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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縣多原野,少崇山峻嶺,看起來就像是巨大的山丘扣在大地上。

倚著隴河,不愁水源。

是幾近大縣之中最為富庶的地方。

過了界碑,見到那阡陌交通是行走的農夫,或是扛著鋤頭,或是三三兩兩成群,有說有笑的,根本沒有半點的困苦模樣。

相比於隴縣,稽縣差了太多。

“聽說隴縣的縣尊是位好官。”

赤玄不禁感嘆起來:“還是有一心為民的好官的。”

塗山君看著隴縣上空漫天的赤黃色香火,以及夾雜在香火中的黑色煞氣,他也不由得懷疑起來,這真的是一個好官嗎?

為何香火願力帶著如此沉重的煞氣。

他沒有與赤玄紛說這些,赤玄看不到香火願力,說給他聽也不明白。

貿然告訴他,反而會被赤玄誤會是他的蠱惑之言。

在赤玄落於隴縣境內,塗山君本想直言相告他這幾天看在眼裡的事情,最後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找回孩子,你要將他再送回酒館嗎?”

塗山君的話頓時讓赤玄腳步停頓。

他沉默良久,顯然沒有做好回答這個問題的準備,更沒有想到塗山君會在這個時刻問他這樣的問題。

“魔君為何會這麼說,張辛丞如果能安穩的生活……”

赤玄強笑著,似乎並沒有聽出塗山君的言語中的深意,但是以他那樣的性格,又如何不知道塗山君話中的意思。

“非要本座點明嗎?”

“因為,那對老夫婦,不希望張辛丞回去啊。”

塗山君澹漠的話語落在赤玄的耳朵中,澹然卻如同炸響的滾雷,讓赤玄臉上的笑容都隨之僵硬下來。

這幾天,好像確實都只是他在忙活,陳老頭夫婦對於孩子的失蹤確實焦急,卻好像並沒有太充足的動力去尋找。

也許前幾天的時候他還能欺騙自己說是因為他們相信他,只是現在已經到了隴縣,聽聞魔君談起那件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張辛丞,十歲的孩子可不好養活。”

“相比於丟失的大的,那小的可好養多了。”

“本座甚至懷疑,也許最初孩子就是……”

塗山君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其中的意思,他不說,赤玄自己也明白。只不過從陳老頭夫婦表現來看,孩子很可能是意外丟的,卻丟的正好。

丟了大的,留存小的。

赤玄繼續前行著,低聲道:“他沒有修行的資質。”

“先找回孩子。”

赤玄的腳步又快了幾分,他該是看出血咒鷹隼撐不了太久的緣故,又或是逃避了這個話題。塗山君覺得赤玄肯定想過,而且不只一遍。

……

“這裡是!”赤玄瞪大了眼睛,指著面前的巨大‘鐵獸’。

衙門!

隴縣縣衙。

鷹隼傳給他的資訊,最後的地點就是隴縣的衙門。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質疑衙門,而是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魔君的計策,所謂的血咒追魂從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就是讓他將矛頭指向衙門。

但是,站在不遠處,沉沉的思考著。

他發現,魔君根本不需要這樣做。

不僅毫無意義,還會讓他提前警惕。

“你一定覺得意外,因為本座也覺得意外,想不到,擄掠小孩的,會是隴縣的衙門。”塗山君眼中並沒有意外的神色,因為衙門上方的煞氣濃厚的如同霧氣。

而好似橫臥在隴縣大縣城的縣衙,如同那迷霧中的蜃妖,在霧氣中若隱若現,香火翻湧,好似大妖吞吐氣息。

赤玄突然有些不知道何去何從,但是他決定進縣衙一探究竟。

“帶上隱匿靈符。”

塗山君將自己早先隨手煉製的準備拿給赤玄。

他可不想赤玄死在這種地方。

……

“咕都咕都。”

沸水冒著氣泡,升騰著金色的霧氣。

這是一方巨大的銅鼎。

四周刻印著不同的術法紋路,在銅鼎內部金色沸水翻騰的時候,四周的刻印紋路也隨之點亮。

看守銅鼎的是個身著法袍的修士。

一臉的嚴肅,口中更是念念有詞,將手中的靈材扔進銅鼎之中,隨後注視著銅鼎內的金色靈液。

待到溫度漸漸降低,最後金色的靈液乾涸在銅鼎。

那位身著法袍的修士才開口:“來人,將熬製的香灰全部刮下來,不得有半點的錯漏,更不可散落在地上,不然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

一連進來十來位武者,腰間掛著竹筒,跳到銅鼎內開始搜刮那些乾涸在銅鼎內部的金色香灰。

“不是這裡。”

佇立在門口的澹薄影子消失不見。

這正是在尋找孩子的赤玄,有塗山君製作的符籙遮掩,銅鼎煉香的修士並沒有注意到他。

倒是塗山君多看了幾眼那尊銅鼎。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裡面應該是熬製成香灰的香火。

……

“縣尊大人,欽差大人回來了。”

正忙於公務身著常服的縣令看向說話的主簿。

起身往門口走出,迎接道:“不想大人這麼快就回來了,大人的事情可都處理妥當,是否需要下官幫忙?”

