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赤血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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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萊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運氣很好的人，現在他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儘管前不久系統剛給他加了一點幸運，可似乎沒什麼用，該倒黴的還是得倒黴。

在進入地下城選擇迷失之地傳送之前，有位老師貼心地給他這位新到來的學生科普了下迷失之地的幻景。

在迷失之地中，絕大多數的幻景都是風景畫，除了好看和不好看之外沒什麼區別，但還有極個別的幻景，屬於高危級別。

例如各種各樣的洪水爆發、山崩海嘯、天火流星等等，都是大部分人難以抵抗的危機。

雖說是幻景，威力肯定比不真正的天災，奈何迷失之地裡的幻景實在太過真實，氣勢根本不輸，人在親身經歷之時，難免會腿腳打哆嗦。

可就算是人力難以抵禦的天災，卻也不是高危幻景中最危險的那種。

「赤血黑河」，人類歷史上最慘烈的戰役之一。

這場戰役的對手雙方分別為獸人與人類，戰線沿著一條名為「珍寶河」的大河自上而下展開，寬度近數千裡，雙方几乎都投入了舉族之力。

據模糊記載，僅這一場戰役，人類的死亡人數約為六百萬左右，傷者更是不計其數，而要知道那時候人類的規模還沒有展開，數量完全比不上敵人只剩自己的現在。

除開普通人的傷亡，多位九階術士與十階傳奇術士幾乎都淹沒在了破碎的空間之中，使得人類後續高階術士的傳承都斷了不少，直到今天，高階術士也未能恢復曾經的盛況。

當然，人類付出瞭如此沉重的代價，所得到的東西自然也不會少。

這場戰役的最終勝利者仍舊屬於人類，獸人在這場戰役之後元氣大傷，近十分之一的精銳族人在這場戰爭中化作零碎的血肉，十位獸人大將軍死得只剩三個，就連他們的至高統治者「大祭司」也被數位傳奇術士以拼上性命的方式拖下地獄，再往後，它們更無法抵禦人類的反推。

自此，人類正式擊敗大陸曾經的霸主。

他們得到了新秩序的主導權，得到了嶄新光明的未來，得到了一條曾經清澈如今卻被濃厚到化不開的血液染成深邃的黑的娟娟長河。

——但羅萊並不關心人類慘烈的歷史。

他關心的，是自己該怎麼越過此刻眼前正在逼近的獸人戰線，去到他的目的地。

迷失花指引他往前走，而擋在他前方的，正是屬於人類的城鎮，以及已經到達城鎮門口的，約莫一百多人組成的獸人小隊。

許是幻景過於真實的原因，即便隔著有些距離，羅萊依然能從獸人接近三米左右的身高、粗糙狂暴的猙獰面容，以及暴露在外的猩紅獠牙上感受到他們的威懾。

“吼——”

伴隨著一聲激昂的怒吼，獸人們高舉火把向城鎮發起進攻。

他們的進攻方式異常簡單。

衝鋒，似乎是他們唯一的戰術。

前面有圍牆，碾碎它；建築物擋路，用拳頭把他砸爛；孱弱的老人祈求他們不要傷害自己，話語未落之際纏繞著鐵鏈的棒槌已然從天而降。

“噗嗤——”

獸人不需要俘虜，打不過他們的敵人，死亡是唯一結局。

血雨紛落，獸人高舉染血的大棒，咧著猙獰的大嘴帶著殘虐的狂笑，再度殺向前方。

似乎沒有誰能阻止他們。

這座城鎮似乎早已被放棄，沒有士兵，沒有強大的術士，房子裡拿著砍刀的人類的手是如此枯槁，面容滿是褶皺，連脊樑都無法完全挺直。

他們都是生命即將自然走到盡頭的老人，是風中殘燭，是已經確定被完全拋卻的棄子。

——但還有一些例外。

.......

“鏘——”

清脆的金鐵之聲撞起燦爛的火花，那一瞬間雪蘭甚至都差點忘記這只是個幻景，以為自己就是在面對一位活生生的獸人戰士。

太真實了，無論是鮮血還是敵人的威勢，都太真實了。

“——再怎麼真實，終究也只是幻象。”

“刺啦——”

裹著魔力的長劍斜向斬來，輕而易舉地便為這位看起來強大無比的獸人戰士添上一道截斷腹部的致命傷。

“轟隆——”

龐大的身體與大地膨脹時濺起了大片塵土，少女素白的衣衫不可避免地沾上些許混沌的汙濁。

但她沒有在意，只轉過頭，望向院子後方石質建築內，滿臉都是驚慌與失神的學生們。

迷失之地在變換幻景之時，外來者都會受到排斥而被傳送到一起。

雖然這次變換來的有些突然，但它還是遵循了這個規律，把迷失之地內剩餘的學生都送到了這座城鎮附近。

“還有沒有其他人。”雪蘭淡淡地問。

“他們這邊沒了。”莉莉一邊幫一位正在啜泣的女學生包紮傷口，一邊回答，“這些同學都是結伴來的，而與他們同行的人現在都在他們身邊，沒有丟失。”

“那就好。”

雪蘭點點頭，正要轉身，卻聽到那位受傷的女孩忽然哭的更大聲了些。

“不是說這裡都是幻景嗎？怎麼還會受傷呢？我，我差點就死掉了啊！！”

“的確都是幻景沒錯，但幻景也是由魔力構成，當幻化的景象帶有暴戾氣息之時，構成他們的魔力自然而然便會化作屬於它們的刀劍。”

“那.......”有的學生更加驚恐了，“那我們豈不是，都要死在這裡了.......”

雪蘭輕輕瞥了他一眼：淡聲說：“你但凡願意拿起你手上的武器，便會發現他們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幻景終究只是幻景，而並非存在的真正化身。

迷失之地特別的地方在於真實而不在於強大，它幻化出來的景象能讓人難以分辨出真假，但這種難以分辨是從感知上擴散開的。

它能矇蔽人類，是透過視覺、嗅覺、聽覺等各種人類觀察世界的方式，讓人們覺得呈現在眼前的東西他們確實無法抵抗，但只要內心堅定地相信這只是幻象，能夠有勇氣扛起刀劍面對這些看起來難以對付的敵人，人們自然就會發現它看起來再如何真實，也不過只是一團微弱魔力捏成形似之物而已。

“小姐。”莉莉站起身，回到少女身邊，小聲問，“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等吧。”

雪蘭平靜的說：“地下城中被學院劃分管轄的每個區域都有老師監控，現在忽然出現異常情況，絕對會有老師察覺。”

“我們只要在這裡等著老師的介入就行了。”

等待麼。

莉莉下意識望向院子外面。

猩紅的火焰點燃了半邊城鎮，街道上偶有幾個老人倉惶佝僂著身子，在本能的催動下向外逃去，可很快就被獸人發現，玩弄似得踢來一塊破碎的磚石，將他腦袋砸了個粉碎。

“呀！”

莉莉嚇得想要閉上眼，可就在那一剎那，她餘光卻瞥見，逃竄的老人們裡，還有一個別樣的身影。

“小姐！”

雪蘭側過頭，發現自家小女僕的表情格外複雜。

她咬著嘴唇，猶猶豫豫地指向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