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遊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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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風同錦兒一路疾遁,很快察覺靈機旺盈,仙露撲面,已是到了雲夢大澤之中。
錦兒精神一振,言道:“果是仙家洞天,萬載福地,比之……”
她似是想到什麼,住了口沒再說下去,李長風會錯了意,歉然道:“你我餐風露宿之地,自然不能同雲夢大澤相比了。”
他想了想,言道:“是我偏私於己了,我已煉法圓滿,仍在苦求上品金丹,只需維持功行,卻不需求太多靈機,但錦兒還需修行,此番回返如能得恩師首肯……”
錦兒按住他話頭,柔柔道:“不妨事的。”
李長風笑了笑沒在多言,心中卻已決意,要同錦兒留在雲夢大澤之中修行,如此她才能夠增進功行,不定還能晉入元嬰之中。
至於他自己……
“上品金丹,究竟路在何方。”李長風遠望水天一色,目光波動轉瞬斂去。
他遊歷數十年,苦求上品而不得,如此疑惑、悵然早已產生過不知多少次,如今已能做到轉瞬斬去了,或許這也算是一種境界長進吧。
李長風苦笑一聲,兩人駕雲直往大澤深處而去,沒過多久,忽然天邊傳來一聲:“這位師兄且留步。”
李長風心頭一動,與錦兒順從慢下雲頭。
沒過多久,一名年輕太素弟子同一名臂纏黃巾,筋肉盤虯的力士自後方雲中追來,在兩人面前停下飛遁,那弟子便先揖手一禮,才道:“不知這位師兄如何稱呼,在何處修行。”
李長風泰然回了一禮,應道:“我名李長風,在衝雲峰修行。”
“李長風?”那弟子聽聞此名,便有些熟悉,聽聞衝雲峰名頓時驚訝道:“原來是李師兄,我是素真峰門下南宮計,久仰大名了。”
他朝錦兒面上瞧了瞧,見兩人姿態瞬間瞭然,笑道:“好叫師兄知道,近來雲夢大澤之中來客甚眾,所以巡弋嚴些。”
李長風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明白,那弟子便道:“小弟觀令夫人身上沒有宗門牌符氣息……”
李長風忙道:“我二人還未結為道侶。”
錦兒本來已有些羞澀,聽李長風此言,頓時揚起素手輕輕掌了下他背部。
南宮計唇角勾了勾,狀若無視道:“雖是李師兄當面,但照規矩還是要勞煩令夫人與我登記一番。”
李長風應道:“此為應有之理。”
南宮計也不多加廢話,取了筆冊出來,問道:“娘子如何稱呼?”
錦兒應道:“妾身遊錦兒。”
“何等修為?”
“方成金丹未久。”
南宮計訝然瞧了二人一眼,又問道:“不知娘子在何處修行?”
遊錦兒略作猶豫,應道:“西宿太玄洲。”
“哦?”南宮計眉頭動了動,太玄真君經營西宿太玄洲時日漸久,拔起大片地陸靈山,西洲也不再拘囿太玄、陰極二宗,漸而有了許多散修前往結廬修行,當然,自是要拜過太玄宗山頭的。
不過單單一個西宿太玄洲的說法未免有些模糊,但依李長風的身份……他轉過幾個念頭,還是落筆記下,便道:“好,謝娘子配合在下。”
遊錦兒道了聲謝,南宮計又朝李長風拱了拱手,言道:“有師兄在旁,門中禁忌想必無需我再多言囉嗦,在下還有公務在身,便先告辭了。”
待李長風回了一禮,南宮計不再做停留,與力士離去,兩人便接著前行,沒過多遠,終於見得太素陸洲自水色雲氣之中現出蹤影。
“到了!”李長風精神一振,攜遊錦兒徑直往衝雲峰而去。
來到峰頂,李長風照目往下一望,頓時欣喜,喚道:“裂雲師叔!”
“嗯?”隨著李長風呼喚,峰頂天池忽然漾開,遊錦兒靈識一跳,便見一頭遍身青麟,威風凜凜的蛟龍自水面中拔出半身,叫道:“我道誰在打擾本座清夢,原來是小李子。”
裂雲目光一偏,落在遊錦兒身上,目中露出一絲狐疑:“哪來的女娃,這氣息似乎有些熟悉……”
不過見遊錦兒與李長風依偎在一起,它思想馬上跑偏道路,嘎嘎一笑,讚道:“好小子,大有出息。”
李長風也沒太過羞赧,與裂雲閒敘兩句,便問道:“裂雲師叔,師尊可在府中?”
