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冰與火 60巫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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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起來！”提里奧大聲呵斥。

“你這頭老狗膽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是因為你身後站著的那些渣滓麼？”巫妖王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緩緩說出了這句話。

“死到臨頭，你依然死不悔改！”提里奧用劍指著他。

“是麼？”巫妖王欠了欠身子，“我是不是該丟下霜之哀傷，跪在地上懇求你的寬恕呢？弗丁？”

“你確實該跪下，不過不是懇求我的寬恕，而是向你的父親，你的王國，你的子民懺悔！”提里奧怒斥，“當然，你必須為當年所犯下的所有惡行付出代價！”

“你什麼都不懂。”巫妖王說：“像你這種自詡為正義化身的人根本什麼都不懂。”他頓了頓，“你以為的聖光是拯救，你以為的正義是正義，你以為的未來是未來。”他哼了一聲，“不，你以為的只是你以為的，你的眼界決定了你只能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東西而浪費你本來就很寶貴的時間。”

他站了起來，“原本我是想讓你體會到感受到真正的正義，真正的永恆，但恰恰是你，迂腐，執拗，死板，你帶著這些人前來送死這件事是對的，但我不會因為你做對了這件事而稱讚你，因為你來的目的不是投降於我，不是為你的愚蠢而慚愧，反而敢站在我面前教我你那套該死的信念。”

他將劍攥在了手裡。“我不會寬恕你的膽大妄為，不會！當一切結束的時候，你會跪在我的面前，然後痛苦涕零地祈求我的寬恕。”

他頓了頓，然後輕輕地哼了一聲，“而我……會拒絕你。”

他身上的積雪被一陣狂風吹散，他背後的披風一下子被吹了起來，“你會痛苦地哀嚎，而這將是死亡之力最好的見證。”

“殺了他！”提里奧大叫一聲。

瞬間我耳畔“嗖”的一下飛過去了一個火球，幾十個火球冰錐和光團朝著王座上的阿爾薩斯飛了過去。

阿爾薩斯猛地抬起左手，“砰！”“砰！”一連串的爆炸聲，所有的魔法在他的面前爆裂開來。魔法沒有停，攻擊沒有停，阿爾薩斯站在高高的王座上，但是現在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炸裂的冰霜和飛濺的火焰以及絢爛的奧術在王座前爆裂開來。周圍的積雪被炸得飛了起來。

“攻擊！”提里奧大喊。

各種各樣的魔法砸了上去，我站在下面仰望著那個已經看不到身影的巫妖王，那個被各種法術包裹其中的巫妖王，我端詳著，揣摩著，衡量著他現在會是怎樣一個狀態。

終於提里奧舉起大劍，最後一個火球在王座前爆炸了。忽然吹來的風將王座上面的煙霧吹散了。

可是等煙霧散去的之後，巫妖王舉著左手站在那，他似乎毫髮無損！

“這就是你們的實力對麼？”巫妖王說完之後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下面的我們，

“太弱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失望。

“或許是我對你們的期望太高了。”他說：“我以為……你們會訓練出怎樣強大的戰士，你們制定這樣那樣的計劃，還想直接殺死我。”

“你們……哪來的勇氣呢？”他緩緩邁開腿，終於走下了第一節臺階。

“你們以為摧毀那些雕像，跟那些機器戰鬥打贏了，就認為我不值一提了對麼？”

“你們以為你們只要刻苦訓練就能讓自己變得強大對麼？”

“你們以為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而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突然出現，我就很驚訝，驚訝得連劍都拿不起來，然後你們輕而易舉地殺死我……對麼？”

他緩緩走下臺階，“我原本很期待，我期待著提里奧會送怎樣強大的戰士給我當禮物，但現在……我很失望，很失望！非常失望！你們這些雜碎就是來奉獻自己那點可憐的靈魂的，你們毫無價值！”

他繼續走下來，“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力量，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絕望，而你……弗丁！我會讓你活著，跟上面吊著的那個垃圾一樣，我會讓你看到這個悲慘的世界在我手中重鑄，這個糟糕的世界會在我手中變成他該變成的樣子。”

“你會知道聖光根本不值一提，聖光根本救不了你的命，被譽為最強大的聖光勇士，你會因為被曾拋棄過你的聖光再次拋棄而感到徹底的絕望。”他說：“但我會留你一命……”

“讓你看到這個偉大世界的誕生！”

