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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初懷裡抱著肥肥白白的女嬰,身子都有些麻了。
他記得自己給武媚的建議是把孩子送到孫神仙或者玄奘門下修行一段時間再接回來。
實在是沒有想到原本在武媚懷裡呼呼大睡的女嬰竟然轉了一圈之後到了自己手上。
“柳州發生了瘟疫,至今已經延續了半年有餘,老道要去看看。”
孫神仙沒有給雲初解釋為什麼會把孩子放在他家,只說柳州有了瘟疫,還是痢疾瘟,一日能讓壯漢脫力,兩日能讓肥者變瘦……
百姓遭受病魔折磨,他就該帶著藥去那裡看看。
雲初抱著那個肥胖的女嬰皺著孫神仙道:“滅蚊蟲,尋找清潔水源,如果沒有清潔水源,就一定要把水燒開喝,如果能找到黃花蒿榨取汁液飲用,或許有效。”
孫思邈盯著雲初道:“有效?”
雲初指指自己的鼻子道:“有效!”
“防毒藥有用處?”
“有用,不過對病人沒用,如果醫者用防毒藥塗抹裸露在外的面板,用防毒藥清潔病室,可有效防禦不沾染痢疾。”
孫思邈瞅著雲初道:“你以後就是老道的記名弟子,免得死的過早。”
雲初舉一下手裡的胖孩子道:“您也發現了不妥之處?”
孫思邈搖頭道:“我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只是發現這孩子的病來的蹊蹺,如果讓她繼續住在宮中,遲早夭折。”
“所以你就把她送來給我養?”
“不是你建議昭儀把孩子送給老道養的嗎?老道現在要去柳州,沒辦法養孩子,你看著養有什麼不對的嗎?”
“這可是一個老大的麻煩啊。”
孫思邈捋捋鬍鬚道:“既然你要當好人,那就乾脆當到底,老道太老了,養不了孩子了。
把黃花蒿的樣子畫下來,老道去找。”
雲初沒辦法,把孩子交給虞修容,自己就去了書房,找出來一捆黃花蒿拿給孫思邈。
孫思邈只是看了一眼就道:“臭蒿?”
雲初點點頭道:“我只知曉這東西可以治療痢疾,至於怎麼治療,師傅去了疫區可以慢慢研究。”
孫思邈抱著一捆黃花蒿轉身就走,連在雲初家喝口茶水的功夫都沒有。
“師傅,我說你就信啊?”
雲初連忙追出去相送。
孫思邈停下腳步,微笑著對雲初道:“你會騙老道嗎?”
雲初勐烈的搖頭。
孫思邈嘿嘿一笑,就上了一輛牛車,藥童在牛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老牛就拖著牛車,晃晃悠悠的走了。
虞修容將孩子放在錦榻上,歡喜的前後左右看,最後問雲初:“我們家可以養一個公主嗎?”
雲初搖頭道:“不是我們家養的,是師傅養的,我們只是幫師傅的忙。”
虞修容又道:“為什麼沒有把嬤嬤奶媽一起帶來咱們家?”
雲初道:“師傅信不過那些人。”
“所以,師傅他老人家就相信咱們家?”
“對啊,所以,你要好好的養。”
不知道虞修容激動個什麼勁,雲初才說完,就大聲的喊叫崔氏進來,她要給這個孩子在晉昌坊挑選最好的乳孃,跟嬤嬤。
崔氏也很高興,在家養一個公主還成,要是養皇子,崔氏無論如何都是不情願的。
更何況,這是從孫神仙手裡接過來的,即便是有問題,也有孫神仙擋著。
不過,崔氏還是在家裡下達了封口令,不許傳播出去,而家裡的僕婦都是宮裡出來的老人,自然知曉輕重,沒人多嘴。
早晨雲初起床練武的時候,地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霜,想必這個時候的吐谷渾應該早就下雪了。
張柬之他們這個時候應該走就到了吐谷渾,但是,一點訊息都沒有傳來。
a計劃沒有訊息,雲初已經開始籌備自己的b計劃了。
他讓張甲開始統計長安城裡的城狐社鼠們,準備先把這群亡命之徒送去吐谷渾。
等這些人幹出一些事情來了,再去說動那些老府兵,老賊,老強盜們,因為這這些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十月底的時候,長安下了一場大雪,這場雪下的大極了,朱雀大街上的積雪足足有一尺厚,萬年縣衙門下令,各個坊市,按照劃定的區域,開始清除冰雪。
對於這樣的命令,萬年縣的人已經很熟悉了,沒有雪,他們也要按照劃分的區域打掃衛生。
於是,半天時間過去之後,長安城就出來了一個奇怪的場面,屬於萬年縣的地盤上,積雪全部被堆積起來,地面乾乾淨淨。
就連朱雀大街都有一半是乾淨的,另一半的積雪已經被馬車碾成了冰熘子,行人走在上面沒幾步就會摔跤,一時間,針對長安縣的罵聲不絕於耳。
李治這時候沒心情管長安城裡的冰雪,在他眼前,一個眉目如畫的少女,靜靜地躺在床榻上,原本美麗的面龐發青不說,還猙獰恐怖。
就在昨晚的時候,這具溫香軟玉一般的身體還在他的身下婉轉承歡,才過了一天,就成了一具冰冷恐怖的屍體,這讓李治一時之間很難接受。
本來,他第一時間懷疑的物件就是武媚,但是,武媚如今住在曲江承香殿中,身邊的宮人,宦官都是來自兩儀殿的老人。
有這些老人在,李治相信武媚是沒有機會溝通皇宮大內的。
如果不是武媚,那會是誰呢?
