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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陽曆五千七百三十七年。
這一年,餘閒一百零五歲,修為元嬰前期,擁有兩名正式道侶,一位侍妾,一位鬼妾。
同年八月二十六,天氣晴,宜開業。
大同會會長白古真君在城主府舉行元嬰法會,全城金丹無一例外攜重禮前來。
反正不管其他元嬰真君的法會是怎麼弄的,是講法還是傳道,是高臥雲端,還是曲高和寡。
反正餘閒自覺好不容易遇著一回喜事,不辦個大宴收收禮物,實在是對不起他這麼些年辛苦的修行。
於是一場高大上的元嬰法會,變成了各家的送禮現場。
“恭祝真君突破之喜,特奉三階洞府一座,烏銅精礦一座,玄鐵礦一座,藥山一座,百年靈木山一座,靈田千畝……”
一個來自曲家唱名的禮生高高一喝:
“……折銀!城南曲家家主曲鳴真人,攜全族為真君共賀!”
據大同會內部“一不小心”透露出來的訊息,此次餘真君操辦法會,只為與民同樂,不搞虛的,所以要是送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他老人家會很不高興。
所以曲家前面唸的那些都是為了好聽,聽起來有氣勢。
只有折銀兩個字最真實,意思就是東西和心意到了,餘真君喜歡什麼,自己買就行了。
而且保管餘真君用這些靈石買下禮單上所有東西,還有得剩。
因為禮單上這些東西都是曲家已經賣出去的,餘真君想買,完全可以照單全收。
曲家不久後就要全族搬遷至玄陽宗山門外的城池,成為真君外戚家族,這可比留在望舒府這兒給人當小弟好得多。
曲家也沒能想到楚府主真能不聲不響地突破了。
歸壽站在門口,看著一排長長的禮單,夾著城中某間倉庫的地契和鑰匙。
“歸主管,這倉庫裡的便是曲家送給真君的禮物,共計下品靈米三十三萬石,市價一百萬靈石。
還望真君不要嫌棄。”
曲鳴拱了拱手,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些許怨氣。
曲家的靈石庫存早被餘真君八年前坑走了。
準確來說,是整個望舒府城的靈石現金流大部分都被餘真君坑走了。
現在地方大宗交易用的都是靈米和靈石混雜。
這種從大地上長出來的天然貨幣,對於普通修士來說,並非不可接受,甚至修行時用靈米比靈石更加高效和安全。
畢竟吃飯可不會存在丹毒的問題。
“曲家主說笑了,我們會長說了,來了便是一份心意,哪裡會計較禮物輕重。”
歸壽十分客氣。
他也知道自家會長當年做的事不地道,對於曲家拿靈米以物抵物的行為也就預設了。
這麼一想,曲家還真是不容易。
臨走了還得被自家會長刮一層皮下來,三十三萬石下品靈米,也就是三千三百萬斤。
一畝下品靈田正常來說一年一熟,一次收成二百斤靈米左右。
三千三百萬斤靈米則是十六萬五千畝靈田一年總共的收成,差不多是整個曲家兩三年的靈田純收入。
如果去掉人工成本,農稅,這個時間還得翻倍才行。
而曲家的禮單一出,後面的人臉色都是大變。
特麼的曲家,臨走了還得坑他們一次。
一個走了的曲家都要送這麼重的禮。
他們這些以後還得留下來在白真君手下討生活的人又哪裡敢輕率。
一行人趕緊偷摸地給禮單上加點東西。
他們也沒想跟曲家比肩,都是根據各家收入才增添,但這麼一加,三五年內肯定是喘不過氣來。
如果遇到天災人禍,一不小心敗落下來都是可能的,簡直堪比當年被大同會拍賣會被坑了的那一場遭遇。
於是進個門的功夫,歸壽就替會長大人收了價值上千萬靈石的禮品。
……
府內。
佔據主位的餘閒收回神識,朝著楚府主敬了杯酒,想到剛才收的禮物,忍不住的笑容燦爛。
“嘖嘖,楚府主,你也太客氣了。不過你放心,曲家送的那些禮,咱們五五分成。”
楚天行喝了口悶酒,有苦難言。
“你要收就收,反正不是我吩咐的,大概是他們又亂猜我和你的關係了。”
他也是無奈。
他自認為已經和餘閒切割清楚。
但在餘閒不要臉的連續十二道傳音符的邀請下,還是不得不賣個面子來參加他的元嬰法會。
當然,人來了,禮物就絕對別想了。
但在別人眼中可不這麼認為。
尤其是曲家這等外戚眼中,白會長和自家姑爺那是狼狽為奸已久,當年坑得他們好慘啊……
