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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秘境。

入口前。

萬獸真人,也便是如今的血海上人揹負雙手,凌於半空,身後是道道邪氣森森的遁光跟隨。

這些遁光都是這幾年被他收伏的魔道修士,起碼築基修為起步,足有二三百人之多。

原本人數應該更多的。

可惜和血魔老祖拼的太厲害,折損過多,就剩下這些獨苗了。

不過還能站在這兒的修士,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高收益就代表高風險。

想拿好處,哪有不付出一點代價的。

他們跟隨血海上人與血魔老祖爭鬥數年,修為或多或少都增進不少,突破一個小境界的人不在少數,更有數量可觀的幸運兒在血海上人的幫助下突破了金丹境界。

雖然大部分是假丹修為,但對於普通築基修士來說,假丹已經算是超出預期了。

完後真人的目光深邃,似乎透過了靜默大陣看傳了秘境虛實。

原血魔老祖大徒弟,今血海上人頭號馬仔,費益站在血海上人的左下方,聲傳四方。

“上人神威,血魔老祖不敵,如今縮於老巢不出,今日我等傾巢而出,畢其功於一役!”

“上人有令,他只取血魔老祖性命,秘境中一應寶物,爾等自取!”

“還請上人出手,打破秘境!”

萬獸真人念頭一動,就見恢弘的血海法域泛起驚濤駭浪,無數血浪壓下,連天空都被染紅了幾分顏色。

身後眾修士見上人神威,盡皆發出捧場的歡呼聲。

只聽得咔嚓一聲。

血魔秘境應聲告破,一個偌大的空洞出現在眾人面前。

費益作為如今血海上人的頭號馬仔,當仁不讓,揚起一柄鋸齒狀的飛劍,劃出猩紅光芒。

“殺!”

眾修士紛紛祭起手中靈器,衝入血海秘境之中。

待到所有人都衝入入口,萬獸真人才施施然地走了進去,然後——順手關上了門。

咕嚕咕嚕!

好似水鬼上岸一樣的異響聲在眾人耳邊響起。

有人回頭一看,就見剛才被血海上人打破的秘境入口不知何時又癒合起來,不由發出驚聲尖叫。

“入口——入口消失了!”

“這是陷阱!”

“別慌!”

費益見血魔秘境又變成了一座囚籠的模樣,也是生出不好的預感。

血魔老祖已然重傷,此刻不想著逃命,竟還有功夫佈置陷阱。

但想到自己得上人賜下秘法,已經隔絕了自己與那血魂引的感應,血魔老祖再也無法拿捏他的性命。

他不由又生出幾分信心。

“上人還在,那血魔老祖即便有幾分詭計,也絕不是上人對手,爾等安心便是。”

萬獸真人面無表情地凌空虛度而過,就像閒庭信步,給了眾人莫大的信心。

直到——他走到了血魔老祖身邊站住。

“好徒兒,沒想到你還真有膽子背叛為師?”

血魔老祖的面色紅潤,一點都看不出三年多前差點被吸乾的樣子,這得感謝眾多魔修送來的血食,讓他恢復速度變得極快。

他笑眯眯地看著費益,就像戲弄老鼠的老貓。

費益面色一變,臉上強行擠出一個笑容,當空落下,重重跪倒在地。

“師尊在上,弟子忍辱負重,苟且偷生,終於又回到了你的身邊來!”

“哈哈哈!!!”

血魔老祖發出狂笑,眼神冰冷地看著一眾被血海上人帶來,驚懼交加的魔修,就像看著一群豬玀。

“要怪就怪你們貪心不足,怪你們實力不濟,怪你們修了魔道,怪你們恰好遇到了我。”

血浪覆空,捲起一朵朵浪花,將一個個魔修拖下了水,再不見半點生息。

費益頭顱低垂,一動不動,那滑膩的血水自他身上緩緩淌過,眼前變得模糊血紅,也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他就是再富有想象力,也從來沒想過血海上人和血魔老祖居然是一夥的。

這就離譜!

難道這幾年打生打死,大把撒的那些靈石對於兩位元嬰真君來說,就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嘛。

正是因為看到了雙方付出的代價慘重,他才敢徹底倒入血海上人一方,還挖了不少血魔老祖的牆角呢。

如今的一幕,讓他的那些算計看起來如小丑般可笑。

但他不敢有絲毫怨言。

他還想活。

他不知道自己那拙劣的理由能否說服師尊,但這等人物的心思又哪裡是他能夠揣測的。

或許因為他滑稽的表演,師尊覺得有趣,說不定就留下了他的性命。

也不知過了多久。

對於費益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從未有過這麼漫長。

他就像走在懸崖的邊緣處,不敢停下來,卻又不知道下一步會不會踩空掉落。

四周風平浪靜,血海波濤歸於虛無。

那些魔修也不見了蹤影。

“好徒兒,你叛了為師,不可不罰,但為師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血魔老祖的聲音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將費益從溺水中拉出。

“師尊大恩,費益沒齒難忘,今後再敢生出二心,必定天誅地滅,屍骨無存!”

