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言語下藏著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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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時分，二年級學生大樓。

“莉莉，我們先不回去。”

正收拾東西的女僕小姐微微一愣，下意識偏頭看向自家小姐。

想了想，她問。

“去下面？”

對學生來說，「下面」一般代指地下城。

雪蘭輕輕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小姐又遇到煩心事了。”莉莉心中已經有所瞭然。

雖然很多人說有錢有勢能解決很多普通人的煩惱，但當財富與權力屬於自己背後的家族之時，想要迎接奢靡的享受，就必須承擔義務。

尤其是對於一位可能的家族繼承人來說，所需要承擔的東西太多太多，以至於她幾乎都沒有什麼享受的時間。

就好像現在，她的心情很不好，卻不能透過如紈絝子弟們的花天酒地來宣洩自己的不滿一樣，因為家裡還有各種各樣的邀約與事務等待著她進行回應。

儘管答案註定都是一樣，但她仍需要親力親為一個一個回覆。

搖搖頭，莉莉將收拾好的東西抱起，跟在小姐身後，儘量不浪費一分一秒。

穿過長長的甬道，進入學院為地下城入口打造的大型地下建築，踏上傳送陣，感受著熟悉的粘滯感包圍自己後再緩緩消散，重新得到腳踏實地的感覺。

這時人們多半會睜眼看看周圍，但雪蘭並沒有這麼做。

“去迷失之地。”她輕聲向周圍吩咐，“目的地為歷史座標。”

“叮——”

“雪蘭·何塞洛，扣除學分一千，當前學分餘額，一萬七千六百三十一。”

清脆悅耳卻不帶幾分生機的女聲響徹四周，下一刻，更加劇烈的眩暈感席捲而來，使得最近本就有點犯頭疼的雪蘭更加難受了些。

所幸這次傳送的持續時間不長，不過短短几秒，眩暈感便已經消散。

“呼——”

舒了口氣，雪蘭仍舊沒有直接睜開眼。

她十指交叉握緊，置於胸前。

“希望今天是個好天氣。”

呢喃聲緩緩消散，她終於選擇將世界納入眼簾。

或許是將眼睛放在黑暗裡藏了太久的原因，她剛睜眼時，總覺得世界像一個由光編制而成的籠子，她和世界都身處其中。

揉揉眼睛，伴隨著視線逐漸恢復正常，她又覺得剛剛那種想法實在是有點太悲觀了。

因為眼前的世界很美。

燦爛耀眼的陽光自天空自上而下刺入地面，照亮了她現在所處的山頂。山頂地勢平坦，沒有太多樹木，滿眼盡是隨著微風輕輕飄搖的小草，偶有涓涓流水聲隨著風一起從身邊襲來，組成一曲美妙優雅的舞與曲。

“小姐，今天的景色是「陽光明媚的萊茵湖」誒！”

莉莉指著河水的盡頭，興奮地說。

雪蘭順勢望去。

不遠處更高的山石之上，一抹小水流從岩石的最頂端湧出，落在略微凹陷的地勢中，形成一片山頂湖，許是時間積累，湖水已然溢滿，自更低的地勢往山下墜曲，形成一道曼妙的白布。

看來今天運氣不錯。

雪蘭唇角勾起細微的弧度，任由莉莉拉著自己找了塊乾淨的石頭一起坐下。

而後，閉上眼睛。

“......”

莉莉在邊上，偷偷觀察著自家小姐。

來到這片特殊的空間，品味現實裡難以細細欣賞的風景，這是雪蘭比較喜歡的放鬆方式，也是為數不多的能任由自己意志支配的空閒時間。

當然，前提是她得遇上好風景。

有好天氣的話，她只要能坐個十幾分鍾就能緩解掉精神上累積的疲憊，壞天氣，那可就未必了，甚至會更糟。

今天明顯天氣不錯，風景也是能在所有有記載的幻象裡排的上號的那種，不過.......

“小姐。”她看著雪蘭陰霾愈發濃重的表情，小聲問道，“您，遇上了非常難以解決的問題了麼？”

其實最近幾天她就有所察覺，自家小姐似乎碰上了一件特別棘手的事情，以至於鋼筆都換了好幾支，可即便如此，她似乎依然沒有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很不對勁。

聽到自家小女僕關切的問話，雪蘭眼簾微抬，聖青色的眼眸裡溢滿憂愁。

半晌之後，她輕聲說：“莉莉，我有弟弟了。”

“！”

莉莉瞪大了眼，眸海里泛起滔天巨浪。

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家裡添了個丁應該是一件令人歡喜的事情，新生命的加入註定會為家庭帶來新的活力。

可是，對於雪蘭來說，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這代表著，她將失去繼承何塞洛這個姓氏的權力。

“怎麼會......”莉莉失神喃喃，“這也.......太突然了。”

“突然麼。”雪蘭笑了笑，“其實還好吧。”

“雖然很不情願，但我其實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何塞洛近千年的歷史裡，沒有一任家主是女性。”

她輕嘆一聲：“儘管因為母親的身體原因太差，父親始終不願意讓母親再受次苦，可家族畢竟要與大局為重，父親終究是要為了傳承而低下頭來的。”

莉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雪蘭是個非常驕傲的女孩，在知道父親為了母親與她承擔了巨大壓力的時候，她就決定，自己不能讓父母失望，要用成就來抵消其他人對於性別的異樣眼光。

她也一直這麼做了。

從小到大，無論在任何方面，她都要遠超同齡人一截，甚至於已經被年輕人嫌棄為古板落後的貴族禮儀，她都學的一絲不苟，將其彰顯在一言一行當中。

可是沒用。

當那個孩子降生的那一刻，她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泡影。

“怎麼可以這樣呢，明明小姐都那樣努力了，比誰都厲害。”莉莉有些氣憤，略帶肉感的小臉都氣得更鼓脹了幾分。

想了想，她開始為雪蘭出謀劃策：“小姐，咱們從現在開始，積蓄力量，拉攏人脈，待時機成熟之時，一舉掀了他鳥位，您自己坐！”

“咳咳.......”

雪蘭被她這話弄得哭笑不得：“說了讓你少看點那些不好的書，一天到晚都想什麼呢，真不怕父親聽到責罰你麼？”

莉莉嘿嘿笑著：“不怕，反正小姐會保護我的！”

“你啊。”雪蘭無奈搖頭，“行了，別出餿主意了，我怎麼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還積蓄力量拉攏人脈......大家願意高看我一眼，都是因為我姓氏的原因，如果他們知道我之所以拉攏他們是為了與我的姓氏作對，怕是對我的為人都要重新琢磨琢磨。”

“叛逆之人，總是不可信的。”

“好像.......也是？”莉莉撓撓腦袋，忽地又想起什麼，“誒，小姐，我覺得你說的有一點不對哦。”

“不是所有人都因為你的姓氏才敬仰你的。”

雪蘭好看的眉頭微微揚起，腦海裡幾乎是瞬間便浮現出了莉莉言語下藏著的名字。

“羅萊·齊格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