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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福禍相依,還是否極泰來?本道已經斷了修行之路,卻沒想到峰迴路轉,竟是機緣到了眼前。

許恆甚至感到有些虛幻,不過很快便被喜意湧上心頭掩蓋,但是兩世為人,還不至於失了沉穩,冷靜思定之後,才問道:“還請仙長教我。”

“唔。”見他沒有頭腦發熱,飛雲老道更感此子乖覺,索性也不再作敲打,直接道:“老道也不瞞你。”

“我是因你天資上乘,是個修道種子,才願給你機會,但更緊要的,還是見你涅而不緇、泥而不滓,可為衛道之士。”

“所以你想入我門中,不僅要苦讀道藏,勤勉修行,還需恪守本心,奉行正道……你能做得到麼?”

許恆心下吃了一驚,原來他竟真的有些天賦,對於飛雲老道之言,倒沒生出什麼看法,認真應道:“小子能夠做到,懇請仙長收我入門。”

老道暗暗點了點頭,面上卻是哼了一聲,說道:“想要入門,哪有這麼容易,老道早已說了,許你一個機會而已。”

“徒兒……”才說罷,他便喚了一聲,卻沒想到兩聲應答一齊響起,不由輕咳一聲,改口道:“靈秀。”

“師父。”凌靈秀上前聽著,老道便道:“將他帶到啟明院去。”又從不知何處,取出葫蘆一遞,貌似平靜道:“將丹藥的服法與宜忌一併與他交代清楚。”

凌靈秀眸中露出訝色,應了聲是,便朝許恆道:“隨我來吧。”

許恆忙道:“謝姑娘。”不過凌靈秀似乎並沒回應之意,只是出了門去。

許恆見狀只好跟上,才方邁動腳步,便感內外焚感加劇,卻也只能按下痛楚,一路到了殿外,凌靈秀才忽然回頭,說道:“喚我師姐便是。”

許恆聞聲應道:“是,師姐。”卻忽然,直覺話從口出便洩了氣,灼痛之感頓時再也壓抑不住,騰騰蒸起一般,充往每寸皮肉。

“你……”凌靈秀見他神色陡變,忽然反應過來,探手拿在許恆腕上,果然察覺不對,連忙渡了一口元氣過去,替他壓下火氣。

許恆頓時感到好受許多,由衷說道:“謝師姐。”

凌靈秀收回手,低聲說了聲不必謝我,便轉過身道:“去啟明院路程頗遠,你行動不便,我帶著你吧。”

許恆還沒應聲,只見她將蔥指豎起,掐了一個法決,山間便有渺渺雲氣匯聚而來,環繞在兩人足下,不片刻,連地面的青石紋路都瞧不見了。

伴隨凌靈秀輕聲一個起字,許恆忽覺渾身一輕,竟被霧氣托起,飛離石臺朝著山間而去。

“這就是騰雲駕霧的感覺?”許恆早知此世有著法術玄奇,自然不會大驚小怪,但是這與乘坐飛舟相比,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體驗,尤其雲氣再濃,終究有種不實之感。

“不錯,此為雲法。”凌靈秀頓了一頓,又道:“騰雲飛遁其實十分穩妥,不必忐忑。”

“是。”許恆本來也不是因為畏高,應了一聲,又朝雲外望去,只見山間白汽繚繚、雲嵐似幕,掩著松篁鬥翠,澗泉淙淙,偶有間落的洞府、樓閣顯露,具是如畫之景,不由問道:“門派仙境,定非無名之隅,師姐可能教我?”

凌靈秀轉過頭,似也望著雲間,只露一張側顏,靜靜說道:“我們一派,乃是陳祖所傳,名喚玄微。”

“而這處山門所在,淵源也是由自祖師,外界稱道太光仙府的便是了。”

“玄微派,太光仙府?”許恆昂首望去,忽見光霞之中,似有玉龍飛舞。

細細一瞧,才知原是幾柱神峰,或許因為頂上積雪,日光直照之下,竟然熠熠生輝,流光溢彩,驟然便有詩篇流過心頭,不由恍然:“原來這便是太光山了。”

……

雲在山間穿行而過,神峰很快也隨之隱去,沒再過有片刻,高度忽然降落下來,許恆瞧見山間錯落著青瓦白牆,規模頗是不小,便知應是‘啟明院’到了。

凌靈秀也沒有多加解釋,帶著許恆直往去處,落到一座道觀之中,連聲喚了幾句,才有一名馬臉道士慢吞吞出了門來。

許恆見他髮髻鬆散,懶懶垮著身子,顯然剛醒未久,而他也確毫不遮掩,打著哈欠瞧了兩人一眼,似乎很是回想了片刻,才道:“你是飛雲師兄的徒兒吧,來找貧道做甚?”