當然,現在兩位都已經突破元嬰境界,那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天然的盟友。
所以現在如果不表心意,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於是一場美妙的誤會就形成了。
偏偏楚天行還不好解釋。
這讓他意識到自己和白會長的牽扯糾葛可能沒法理清了。
他不禁又喝了口悶酒。
他孃的,這都什麼事啊。
……
一場賓主盡歡的元嬰法會就這麼結束了。
法會現場,前望舒府主楚天行,現玄陽宗三陽峰副首坐楚真君發表重要講話,以玄陽宗的代表身份從法理上承認了大同會白真君對於地方的統治權力。
講話結束,現場掌聲經久不息,紛紛展望未來,對於白真君的統治表達十二萬歡迎。
而白真君也表示誠惶誠恐,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有信心帶領大家奔向更美好的未來。
這一日。
望舒城正式更名大愛城。
而大同會首任會長元嬰修士白古真君自號大愛真君,自此統治著以大愛城為中心的百里方圓,直至壽終。
不要覺得玄陽宗只給出這方圓百里怠慢了餘閒這位元嬰真君。
這百里方圓屬於私人領域,理論上玄陽宗也無權干涉,屬於國中之國,屬於是玄陽宗主動割讓了部分主權。
要知道玄陽宗是何等存在,門中真君數以十計,完全不必對一位元嬰散修做出這等示好的舉動。
要擱在餘閒上輩子來看,就好像一個疆域遼闊的大國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主動向彈丸之國割讓領土一樣。
誰敢籤這樣喪權辱國的條約,得被掛在恥辱柱上千百年,遺臭萬年也不為過。
不過這是修仙界,情況又有不同。
在玄陽宗這等大宗門眼中,時間是以百年為計量單位,暫時讓出一塊地盤能夠安撫住一位元嬰真君,還能引為盟友,屬於一件穩賺不賠的好事。
在他們眼中,元嬰真君剩下的那幾百年壽命,也就和幾年沒區別。
再說他們這些慣例從未落於紙面,也未簽訂什麼契約,屬於君子之間的口頭協定。
如果真的遇到特殊情況,口頭協定還不是想撕就撕。
但他們大概想不到,餘閒會活得很長,而且可能一直活下去。
……
時間匆匆,大愛城更名已經兩年。
似乎什麼都沒有變,又似乎在暗中有些東西已經改變。
這一日。
大愛峰,三階靈脈靈氣節點之一,修建有多座高階修煉洞府。
雷聲轟鳴,一道金丹雷劫樸實無華的結束了。
坐於峰頂的餘閒將一道天道靈氣輕車熟路地收入囊中。
至於洞府中那位渡劫的假丹真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天道靈氣消失無蹤。
但作為大同會資助突破的假丹真人,他早已清楚慣例,做好了心理準備。
據說大同會尋得一份仙丹丹方,名為造化參玄丹,有著非同一般的神奇妙用。
但可惜浪費了上百道天道靈氣,造化參玄丹還是空中閣樓,只聽過,沒見過。
他朝著那峰頂上的神秘身影恭敬一禮,而後服下一顆回氣靈丹,調理恢復去了。
此刻餘閒腦海中靈感爆發,身下一圈圈血色漣漪盪開,於方寸間演化道與法。
他的真君法域正在發生蛻變。
“二十三道天道靈氣,終於推衍出最適合我的頂階魔功,此功法名為——《天下大同》!”
當最後一點缺陷被補齊,餘閒的血海法域展開,悄無聲息地不斷向外擴張而去。
二十里,三十里……
直到三十六里之後。
真君法域才緩緩停止擴張。
這份從化血魔功脫胎而出的《天下大同》,已經位列頂階功法一類。
但是與普通的頂階功法不同,這功法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專屬功法。
畢竟不是誰修煉最為嗜血的血魔道功法,卻又能一滴血不沾地修行到元嬰境界,將最為汙穢邪惡的血海法域變成了淨化領域。
普通修士想要修行,連修煉前提都做不到。
所謂天下大同,聽起來很光明正大,然而大惡為大善。
這份功法的真正名字應該叫做《天下同我》,而他的血海法域也應該名為同我法域。
功法的奧義便是以“我”的意志取代天下的意志,以我心代替天心,即我為天意!
