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承平讓位，天下縞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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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侯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洛青衣的臉上毫無半點血色，身子也搖搖欲墜，若非是春桃在後面扶著洛青衣，洛青衣怕是早就站立不住了。

“青衣，你回鹿苑修養些日子吧。”洛神侯猶豫片刻，但還是開口道，他很擔心洛青衣現在的狀態，回到鹿苑，家中還有洛夫人在。

現在只能讓洛夫人陪著洛青衣熬過這一段艱難的時光。

“爹，我沒事。”洛青衣開口了，聲音冷冰冰，不帶半點感情。

“此間事了，我還要回歸尋州，說不定要和江湖宗門展開決戰了。”洛神侯此時開口如此說著，本來若是沒有方易這個插曲出現，本身承平帝和雲無極的意思，也就是要對著江湖宗門動手了。

方易製造了這個麻煩，倒是讓陛下和太子殿下，無瑕顧及這些。

但是現在騰出手來，這一劍，便首先會斬在江湖宗門的頭上。

方易死了，洛神侯其實完全可以不去管朝廷之事，但是之前徵召回來的那些老兵老將怎麼辦？

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衝著方易的名聲和他洛神侯的名氣來的，諸多老兵老將加入到的都是洛神侯的親衛部隊之中，況且，尋州還留下了方易之前建立的宗門。

逍遙宗，那是方易建立起來的火種。

茲事體大，不可能不去管這些。

況且，若是置身事外，方易不是白死了嗎？

方易這一切是為了什麼，為了誰，還不清楚嗎？

洛青衣點了點頭，道：“爹，你要保重。”

說完，洛青衣拉著此時魂不守舍的云溪，率先離開了此地。

……

走在路上，京城的百姓們一個個都走出了家門，原本看守他們的御林軍，被方易的自爆的力量嚇破了膽，一個個都是爭先恐後的逃離了。

沒有人看守了，大家自然就可以隨意行動了。

此時，他們一個個都在朝著門外走去。

在途徑一家門前時，一個少女突然間走了過來，遞給了洛青衣幾人一個麻繩，一匹白布。

洛青衣接了過來，這才看清楚眼前少女的臉。

那是一張稚嫩而又清秀的臉上，臉上掛著淚珠。

那少女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了洛青衣一眼，又一眼，而後跑開了。

洛青衣眼中的淚水已經風乾了，然後又開始掉落眼淚。

云溪的俏臉，此時煞白，呼吸也開始變得越來越發急促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好難受，好難受，難受到就像是有人一直在拿著針，在狠狠地扎她的心窩子，難受的想死。

春桃幾人的情況差不多，但是她們接過了洛青衣手中的白布和麻繩，往洛青衣和云溪的腰間，頭上紮了起來。

披麻戴白，云溪公主身上還穿著大紅色的衣裙，今日是她嫁人的日子，也是她成為未亡人的日子。

穿戴好了這一切，春桃這才舉目望去，卻見京城兩邊，所有坊市，所有百姓都走了出來，無論年老亦或者是年幼，上至八九十歲的老頭老太太，下到幾歲的稚童，全部都站在門外，靜靜地站著，看著洛青衣一行人。

他們都是披麻戴白，今日天下俱縞素。

這是京城的百姓，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達他們對於一個大英雄的尊敬。

“姐姐不哭，我娘說，方易哥哥是大英雄呢，是我們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此時，旁邊一個四五歲的孩童勇敢的站了出來，對著洛青衣等人開口道。

洛青衣幾人回身，看到了一個如同瓷娃娃一般可愛純真的幼童，此時正對著她們說話。

他的孃親在旁邊拉著他，看到洛青衣幾人的瞬間，那少婦行了了萬福，道：“小姐們莫哭，此後我們都打算把方易大英雄供起來，將來世代供奉，不敢相忘。”

“小姐們莫哭，我們都會把方易大英雄供起來。”此時，其他坊市的民眾都是如此開口說著，他們會把方易供起來，世代享受香火供奉。

“多謝諸位。”洛青衣深吸一口氣，以未亡人的姿態，和云溪幾人一起，對著京城的百姓鞠躬致謝。

方易為了他們犧牲，他們沒有忘記。

“姐姐，我將來也要當方易哥哥那樣的大英雄！”幼童此時擲地有聲的開口道。

“好。”洛青衣點了點頭，擠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方易大英雄，一路走好！！”此時，不知道誰朗聲高呼了一聲。