費益驚喜抬頭,就見到血魔老祖身後一個血色漩渦緩緩張開,就像一頭巨獸朝他張開了大嘴。

“進去吧。”

費益踉蹌著站起,以他的修為做出這種動作實屬有些不可思議。

但他感覺自己比最普通的凡人還要虛弱,腳步變得格外沉重,但在師尊笑吟吟的表情下,仍是一步步踏入進去。

天地頓時為之一清。

呼——

一陣清風襲過,靜默大陣停止運作,世界變幻場景,血魔秘境從此刻開始不復存在。

兩尊魔頭腳下踩著的土地變成了普普通通的山野荒地。

萬獸真人驚歎地看著血魔老祖身後走出來的餘閒。

“你竟然真的突破了,難道你真是什麼殘缺仙體?”

餘閒淡淡一笑:“或許吧,雖然打小我就覺得我不一般,但總歸是件好事不是麼。

所以無需太過在意。”

“如今收尾乾淨,血魔老祖和血海上人火併一場,從此不知所蹤,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了。”

“可我們手上已經染盡了血腥。”

萬獸真人感嘆道。

以前他作為萬獸魂幡時只是被動吸血,可這幾年他是一批批地送著那些滿懷希望而來的魔修們去死。

雖然這些人都是魔修,是傳統意義上十惡不赦之人。

但就像他自己一樣,總有那麼一些人是因為不忍言的原因走上了這條路。

可如今幾乎所有人都死了。

成了他和血魔老祖這尊血傀儡成長的資糧,成了餘閒突破元嬰境界的踏腳石。

餘閒卻是不以為意。

“起碼我們殺的都是可殺之人,這些傢伙誰不是修煉魔功,滿手血腥,他們以弱者為自身修行材料,自然就要做好自己成為別人耗材的準備。”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殺一救百,我殺了他們不過百人,千人,今後說不定會有萬人,百萬人因我而生。”

“不過這些都是安慰自己的理由罷了。”

“你也是修煉魔功,若有一天有人以此為理由來殺你,你也覺得理所應當嗎?”

萬獸真人是個擰巴的人。

他是魔修,也殺了很多人,其中包括不少無辜。

但他又想當個好人,想當個名門正派。

哪怕自己當不了好人,卻也想見到餘閒能當個好人,似乎這樣就能給他某種安慰。

餘閒點點頭:“不然呢,這天底下沒有隻能我殺人,不能別人殺我的道理。

如果哪一天我被人以除魔衛道的理由幹掉,那也是我實力不濟。

因為我知道就算沒有除魔衛道的理由,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多瞅了他一眼。”

萬獸真人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或許上天早有註定,便是想要讓透過我手,將這份化血魔功的傳承送到你的手上。

你從沒有入魔過,但你早已是魔頭。”

但這種魔性尚且在他可接受範圍之內。

如果有一天,餘閒將魔爪伸向無辜的普通人,那他大概才會履行自己成為器靈那一日的諾言。

“我只是想活得輕鬆點,別想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而已。”

餘閒對於萬獸真人的汙衊不置可否。

他雖然練魔功,用魔道法寶,也算殺人盈野,但他還是個非傳統意義的好人。

畢竟他可是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生在春風裡,長在紅旗下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就是這個力量為尊的世界不打算跟他講道理。

不過等到有一天,他希望可以讓世界安靜下來,聽他慢慢講一講他的道理。

“當然,大家還是喜歡正面形象的大俠,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決定洗心革面,當個好人。

首先就得從你們的形象改造開始。”

餘閒屈指一彈。

萬獸真人臉上扭曲,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便已經化作一杆隨風飄揚的血紅色旗幡懸浮在半空。

而血魔老祖更是沒有絲毫反對意見,抱著血海幡就往餘閒身後的血海法域一跳。

餘閒默默閉上雙眸,周遭靈氣被拉扯進來,成為他法域運轉的能量。

血海法域在欺天術的作用下,無影無蹤,悄無聲息,只有他自己耳邊偶爾傳來陣陣波濤聲。

……

刺啦刺啦!

血海幡幻化人形,萬獸真人只覺身體好似掉入了油鍋裡面,被一點點榨出了油渣子。

可在他的靈魂深處又有一股難言的舒適感一點點盪開,就好像靈魂昇華一般。

簡而言之,又痛又爽。

在他身邊不遠處的血魔老祖在血海中起起伏伏,雙眼緊閉,一縷縷烏黑猩紅的血氣從他身上升騰而起。

萬獸真人隱隱看到了血魔老祖身上那具如玉石般的骨架,它身上的邪氣,魔氣在一點點排出。

不,不是排出,而是在純化。

只不過這種純化讓人感覺是淨化一般,漸漸的讓人感覺不出它身上的邪魔之氣,有的只有純淨到極點的血氣。

它,被洗白了!

