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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先生可曾查到歸望山眾人所去?”巒帝望著下手的老者。
這老者便是當今封皇學士府府主,亦是太子太傅。
老者躬身:“回陛下,依舊如以前,追蹤不上,監察不到,歸望山在整個玄黃洞天都有特權。”
歸望山乃是道門祖庭,甚至可以說那裡才是真正的道起之地,除了神獸、巫、蠻這般自成體系者,諸天萬界修行的根源皆在歸望山。
歸望山底蘊雄厚機密無數,一般情況下他們也正常參加玄黃洞天,但巒帝掌權十萬載,僅在他掌權後玄黃洞天開啟近一千五百次,這其中歸望山至少有三十次特立獨行。
便如這次,不參加白虎遺蹟,不去尋寶,一進來便不知所蹤,若非紀妃雪被囚,歸望山都不會現身。
未知的才是可怕的。歸望山的存在一直是巒帝心底一根尖刺。
就像這十萬年,巒帝最忌諱的從來不是泰祖,不是龍祖、鳳祖,而是白靈!那頭不按常理出牌,卻又算無遺策的母龜。
歸望山與白靈不同,歸望山沒有算無遺策的本事,但是歸望山機密太多,當情報差到了一定程度,戰爭便成了降維打擊。
卻不知那群牛鼻子老道,又在暗中謀劃什麼?
巒帝沉默,各族在玄黃洞天當然皆有自身謀算,低端的就像白虎遺蹟一般,圈一塊地盤給子孫後代佈置一處秘境,高等的數代謀算一處道場,哪怕不能做道主,卻也能實際上竊據道場,就像不忿老人。
封皇宮歷代帝王皆有算計,只是他一腳橫插進來,前代帝王的算計盡皆被斷,好容易掌握山河鼎,但山河鼎內秘密還沒徹底挖出來,許多東西他還沒入手。
巒帝沉思著,與此同時,白雲宮之外,在白雲宮頭頂之上,冥冥之中的一片空間中。
一株參天大樹頭頂蒼穹,腳踏大地,一條條樹枝連通諸天萬界。
從這個角度看,諸天萬界好似被這一株大樹牽連在一起一般。
這樹當是一株柳樹,但偏偏結了果子。
分明是一株大樹,卻給人一種直視帝王的感覺,滔天威嚴壓在整片空間,讓人不敢斜視。
但這帝王威嚴中又有神明的無盡浩瀚氣息,這是神中帝王,仙中尊者。
玄真道人帶著歸望山眾人行走在空間中,好似朝拜帝王,一身正裝莊嚴無比。背後同門手捧供盤其上卻非犧牲,而是五德精氣。
一行人行至大樹萬里之外,目不斜視,躬身參拜:“歸望山後進之輩,拜見帝尊!”
一行人一躬到底,三跪九拜。
前方柳樹卻一動不動,枝條隨風擺動,沒有任何回應。仔細看枝條上還有諸多小獸奔跑,野兔、紅狐、蒼狗、青虎……
獸有大有小,有的獨佔一處枝條,有的群居一片葉子。
有白蛇如龍,盤踞柳樹軀幹,動臥之間似有無盡海浪翻滾。
有蒼鷹展翅,築巢柳樹樹梢,揮翅而行,好似鳳遊九天。
但這些獸皆無實體,說是神魂,卻連最基本的真靈都不算,就像柳樹的記憶凝聚出的幻影一般。
玄真道人看著幻影,拜服的身子更低了。
“歸望山玄真,見過諸位前輩。”他這一聲拜見,帶著崇敬,帶著凝重。
沒有回應,龍不吟虎不嘯,幻影不曾有反應,柳樹也只輕輕蕩著枝條,沒有任何回應。
歸望山弟子將五德精氣供奉樹前。玄真道人再次參拜:“稟帝尊,此次玄黃洞天,未至甲子,意外而開。化妖果還未成熟,不當降落,弟子斗膽失禮,特來封禁化妖果!”
五德精氣飄飄渺渺落入柳樹之中,柳樹依舊沒有任何回應,也不可能擁有回應,它只是一株大樹,沒有靈智、沒有意識,僅此而已。
參拜完畢,玄真道人後退幾步取出一隻符筆,三拜請出符紙,提筆而寫:“靜”!