想到這裡,李治一時之間頭疼欲裂。
賀蘭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即便是年紀不大,性情卻非常的溫婉,每次跟賀蘭在一起的時候,李治都能得到極大的滿足。
現在,美人已經香消玉殞了。
“查——”李治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傳出來一般陰冷。
武媚將身子靠在一條軟枕上,側臥著身子,正低頭瞅著自己的肚子愣神。
就在昨日,她感到身體不適,找來御醫檢視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又懷孕了。
想到自己這具很容易懷孕的身體,武媚就忍不住苦笑起來,這樣下去,自己還如何固寵呢?
就在她自哀自怨的時候,一個女子披散著頭髮衝到她的床榻前哀聲道:“賀蘭死了。”
武媚勐地坐起來,揪著姐姐的衣領道:“說清楚,賀蘭為什麼死了,怎麼死的?”
韓國夫人武順哀聲道:“吃了砒霜毒死的,午作說死於昨夜四更時分,說不清楚是謀殺,還是自殺,不過,你是知道的,賀蘭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自殺的。”
武媚冷笑一聲對武順道:“陛下的床榻真的是那麼好爬的?
跟你們說了那麼多,你們就是不聽。
這時候把命搭上了才來找我,晚了,我能怎麼樣呢?如今有了身孕,還指望你們能幫幫我呢。
現在之計,就是儘快找出兇手,你在我跟前哭有什麼用,趕緊去陛下面前哭,不找出兇手,我們姐妹沒有一個是安穩的。”
韓國夫人武順被武媚一番疾聲厲色的喝罵,罵的忘記了哭泣,慌忙爬起來,就跌跌撞撞的向外跑。
等大殿裡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武媚將目光轉向寢宮中那個空蕩蕩的搖籃,眼中浮現一絲溫柔意,輕輕地推著搖籃,像是在哄自己那顆不安的心。
“你說,武媚又有身孕了?”
李治驚訝的坐起身,從額頭上拿掉白布帕子,瞅著一個老宮人問道。
“回陛下的話,武昭儀已經有孕一月有餘,是御醫姚靜探出來的喜脈。”
李治沉默了片刻道:“賀蘭之死查的怎麼樣了?”
老宮人抬起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澹澹的道:“中了砒霜之毒,是被強行灌下去的,漪瀾殿中昨晚有一個宦官投井自盡了,撈上來之後才發現,他是服毒之後自盡的。
所用之毒依舊是砒霜,老奴以為,也是被人強行灌下去的。”
“漪瀾殿?”
“回陛下的話,正是蕭淑妃的居所。”
“此事跟蕭淑妃有關?不見得吧?”
老宮人嘿嘿笑道:“陛下,這後宮之事,最是陰私難測,有時候看著最可疑的,很可能是最清白的,有時候看似最清白的,卻最可能是兇手。
以老奴之見,死了一個女人而已,陛下就忘記了她吧,莫要為此事分神。”
李治瞅著老宮人道:“以前母后是怎麼處理這些事情的?”
老宮人抬起手作刀,輕輕地往下按了一下。
“殺?”
“正是,只要是有關聯的人,全部殺掉,自然也會把兇手殺掉,從此後宮一片祥和。”
李治連連搖頭道:“算了,算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不要株連太多。”
老宮人遺憾的看著李治,最後跪倒在地輕聲道:“如此只會苦了陛下。”
李治苦笑道:“朕見不得殺自己人,如果是外敵,朕就沒有這麼難過了。”
老宮人繼續磕頭道:“陛下可以將所有罪責推在老奴身上,如此不損陛下仁慈之名。”
李治擺擺手道:“你還是留著老命再伺候朕幾年,此事就這樣吧,反正不過是一個沒名沒分的女人罷了。
跪安吧,朕頭痛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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