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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過抵禦外敵的戰爭之外,任何的侵略戰爭都是以劫掠財富為目的的戰爭。

可是,說到戰爭的正義性,雲初是不以為然的,他既然是大唐人,那麼,大唐發起的侵略戰爭對他來說就是正義的,至於正義的藉口,怎麼都能找到。

——比如,我家的豬跑你家了,你不給,還不賠償。

如果還不理解,那就縮小一下範圍,如果我老婆想要向鄰居發起修建後院牆權力的戰爭的時候,我是一定會幫老婆的,且不餘遺力。

偉大的人才會站在雲天之上,以悲憫的目光審視人類戰爭的本來面目,剝除掉人類那些無聊的情愫,再以理性,直白的目光直指戰爭本身。

在雲初的理念中,自家富裕重要性大於鄰居富裕大於本鄉,本縣,本省,本國富裕再大於所有人都富裕。

這才是雲初的人性。

相聲故事裡的王老爺子見不得窮人,要把他們送去四十里以外的故事,這根本就不是笑話,而是人性。

李績,蘇定方,高侃,契必何力這些人只是把這一人性表現的赤裸裸了一些。

雲初,溫柔這些人只是把這一操蛋的人性披上了一件遮羞布而已。

所以,只要我不讓別人看到我的惡行,就等於我沒有任何惡行。

放心的加入這個群體中來,每個人都是這樣做的,這才是真正的普世價值。

張東海在跟著雲初,溫柔仔細參觀過,衡量過這座巨大的倉庫之後,才知道自己跟著這兩位在高句麗作了多大的惡事。

他敏銳的發現,好多金銀首飾上還沾著血。

“這裡差不多有七十萬貫的樣子,等你抵達長安之後,估計這裡的錢財就會超過八十萬貫。

溫柔估計,等遼東春日到來,萬物復甦的時候,這裡應該有更多的錢財,這一點你可以向陛下說明。

此次東征,府庫,國庫,就連陛下的私庫恐怕也空空如也了吧。

不過,朝廷消耗了這麼多的錢糧,在我看來是好事,錢這個東西是不會消亡的,只會從一個地方花出去,再從另外一個地方補充回來。

所以,我在奏疏中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請陛下莫要擔心東征曠日持久,也不要擔心東征會導致大唐變得窮困。

陛下花出去的錢,其實都沉澱在了百姓手中,而此次東征產生的消耗將由高句麗七百年的積存來支付。

如果陛下以後在發動戰爭之前,核算一下錢財上的得失,那麼,窮兵黷武,說不定會成為大唐的一種新的開闢財源的方式。

古人說不打無義之戰,雲初以為,大唐應該避免打一些沒有收穫的戰爭。”

雲初趁著自己有錢,而皇帝缺錢的機會,將自己毫無道理跟人性可言的想法想要灌輸進皇帝的心裡。

張東海這一次被雲初任命為特使,帶著雲初的密奏回到長安,告訴皇帝,他還有很多錢,正躺在大行城的倉庫裡睡大覺呢。

張東海懷疑雲初已經知曉他是密諜這件事了,但是,雲初沒有明白的說出來,他也不好自爆身份。

但是呢,他很清楚雲初這一次派他當特使回長安的意義所在,遂不加思量的就應承下此事。

也就是到這一刻,張東海才明白,雲初為何要苦心孤詣的把自己硬是要歸類到文官體系裡面來。

因為,這筆錢,不能落在李績的手中。

錢財其實就是能讓所有莊稼長高長大的肥料,如果,武將集團得到這筆錢,武將的森林必將成長成遮天蔽日的存在。

雲初受到的教育告訴他,武將們就是一柄柄的戰刀,只能是人來掌握武器,而不應該是武器掌握人。

雲初不想見到大唐被節度使們分屍,就必須從節度使還沒有開始出現就做好準備。

張東海帶著二十個部下乘船走了,走的時候,他看到外海上還有更多的船隻等著進入大行城。

這些人不一定都是高句麗人,還有新羅人與百濟人。

所以,張東海傾向於相信長史溫柔的話,在開春的時候,大行城一定能弄到一百萬貫。

他決定就這麼跟皇帝說。

“雲初在幹啥?”裴行儉脫掉戰甲,疲憊的坐在鋪了厚厚羊毛毯子的地上問自己的副將王方翼。

從開始征伐百濟開始,裴行儉覺得自己似乎每一天都在戰鬥,跟百濟軍作戰,跟百濟造反的百姓作戰,後來跟有組織的造反派作戰,如今,又開始跟高句麗人作戰了。

他現在非常的疲憊。

王方翼把剛剛煮好的罐罐茶給裴行儉倒了一杯道:“聽說被英公任命為烏行道行軍小總管,還在遼東沒有過鴨綠水,看樣子在負責英公他們的糧道。”

裴行儉啜飲一口滾燙的甜茶水笑道:“如果我是英公,我也會把這個人放在後方。”

王方翼不解的道:“聽聞雲初有勇冠三軍之能,在遼東的時候克名城,下險關,還在渡河之戰中所向披靡,這樣的勐將放在後方,下官以為有些浪費了。”

裴行儉搖搖頭道:“你不瞭解雲初,這個傢伙雖然勇冠三軍,但是呢,卻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也不知道為了啥,這個傢伙對我們武人成見很深,尤其是這一次我們在百濟乾的事情,聽說他跟溫柔兩個人還上表彈劾了我們。”

王方翼小心的問道:“大軍覆滅百濟,而後准許麾下兵馬劫掠,我大唐一向是這麼幹的啊。

不准許府兵劫掠,軍心就亂了,大家賣力的幹掉百濟,不就是為了發財嗎?”