不是符籙,就是一個上古妖文,沒有任何神異,沒有任何法力。但那妖文一寫在符紙上,符紙便無風自動,歪歪扭扭的漂浮起來,扭扭曲曲的飄向柳樹,輕輕的貼在柳樹樹幹上。
那柳樹探向諸天萬界,不斷抖動的樹枝,就那麼停了下來,快要被抖掉的果實,也紛紛安靜下來。
玄黃洞天甲子一開,連通諸天萬界,化妖果便甲子一墜,墜入諸天萬界,落地生根,三日生長,三日開花,三日結果。
獸類吞化妖果可凝心竅道影,可走妖途。
化妖果的根源便在此地了。
玄真一字,柳樹不再抖動樹枝,樹身上有一道道妖力滋潤著滿樹小果兒緩緩成長。
小果兒一顆顆恍如甜棗,只是色澤透明,卻也有青色果子就在樹上隨著樹枝搖晃。
最頂層樹梢上,還有幾顆深淺不一,泛著紅色光澤的果子靜靜生長著。
青紅果子雖好,卻只是少數。這些透明的化妖果,才是妖族的根本,才是妖族延續的基礎。
這次玄黃洞天開的突然,一樹化妖果皆未成熟,若就這般落下,這一批獸類都別指望踏上妖途,化身成人了。
白白浪費了一樹化妖果。
“師弟,這會兒封禁,那再過三十年玄黃洞天還會開啟麼?”
封禁了化妖果樹,一個老道湊在玄真面前,仔細辨認竟是玄全那邋遢老道,只是來拜化妖果樹,這會兒也一身嶄新道袍,一臉肅穆,難得的莊重。
玄真道人搖搖頭:“不會了,要九十年之後了。”
玄黃洞天開啟自有規律,基本不存在違背的可能性,這次開早了,並不意味著便將後世的開啟全部提前三十年。
“所以這一波化妖果,其實要生長一百二十年才會墜落?”玄全雙眼一亮:“師弟,可要……”
“不可!”玄真回頭認真看著玄全:“師兄,我等欠妖族的太多太多了,妖的道路由妖自己來決定,人族不可干預!”
妖族自由,或好或壞,或成或敗,悉由自身!這是妖帝當年所求,無論合理與否,歸望山允諾了!玄黃允諾了!諸天萬界允諾了!
那便雷打不動!
即便有紅果墜落!人族也絕不許參與。
對青元門而言,紅果而是傳說中的存在,是從未見過的不可能。
是推測。
但對歸望山,自然每次紅果落地,都有記載。被誰得了去,入哪家門派,成就如何盡皆有記載。
最近的一次紅果兒便是鳳族的鳳旒,也就是鳳朝飛。鳳族這些年除了雲礫,其他鳥兒也都是凡鳥修來的。
鳳朝飛也是從一隻食不果腹的鳥兒一步步走到如今的。
再向前一次是一頭獅子得了紅果兒,可惜還未入踏天便折損了。
死因成謎,連歸望山都沒看好,那獅子才化妖成人不久,還未拜入師門,便隕落了。
再向前一次……要更久,是七十多萬年前的事情了,兩枚紅果兒同時落地,並蒂而生,被紀妃雪得了去。
算起來四靈神獸中,只有龍龜一族至今沒有吞服過紅果。
但龍龜一族,自有氣運。上有泰祖鎮壓諸天萬界不說,下有荒祖,又有古洛領軍,緊接著白靈問世。
白靈隱世,現在又出來一頭龜,可預見的蘇禾成就也不會低,還有他們歸望山決定輔助的小丫丫,玄荒界走出的皇道,只要不隕落,必然是諸天萬界第一等人物。
有沒有紅果兒對龍龜一族似乎沒那麼重要了。
定住果樹,不使化妖果墜落,歸望山一行再次恭敬行禮,隨後退出這一片世界。
出入口就在身後,眾人魚貫而出,出來便變了模樣,玄真還是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模樣。旁邊玄全卻又換做了邋遢老道的樣子。
背後諸人皆換了模樣,背琴的、傲然的、生冷的……甚至還有個瞎子。
一出來卻在暗潮之中,玄真道人頭頂一張畫卷將暗潮分開,不使暗潮落下。
所有人都一臉茫然的回頭看著背後。
“咱這……又出來了?”看他們臉色,竟對先前事情沒有記憶一般。
玄全湊在玄真身邊,一臉便秘的表情:“師弟…要不在我羽化前,你將掌教之位傳我一次?讓我進去出來也帶著記憶?這一次次的抓心撓肝啊!”