凌靈秀倒沒有失了禮數,恭敬喚了一聲柳師叔,說道:“我奉師父之命,送他來啟明院中修行。”

“哦?”柳道人顯然有些訝異,瞧了許恆兩眼,莫名笑哼一聲,說道:“師兄既然喜歡,何必還送啟明院來?”

“罷了,既然都已到了,貧道收了便是。”柳道人轉過身,懶懶道:“隨意挑個地方住下吧,平日修行,可以自個琢磨,每月月初可到觀中聽道。”話音方落,人已消失在了門後。

“這……”不等許恆愕然,凌靈秀便道:“走吧,出去再說。”

許恆只能跟上腳步,出了觀門,便是一片竹林,雲霧繚繞、光影斑駁,倒是幽淨雅緻得很。

“莫看柳師叔放浪形骸,修為其實十分之高。”走在竹林間,凌靈秀才道:“你切不可對他不敬。”

許恆當然不會如此蠢鈍,不過凌靈秀的好意,他也十分領會,由衷應道:“謝師姐提點,小弟省得。”

“嗯。”凌靈秀微微點了點頭,便再帶路往前,“走吧,出了竹林,便有一處院落可以落腳。”

“師姐。”許恆見她雖然惜字如金,卻非十分冷漠,沉吟片刻,問道:“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請教?”

凌靈秀淡淡說道:“你問便是。”

“謝師姐。”許恆聞言,認真問道:“敢問師姐,啟明院究竟是怎樣一處所在?”

“仙長許我入門機會,卻又讓我到此修行,可有什麼考驗?”

凌靈秀哦了一聲,回過頭來,說道:“我還以為你是不會問了。”

許恆首次見到她的面上,竟然出現淺淺的微笑,不過只一轉瞬,便又收斂起來,回過了首,只有聲線傳來,卻先說道:“師父他老人家道號飛雲,乃是本門的三代長老,往後你喚長老便是了,不要再喚什麼仙長。”

許恆自然應下,凌靈秀便接著說道:“而啟明院,自然是啟道明心之所。”

……

啟道明心之所,既是想要拜入玄微之人的修行之處。

“在啟明院的修行,即是考驗、檢驗,也是打下修道之基,若是可以造就之材,修行到了一定階段,門中自然會有高人出面收徒。”凌靈秀道。

“那若不堪造就呢?”許恆問道。

“不堪造就,自然不能拜入玄微。”凌靈秀瞧了許恆一言,說道:“若是煉成法力玄光,還沒能夠拜入門中,那便只能下山去了。”

“那在山中所學……?”似乎看出了許恆的疑惑,凌靈秀接著道:“啟明院中所教的,並不涉及真傳,允許帶下山去。”

“不過下山之人,不能私傳所學,更不能夠依仗法術,作威作福、為非作歹、蠱惑人心、傷天害理……如此種種,若是查到,輕則廢去修為,重則——”

凌靈秀沒接著往下說,頓了一頓,轉道:“總之考驗之事,你並不需掛在心上,只管勤勉修行,自然會被看在眼裡。”

“是。”許恆點了點頭,凌靈秀見他若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言。

兩人靜靜走了一陣,終於出了竹林,只見身前豁然開闊,一片清淨院落躍然眼中。

這片院落皆是青瓦白牆,格局、形制大體無差,門牆帶有些許斑駁的痕跡,走近一座往裡望去,院中竟還布有山水,只是綠植雜亂,池也幹了,地上更是雜草叢生,顯然已經久沒有人打理。

“這片院子,多數沒人居住,都是可選之處。”凌靈秀見他目光,說道:“不過這一間荒廢頗重,打理起來恐怕不甚輕鬆。”

許恆微微挑了挑眉,他倒並不覺得這間院子荒廢,相反覺得還算古樸、雅緻,有著一種歲月的獨特韻味。

走進院中,繞過山水來到廂房之前,透過窗欞,可以瞧見室內陳設,不似院中一般,雖然簡單了些,卻也五臟俱全,只需稍作打掃,想來便已十分舒適。

許恆只覺這間院子,已經可算頗合心意,也沒有再費力的心思,便道:“謝師姐,不過小弟喜靜,倒是覺得這間院子不錯。”

“如此也好。”凌靈秀道:“你將院門掩上,他人知曉此間有人修行,便不敢擅闖。”

話雖如此,許恆卻覺啟明院中,其實冷清非常,莫說他人,就連鬼影也沒一個,不過他也沒有多問,認真應著凌靈秀的話。

凌靈秀交代了些啟明院中的事項,頓了一頓,又道:“還有一事。”

許恆忙道:“師姐請講。”

凌靈秀纖手一翻,將青皮葫蘆取了出來,說道:“這葫蘆中裝的,是……治你傷勢的丹藥,如果不想留下頑疾,服法與宜忌,你要好生記住,切不可以有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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