“進攻！”提里奧舉起大劍朝著阿爾薩斯就衝了過去。

他們衝過了我的身邊，一個個戰士衝過了我的身邊，衝向了前方。

我抬起眼皮看向了那個冰柱上吊著的傢伙。他全身烏黑，面板上佈滿了裂痕，裂痕之間有火紅色的光芒若隱若現。

提里奧的身影被衝上去的人給遮擋住了。

所有人都怒吼著，所有人都憤怒了。我不知道此時的他們是真的憤怒還是被逼得憤怒了。所有人都在怒吼，這種嘶吼充滿了力量，充滿了憤怒，充滿了孤注一擲的勇氣。

忽然我眼前出現了那些勇士被他一劍捅穿，被他用一隻手舉起來，殷紅的滾燙的血液從那人的腿上流到腳上，然後從腳尖淌到地上。

一條生命就此終結。

跟泰坦的僕從對決的時候烏泱泱的全是人，但我知道那場戰鬥不是靠人多才戰勝的他們。

現在是挑出了所有人中最強大的存在，都是以一敵十，甚至二十的存在，可當我看到有人從人堆裡飛出來的時候我在心裡給這場戰鬥提前預訂了一個結局。

他們確實做不到！他們根本做不到！

我沒有進攻，而是圍著巫妖王慢慢地走著，我斜眼看向那些緊張的魔法師，他們臉上充滿了凝重，充滿了緊張。他們是最能感受到這場戰鬥進行到了哪一步，他們究竟能不能贏的人。

地上的血已經流了出來，但是很快就結成了冰。看他們的腳才在上面，沒凍住的和剛剛要凍住的血液粘在他們的腳底，粘在他們的靴子上和褲腿上。

忽然人群被一下子彈開，我面前的那些人飛了起來，被炸飛的血和冰碴子飛濺到了我的臉上。

我拿手抹了一下臉，紅色的。

那是誰的血呢？

我連他們叫什麼都不知道……

不，且不說叫什麼，他們的相貌我都沒認全。

我看到了倒下的人，我看到了那無力垂下的手臂，我還看到了已經失去了憤怒的臉。

巫妖王的盔甲被血染紅了，他此時手持利劍朝著一邊的幾個魔法師衝了過去。

我看到了驚恐的臉。

是的！不是憤怒，不是正氣凜然，不是憤慨，不是同仇氣愾，也不是驚訝，而是驚恐。

阿爾薩斯大大踏步地衝向了那四個魔法師，有兩個是女的，其中一個女的發出了一聲尖叫。

那聲尖叫是如此的犀利，那聲尖叫是如此刺耳。尖銳的，驚恐的，無力的叫聲扎穿了寒冷的風。它似乎又化作了鋒利的刀。

那刀刺破了人的耳膜，刺進了他們的心。

有個男魔法師張開雙手想要攔住阿爾薩斯，他的手在他面前比劃著，紅色的符文痕跡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但是太慢了，還是太慢了！

阿爾薩斯猶如死神降臨在面前，我清楚地看到了那柄劍是怎麼舉起來了，我也清楚地看到那柄劍是怎麼落下的。

藍光劃過，那紅色的符文瞬間熄滅。

血是噴出來的，噴得很高，很遠。那個男人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不說遺言，就連一聲“啊”也沒有留下。

我不知道他生前說話的是個怎樣的腔調，怎樣的嗓音。但他永遠都沒有機會再發聲了。

女人的聲音我還記得，她驚恐的樣子我現在還歷歷在目。

她應該恐懼的，她為什麼不恐懼呢？她憑什麼不恐懼呢？她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她知道能不能贏，她知道接下來死的是誰了。

她顫抖的手在面前已經比劃不出任何符文，她釋放不出任何法術，但是她留下了她的聲音，那個聲音現在還在我的腦子裡。

她喊道：“不！不要！”

阿爾薩斯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

那個女人長得其實不好看，她的嘴唇比較薄，嘖嘖……嘴唇薄的女人……哼，但是現在她害怕了，她只有害怕！

她被阿爾薩斯一隻手直接舉了起來。

當劍從她小腹部刺進去的時候她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僵直了。阿爾薩斯猛一轉身，那個女人竟然被甩了過來，而且是甩在了我的面前。

那個女人甩在我眼前的時候她還沒死，那雙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那雙眼睛裡只有不可思議和絕望。

她一定知道自己要死了。是的，她馬上就要死了。

她那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甘，那是在祈求。她的嘴唇在顫抖，她那圓睜的眼睛裡透露出了一絲悲傷，她是在祈求我救她麼？

我將目光從她眼睛裡挪開望向了站在那裡的阿爾薩斯，阿爾薩斯也正看著我，那個樣子彷彿是在向我炫耀。

他就站在那，卻沒有人敢上前，那旁邊的一男一女兩個魔法師此時已經如被嚇得癱瘓掉不知道躲閃不知道逃避的狗崽子。他們倆臉上的表情完全失控了，那種驚恐怎麼形容呢？

不，不是表情，是臉色，面無血色！

我再次低頭看向地上的那個女人，她的肚子已經開了，腸子從裡面流了出來。她的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她的眼睛逐漸失去了光澤，就連剛才的那種祈求都消失了。

她要死了。

她馬上就要死了。

但我……什麼都幫不了她。甚至不能提前結束她的痛苦。

哦不，此時的她痛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