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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卷堆滿的書房,依然如同早先那樣有著柔和而溫暖的燈火,整間屋子還是有著明顯地被人打理的痕跡,雖然這間書房的主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在這裡了,但他的身份依然使得沒有人敢擅自去打聽他的動向。
門被推開,滿臉疲憊的阿廖沙從外面走入,這位塞溫坦的貴族青年臉上的黑眼圈依舊明顯,但意外的,精氣神比以前要好了不少,眉眼間的一些絕望陰雲在此時青年的臉上要褪去了不少。
“第十二天…”阿廖沙默唸著自己名義上的那位“祖父”消失的時間,這個始終將自己纏繞包圍的夢魘突然消失了,消失的無聲無息,就那麼,在這個世界上完全褪去了所有的痕跡。
“時間是他曾經提到過的什麼大書庫的開啟時間,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消失的…難道他失敗了,不對,以他的實力,我無法想象到有什麼人能威脅到他。”
手不知不覺抬了起來,放在了書架中那個隱藏的機關之上,心中有一股悸動驅使著他去開啟那個密室,去確認這一直用絕望的鎖鏈將自己牢牢綁縛的夢魘,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是試探嗎…是為了試探我的忠誠嗎……”
話語顫抖,阿廖沙的眼珠瘋狂地抖動著,那個存在已經將恐懼與敬畏深深地刻在了這位貴族青年的內心深處,哪怕只是思考,他都會不自覺的因此戰慄。
“啪!”手掌猛然地摁在自己的面龐之上,五指狠狠地用力,皮肉撕裂,鮮血橫流,刺痛的感覺壓迫著阿廖沙的全部神經,還有他那因恐懼而不斷震顫的靈魂。
“不不不,他說過,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他是不會做的,試探忠誠,用來凸現地位的禮節,這對他來說都是不可能去做的,沒有試探,他就是失蹤了,阿廖沙,你還在猶豫什麼,你還在想什麼,做啊,做啊!”
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當恐懼到達極限,就會轉化為無端的,暴走的憤怒,當暴怒的火焰吞噬一切,這個人也將能做出任何事。
不斷設想自己行為被老者發現後的後果為阿廖沙帶來了無盡的恐懼,而且越積越多。
但與此同時,內心深處的那股無名怒火也在燃燒著,咆哮著,瘋狂地以嘶吼的方式告訴阿廖沙,這是他唯一的機會,擺脫那無盡苦痛和絕望的機會,開啟密室,確認那傢伙的狀態!
如果被發現……
阿廖沙捏了下自己的喉嚨,那裡有著一塊不正常的硬質物體,那是一根巫妖的指骨,在裡面封存著一個七階法術,死亡一指。
這是他耗盡自己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資產換到的東西,不是為了用來滅殺那個夢魘,而是為了自我了斷。
在那個給他無盡絕望的傢伙對他做什麼之前,用這個即刻就能激發的法術,將自己靈魂徹底湮滅,讓死亡成為自己的終點,而不是無盡折磨的開端。
“!”熊熊的怒焰徹底地將恐懼與迷惘燒卻,衝動驅使著阿廖沙將自己的手指放在了書架上的那個機關上面。
剎那間,指頭血肉模糊,但是這點疼痛已經對被怒火燒卻了一切理智的阿廖沙沒用了。
熟悉的空間波動,眼前一黑,眩暈感也同樣被熱地發燙的大腦徹底無視,大步走向前,精神力已經勾上了那根巫妖的指骨,隨時準備自咽喉對自己的腦袋釋放死亡一指。
拐角處的燈光讓阿廖沙看清楚了那被用來存放老者所說的十二把鑰匙地方的情況,空無一物,什麼也沒有。
怒火好似被施展了冰系禁咒一樣在瞬間徹底地熄滅了,與此同時消逝的還有那因此刻怒火而起的勇氣,手腳軟了下來,阿廖沙的身軀軟倒在了地上。
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流瀉而出,捲入顫抖的嘴唇與齒間,鹹澀,苦楚,難以言述的解脫感遍及阿廖沙的全身,那個一直沉重地壓在他頭頂,讓他被絕望的陰雲死死包裹的存在,消失了。
自這種解脫感中誕生的是新一重的情緒,患得患失,加上迷茫,他還會回來嗎,逃跑……逃跑……逃跑吧……
解脫感來臨之後阿廖沙才發現那種恐懼感根本就沒有伴隨那個人的消失而逝去,他下意識在想的還是逃跑。
“該死,該死!”用力給了自己一耳光,力道大到讓本來就因為長期過勞而有些鬆脫的牙齒從嘴中帶著血液崩了出來。
“他不會再回來了,不會了!”自我催眠一樣的大聲怒吼著,歇斯底里的聲音在這個密室中迴盪。
“呼,呼……我要把這個訊息告訴國王,無論他是不是個合格的君主,但是塞溫坦不會毀滅,絕不會!”
