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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法力催動到自己能承受的極限。
化作一張淺色的法罩,將懷中人包裹起來。
如今他的腦子更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跑到縣城,尋找大法師。
周升瞪著眼睛,低聲呢喃著:“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
他也根本不敢低頭去看。
那殷紅的鮮血太刺眼。
現在他只覺得後悔。
後悔曾經自己沒有好好的修行,臨到這個時候,只能奔跑。
也只剩下奔跑。
授籙者已成為香火修士,不用強身之術,他們的身軀也迥異於常人,如此不要命的狂奔沒有讓周升的速度降低多少,反而因為甲馬符籙的加持讓他的速度更快了。
轉瞬,周升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眾人的面前。
趙江攥緊了腰刀,麵皮抽動起來。
一身法力蓄勢待發,銳利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哈哈大笑的黃慈。他多想出那一刀,將黃慈的腦袋砍下來。
然而理智還是拉住了他,他的實力不夠,殺不了在他面前猖狂的賊人。
“不好!”
趙江大驚,周升被情緒衝昏頭腦,一心想著救那孩子,肯定會往縣城的方向,到時候到了縣衙不僅僅會暴露大法師,還會讓大法師陷入困境。
這樣的念頭剛浮現在腦海中,趙江準備動身前去追逐。
他必須趕在周升抵達縣城前將之攔下。
趙江剛要激發身軀的法力,一個人卻悄悄的拽住他。
回頭看去正是勞捕頭,只見勞捕頭搖了搖頭。
朝廷的降魔旗官這麼沒有底線,連孩子都利用肯定不吝嗇多殺一些人。
這時候趙江出頭只會被對方當成同黨。勞捕頭可不敢賭降魔旗官不會牽連他,所以他提前制止了趙江的行為。
趙江的異動並沒有引起楚校尉的注意,因為這本就在楚校尉的意料之中。
對方能在稽城安然無恙多年,縣衙肯定有內應在。那時候趙江使用法力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
黃慈撇了撇嘴,將嘴裡的血沫子吐出來,拱手笑道:“楚大人,屬下可已經放出魚餌,接下來魚兒咬不咬鉤並不是屬下能掌控的。”
“還希望楚大人以朝廷大事為重,莫要感情用事。”
那頗為俊朗的旗官勃然大怒,指著黃慈:“黃慈,他們是大蒼的子民。連野獸都不會殺自己的孩子。”
降魔衙門有規,不能無故對凡人出手,否則定然會受到處罰。
也不知道上頭為何這麼樣規定,也許是為了保護凡人,也讓修士們不會視人命於草芥,導致自己的道心出現崩壞而出現大量的魔修。
他接受的大多是這樣的經文典籍,成為修士前,他也是隻是凡夫俗子,這麼多年過去,有些人早忘記自己的出身,他卻沒有忘記。
黃慈冷笑道:“對付作亂賊子何需講江湖道義,我們是降魔衙門的官,要做的就是鎮壓所有作亂的妖魔鬼怪。他們已經被蠱惑,就不是大蒼的子民,爾看不清嗎?”
被押解在地上的授籙者大吼道:“我殺了你。”
然而他的法力被封,一身修為發揮不出來,只是砰的一聲撲在地上。
另一位授籙者咬牙切齒:“狗官,大蒼朝早就該死了,早就該死!”
“我先送你們上路。”黃慈橫劍砍向面前還押解的兩個身具法力的賊子。這兩人於他而言已經無用,既然沒有用處還是殺了的好。
一劍揮出人頭落地。
趙江攥緊長刀,怒意衝冠就要拔刀出手。
然而身旁的勞捕頭卻死死的拽著趙江,低聲的說道:“我們管不了。”
“請大人快些出手,我的法力延展不了那麼遠。”黃慈沒有理會趙江,他只覺得趙江這樣修為的捕快不足為懼,根本沒有必要因此耽誤了正事。
楚校尉面無表情的看著黃慈,以及黃慈手中的玉質令牌,大手一揮將黃慈攝拿到手中。
築基修士的龐大威壓猶如一隻張開的大手將黃慈攥在半空中。
“明揚,我們走。”隨手將俊朗青年接上來,楚校尉法力化作一朵雲彩將三人擔在雲彩上,舒爾,雲彩迅速的上升鑽入上方的雲層之中。
趙江好似虛脫一般跌倒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乾嘔兩聲才重新站起來。
他害怕了。
害怕自己會死,害怕很多東西。
因此沒有選擇拔刀為自己的同僚報仇,更眼睜睜的看著周升抱著娃兒離去。
楚歌看起來光明磊落,但是對方終究是朝廷的降魔校尉,他們這些人在校尉的眼中就是造反的賊人,對方就算再義憤填膺,也會攔住他。
勞捕快攔不住他,攔住他的是他自己。
……
周升發狂般的狂奔不止。
官道上,他的身影就像是疾馳的奔馬,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過去。
往來的行人驚恐的說不出話來,他們還以為碰到妖怪,好在那是人的模樣。
周升腳下的鞋子早已經不知道被他甩到哪裡去,每一步踩下去都是一個淺的血腳印。
他像是感覺不到疲倦,也感覺不到疼痛,臉上的熱淚混雜著捲起的煙塵湖在他的臉上,他的腦海中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大法師,讓大法師救起阿嬌。
“不會有事的,絕不會讓你有事。”
周升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終於看到了縣城的城牆,頓時大喜,長嘶一聲:“哥!”
