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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進藏龍山的前夜,山下這片村子卻分外安靜,無事發生。
天明後,慕寒淵點了一隊弟子,讓他們隨雲搖進山,探查這覆山的無名瘴氣。
臨行前他明言,進山後一切行事皆由雲搖安排,不得有違,否則回來後依門規中“不敬師長”論處。
若是在一日前這般責令,弟子中興許還會有不怕死的質疑兩句。
而如今既有云搖那番駁斥在先,又有她一弦之威震懾在後,接令的何鳳鳴幾人再是不滿,也不敢當著慕寒淵和陳見雪的面表露什麼,只能粗聲粗氣地應了。
慕寒淵下令時,雲搖單獨站在一旁的院落外的古樹下,正懶洋洋靠著樹小憩。
不知是原身的原因,還是她自己的問題,雲搖只覺著來了這方乾元界後就總是倦怠得厲害。識海里的記憶也是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
有時候她都快分不清那些事到底是原主的記憶,還是她自己的了。
……大概因為活太久了?
聽見身後走近的聲息,雲搖懶懶站直了身,抻了下懶腰。手串上的小烏龜殼耷拉下來,在日光底下晃了晃。
“師尊。”
慕寒淵的神識傳音在識海里響起。
雲搖蹙眉,轉過去向身後來人:“用說的,我不想在識海里聽見你的傳音。”
觸及那人覆目白綢,雲搖頓了下。
對著個目不能視的可憐小瞎子,還是她獨苗徒弟,她是不是語氣太兇了點。
尤其是慕寒淵聞聲後,像是微微一怔——若非知道眼前這位是四海八荒人皆仰之的寒淵尊,那雲搖都要覺著這一刻他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在也只有那叫雲搖錯覺似的一息。
慕寒淵微垂首,將方才對弟子們的安排轉述給雲搖。
雲搖聽過:“哦。”
她側了側身,目光落過慕寒淵身後,何鳳鳴幾個被點上隨她進山的弟子等在那兒。
見紅衣少女眺來,為首的何鳳鳴哼了聲,扭開臉去。
雲搖:“……”
雲搖落回眼來:“入山就算了,還要我帶一群小輩,萬一丟了哪個怎麼辦?尤其那個何鳳鳴,我看他全然不想同我走,不如還是留下來保護你身體不好的師妹吧。”
慕寒淵像是沒聽出她的嘲弄,脾氣極好地溫聲道:“不論修為或是鬥法,何鳳鳴都是此行弟子中最傑出的一個了。有他在,能為師……為你分憂。”
分憂?
他不添憂就不錯了。
雲搖瞥他:“何鳳鳴是最傑出的一個?那你呢,比他差不成?”
慕寒淵這一次停得有些久。
正在雲搖思索是不是自己太跟一個小徒弟計較時,就聽見慕寒淵低聲問:“雲么九,你執意要我同去嗎?”
“……”
慕寒淵問得認真。
雲搖反倒是有些心情古怪了。
——他這說得,就好像她執意要求,他就會跟著一起進藏龍山似的。
慕寒淵道:“若你執意——”
“誰執意了。”
聽不得第二遍,雲搖面無表情地打斷,轉身:“讓那群拖油瓶過來吧。須得趕在午時前,陽氣最盛時入山。”
慕寒淵無奈,他轉身間,銀鍛下察及雲搖身側利落乾淨的紅衣輪廓——
莫說佩劍了,連塊玉飾都不見。
慕寒淵神色微頓。
沒一會兒,何鳳鳴板著老長一張臉,帶著幾名弟子來到雲搖身邊。
“寒淵尊,”他行了劍禮,又一副捏著鼻子的表情轉向雲搖,“……雲師叔。”
其餘人照例。
看他神色不爽,雲搖反而是心情好了。
她側身勾了勾手,喚小狗似的:“跟好了。誰要是丟了,我可不會繞回來撿。”
何鳳鳴惱火地轉向另一邊:“師姐你看她——”
“何鳳鳴。”慕寒淵忽出聲。
這一句仍是他最慣常的語氣,溫和從容,連神態都不見一絲變化。
但沒來由地,何鳳鳴就覺著罩在大太陽底下的身後溫度掉了下來。
他噤聲縮回去。
雲搖輕嗤,“走了。”
何鳳鳴幾人灰溜溜跟上。
隔著白綢見那行為首,衣裙旁空落落的,不見一物,慕寒淵忽提聲輕揚:“雲么九。”
雲搖莫名其妙,但還是停下,扭頭看他。
慕寒淵覺今日晴光瀲灩,她一身紅衣,站在光下,應當還是當年模樣。
可惜看不見。
失明數日不曾有過半分著惱,直到此刻,寒淵尊才是真正第一次突然有些急切地希望,這毒快些清消。
三百年不見,他也想看看師尊是不是還是斷天淵前那副模樣。
“有話便說。”幾息不見反應,雲搖就沒了耐性。
慕寒淵垂了眉尾:“你當真不帶上鶴羽?”