萬獸真人心中升起無限的震驚之情。

餘閒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所說的形象改造竟是這個意思。

萬獸真人靜靜感受著血海幡中蘊藏的駁雜血氣,亂七八糟的魔氣被剔除出去,他的力量為之衰弱。

但他的潛力卻變得更加強大了,擁有了向更高層次進階的潛力。

要知道,血魔道的法寶雖然簡單好用,但因為底子實在太差,上限已經註定,靈寶就是極限。

萬獸真人在成為血海幡幡靈之後也隱隱感應到如今的狀態便是他的極限了。

如果想要繼續進化下去,非得有天大的機緣不可。

現在天大的機緣不請自來。

只不過……

萬獸真人感受著血海幡內緩緩加深的力量印記,和他思想中莫名其妙地出現的對餘閒的崇敬之情。

他忽的認識到這天大的機緣中也蘊含著天大的恐怖。

如果他完全認餘閒為主,以他的意志作為自己的意志,那他還是他嗎?

幾乎在他反抗的意識出現的瞬間,他靈魂中的舒爽便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就是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好凶惡的邪法!”

萬獸真人內心不由一凜,卻是極力抵抗著血海中那股對他思想扭曲的力量。

“額,抱歉,這玩意屬於被動,和洗禮同時進行,你要是抵抗不了,我撈你出來。”

餘閒的聲音在萬獸真人耳邊響起。

萬獸真人拒絕道:“但我能感覺到它對我的好處,我想再堅持一下。”

片刻後。

萬獸真人再也堅持不住,大叫一聲,任由余閒撈他出去。

“這就是你的元嬰法域?我從未聽過這般兇險的法域存在。

雖然不存在任何明面上的兇險,反而還對人大有好處,偏偏毒藥隨著糖果一起服用。

如果有人沉迷於此,怕是會徹底成為你的傀儡,而且我感覺這股力量對於血魔道的力量似乎隱隱有所剋制。

尤其是我這樣的法寶,更是有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我若不是你人造的器靈,怕是根本沒想過反抗。”

萬獸真人氣喘吁吁,臉色蒼白,心有餘悸。

餘閒暗暗記下使用者體驗報告,想著以後遇到同道法寶,可以用元嬰法域收它一收。

待到血傀儡也被血海法域洗禮完成,餘閒感覺自己法力消耗了八成左右,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顯然以他現在的境界,同時對一件靈寶和四階血傀儡進行洗禮還有些勉強,甚至這件法寶才洗禮了一半不到。

又過了一會兒。

一個氣息渾厚,精神昂揚的青年自法域中走出,正是費益。

他眼神平靜,唯有看向餘閒的時眼神中才會閃過一絲狂熱,更多時候就像一具沒有思想的傀儡。

“洗禮得太過徹底,將其原本的思想也抹殺了麼?”

餘閒皺了皺眉,他需要的是一個對他忠心耿耿的手下,而不是言聽計從的傀儡。

“不過到底是高階魔功催生出來的元嬰法域,不能要求太高,待我再升個級。”

他一揮袖,萬獸真人化作血海幡被他收起,血傀儡則變成了最初的模樣跟在他身後。

此刻任誰見了,也只會覺得這是個厲害的體修,絕不會覺得他是個老魔頭。

“只差最後一點尾巴了。”

餘閒飛向天際,徹底消失了蹤影。

血海上人和血魔老祖的火併也由此成了一樁無頭公案,事後不少心懷僥倖的修士到此尋寶,企圖找到兩位元嬰真君的遺物寶貝,自然是一無所獲。

久而久之,便成了摩崖坊市一樁老人的談資。

那是一段魔修的末日,兩位老魔頭的出現,沒有助長魔漲道消,反而導致明月天城數個府城之中的魔修損失慘重。

……

摩崖坊市。

某間高階洞府。

伏在書案前的展鴻悠悠醒來,扶著額頭感覺自己睡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好像是被師妹偷襲了?”

“我的元神法器!”

他略作感應,一尊金鐘好生生地坐鎮識海,就是運用起來有些生疏。

“這是?”

還一頭霧水的展鴻看到擺在身邊的玉簡,神識隨意掃過,臉色當即一僵。

“師妹跟我分手了?”

“不對,師妹什麼時候和我在一起過?”

“我一定還在做夢!”

展鴻扶著腦袋,感覺天旋地轉,分不清夢中還是現實。

ps:晚了一點,抱歉抱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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