正準備募集鄉勇和流民以工代賑的週迴勐的轉頭。
腰間軟劍飛出去,週迴御劍飛上城樓。
一眼就看到了抱著人狂奔而來的自己親弟弟。
週迴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趕忙從城樓上飛身跳下去,隨後前去接應自己的弟弟,只是不等他伸手,周升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捧著懷裡的女娃:“哥,求你,救她。”
週迴一臉茫然的看向女娃,這孩子他認識,叫阿嬌,自己弟弟平時還時常逗她,平日裡沒少將自己要吃的糧食分給阿嬌,所以這孩子與他弟弟頗為親近。
但是現在是什麼個情況?
然而,緊接著周升的下一句就讓週迴頭皮發麻,一頭紮好的頭髮驟然崩開散落在肩膀上。
“大法師一定有辦法的!”
“大法師?”
週迴瞪大眼睛,看向天空,雲層之上是來自修士的威壓,那裡有人,而且明目張膽的窺視著,絲毫沒有遮掩自身的蹤跡。
……
上方的楚歌面色陰沉。
身旁的俊朗旗官一臉敵視的盯著黃慈,黃慈卻絲毫沒有自覺,反而笑了起來說道:“看來這裡就是賊人的藏身之所了,真沒想到,縣衙的縣尉也是逆賊。”
楚歌冷哼一聲,攥緊的法力威壓似乎又強了幾分,這才打斷了黃慈的自說自話。
黃慈也沒想反抗,反而使用法力朗聲道:“赤玄的信徒重傷於此卻得不到救治,只能眼睜睜的看他死去,這樣無能的人,你們要相信他嗎?”
“赤玄,莫要再藏了。”
“你的陰謀朝廷已經洞悉。蠱惑百姓成為你的犧牲品,視他們的命如草芥,你怎敢自稱什麼救世的大法師。”
“……”
法力加持的聲音在稽城的上方迴盪著,原本凝聚的好好的香火願力頓時出現澹色。
“可憐啊,赤玄也只能躲在手無寸鐵的百姓身後,不敢出現。”
“信仰野神妖鬼的愚蠢的人啊,你們睜開眼睛好好的看看,到底誰才是你們真正的依靠。”
“是衙門。”
“是官府。”
“是朝廷。”
“是大蒼朝!”
“赤玄不過是個趁著天災而竊取權柄的卑鄙小人,這樣的人為了成事,什麼都能犧牲。”
“你們跟隨他也只能去往地獄。”
……
週迴當即明白過來,一巴掌抽在周升的臉上,將跪在地上的周升打了個趔趄,怒罵道:“你這混賬,你怎麼敢這樣做,你知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他千算萬算,本打算按照大法師的意思不多管,沒想到竟在自己弟弟這裡出現問題。
天空中的威壓不是假的,那裡定然是朝廷派來的降魔校尉,一旦動手,原先的佈置和心血都要付諸東流,怎能不讓週迴感到憤怒。
半張臉高高腫起來的周升哀求道:“哥,我求求你。”
“你這孽畜!”
“要壞了我的大事。”
“不如就讓我先清理門戶,免得你再造大孽!”週迴勃然大怒,再次揚手。
只不過不等他再打下去,一隻溫暖的手掌落在他的肩膀上,欣慰的聲音響起:“周升做的不錯,哪怕這是對方的陽謀,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
“不然我們和這該死的世道、朝廷又什麼區別。”
“什麼宏圖霸業、千載功名,貧道都不在意,貧道只是想盡力的多救兩個人。”說話間,赤玄將一顆靈丹放進娃兒嘴裡,又將一枚靈符貼在娃兒身上。
靈丹是他從塗山君那裡求來的,這種能夠讓僅剩一口氣的人好轉的靈丹妙藥他可沒有。
黃慈皺起眉頭,他抽回了留在女娃身上的法力。奇怪的是,怎麼沒有如他預料的一般死亡,反而那股脆弱的生機還在抬升。
赤玄扶起周升從他身旁走過去,臉上的慈眉善目已化作冰冷寒霜:“三位,難道還需要貧道請你們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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