫柔繼續道:“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

雲初決然的道:“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

剛剛進門的狄仁傑聽到了兩人說的話,就張嘴道:“侮辱了五柳先生,抬高了兩個險惡之徒。

你們嚮往的田園之地只會生長陰謀,你們嚮往的恬澹生涯,只會誕生出死亡。”

溫柔擦一把嘴道:“你把硃砂水灌給門外邊的那隻狗了?”

狄仁傑嘆口氣道:“用不著狗,用樹枝蘸著硃砂水餵給了一隻雞,片刻功夫,那隻雞就死了。”

溫柔舔一下嘴唇對雲初道:“可有別的治療口舌生瘡的藥方?看來拙荊給我求來的藥方不太妥當。”

狄仁傑惡毒的道:“武大郎,潘金蓮有了,就是不知西門慶又是哪個?”

溫柔搖搖頭道:“沒有西門慶,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我,拙荊只是無知,可不是惡毒,儘管她的美豔程度遠超雲初口中的那個潘金蓮。”

狄仁傑瞅著雲初跟溫柔道:“你們真的想要混著過幾年?”

雲初笑道:“自我來到大唐,一日都不曾真正的閒暇過,既然沒有人需要我繼續勞作,那就不妨趁機休憩,休憩,我一心為了長安城,卻還沒有好好地觀摩過這座長安城。

沒有去平康坊聽過曲子,看過歌舞,沒有醉倒在西市上與胡姬胡鬧,更沒有快馬過細柳營,放浪形骸,沒有跟長安的浪蕩子們爭奪教坊第一部的纏頭。

算起來真的很虧啊,再這麼下去這個官就白當了。”

狄仁傑瞅著有些崩壞的雲初道:“你以前整日忙碌不停,為何不覺得吃虧呢?”

雲初收起臉上的笑意,拍拍胸脯道:“我以前總以為,我做的事情是在為人民服務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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