“那把琴長得太冷淡,我不喜歡,”雲搖懶聲道,“換了你的憫生來,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拔下琴絃來當鞭子使?”
雲搖在身旁幾名弟子難以置信又惱怒的眼神裡,勾了個散漫的笑。
眉心血蝶像揚翼欲起。
“怎麼樣,寒淵尊,捨得給嗎?”
慕寒淵沉默。
雲搖無聲一哂,轉身要走。
譁。
身後靈氣波動。
“——”
那是憫生琴三百年來第一次以本體出現在她身後。
即便不去瞧,也已像是位暌違已久的老友,雲搖神識稍觸,便能感受到那琴身之上,如存過三百年月華流轉之芒,潤澤無相。
原來“鶴羽”當真比它不得的。
也不知這一張琴是誰所贈,該是尋了許多地方,煞費其心。
“…師兄!”
陳見雪難得急切,一句低聲就把雲搖飄遠的思緒拽了回來。
連帶著她身後,何鳳鳴幾人似乎也是急了。
“寒淵尊!”
“萬萬不可!”
“寒淵尊怎麼能任由她胡鬧呢……”
“……”
到此刻,雲搖才忽反應過來,他還真依她把憫生拿出來了?
“今日之事,是雲么九代我行責入山,她既要借,那我自當應允。”
慕寒淵的聲音隱約傳來,似是在跟他們解釋因由。
“師兄!”
陳見雪向來溫婉待人,說話也柔聲柔氣的,此刻都被急得提了聲氣:“可這是憫生啊,你一直珍重若性命的,這麼多年一直是它做你貼身法寶,怎麼能拔弦——”
“好了,別吵,我開個玩笑而已。”
雲搖聽得頭疼,腳下毫不猶豫向著村外遁去:“你們慢慢敘舊,我不奉陪了,先走一步。——何鳳鳴,你們還不跟上麼?”
“……”
在雲搖毫無停留的背影后,何鳳鳴幾名弟子猶豫兩息,還是扭頭御劍跟著離了山村。
不久後,他們身後的那片人影就模糊進屋舍間,再看不分明。
隨便踩了根樹枝上天的雲搖這才將神識收了回來。
她表情有點古怪。
雖說剛剛是故意逗弄,但她絕沒有試探慕寒淵的意思,也是完完全全一丁點都沒想到,他竟真要把憫生拿出來,給她拔了琴絃當鞭子用。
看旁人反應,話本里說的慕寒淵“琴身若己身”,也是不作假的。
那他還肯,雲搖只想得到一個解釋了——
凡有恩者,有求必應。
……當真聖人。
那麼問題來了。
聖人君子到了這種程度上,慕寒淵前世話本里到底是怎麼入的魔呢?
-
平心而論,雲搖是沒將這趟藏龍山之行當回事的。
她相信慕寒淵也一樣。
既是被奉了百餘年的“寒淵尊”,那應該也早便察覺到了仙舟自離開乾門地界後就綴上來的尾巴。雲搖猜他要兵分兩路,所忌憚並非藏龍山,而是跟在他們後來的不明不白的尾隨之人。
換言之,兩人不約而同地覺著,真正的危險與變數興許不在山內,而在山外。
不過沒腦子的人顯然不會想這麼多——
“有些人啊,死乞白賴地想給寒淵尊當師妹,可惜寒淵尊最在意的還是見雪師姐。遇到這麼危險的事,第一時間就把她推出來了,她要個師妹的空名有什麼用?”