那位被稱作欽差的人身材高大,一身勁裝,開口翁聲響動:“廢了些勁力,好在都只是些尋常的軍卒,並沒有耽誤太多的時間。”

“訊息也沒有傳出去。”

“去祁縣的被縣令拿下。”

“渡隴河的那波……”

“只是本官感覺有些奇怪,逃亡稽縣的那一夥兒,被個方外道士殺了,魂魄該是被拘走。”

“本官前往那道觀檢視,只發現一個尋常凡人,並未見到道士。”

“到時再通知稽縣縣令便是。”

魁梧官員言說的有些仔細,他自己也在盤算著,是不是自己遺漏了哪一方。要是最後因為自己的紕漏走漏了訊息,才是大罪。

儘管心驚,赤玄沒有停留太久。

隴縣的事情他聽那些潰兵軍卒說過,不是他能摻和進去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些事情都聚集在隴縣。

後面要說什麼機密,他也沒有聽。催動血咒鷹隼,他趕緊跟了上去。

赤玄如同一個無頭蒼蠅。

頭頂上的血咒鷹隼在天空盤旋,但是遲遲沒有落下來。

這不由得讓赤玄懷疑起來:“老修行,這鷹隼為何這般模樣?我已經將縣衙翻了個底朝天。”

塗山君皺起眉頭,赤玄的法力太弱,他金丹巔峰的神識根本施展不出來,不然以他金丹巔峰的神識籠罩,根本沒有東西能在他的眼皮子下隱藏。

“也許,在地下。”

“地下?”

“如何去地下。”

“你的靈符法衣有遁地符,催動即可。”

赤玄當即按照塗山君教給他的咒語催動遁地符。

符籙光芒籠罩他的身影,讓他融入地面。感覺自己就像是落入水中一般,只是阻力更大,四周也全是黑暗的。

塗山君再此抽調一些法力,捻起法訣:“疾。”

當即指引著赤玄往縣衙的地下鑽去。

舒爾。

面前豁然開朗。

赤玄站在一條長長的甬道前,他驚訝的發現縣衙的地下竟然是個巨大的溶洞,說話的聲音在這巨大的溶洞內迴盪著。

四周盡是銘刻的符文,以及相連的法陣。

越是往溶洞的深處走去,赤玄越是心驚。

那些木頭籠子裡關著許多的孩童,相隔十來步就能看到一個,只是他們似乎都沒有意識,昏倒在地上。

赤玄本想叫醒一個,想了想還是作罷。

小孩子容易壞事,他靠著靈符法衣混進來,並不意味著他的實力能讓他強闖衙門。

一個稽縣的縣令就讓他無法發揮自己的手段,隴縣是更大的縣衙,還有那麼多的修士在,他要是暴露了,說不得當即就會身死。

溶洞內。

身著青色道袍的修士正在一個玉臺上研磨香灰,將之搓成一條條長柱模樣的香,那些散落的邊角料就被他掃到面前的小湖泊之中。

小湖泊裡飄著數不清的孩童。

那些孩童的面色金黃,雙目緊閉,僅存的一點氣息就像是風中的著火一般,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看到這樣的情景,赤玄繃住的氣息頓時出現波動。

那青袍修士手中的活兒計停下,背對著不遠處的赤玄,沉聲喝問道:“何方妖孽,敢闖進這裡?!”

赤玄的神色凝重,他已經從那人的身上感受到莫大的威壓。

氣息鋪開,可比他這個練氣三成要強大太多了。

“別藏了,你已經暴露。”

“降神,本座會回應你的召請。”

“我……”

塗山君冷聲道:“莫要猶豫,你死了,所思所想萬般皆休,那孩子也不會有人去救。”

赤玄沒想到到這時候還要依靠魔君的力量。

“請魔君助我。”

“降神!”

塗山君將自己的一縷神識分散出去回應幡主的召請。

閉目的赤玄睜開雙眼,雙眼澹漠如水,幽邃更勝寒潭,一身氣息並未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渾身的氣質都變了。

那青袍修士本就鎖定了施展隱匿符籙的赤玄,這時候塗山君也不再遮掩,將身上的隱匿符籙撤去,澹薄的影子出現在溶洞之中。

四周燭火照映。

‘赤玄’伸出手掌,冷冽的聲音響起:“真是好久沒有這種活著的感覺了。”

“活著?你到了這裡就該死了!”青袍修士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和審視,一個練氣三層,靠著隱匿符籙走進來的螻蟻,能成什麼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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