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滿分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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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溫和的暖陽下，羅萊側著腦袋望著她的眼睛。

她就那樣平靜地說著令正常人感到瘋狂與難以置信的恐怖分子發言，可那雙漂亮的玫瑰色眸子眼裡倒映著的天空下與大地上滿是奇蹟與希望。

有那麼一瞬間羅萊忽然覺得她確實是異於常人的天才，因為只有這種人才能在大眾眼裡瘋狂、腐敗，骯髒的世界與醜惡的人性裡依然保持與眾不同的清醒認知，懷抱溫柔，一塵不染。

“確實像一位憐憫人間的天使。”

羅萊輕輕笑了笑，沒有否定她的看法。

——但也沒有認同。

天使於天上注視著人類，能夠看清他們的來路和前方，於是為他們降下了光照亮前路；人類站在地下的熔岩之上，只看得見自己身側猩紅的火焰，眼見火焰愈發閃亮，他們想的肯定不是走入其中看看究竟，而是想盡辦法將它澆滅。

“註定悲劇的未來......”

他簡單地感慨了一句，但也僅僅是感慨，並沒有插手其中的意思。

“情感互動最忌諱以自我意志改變對方的想法，更何況，我就一個「單相思」的，根本沒權利讓她改變想法啊。”

“除非......”

沒有除非。

“天上的人兒連「惡」都不懂，又怎麼會理解得了人類更復雜的情感系統呢......”

呢喃尚未在心中完全落地，羅萊腦中忽有靈光一閃而逝。

“嘶，該不會答案是這玩意兒吧？”

“那的確......能害人不淺啊。”

——————

雖然此次出行格蕾似乎並沒有得到切實的收穫，不過她顯然沒有因此低落。

因為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對她似乎都是一件太過新鮮的東西。

“羅萊，那是什麼？”

“八音盒，一種利用簡陋筆繪與粗劣音樂組合而成的噪音產生器。”

“羅萊，我想要這隻兔子，肥嘟嘟的用來實驗肯定很不錯。”

“這不行，肉質差量還少，炒出來都不夠我一個人吃。”

“羅萊，那扇門好漂亮哦。”

“漂亮吧，再看看上面的字，眼熟不？”

“格倫尼亞皇家學院......”

格蕾眨巴眨巴眼：“我們已經回來了呀？”

“是的，到了。”羅萊說，“接下來我準備回宿舍，你呢？”

“那我也回工坊了.......雖然今天沒有什麼成果，不過也算是為我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還是謝謝......”

她說到這兒話語忽然頓住，似乎是想起比起言語上的道謝，羅萊似乎更喜歡用具體行動來證明的方式致謝。

想了想，她又想不到自己能拿出什麼東西來給他，只能主動問道。

“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暫時沒有，也不用。”羅萊擺擺手，“我又不是那種不出工也不出力光想佔人便宜的人，今天我確實沒做什麼，所以不必大費周章，一句謝謝就足夠了。”

“......”格蕾沒有應，但臉上的表情顯然不怎麼認同他說的話。

不過她也沒繼續堅持，只後退幾步，招了招手。

“那，我先告辭啦。”

“嗯，再見。”

於是，兩人就此分別，沒有任何曖昧的留戀。

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先提出分別的羅萊卻沒急著離開。

雖然第三贏可能跑了，但他的四手贏還沒到手呢！

“你別走，回來！”

喬爾剛抬起的腳又不由自主地收了回去。

剛要回應，他又覺得有點不對勁：“不是，你小子怎麼跟老師說話的呢？”

羅萊疑惑地說：“我說的是老師請留步啊，有什麼問題嗎？”

“.......”喬爾看著他誠懇的表情，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懷疑確實是自己聽錯了。

“咳咳。”乾咳兩聲，羅萊盯著喬爾，搓搓手，問，“老師，你覺得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喬爾側了側身子，一手按住口袋，警惕地說：“還湊合吧，格蕾至少看起來挺開心.......所以呢？”

“您覺得還湊合麼？不，不湊合。”羅萊閉上眼睛，“是太差了。”

“嗯？”喬爾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還好吧，沒很差啊。”

“我本來還以為你帶她出來是真要幫她解決問題來著，但後來一看不是，你就是想讓她開心點然後忘記她想的那點東西。”

從喬爾的視角來看，他感覺這兩人就真的是出來約會來玩的，這點從一開始約定見面的地點就能看出來。

今年二十九歲的喬爾跟在戈琳娜院長身邊學習的時間已經長達十三年，同樣，他認識格蕾的時間，也是這個數。

十三年來，他對格蕾的印象永遠都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不是在她母親邊上的話，誰都別想看見她的笑臉。