凡入他法域之中,就會被他的意志不自覺影響。
這份影響不再像以前那般霸道,但已經能處於他的控制之中,可以自行調節,而且更加悄無聲息。
尤其是融合欺天術的神通法域後,更是將一切變得自然而然。
最後法域之中的人會視他為最親近的人,對他有無條件的信任和服從。
最為奇妙的就是這樣做卻又不會影響到他自身的意志和智慧,屬於一種底層邏輯上的修改。
當然,修為越高,想要徹底影響就越為困難,消耗也越大。
當初光是洗練血傀儡身上的血汙之氣,再加上半個血海幡就差點讓他油盡燈枯,事後恢復了好一段時間。
“不過我也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只要拉著人多在我法域待一待,就自然而然地對我有天然好感,把朋友變得多多的就行了。
這個世界,終究是實力為王。
我就算費盡心機得到十個元嬰傀儡,也擋不住一個化神尊者。
相反,當我成了化神尊者,哪怕沒有這個同我法域,也沒有幾個元嬰敢反對我。”
餘閒頭腦保持清醒,沒有因為同我法域的蛻變就變得肆無忌憚。
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外物,都是助他修行的手段。
“法域蛻變,之前的計劃也可以開始了。”
餘閒目光看向遠方,他的大同會已經沉寂太久了。
……
大愛真君府,原城主府改建而成,處於一城核心,也是三階靈脈的最核心處,以陣法隔絕,讓最精純的靈氣留於此處。
靈脈的荷載量是有限的。
一旦修行人口太過,那麼哪怕是身處三階靈脈,修煉效果也不一定比得上獨佔二階靈脈來得好。
所以哪怕是明月天城這樣的四階靈脈,也只是修建了三百六十一個高階洞府,就將靈脈最精華的部分給分了去。
這還是因為在洞府中修行的修士大部分是金丹真人的原因,才能允許這麼大的數字。
如果只有元嬰真君的話,大概五六個就能把靈脈份額給佔滿了。
如今餘閒獨佔一道三階靈脈,哪怕自己不用,但也不會客氣,直接設下陣法,截留了近半的靈脈靈氣。
就見洞府中移植了各種奇花異草,將洞府化作精靈世界。
而這種環境正是適合玉蘭修行紅粉桃花經中的百花妙體。
沒錯,這座洞府主要還是為玉蘭而建。
畢竟餘閒本人對於靈氣的需求可謂是修士中最低,他要靠這點靈氣修行,早壽元枯竭而死了。
洞府中,一道血色法域展開。
“相公,這是什麼東西,感覺好舒服啊,像泡溫泉一樣。”
在同我法域中修行的玉蘭渾身毛孔開啟,一絲絲雜質派出,經過法域淬鍊,肉身變得更加強大。
與此同時,洞府中百花盛開,無數花草精華經過牽引流入她的體內,助力她的修行。
噗!
輕輕的一個氣泡炸開聲。
五朵花瓣盛開,粉白色的花蕊栩栩如生。
正是百花妙體大成的標誌。
到此處,今日的修行方才告一段落。
不開玩笑的說,元嬰境界的他和築基境界的玉蘭之間的差距就是莽荒巨象和一隻螞蟻。
一不小心就穿了。
為了和玉蘭修行,他特地對自己的力量進行了一番特訓,直到完美控制了法力肉身神識,他才敢主動和玉蘭動作。
平日都是玉蘭動的。
“相公,小伊姐說了,等我將百花妙體修煉成功,我就有突破金丹境界的資格了。
我現在是不是也可以和涵兒妹妹一樣突破金丹了?”
玉蘭緊緊擁著餘閒,感受著自己蛻變後的體質,笑容燦爛,任由法域力量對其改造著,沒有絲毫不適的感覺。
餘閒如今能夠控制同我法域中的意志影響,自然不會對玉蘭施行,所以法域改造對於她來說只有好處。
玉蘭是陪他最久的女人,他寵溺的也是最初的玉蘭,不需要再造一個狂信徒。
聞言,餘閒嘴角一扯。
堂堂元嬰真君給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當鼎爐修煉,再加上他準備的各種渡劫之物。
要這樣還不能突破金丹,那他就……就繼續幫她。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玉蘭早已在他心中佔據了一個特殊位置,這個位置是駱涵,是陳伊,乃至所有女人加起來都無法比擬的。
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他只想讓玉蘭陪他的時間更長一些。
“不能驕傲,雷劫可不是開玩笑的,等你熟悉了力量,再找阿喵給你多陪練陪練,我再給你挑選一個渡劫之日,絕對不能瞞著我自己瞎胡鬧。”
餘閒使勁揉了揉玉蘭的腦袋,警告道。
阿喵作為玉蘭手下第一愛寵,雖說不能二階妖丹當糖豆來吃,但也沒有缺了資源。
即便是修煉速度相對緩慢的妖獸,卻也到達了二階上品的實力,直接超過了她那個失去鬥志,混吃等死的鬼虎老媽。
就是現在還沒看出來具備什麼厲害的血脈天賦,遠不及它孃的為虎作倀的血脈,但實力也算不弱,給玉蘭當陪練正好。
還有歸壽這傢伙的占卜之數不錯,讓他耗費點壽命給玉蘭找個大吉之日,怎麼說也能提升個一兩分的成功機率。
玉蘭嗯了一聲,又縮到了餘閒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擠了擠,然後就眼皮一沉,睡了過去,只是不忘呢喃一句。
“相公……”
她體內匯聚了太多力量需要煉化,沉睡是最舒服的煉化方式。
當然,這樣也最耗費時間。
餘閒手指輕輕摩挲了下玉蘭沉睡的臉蛋,低聲道:
“我只是想讓你能多陪我一些時間,讓我覺得自己還是個人。”
隨著修行時間日久,他越發感覺到仙路漫漫,大道無情。
當一個人在乎的東西越來越少,道德無法再約束自身,會不會變成一個只會追求空洞的,虛無的長生的修煉機器。
餘閒不知道。
但他知道,有玉蘭陪著他,他就能感覺到自己心臟還在鮮活地跳動著,還對各種美麗的事物有著追求和新鮮感。
玉蘭是他真正踏入修行的錨點。
他可以坦然接受玉蘭進入輪迴,但那得是在他沒有辦法之後。(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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