離著藏龍山不足百丈,雲搖叫弟子們下了飛劍,改作步行進山。
有人不滿,但慕寒淵有令在先,不敢直駁。
於是還未入山林,雲搖就聽見了身後一個女弟子壓低卻又剛好足夠她聽見的嘀咕。
只是那女弟子說完,卻沒人應她。
她尷尬地停了片刻:“你說是吧,何師兄?”
何鳳鳴還沒回答,走在最前面的雲搖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
“——”
嚴若雨登時紅透了臉頰,惱火地看過去:“…你笑什麼?”
“掌門都沒你管得寬,怎麼,你代理掌門了?”雲搖頭都沒回,一邊拿隨手摺的那根樹枝作劍,撥開攔路的草葉,一邊似笑非笑地頂回去。
嚴若雨道:“我可沒有管,實話實說而已,師叔連這個都聽不得嗎?那以後在門內,日日見著寒淵尊與見雪師姐,你可要受許多委屈了。”
“我委屈什麼,慕寒淵讓我帶隊,說不定是更放心我。”
雲搖一邊俯身掐了片葉子,一邊信口胡說。
她這會有些心不在焉——身周霧氣比方才剛下飛劍時,已經重了幾分,連十丈外的草木枝葉都不能看個分明。
這“瘴氣”似乎是有源頭的。
嚴若雨氣笑了:“你在痴人說夢嗎?師兄為什麼會更放心你,見雪師姐可是上一屆仙門大比的魁首!”
“仙門大比每五年就來一次,魁首加起來比啟越峰養的仙鶴都多,很稀罕麼。”
雲搖對著手裡葉子確認完了,將它拋開。
笑意也勾上唇角。
領頭的紅衣少女忽然轉回身來,彎眼一笑,似乎心情極好的樣子:“說不定是此山霧氣古怪,能進不能出——師兄覺著只有我失陷山中,他才能找得到呢。”
“?寒淵尊怎麼會找得到你?”
雲搖揹著手,一副無害模樣地眨了眨眼:“畢竟,師兄和我心意相通呀?”
嚴若雨:“……”
嚴若雨:“??”
這次別說是嚴若雨了,連其他幾個正遠圍成圈、邊走邊警惕勘察的弟子們都忍不住回頭。
表情一個比一個一言難盡。
倒是何鳳鳴最先察覺,他盯著紅衣少女面上那格外燦爛的如花笑靨,略微遲疑:“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雲搖扭頭,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儘管她沒說話,但何鳳鳴總覺著自己好像聽見了一句“咦,你竟然還長腦子了”。
何鳳鳴:“……”
忍下恥辱心,何鳳鳴收回探查的劍,直身:“方才你讓我們在瘴氣前下了飛劍,總不可能毫無理由吧。”
有人帶頭髮問,其餘弟子立刻跟著看過來。
“理由麼,很簡單。你們難道沒有察覺,在這所謂瘴氣的範圍內,神識外放,最多也不過百丈?”
“……”
四周一寂。
沒得到任何回應,雲搖不解地轉回來,和眾人詭異表情對了片刻,她反應過來。
“哦,你們修為不夠,本來神識也沒有百丈。”
弟子們:“………………”
閉嘴吧你。
眾人之間,唯有何鳳鳴一人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看雲搖的眼神越發古怪起來——
慕寒淵未說假,他算是弟子之中最為傑出的一個,師從乾門核心長老盧長安,見識自然也是最多的。
按他所知,非化神境以上修為,幾無可能外放百丈神識。而化神境在仙域四大仙門裡,已是能夠勝任核心長老的修為。
何況她那時還是正在分神御劍——
一言難盡地看了眼雲搖手中的樹杈,何鳳鳴表情更古怪了。
還是在御……一根樹枝的時候。
何鳳鳴自己表情變了幾遍,最後深吸了口氣,像是強忍著情緒,向雲搖提劍作禮:“這瘴氣到底如何來的,我入山後遍查未得結果,還請師叔賜教。”
“何師兄??”嚴若雨帶頭驚聲。
其餘幾人沉默不語。
雲搖意外得看了何鳳鳴一眼,不過她本來也沒打算瞞他們,索性直言:“這東西怎麼來的,我不確定,但我能確定,這絕不是什麼瘴氣。”
弟子中有人發問:“為何?就算那些普通村民是迷路,若不是瘴氣有毒,那天音宗弟子入山查探,怎麼會有去無回呢?”
