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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魂幡動,霧來風起。
這霧氣與尋常的清晨薄霧不同,粘稠而沉重,縈繞在身旁時就連喘息都漸成奢侈,宛如被攥緊心臟,又好似被無形的術法掐住脖子。
這渾天黑日的更不見半點的光芒從空中揮灑下來。
怒號陰風常伴惡鬼低吼,以及踏碎屍骨的清脆聲響。由神通道術捏合而成的猙獰鬼物就像是有道修士身旁的猖兵鬼將,承擔護法作用。
持法寶定風旗護身的宗師人稱定風真人。他並不屬於那些大宗門,而是來自一個小宗門,遵循上宗的召喚攜帶宗門法寶前來助陣。
本以為是討伐誕生於小荒域的魔頭,誰料到要與陽城為敵,依仗著正道聯盟以及糾結起來的魔道,倒也將陽城當做軟柿子捏了。
然,人算不如天算,魔頭重返元嬰之境,以靈寶橫壓小荒域的正魔兩道大宗師。
“那也許是魔頭,但是我總不該死在這裡。”
定風真人捏著法訣。
腦海中浮現的是家人的殷切,門人弟子的崇敬和仰慕,像他這樣的宗師,在大宗門很多,但是他們小宗門就只有他一人勉力支撐。
他如果死在這裡,就相當於是將宗門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上。那是宗門的命運嗎?那是滿宗上千口子的性命,他怎敢放手。
越擔心什麼,越會遇到來什麼。
元嬰真君的氣息已至。
他甚至能夠看到施展遁術出現在他身旁的大修士。
沖天的頂角,肆意的狂發,以及冷峻卻滿口獠牙的猙獰面容。威壓氣息只是其次,那來自心底的恐懼讓他連舉起法寶的勇氣都沒有。
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真君掠過。
直到真君的威壓遠去,定風真人才跌倒在地上,驀的嚎啕大哭起來:“我不敢,我不敢出手啊,我害怕死在這裡,我害怕……”
眼看就要被身旁的黑霧吞去,只見冷冽的陽光從上方揮灑,掃清了這一片黑霧。仔細一瞧,這才發現那不是陽光而是劍光。
來自大宗師的劍光。
清虛真人的雷利聲響震動:“哭個鳥甚,撐起護體罡氣,屏氣凝神莫要吸入黑霧。”聲如利劍斬去陰霾,卻也在落下的霎那遠去。
並不是逃走,而是追逐真君的遁光。
以真君遁光為雲架的其中一道巔峰大宗師威壓從中分剝而出,隕星擊墜般,不足數息已出現在清虛真人的面前。
巔峰大宗師的氣息交織真意,威勢赫然若斯。
仙風道骨的清虛真人御劍與其交手,碰撞的同時術法為繼,讓身形在半空停留。
他的心中生出一種荒謬的感覺。這不過是靈寶魂幡的其中之一役魂,按理說抵擋不住他的三尺青鋒,然而此時卻讓他如臨大敵。
……
“師兄小心!”
驚聲傳來,血誦真人雙眼勐的一凝,剛才被他術式轟散的鬼物沒死,還在半空中凝聚出身影一口咬在他抬起的的手臂上。
訝然的同時一股惱怒自心底升起。
他知道元嬰真君施展的神通非比尋常,然而還是覺得自己不該被這樣的術法傷及,有礙他巔峰宗師的臉面。
還不等他回頭只覺得一股針刺的鋒銳刮骨。
血誦真人沒有半分猶豫一掌拍出,卻不是與那來人對轟,而是落在身旁師弟的身上,將之狠狠的砸飛過去。
沒有半分猶豫,血誦真人架起遁光就要往後退。
“好陰損!”
頭頂雙角的塗山君的鬼手已經貫穿黑風真人的胸膛,靈寶真罡封鎖,相隨的金丹陰神一同出手,只是片刻就將黑風真人的身軀炸成碎塊。
法力牽引將之煉化成煞氣,洶湧的血汙沒過魂幡,被魂幡盡數吸收了去。
抵禦的大陣被塗山君放出的脫籠惡鬼撕碎,沒了這般統一的術法,衝入魔道修士群中的塗山君就好似虎入羊群,鷹落雞舍,更無一修士能擋。
不管是什麼超越他們他們實力的靈符,還是古寶、符寶,都只能保住他們一時性命,根本沒有辦法讓他們具備抵抗元嬰真君的實力。
正如欲歡老魔說的那樣,能夠擊殺元嬰真君的只有元嬰真君,他們就是撿漏也沒法子對付元嬰真君。
更不必說,他們要對付的還是在巔峰大宗師就已經對抗元嬰真君的塗山君。
洞天老龍也曾評價塗山君的修為,是同階無敵的戰力。
尊魂幡覆蓋,黑風真人的陰神滿是驚恐,更有對血誦真人的怨毒,洶湧爆發的怨氣和煞氣,讓塗山君都為之側目。
黑壓壓的幡面將陰神捲起。
“這是血煞宗欠我的,你們早該還了。”
塗山君面露獰色,魔焰高漲,寄宿在他身軀中的魔頭只是伸出手觸控就立刻縮回,好似被滾燙烙鐵觸碰的凡人,根本不敢靠近。
“休走!”