分明參與了某件天地大事一般,卻半點兒記憶沒有。
這比不曾參與過還難受。
玄真回看他一眼,眼中竟有幾分欣喜:“師兄,別等羽化前,落回白雲宮,立刻進行掌門傳承儀式可好?”
歸望山掌門傳承,一直都在玄黃洞天。
玄全立刻好似聽到了全天下最恐怖的訊息,腦袋搖成了波浪古,再不理玄真道人,身子一縱已經跳進白雲宮中。
玄真道人無奈的搖頭。
按照歸望山傳承規矩,師兄才應該繼承掌教之位。
玄真道人笑著搖搖頭,頭頂畫卷將眾人送回白雲宮,他卻沒有隨著眾人進入,反而轉身向著暗潮深處而去。
畫卷漂浮,趕山逐月,片刻間便看不到白雲宮所在,玄真道人身前,卻出現一座半成品道場,雖未建成,沒有道場霞光。但只看道場規模,宏大無比。
好似一座皇宮,威嚴至極。但是宮殿還沒建完。
玄真道人手指一點,點出兩枚鼎趾,法寶一般繞著他旋轉起來。
鼎趾便是鼎的足。
這兩根鼎趾有些面熟,若巒帝在一眼就能認出,這鼎趾便是他手中山河鼎丟失的那兩條腿。
封皇宮前朝末代皇帝,墮落於斯,哪來的能力劈開山河鼎?
不是歸望山偷偷幫他一把,那昏君就得完完整整的把山河鼎留給巒帝了,豈不是死都死的不踏實?
多年對手,多年好友,歸望山幫了他一把。當時出手的便是玄真他們的師父。
這兩隻鼎趾在歸望山已經十一萬年了。
十一萬年來,這座道場也基本改投歸望山了。
玄真道人步行而入。這座未建成的道場中,已經有條條裂縫,這是被人生生打碎了的,有的裂縫上帶著封皇一脈的氣息,便連他也心驚膽戰,有的裂縫上則是道家氣息綿長。
這是封皇宮大祖與歸望山道祖戰鬥留下的痕跡。
在眾人不可見之時,此地不知發生過怎樣的大戰。
玄真道人瞥一眼痕跡,便向內而去,徑直進入承天殿。
承天殿內半點兒暗潮沒有,這裡皇道氣息濃郁,將暗潮推了出去。整個大殿,十八根盤龍柱擎天而起,將金碧輝煌的大殿穩穩撐起。
但柱子上並沒有神龍盤繞。
曾經的封皇宮,野心極大,不想用假龍應付!卻又沒能力弄來哪怕一條真龍,盤龍柱上便一直空著了。
盤龍柱空著,但玄真道人一進來,大殿之中皇道氣息便凝聚成神龍,一聲龍吟傳來,皇道氣息便要將他推出去,玄真道人頭頂一張太極圖閃了閃,將皇道氣息隔絕。
站穩腳步,玄真道人從懷中取出一個泥娃娃,一步步走向大殿雲端的帝王寶座。
泥娃娃活靈活現,卻是丫丫模樣。
玄真道人將小泥娃娃落在承天殿寶座之上,小小的娃娃動了動身子調整坐姿,在寶座上生生坐出了金刀大馬的架勢。
小泥娃娃一身帝王打扮,眼中目光沉靜,身後國運蛟龍盤旋,真如一尊女帝!
女帝落下,好似觸動了什麼,承天殿內皇道神龍不甘的一聲怒吼,緊接著整個道場中,源源不斷的有氣息湧入泥塑女帝體內。
泥塑娃娃愈加有帝王威嚴。
玄真道人滿意的點點頭,肩膀上跳下一物來,卻是丫丫的蠻王木偶。蠻王騎著食鐵獸,縱身躍在龍椅扶手上,巴掌大的兩小隻,好似一件玩物。
但身上蠻荒氣息卻一點都不遜色,這蠻荒中也帶著屬於自身的王道,讓小木偶不受承天殿皇道氣息的影響。
小蠻王坐在食鐵獸上,隨意擺擺手,滿面自信:“放心,若有意外,我第一時間便打碎這……”
他環視了一圈,看著承天殿內佈置,這裡一塊地磚都比他大了百倍不止。環視一圈小蠻王目光又落在丫丫泥人身上:“若有意外,我第一時間便打碎這泥娃娃!”
