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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混到工部尚書的這個程度的閻立本,自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叫來給你作畫的。
凌煙閣上的畫像全部出自他之手,所以,有這個東西加成,閻立本的繪畫技術被譽為大唐第一。
李慎能邀請到閻立本給他畫一幅畫,不過,想要指定題目那是沒可能的,只能是人家閻立本畫啥他要啥。
給老神仙這種人瑞畫像,那就真的是抬舉閻立本了,是肯定閻立本繪畫技能的一種表示。
李義府過年前殺一個人過年,雲初家沒有殺人,而是找閻立本當場繪製一副圖畫過年,也是極好的。
雲初還好,虞修容笑的快要抽抽過去了,當場不顧禮儀的要丫鬟紫娟回家把她所有的衣服,漂亮的首飾都拿來,還請紀王妃給她準備一間靜室,她要沐浴更衣。
老神仙將兩個孩子的襁褓開啟,一雙修長的手,從孩子的腳後跟開始往上趕皮,還要雲初看著,要把這一手本事學會,回家再用在孩子身上。
閻立本家住得不遠,不大功夫,李慎,閻立本,娜哈三個人就回來了,娜哈一個人揹著老大一個包袱。
閻立本見到孫思邈,就不管不顧的連連磕頭。
孫思邈看了閻立本一眼道:“你的兄長閻立德已經油盡燈枯,非藥石可以起死回生,估計還有四個月的性命,與其將這四個月的寶貴光陰浪費在尋醫問藥上,不如快快活活的過完這四個月。”
閻立本哭泣道:“老神仙,真的已經藥石無救了嗎?不是懷疑老神仙,是晚輩不甘心。”
孫思邈笑道:“人之常情而已,你兄長還有四個月的時間來處理自己的後事,這對很多人來說是一種奢望。”
閻立本謝過孫思邈,就微微嘆息一聲,開始打量雲家五口人。
兩個孩子自然是肥白可愛,雲初長的也算是玉樹臨風,虞修容在閻立本眼中算不得最頂級的美人,卻也秀外慧中的大方得體。
至於娜哈,則完完全全是一副胡家美人坯子,再過三兩年,這孩子的豔色應該能驚動長安。
雲家人簇擁在老神仙周圍,一起笑呵呵的看著閻立本,閻立本卻自顧自的開始調顏色。
閻立本的哥哥閻立德已經纏綿病榻半年了,老祖宗曾經去看過一次,看過之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
這也是老祖宗的習慣,如果一個病人沒有診治的可能,他就會離開,多餘的一句話都不會說,據他說,之所以不說話,是不願意斷絕病人最後的一絲生機。
以前的時候,老祖宗經常遇見他說這個病人沒救了,這個病人馬上就死的例子,明明還能活一陣子的人,也會被老神仙一句話生生的嚇死。
雲初一家圍著老祖宗擺造型擺了整整一個上午,等下午閻立本給畫作著色之後,雲初看到畫卷,才發現自己一家人早上的造型白擺了。
因為閻立本作的畫作裡面,老祖宗的身子明顯比雲家人大一倍,看樣子唐人作畫,突出主角的技法就是把主角畫的很大。
兩個肥白可愛的孩子光著屁股栩栩如生的,一個趴在老祖宗腳下,另一個揚起身子似乎要站起來,努力的去夠老祖宗懸掛在腰上的小葫蘆。
雲初跟虞修容最慘,一人捧一個盤子,雲初的盤子裡裝著一些藥材模樣的東西,虞修容端著的盤子上面放著一個小小的藥碗,碗裡的湯藥還冒著熱氣。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身體只有老祖宗的一半大,一看就是兩個配角。
娜哈最慘,藏身在一個屏風後面,只露出來半個身子,比丫鬟還不如。
房屋極其的高大,環境極其的寬敞,老祖宗的面貌奇古無比,長壽眉足足有半尺,袍袖上的褶皺都表現無虞極盡繁瑣之能事。
兩個胖孩子也描繪的栩栩如生,且活潑,唯獨不肯在雲初夫婦以及娜哈三人身上多用筆墨。
可以說,閻立本繪製出來的畫像跟他們一家人剛才擺的姿勢一點關係都沒有,白折騰半天。
就這,李慎還在一邊誇獎閻立本作畫已經到了只取神髓,不看骨像的地步。
閻立本本人似乎也對這幅畫很滿意,恭敬地將畫放在老祖宗面前道:“晚輩已經竭盡所能,依舊不能表現老神仙風采於萬一,甚憾。”
老祖宗只是呵呵笑,看來,他老人家對於自己的外貌也沒有一個清醒的認知。
至於雲初一家人,閻立本甚至懶得理會,朝老神仙施禮之後,就邁著得意的步伐走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馬上就要死哥哥的人。
雲虞氏修容把這幅畫看了一遍又一遍,還夾雜著流淚,傻笑,以及激動重重神態。
只有娜哈跟雲初兩個人對這幅畫非常的不滿意,畫上的人六個人跟在座的六個人一點都不像,跟雲初需求的全家福相去甚遠。