塗山君氣血翻湧駕遁光追上血誦,靈寶悍然出手,著血誦的頭顱砸去。
血誦真人驚恐的抬頭,不管是什麼手段,他都擋不住元嬰真君的靈寶威能。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都是前來討伐魔頭爭奪寶物的,怎得這魔君偏偏像和他們血煞宗有仇一樣。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黑風師弟就成了他的幡下亡魂。
縛龍槍有靈,擋住了勢大力沉的一擊,也為血誦真人掙得幾分逃命機會。血誦真人不敢怠慢,燃燒氣血服用壓底丹藥,迅速脫離塗山君的出手範圍。
脫離的血誦真人大喜,師兄果然出手了,宗門損失慘重的情況下,師兄肯定不會讓他死。
尊魂真君側目一看,出手者正是玄煞老怪。
其實也並不是玄煞老怪。
白骨縛龍槍的真正操控著不是他,他只是攜帶者,真正的出手者並不在場。
血煞宗損失慘重,玄煞知道自己必須請老祖宗出手救下血誦師弟,不然,怕是不需要陽城打過來,身旁環伺的魔宗就會將他們生吞活剝。
“吞魂。”
“神通!”
一拳轟出。
白骨縛龍槍不堪重負的發出悲鳴。
大難不死的血誦真人還不等高興,只覺得身軀好像出現似的僵硬不動,接著,他悚然一驚,駭然不已。
大驚道:“我的陰神怎麼脫離了肉身?!”
再一轉頭,正好見到肉身猶如沙塵碎片化作磅礴煞氣,而他已經落入一隻青白色鬼手。
縛龍槍近在眼前,塗山君張口吐出音波,硬生生的將之逼停,不僅僅斷絕了靈寶的攻擊,也斷絕了血誦的生機和眼中的希冀。
血誦真人絕望的仰頭,鬼手提著他的腦袋越飛越高:“饒命,真君饒命啊。”
塗山君對求饒聲充耳不聞,將陰神扔進魂幡。
等他再想對血煞宗出手才發現血煞宗的宗師的氣息消失了。
估計是用了什麼能保護他們的古寶或是靈符,塗山君也不覺得失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諾大的血煞宗就在那裡。
折返身形衝入靈門的陣中將其中靈魔宗的修士抓出來,塗山君殺之未將陰神送入魂幡,他還想知道靈魔宗的秘密,更想將之連根拔起,並不打算直接衝入魂幡。
“屍魃宗?我在渡劫之時便打過交道,你還是死在這裡的好。”
塗山君站在地屍上人的面前,居高臨下,一時間也分不清是黑霧本就如此濃郁,還是這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所有光芒。
地屍上人止不住的戰慄,大吼道:“師兄救我啊!”
塗山君大手覆蓋,地屍上人的腦袋霎時被擰下,只不過一道靈寶的光芒卻護住了他的陰神,晃眼的功夫那道靈光已經將地屍上人的陰神帶走。
“假嬰修士,以及疑似靈寶的護送,再有巔峰宗師的陰神,倒也逃得。”
屍魃宗還是有底蘊和依仗的。
塗山君並不生氣,現在逃命是將來日踏宗的藉口送於他手,到時候,不知道屍魃宗還能不能抵擋。
“到你了,你有什麼背景可幫你活命?”站在欲歡老魔身前,塗山君平靜的注視著,卻好似並不是注視欲歡老魔,深邃的目光像要穿透一切。
……
由異獸搬山力士扛著的巨大床輦紗帳中傳來驚異的聲音。
“總不好再讓他殺下去,也不知道這位真君是什麼跟腳,殺了這麼多人,氣息反而越來越強,連本座都覺得他是魔頭了。”
異獸蛟龍戰車同樣顯露身形,來自萬法宗的元嬰真君面色凝重,這位新晉元嬰真君當真強勢,一連殺了五個金丹大宗師,其中還有巔峰宗師。
應該是察覺到了他們所以才沒有出手殺合歡宗的修士,不然怕是要再血流一場。不過有意思的是,對方有意避開正道宗門的修士。
“龍君覺得呢?”
盤坐在仙鶴背上以黑白二色為法袍的長鬚修士看向坐在車輦上拄著腮幫,頭頂龍角的龍君。
龍君不置可否。
原先合歡宗的情殤真君說要試探魔頭的實力,萬法宗的兩位真君也覺得應該觀察一番,現在看遏制不住就想出手製止,估計那位尊魂真君不會好說話。
不過這和他們墨宮沒什麼關係,他只是遵守元嬰真君之間的默契才來,並不算主力。要真說起來,萬法宗的兩位真君才是真正的主力。
可惜幽冥地的那位很安分,就連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龍君咳嗽一聲說道:“那位,不像好相與的。”
“不好讓他繼續殺下去,若是將小荒域的宗師殺破了膽子,是會直接影響到小荒域的。”蛟龍戰車中的萬法宗真君沉聲說道。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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