他掂量掂量手中戰斧,依他現在的力量似乎也只能打碎這泥娃娃了。
丫丫泥娃娃威嚴的瞥了他一眼。
玄真道人微微一笑,拱手行禮:“那就多謝蠻王前輩了。”
他說著,退出承天殿。
……
與此同時,白雲宮西南方向,一座掩藏在暗潮中的道場。
這一片道場如三道圓環相交,就像三個串聯一起的手鐲。道場也不曾落在玄黃洞天大地之上。而是在暗潮中飄動著。
三元宮外,紀妃雪牽著丫丫,破開暗潮一步步走了過來,紀妃雪情緒不高,手中抓著一條青龍的行屍走肉。
曾經有青龍在玄黃洞天失陷。神獸神魂肉身合二唯一,按道理在暗潮中什麼都留不下才對。但這條青龍,卻像尋常修士一般,還有殘破肉身留下。
這條龍也算有幾分手段了,沒有徹底化作飛灰。
但也只剩餘軀體,也沒有半點兒靈智,完完全全的一具行屍走肉。
“大娘!”丫丫抓著紀妃雪的指頭,輕輕握了握。
大娘帶著她來取龍鱗的,但才到三元宮外,就被這條破破爛爛的青龍襲擊了。青龍很弱,大娘反手鎮壓,但從那開始大娘情緒就不高了。
紀妃雪搖搖頭:“我以為這條傻龍,好歹進過鎮邪道宮,該有幾分手段的,或許藏在暗潮中不曾出去也未可知,結果卻真的隕落在這裡了。”
只是區區暗潮,居然真的鎮殺了一條青龍?
碰到暗潮沒有手段抵擋暗潮,立刻陷入假死狀態很難?
這傢伙在龍族算不上弱者,比起玄天門那條青龍來,厲害了許多,一直對標的都是龍龜一族的古洛的。
紀妃雪一把將青龍屍身鎮壓,收入蘇禾的天牢中,又帶著丫丫一步走進三元宮中。
三元宮未到開啟的日子,其內暗潮威力更大。
“三個時辰!”紀妃雪輕聲道。頭頂髮簪只能支撐三個時辰,不離開這裡,暗潮突破發簪,後果不可預料。
“這裡!”三元宮暗潮中,充斥著無盡的龍氣。龍祖鱗片果然被那蠢貨遺落在這裡。
鱗片在這裡還是九千年前,找白靈卦測過的。
白靈算卦,從沒讓她失望過。
紀妃雪循著感覺,一路向前而去,為幾便見一處峽谷,大陣籠罩。龍鱗氣息便從峽谷中傳出來。
紀妃雪的神色徹底沉了下來。
這陣法,封皇宮的!她只要看一眼便知,這陣法威力不再全盛的沉淵大陣之下。
便是成年的四靈神獸,古洛那般存在,也需要集結四五頭,再用上三年五載才有可能破開陣法。
紀妃雪翻手一招,取出還未祭煉完成的劍片,拉著丫丫退後兩步,然後戟指一點,一劍劈下!
一道劍光劃過,好似一隻倒扣的大碗的陣法頃刻崩碎。
巨大的衝擊力,向四面八方衝去,吹散了暗潮,碰撞的白光照亮一片世界。
但這般衝擊卻特意避開紀妃雪一般,吹過兩人身邊,連丫丫衣角都沒吹動。
陣法破開,一個沉靜的聲音帶著幾分爽朗傳了出來:“哈哈哈!皇兄竟能找到這裡來,未至三元宮開啟,皇兄卻來,看來日輪果然在皇兄手中。”
餘波落去,陣法籠罩之地顯露出來。
只見巒帝一身常服打扮,身後一尊祭壇,祭壇上一片斗大的龍鱗,無盡龍威從龍鱗上散射出來。
祭壇下巒帝還在侃侃而談:“囚龍陣只有封皇帝王才能掌握,才能這麼一擊破開。不過皇兄特殊,早早掌握也不算難事,破開陣法的只能是皇兄……”
巒帝抬頭,看著對面的一大一小的兩個仙子,嘴巴一張一張的說不出話來——真卡殼了!
眼前的巒帝不是真人,是一具傀儡!
玄黃洞天暗潮專滅神魂,分身、意識體這些,在暗潮中不可能留下,只有沒有神魂的傀儡,設定好程式,才能在暗潮中留下來。
這傀儡還要特殊手段,特殊材料煉化。否則一入暗潮,傀儡首先被腐蝕殆盡。
這是巒帝留下了廢太子破開陣法後的應對策略,但傀儡發現進來的卻不是廢太子,處理不了資訊,宕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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