“會贏的,這個傢伙的計劃沒有問題,有問題的只是這個傢伙,現在他消失了,那麼,計劃就應該執行下去,這場沒有退路的戰爭,塞溫坦會是贏的那個。”
喃喃自語著,阿廖沙心中的唯一還存續著的信念讓這傢伙拖拽著自己那年輕卻衰弱的軀體向著密室之外走去。
老者死了,那他的那些資料,他自認為對阿廖沙有著絕對掌控權而全部告訴他的那個降臨儀式的資料,他要全部告訴國王。
塞溫坦的衰敗和正在走向毀滅的過程他看在眼裡,他終究不願意看著這個暮年的王國就這麼在戰爭中被碾碎為歷史的塵埃。
用法杖做為柺杖,阿廖沙走出了這棟專為老者準備的建築,坐上了那有著特殊身份的馬車伕駕馭的馬車。
“王宮……”血絲密佈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王宮所在的方向,嘶啞的嗓音,對車伕下大達了前進的命令。
阿廖沙此刻不再被那夢魘所糾纏,卻反而變得越加瘋瘋癲癲。
馬車伕掃了一眼這個在他眼中從有學者氣質的有為青年逐漸頹喪下去的傢伙,此刻這傢伙瘋癲地樣子倒是讓他見怪不怪,他看過很多為老者服務的傢伙的最終狀態,這傢伙能撐這麼久倒是有些出奇。
沒有管這個瘋瘋癲癲的傢伙什麼情況,車伕甩起了馬鞭,無論這傢伙到底要做什麼,他永遠都只是一個馬車伕,他要做的就是送乘客到目的地,無論是王宮,還是哪裡。
一路上,阿廖沙的雙眼掃過周遭的環境,蕭瑟,死氣沉沉,就算已經開春,氣溫也已經不再冰寒刺骨,但是塞溫坦王城內也只是充斥死寂,前些年氣溫回暖時候的熱鬧,再也無處窺見。
馬車行駛過數條街道,最終直接駛入了王宮之內,守衛確認了馬車伕那特別的身份以後沒有進行任何阻攔,任由馬車駛入。
下車,輕車熟路地借道皇家研究院的通道,走入那國王所在之地,作為老者和王國直接的交接人員,阿廖沙的身份已經足夠他這麼做了。
沒什麼光線透入的皇宮之內,國王所在之所,本該富麗堂皇的建築卻因為光線的不足只剩下了另一種感覺的陰森,在王座周圍沉默肅立的鐵甲兵士站成兩排,在這份陰森中又帶上了一股血腥的氣息。
“他又有什麼要求……”
王坐上坐著的是一位被陰影遮蓋了面龐,看不清楚身形和麵龐的存在,他就是此時塞溫坦的國王。
雖然看不清楚身影,但是從聲音能聽出他的年齡絕對不大,甚至說的上稚嫩,很難想象一國之君居然會是這樣一位過於年輕的存在。
“不不,不是他要求什麼,國王殿下,他死了,他也不會再次歸來了,我要告訴您的是他給我的所有資料,他隱瞞您的,做了手腳的,這一切的一切我現在都告訴您,只要能讓塞溫坦存續下去,還請人記錄,我現在開始敘述。”
阿廖沙的話語有些混亂,急促中帶著結巴和前言不搭後語,但是他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這是一顆重磅炸彈,他死了,他是誰,那個計劃的締造者,還有那些“神”的製造者,他會死?
“……”年紀小的有些過分的國王沉默了一陣,王座所在的房間在短暫的時間內,死寂一片。
“王國忠誠的子民,請說。”陰影中,一位應該是書卷大臣的存在走出,手中捧著的是用來記錄的魔力卷冊與筆。
“一切的關鍵在於讓那些“神”重新完整,匯聚,讓那個當初被……”阿廖沙帶著些癲狂的話語響起,而那位書卷大臣同步地記錄著阿廖沙所講述的一切。
時間流逝,那些被老者隱藏的資料漸漸暴露在國王的面前,長時間的講述讓阿廖沙的嗓音變得嘶啞而乾枯,終於,將最後的訊息說出,阿廖沙劇烈咳嗽了十來秒,最後看向了國王所在的陰影。
“不落王旗!殿下!”阿廖沙眼瞳中的狂熱不加掩飾。
“感謝你的忠誠,你為王國做的一切都將被銘記。”國王的話語從陰影中傳出,帶著笑意和讚許。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一定……額……”阿廖沙興奮地說著,國王的讚許讓他熱血沸騰,但是話語還未說完便斷在了喉嚨之中。
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眸看向下方,數把鋒利的長劍從胸口處刺出,將鮮血和內臟無情地帶出。
“這……”震顫的話語在喉嚨裡響了下便消逝了,與此同時一起消逝的還有阿廖沙的生命。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肅立的披甲兵士就已經將說地忘我的阿廖沙包圍,在他表述忠心的同時,將他的軀體刺穿。
“留下的後手很成功,失去了那個傢伙的壓制便會觸發,忠誠佔據了他的意識,果然那個傢伙還留了很多東西……”
書卷大臣冷漠地看著兵士們將阿廖沙的屍體帶走,提前埋設的後手會在失去了那傢伙的壓制以後將阿廖沙的意志扭曲,超乎所有的忠誠會讓他將一切老者隱瞞的東西告訴這個王國的君主。
“殿下,你做好決意了嗎?”
書卷大臣看向王座的方向。
“我早已下定決心,和那個老怪物說的一樣,此刻的所有不堪都只是陣痛,就算我付出一切,就此消亡,塞溫坦也不會隨著我一同消亡。”
國王有些過於年輕的話語響起,其中所蘊含的,只有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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