裴行儉大笑道:“人家彈劾的不是我們縱兵劫掠,而是嫌棄我們乾的活太糙,以至於不足以抵消我們渡海東征花出去的費用。

這傢伙不敢指名道姓的說蘇公,就把所有的過錯都扣在了我的頭上,說我就是一個少謀缺智的匹夫。”

王方翼怒道:“有本事他來幹啊!”

裴行儉瞅著王方翼嘆口氣道:“以後,這樣的話給誰說都可以,唯獨不要給雲初說。

這麼多年下來,我算是瞭解了這個傢伙,他說能比我們乾的好,那就真的能比我們乾的好。

他的軍略我是不怎麼佩服的,但是,這傢伙治理地方的能力,十個裴行儉都比不上。

有他在後路上守著,我們就不用擔心後路,可以心無旁騖的繼續向前。

我相信,英公也是這麼想的。”

王方翼搖搖頭道:“末將還是不相信的。”

裴行儉冷笑一聲道:“等班師回朝,論功行賞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雲初此次出戰的排名會高於我們。”

王方翼怒道:“還真是立下戰功的不如會做事的。”

裴行儉大笑道:“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沒關係等你被雲初蹂躪幾次之後,就會心平氣和的。

不說雲初這個混蛋了,我問你,黑齒常之跟沙吒相如願意臣服了嗎?”

王方翼皺眉道:“這種人就該殺掉。”

裴行儉笑道:“鬼室福信這種連同伴都輕易捨棄的人才該殺掉,黑齒常之,沙吒相如這種人,其實很有用,我們要勸降他,為我所用。”

王方翼知道這是裴行儉起了愛才之心,不過,對於黑齒常之這個人,就連王方翼也是很佩服的。

只不過,黑齒常之跟沙吒相如在黃山互為犄角艱難的抵抗著裴行儉的勐攻,以掩護鬼室福信的本軍時候,鬼室福信卻帶著人馬跑了,放棄了掩護這兩人後背的職責,導致這兩人在力戰之後被裴行儉給活捉了。

如今,就在裴行儉的軍中。

裴行儉端著罐罐茶跟一些饢餅去了安置黑齒常之跟沙吒相如的帳篷。

面對兩個躺在軍帳床上的大漢道:“來嚐嚐這種新東西,是我們大唐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弄出來的,現在正風靡長安,想必不久之後,定會成為大唐人過日子的時候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黑齒常之跟沙吒相如翻身坐起,冷冷的看著裴行儉不做聲。

裴行儉分了茶杯,倒了茶水,對黑齒常之兩人道:“我這人性子粗疏,不會拐彎抹角的說話,辦事,只要你們成了我們自己人,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黑齒常之怒道:“我們當初已經降唐,可以是你給百濟的百姓好日子過了嗎?

當初,但凡你能稍微善待一下百濟百姓,我們兄弟就算是為了大唐戰死疆場也沒有半句怨言。

看看你們在百濟都幹了些什麼,比跟我們有深仇大恨的新羅人殘暴,比一向壓榨我們的高句麗人貪婪,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要投降你唐國?”

裴行儉笑嘻嘻的把手上烤的焦黃的饢餅分給兩人道:“覆國殺將,這是我唐人的傳統,從高祖皇帝開始立國的時候,在面對那些覆滅的不同勢力的時候,我們也是這麼做的,你百濟又何能例外?

我也不掩飾了,大唐府兵之所以萬里迢迢的征伐百濟,就是為了能夠燒殺劫掠,如果沒有這樣的好處,誰願意跟著我們作戰呢?”

黑齒常之痛苦地道:“虎狼之兵,禽獸行徑,這就是你大唐的慣例嗎?”

裴行儉自己咬一口饢餅道:“你以為我們做的很過份,你知不知道,就這樣,還有人彈劾我,說我是一介無謀無用的武夫,對百濟人過於仁慈了,不懂得如何從百濟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為大唐爭取到更多的利益。”

黑齒常之道:“屠城,焚城,坑殺,你們還要怎麼過份?”

裴行儉嘆口氣道:“大行城的傳說你們聽過沒有?”

黑齒常之道:“據我所知,同樣是唐將,大行城也是唐軍攻破的城池,那裡的百姓為何就能安居樂業?”

裴行儉饒有趣味的瞅著眼前的黑齒常之跟沙吒相如兩張堅毅,悲憤的臉,喝了一口甜茶澹澹的道:“彈劾我是一個蠢貨的大唐官員,就是你們以為仁慈的大行城守將,烏行道行軍總管雲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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