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到你實在太激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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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太陽，熱死啦。”

莉莉望著天上高掛的烈日，小聲嘟囔。

“要是小姐別那麼古板就好了，只是拒絕的話，回一封只有一個‘滾’字的信就夠了吧，結果現在還要我跑這麼遠一趟.......”

雪蘭小姐性格古樸嚴肅，她認為“作出決定並且將其宣告出去”這件事秉承的態度是必須親自現身說法，任何以書面說明的方式進行的通知決定都“不夠正式”。

不過羅萊的身份與她差異太大，她自然不可能親自走到對方面前告訴他，你以後別再騷擾我了，那樣實在有失身份。

所以，作為她的代言人，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僕莉莉便成了進行通知最好的人選。

既繼續保持著她嚴謹的態度，又不會丟掉面子，最多也就苦一苦莉莉。

畢竟她是沒資格乘坐何塞洛家族的馬車的，日落大道上也不可能有車伕停留，所以只能靠雙腳從別墅走繁華的鬧市區再搭乘馬車去到位於城市邊緣的學院。

這段路程，可不短。

當然，莉莉也只敢小聲在心中抱怨兩句，真正的負面情緒一絲沒有，吩咐的事情，也會很好完成。

到達學院後，她第一件事，便是尋找名為“羅萊·齊格勒”的學生的蹤跡。

原本她以為還需要一番功夫，結果沒想到，意外的簡單。

據認識羅萊的同學所說，他的行蹤格外樸實無華。

學生宿舍、教室、圖書館，中間再偶爾穿插一下食堂，便是他每天固定的行動規矩。

“現在是下午三點，課程已經結束且還沒有到飯點，所以，他應該在圖書館......你問他長什麼樣？嗯......一眼望過去，如果你見到一個穿著普通但卻是最好看，旁邊還會跟著個長得普通且看上去就像大聰明的雄性的男生，那麼毫無疑問，就是他了。”

按照同學的指引，莉莉來到了圖書館。

格倫尼亞皇家學院的圖書館擁有千餘年的歷史，規模在經過幾次擴建之後變得極大，休息區都有好幾層，按理來說，想要在這麼大的地方找個人應該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了麻煩任務的原因，做出的置換就是讓莉莉的運氣變得很好。

只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她便成功找到了與問詢同學描述特徵相符合的男生。

少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身體微側，讓自己的姿態處於最舒適的狀態；眉眼溫和，神情平靜，彎曲的細碎黑髮貼在額頭上，臉頰輪廓被窗外滲進的陽光繪上一層淡淡的金邊。

從容貌上來看，這位少年很符合那位同學的描述，而他的身邊，也的確有一位身材厚實，長相略過的雄性，且正在與少年對話。

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反正那位雄性突然就露出很浮誇的驚愕表情，看起來確實不太聰明的樣子。

不過這也只是猜測而已，為了確認對方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她走上前，主動問詢，進行確認。

“羅萊·齊格勒同學，是麼？”

“你是？”少年好看的眼睛裡湧出一抹疑惑。

“我是何塞洛小姐的僕人。”莉莉撐著自己不那麼擅長的冷淡聲線說，“小姐希望......”

她正要用“冰冷的聲音”、“銳利的視線”，以及“威嚴的震懾”結合形成的組合技警告對方，讓他停止他那愚蠢的行為，然而話還沒說完，便被少年激動的聲音打斷了。

“我終於等到您了！”

羅萊的聲音格外昂揚，在安靜的圖書館裡顯得是如此突兀，連莉莉都被他嚇了一跳，差點破功。

“你幹什麼？！”她眉頭微皺，“安靜！”

“抱歉抱歉.......”羅萊欠身向周圍致歉，重新回望過來時，眼裡的熱誠完全沒有半分減少，“抱歉，見到您我實在是太激動了，有點控制不住情緒，抱歉抱歉。”

對方充滿歉意的姿態讓莉莉不好繼續追究，便也就此放下剛剛發生的事情。

抿了抿唇，她剛要繼續將方才未說完的話繼續傳達，少年卻又搶先出聲。

“請您原諒我方才的冒犯。”他又道了句歉，說，“實在是，您家小姐對我的幫助，太大太大了，如果沒有何塞洛小姐作為我的嚮往，我此刻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而是倫格爾河裡的一堆河泥。”

“？”莉莉被他這番話整得有些懵逼。

自家小姐根本不認識他，更不可能救過他的命，怎麼他一副小姐是他救命恩人的模樣？

可是.......

莉莉仔細審視了羅萊好幾遍，想要找出對方想法的破綻，然而她目光所到之處，見到的只有溢滿的誠懇。

“你到底在說什麼？”莉莉有些不耐，“不要試圖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和我家小姐攀關係，你不........”