但今天不一樣。

她從來到這兒的那一刻開始，就是笑著的。

雖然依舊淺淺淡淡，可任誰都能看出來她的開心。

這是喬爾這輩子迄今為止第一次在她身上見到這種張揚的情緒出現。

而兩人見面之後的模樣，更是滿足了他對年輕少年少女們相處時的刻板印象。

肩並肩的保持一定合理距離行走，但總想互相靠近（指兩人走路沒走好直線），側身互相看著對方輕言細語（指人與人之間真誠對話時應該具備的禮貌），到最後逛街時羅萊對格蕾天真爛漫的問題的古怪解答（指羅萊深切覺得是那樣的心裡話與格蕾確實什麼都不懂而問出的老實問題）。

總而言之，對於一輩子還沒牽過同齡女孩柔軟小手的喬爾來說，他還是挺嗑這一對的。

尤其是，兩人的相貌都非常不錯，而人總是喜歡美好事物的，所以他看起來就更順眼了。

然而羅萊只搖了搖頭，說：“不，老師，我沒有做好。”

“至於哪裡沒做好.......我想您應該知道。”

喬爾看著羅萊略帶傷感的表情，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我知道？我知道個甚麼我知道......等會兒。

他說的，該不會是那件事吧？

再仔細打量了羅萊幾眼，發現他的表情裡充斥著糾結與難以言喻的情感，喬爾確信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我大概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了。”喬爾嘆了口氣，“你想的，是自己沒能幫喜歡的人解決困難，又沒辦法幫她走出困境，對吧？”

喬爾是這麼覺得的。

羅萊跟他說過，他們出門的原因是想要找到新的“人類擁有的特質”，目的依然是格蕾的“殺死全人類”。

但顯然，他們沒能做到.......真的是這樣嗎？

喬爾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這可是能做出超越「黃金王」功績的天才少年啊！就格蕾提出的小小問題，難倒自己也就罷了，怎麼可能難得到他！

“其實你知道正確答案，但是你卻故意找了個錯誤的給她，其目的，就是不希望她越陷越深，可你又是那麼喜歡她，對於沒辦法幫助到她，或者說欺騙了她，你感到了深深的自責，所以你才會說你沒有做好......是了，就是這樣了。”

試想，喜歡的東西與深信的觀念產生衝突，作為夾在中間的人，他哪個都不好選，自然很難受——這種類似的情況喬爾在學習知識實踐理論的時候沒少碰見，所以只剎那他便從疑惑變成了理解。

羅萊沉默了三秒鐘，旋即猛地抬頭，握住喬爾的手，誠懇地說。

“總之，差不多就是這樣。”他又嘆了口氣，含糊不清地說，“我也不知道，我這樣的行為，能不能受到認可，畢竟......”

“不要懷疑自己，齊格勒同學。”喬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很棒，非常棒，繼續這樣下去，你就是全人類的英雄。”

“別人怎麼看我不知道，但至少，我認可你了！”

“啪——”

羅萊平靜而迅速地抽回手。

“謝謝您，喬爾老師。”他的語速快的如抽手的動作一樣，一閃而逝。

“不用謝。”喬爾不疑有他，只拍拍自己的胸口，“為學生解決問題是我們作為老師的分內之事，就算是情感問題，也不例外，儘管我並沒有親身經歷，但見過的類似的事可不少......誒，跑這麼快乾嘛？”

望著羅萊遠去的背影，喬爾感到有些莫名奇妙。

“難不成，是害羞了.......不，不對。”他撓撓腦袋，“我怎麼會有種像張被用完就丟的手紙的感覺呢？真是奇怪啊。”

......

回去的路上，羅萊偏頭望向一邊的虛擬面板。

他的第四次贏已經到手了。

前面的一切行為，無論是金錢的贏，還是沒能完全成功的讓格蕾賣身給他幫他打工的不輸半贏，在這一次的喬爾老師身上的贏下的東西面前，都顯得不值一提。

——這還得歸功於他從卡德身上得到的靈感。

“卡德教的好啊，只要拋個引子讓他們自己腦補，他們就會自己去找答案，然後給自己的答案圓上邏輯，並且絕無懷疑地相信——尤其是面對情感問題時的三十歲單身男魔法師。”

微微感慨一聲，羅萊把注意力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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