於是，整個京城便響徹了這等聲音。

今日，京城百姓，不認皇帝，不認太子，不認文武百官，不敬天地鬼神，只認方易，只敬方易，只為方易俱縞素。

平安坊的王大娘此時眼睛都快要哭瞎了：“陸婆婆，你命好苦，你死了丈夫，死了女兒，自己也死了掛在了城牆上……”

“現在，你也沒有兒子了……”

“小九兒，小九兒……”

這一日，陸婆婆一家忠烈，都死了。

時代洪流奔騰向前，每一個小小的舉動，壓在一家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

正如方易曲中說的那樣。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

洛神侯迴歸尋州，日夜操練大軍，以忙碌減輕自己的悲痛，方大哥的恩情，他沒有還完，他也沒有保住方易。

趙無極再度回到了京城。

他沒有答應大先生在儒聖宮閉關，是還有最後一件事情。

成為八品大儒之後，趙無極的地位和權勢都越發龐大，雖然他不走權勢的路子，但是也因為八品大儒，而有了權柄。

有了權柄的好處就是，可以提前得知很多訊息，比如說，承平帝要傳位給太子云無極了。

這一點，趙無極之前就聽說了。

這就是身處京城好處，許多事情可以第一時間知曉，若是他還在蜀中學宮的話，未必就可以知道這些事情。

在方易身死的第二天，趙無極便聽聞了承平帝再度病危的訊息。

國運之事，最為清楚的其實是道無涯，道無涯作為大離王朝唯一的一位國師，八品太虛境的強者，自然知道國運的反噬與危害。

在承平帝回去之後，道無涯就言說了國運散軼的嚴重性，這不僅會危及承平帝的性命，也會對大離未來的走勢產生深遠的影響，因此，道無涯鄭重的建議了承平帝放棄皇位，專心修養。

現在承平帝民心盡失，若是繼續將這個皇帝再當下去，早晚會出大問題。

但是傳位給太子，問題就不大了，太子雖然在這一次的風浪之中，也受到了些許波及，但是始終，百姓們的矛頭是對準承平帝的，這次國運反噬，承受到了全部傷害的也還是承平帝。

將來太子登基，大離就換了皇帝，換了皇帝之後，永珍更新，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再加上太子一旦登基，新皇勢必是要大赦天下的，這樣一來，就可以再度重新凝聚國運。

承平帝第一天修養了一番，第二天精氣神好了許多，便決心召開早朝，在早朝上宣佈傳位給雲無極。

太子要繼承皇位了，這個訊息，對其他人來說，也就是換了個新皇帝的事，沒有什麼太大影響，因為當朝的文武百官，平素裡也就是在給太子云無極辦事，東宮太子監管朝政，這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了。

現在無非是多年的太子熬成皇帝，成為了名正言順的皇帝而已了。

但是這個訊息，對於宋之問來說，就有些令人興奮了。

趙無極回來要處理的事情，也就是這個事情。

宋之問走的是“權道”，所謂權道，就是要爭取到權力的最高峰，成為最有權柄之人。

但是儒道的權勢巔峰，可不是說謀權篡位，自己成為皇帝，儒道從夫子出現而開始建立之後，成為皇帝一直都不是儒道追求的。

儒道追求的是輔助皇帝，他們有天然的明君思想，也就是追求明君治國。

而儒道文人的作用，就是發揮自己儒道上的才能，以儒道治國。

現在的宋之問，可是三朝重臣，到了太子云無極這裡，更是已經成為了太子太師，當朝宰輔，掌握權柄多年，所以才能夠達到八品巔峰的境界。

但是八品巔峰，也就僅限於此了，若是隻能當宰輔之姿，太子太師之類的職位，八品大儒就是最為巔峰的狀態，突破不到九品。

他還需要獲取更高的權柄，那就是從龍之功。

而這一次，是宋之問距離九品最近的一次，為此，宋之問苦心經營了很多很多年，從他開始入朝為官開始，就一直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直到承平帝不再理會朝政，將太子監國，宋之問就明白，他從一開始將所有的注，都下在了太子身上，是非常正確的選擇，到了今日，就是開花結果的時候了。

自己的投資終於獲得了良好的回報，沒有人可以體會現在宋之問的心情。

今日，當成聖。

早朝之上，宦臣專門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念出了早已經擬好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身體抱恙，無力再繼續理會朝政，太子云無極，監國以來，夙夜在公，將大離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朕心甚慰，今列祖列宗在上，滿朝文武共同見證，朕願意退位讓賢，將皇位傳給太子，欽此。”

宋之問老懷大慰，站在臺下，幾乎都要笑出聲來，他已經快要感受到了，即將突破九品的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