“今天天氣真不錯啊。”羅萊忽然轉過頭，望向天空，聲音裡帶著一絲捉摸不透的情緒，“我依稀記得兩年前，不是這樣。”

輕嘆一聲，他與莉莉對上視線。

“我們很久都見不到太陽。”

莉莉微微一愣，忽地腦海裡閃過一件事。

在任何一個國家的歷史書上，戰爭是幾乎貫穿全文的中心點，而格倫尼亞的歷史已經接近千年，經歷過的戰爭不可能少，最近一次，就在十幾年前。

那是一場長達一百七十幾年？的戰爭，至於對手，則是來自海峽彼岸的弗蘭克王國，它也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一開始，格倫尼亞佔據了很大的優勢，但隨著戰線逐漸拉長，並非本土作戰的格倫尼亞人很快便將這份優勢連同佔領的領土一同丟失，而給格倫尼亞致命一擊的，則是弗蘭克人掏出來的嶄新的鍊金科技。

鍊金學很早就誕生了，但起初因為各式各樣的因素，以及付出匹配不上回報，沒有人在意它，而格倫尼亞人向來崇尚騎士之道，比起用各式各樣的鍊金道具噁心對手，他們更喜歡用刀劍與魔法和對方來一場硬碰硬的對決。

一直以來，這種尚武風範讓他們於與敵國的戰場上無往不利，但當弗蘭克人掏出用鍊金術式製作組裝而成的特殊武器時，他們第一次感到刀劍是如此無助。

強大的魔法師可以於千里之外打擊目標，勇武的騎士能摧毀一座城池，這是人們一直以來錘鍊自己的目標，然而當鍊金大炮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他們發現，稍微弱一點的魔法師也能這麼做，而手持危險鍊金長矛的敢死隊更是能一個人拖一堆同級別，甚至更高階別的騎士下水。

在這種黑科技的加持下，格倫尼亞不出意外的失敗了。

自那之後，格倫尼亞終於重視起了鍊金術，開始攀科技。

作為學術風最濃郁的格倫尼亞王都，自然而然成為攀科技最瘋狂的城市。

只是，根據鍊金學「等價交換」的第一原則，任何事情都會有相應的代價產生。

格倫尼亞瘋狂攀科技的後果，就是如雨點般冒出的鍊金工房裡產出的有毒煙霧，於城市上方盤旋，久久無法驅散，連太陽的光都遭到了遮蔽；其中產出的各種垃圾廢料，為了方便，全部投入作為格倫尼亞人“母親河”的倫格爾河裡。

當時的格倫尼亞城街頭巷尾臭氣熏天，原來清澈透亮的河水也被染成令人作嘔的墨綠之色，但沒有人在意，無論是政客還是平民，甚至是王室，都認為這是“進步”的象徵——因為他們居住的地方永遠見不到廢料，天空上的毒霧也被強大的魔法陣驅散至城中的其他地方，至於倫格爾河......誰在乎呢？

這種景象持續了近十年之久，天空中的有毒氣體也終於隨著時間的推移凝聚到一定程度，然後。

它開始殺人了。

最先遭殃的自然是居所偏遠的平民，因為在有意的引導下，毒霧是自城內向外驅散的，而邊緣地區沒有強大法陣的加持，充斥著魔力氣息的毒霧極難被自然驅散。

於是，大片大片的平民倒下了。

這時，終於有人意識到不能再讓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了，否則平民都得完蛋。

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是何塞洛公爵。

他大手一揮，向國王上訴，怒斥王室不作為，又讓自己年僅九歲的女兒雪蘭·何塞洛親自帶人前往貧民區，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也正是何塞洛公爵的呼喊，讓人們幡然醒悟，開始治理環境。

花了差不多五年的時間，總算讓天空恢復明朗，河水重新清澈，街道也煥然一新。

或許也是因為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使得人們對於自己的生活環境越來越重視，所以兩年後的今天，人們再望向天空時，幾乎都無法幻視當年的場景。

“您想起來了麼？”羅萊眼神縹緲，“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何塞洛小姐，就是在那時候。”

“她強裝冷靜的表情稚嫩地很符合她的年紀，可當她伸出顫抖的手去撫摸那些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孩子們的臉頰時，白衣服的她就像是走下凡間的真正天使。”

莉莉眨眨眼，似乎有所明悟：“所以，你就是那些孩子裡的其中之一，喜歡上我家小姐也是因為........”

“那到不是，我只是剛巧路過。”

“........”

“路過的原因是，我是準備去跳倫格爾河的。”

“啊？”

“至於跳河的原由，也很簡單。

面對少女的茫然，羅萊的聲音依然平靜。

“我的父母。”

“也死在了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