“我說了,不知道。”
雲搖在對方追問前,拿手裡樹枝撥了撥靴子旁的枝葉:“若是毒性霧氣,那這些草木即便不曾枯萎,也必受影響。但我方才檢視過了,入山以來,無論‘瘴氣’濃重或是稀薄,沿途這些草木生長狀態全然正常。”
眾人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若是毒瘴,他們防得住——畢竟每個弟子出發前都帶了不少避毒丹和化毒丹;可若不是帶毒瘴氣,那之前的天音宗弟子有去無回,就顯得太詭異了。
“還有一點,”雲搖將從方才摘的樹葉上抹過的指腹一抬,“這葉片上,落著一層白,一抹就碎成了粉——你們見過這樣的瘴氣?”
弟子們互相對視,隔著薄薄的霧,只覺得彼此面目都模糊可怖起來。
“我怎麼感覺……這霧氣,更濃了?”
“丁、丁師姐,你可別嚇唬我啊?”
“神識探查範圍真的在縮小!”
“你們……還看得清剛剛來的路嗎?”
“啊誰碰我了——”
“收聲!”
雲搖一聲喝令,幾名弟子同時一個激靈。
片刻前還在與他們逗笑的紅衣少女,此刻難得神色冷淡,漂亮的眉眼斂直,側顏竟透出幾分凌冽的肅殺來。
喝止了惶恐情緒後,雲搖稍輕了語氣:“古怪霧氣確有源頭,若我所察不錯,這源頭不止一個,且都是可移動的,多半是活物。”
“……”
幾人一頓,有意無意地,盡朝乳白霧氣中這抹豔麗逼人的紅貼靠過去。
雲搖察覺了,但沒說什麼,只下令弟子們立劍陣,佈下結界:
“先將這霧阻攔在外。”
這會兒沒人敢不聽了,紛紛照做。
連方才嘲諷過她的嚴若雨都臉色慘白:“雲師…師叔,霧氣真的濃了。”
雲搖沒回眸,冷淡道:“你當我是慕寒淵。”
“?”
沒人聽懂,雲搖只得解釋了句:“我又不瞎,看得見。”
沉默了一路的丁筱忍不住小聲:“……師叔你這個時候還這樣罵寒淵尊真的好嗎?”
“笑著死總比哭著死好吧?”
丁筱:“——我還不想死啊師叔??”
不等雲搖“安撫”,弟子中有個年紀最小的,顫著聲問:“你們,你們有人覺得,頭暈嗎?”
此行弟子皆過了築基,早已算是脫去凡體,既不是毒,還能覺著頭暈……
雲搖臉色微變。
“所有人,運轉靈力,自查經脈臟腑!”
“我、我靈力執行為何滯澀了??”
“我也是!”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們明明吃了避毒丹啊?!”
“你們看結界,外面覆上的那層白霧……不對,不是霧,是白絲!”
眾人定睛。
結界光罩之上,在靈力催動下,霧氣凝結而化形——赫然是無數細小而扭曲的白絲。
大驚之下,眾人再抑制不住地慌張起來。
而這其中,最過咬牙切齒的卻是雲搖。
她死死盯著結界上的白色絮物:“……魘絲。”
“?那是什麼?”
乾門弟子們絕望地面面相覷,顯然沒一個人聽過這個名字。
“魘獸之絲,入夢者死。”
雲搖面冷如霜,心底卻摁著崩潰——
四百年前就已經被五師兄親手歸滅的東西,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小小一座藏龍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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