不過,娜哈現在聰明多了,知道一些吐槽的話不適合在這裡說,把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有了這幅畫,虞修容連孩子都不要了,雲初跟娜哈兩人只好一人抱一個,看著虞修容非常沒有禮貌的走在最前面,絲毫不管落後她兩個身位的丈夫以及紀王李慎。
雲初一家人是被李慎親自送到門外的,直到此時此刻,雲初跟李慎才有了一點交心的感覺。
才到馬車上,虞修容就瘋了,先是在兩個孩子的屁股蛋上咬兩口,再撲倒雲初,騎在他身上胡亂打兩下,又把娜哈從角落裡拖出來,拿起娜哈胳膊擼起袖子就勐啃,將娜哈咬的吱哩哇啦的。
再然後,覺得不怎麼過癮,就喊過家僕,讓紫娟帶著火速去邀請溫柔老婆,狄仁傑剛出月子的老婆,單身帶娃的公孫女士火速趕到雲家,她要開一場鑑賞大會。
進入晉昌坊大門,就覺得看門的缺胳膊少腿的退役府兵追殺野狗的模樣很和善,就頭上拔下一根釵子就要賞賜,還好,在丟出去之前,發現是武媚賞賜的金釵,覺得不合適,就丟出去一把金瓜子,雲初偷看一下,足足有三個之多。
管家劉義才湊過來,雲初腰上的一個白玉牌子就丟給了劉義,嚇得劉義都快站不穩當了,還以為家主這是要打發他出門。
然後,雲初總算是見識了女人是如何敗家的,賣糖葫蘆的問個好,她就拿人家一根糖葫蘆,咬一口覺得酸,原本準備賞賜兩顆金瓜子的就給了一顆。
看到柔娘跑過來看娜哈,覺得這個孩子頭面素素的不好,就摘下自己的一隻金耳環賞賜給了小姑娘,至於賞賜兩個,她還是捨不得的。
才進家門,就抱著廚娘三肥狠狠地親一下,原本,她最嫌棄的就是三肥那張似乎永遠都洗不乾淨的油膩膩的大圓臉。
見崔氏靠著牆根坐著曬太陽,就坐到崔氏懷裡,拿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一個勁的說:“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摸摸我的心是不是要跳出來了?”
等一頭霧水的崔氏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後,這婆娘也立刻就瘋了,一把將手裡的針線笸籮扣在跟她做針線活的二肥腦袋上,大喊大叫的要人立刻打掃,清理雲家的祠堂,要把這幅畫掛在祠堂裡當祖宗祭拜。
女主人發瘋,雲家的後宅就雞飛狗跳,內宅女管事發瘋,雲家內宅裡的僕婦就沒有一個敢偷懶的,再加上知曉事情原委的管家發瘋,雲家還沒到過年,就全部瘋掉了。
以前狄仁傑老婆,溫柔老婆,公孫這三個女人過來的時候,一人抱一個孩子,虞修容抱兩個,話裡話外都離不開孩子。
孩子會在這三個女人懷裡被轉來轉去的稀罕。
今天不一樣了,雲初抱著兩個孩子,腿跟前還站一個胖丫頭玉奴兒,狄仁傑懷裡抱著自家的胖孩子,溫柔抱著公孫的兒子,腿跟前站著他自己的兒子,三個大男人面面相覷。
至於那四個女人正在花廳裡笑的哈哈的,期間還能聽到溫柔老婆命僕婦熱酒的聲音,看樣子,這已經是開始喝上了。
娜哈委屈的站在雲初後邊,一個勁的擼起袖子讓哥哥看她胳膊上被嫂子咬出來的牙印。
“一點都不像!”
娜哈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一向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的狄仁傑竟然第一個道:“似與不似之間,才是作畫的最高境界,取神髓取骨像,而不取皮肉,才是高手作畫的方式。
閻公作《太宗真容》圖,《秦府十八學士圖》《凌煙閣功臣二十四人圖》,形象逼真傳神,是一時名作,被太宗皇帝譽之為“丹青神化”。
雲初此次能得閻立本為全家作像,殊為難得。”
溫柔被公孫的兒子抓鼻孔,抓的煩不勝煩在一邊道:“雲初只想給後輩子孫留下自己的模樣,可沒有想著留下一幅畫作。
狄仁傑,別以為你被閻立本推薦過,誇獎過,就毫無節操的隨便夸人。”
狄仁傑怒道:“某家不與白丁說畫。”
溫柔怒道:“我家一門三公卿,你也敢說我白丁?”
狄仁傑從懷裡摸出一片龜甲遞給溫柔道:“把這篇卜辭念出來聽聽。”
雲初,溫柔兩人看過去,只見龜甲上刻滿了符號,模樣很像是字,翻看半天,兩人卻一個都不認識。
狄仁傑鄙夷的道:“說你們是白丁還不肯承認,一部小小的卜辭都念不出來,哪來的臉面,在這裡談論閻公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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