“老爺不在府中。”裂雲應了一聲,不待李長風失望,接著便道:“如今老爺理事,修行多在三殿之中,這幾年府中都是薛娘子打理。”
“原來如此。”李長風沉吟片刻,自指尖露出一張符籙,照空一搖燃起明火,很快便一燃而盡。
李長風傳出訊息,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朝遊錦兒道,“錦兒,稍後師尊如有接引,我可能需獨自前往,先帶你到我府中暫歇如何?”
三殿乃是宗門重地,他身為許莊親傳弟子,被接引入內也就罷了,攜帶外人前往卻是絕無可能的,即使日後遊錦兒與他結為道侶,列入太素門牆,也不能進入如此重地。
方至門中,什麼都還未得及安置,就要將遊錦兒拋在一旁,李長風不禁有些歉意,遊錦兒倒體貼得緊,應道:“李郎要事在身,妾身省得緊要。”
裂雲在旁瞧不過眼,砸吧了下嘴,猛地往天池之中一紮,索性沒了蹤影。
李長風也不以為意,便欲帶上游錦兒往自己洞府而去,不過還未動身,斜裡忽然傳來響聲,府門大開,薛玉人款款行出,面無表情道:“老爺來訊讓你二人到府中等候,他稍後便至。”
李長風喜道:“如此再好不過。”他輕拍了拍遊錦兒手,溫聲慰道:“錦兒安心,恩師高世之度,見他不必著緊。”
遊錦兒其實只有好奇,但對李長風的體貼最是受用不過,恬恬一笑,隨他入了府中。
兩人在大堂之中落座,很快薛玉人便端來兩盞清茶,李長風恭敬接過,薛玉人也只是冷淡點了點頭。
遊錦兒不禁好奇,傳音問道:“這位清冷娘子,莫非是李郎恩師的侍妾。”
李長風應道:“恩師乃是專意修行,寄情大道之人,薛娘子只是府中管事。”
遊錦兒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嘗過清茶之後不禁眼前一亮,出聲讚歎,李長風正待為他介紹,忽然聽聞外間傳來裂雲諂媚的呼聲,頓時目中一喜,站起身來望去。
遊錦兒心中一動,循聲望去,便見一名白衣道人緩緩行來,不見如何威勢,只似一股清風,穿門入堂,霎時滿間清淨,道氣自生,似乎成了傳聞之中,仙人並坐,談玄論道之所。
遊錦兒自知曉是因對方道法太高予她的錯覺,不過因此更是吃了一驚。
說句實在的,她此生見過的高功修士比常人能夠耳聞的數量都多許多,但在元嬰修士之中,還是第一次受到如此震撼,不由想道:“不愧承玄降世,千載仙風的名號……”
來人自是許莊,他甫一進的堂中,李長風伏身便拜,口中呼道:“不孝弟子李長風拜見師尊。”
許莊由他伏身一拜,再欲叩首之時,才一催法力將他抬起,細細瞧了他一番。
李長風離山二十餘載,不僅滄桑許多,面容也近中年了,一身修為雖然砥礪琢磨,進境倒是寥寥。
不過許莊並未多言,只是道:“回來便好。”便把目光一挪,落在了遊錦兒面上。
遊錦兒心中一緊,便聽許莊道:“我聽聞長風帶回道侶,還是金丹修士,因此特來一見。”
“只是沒想到我這劣徒,竟是得到太玄真君關門弟子的垂青,許某都覺不勝榮幸。”
此言一出,簡直將李長風震了個七葷八素,遊錦兒也露出驚訝之色,問道:“尊者識得錦兒?”
許莊淡淡言道:“遊姑娘或許不知,昔日龍宮喜宴之時,我正在宴中。”
“龍宮喜宴?”李長風本來有些宕機,聽聞此言更是雲裡霧裡,不由左顧右盼,遊錦兒忙道:“李郎,喜宴之事日後我再與你說明,我的身份不是故意瞞你……”
其實許莊只道了一句喜宴,李長風也沒生疑,見她有些急切,忙安撫道:“錦兒莫急,我自是相信你的。”
他想了想卻灑然一笑,言道:“如此你我一筆勾銷了。”
許莊眉頭微挑,瞧李長風模樣,對這身邊佳人的天大來歷似乎並不知曉,不由搖了搖頭,施施然到主位之上落座,捧起薛玉人奉上的清茶,淺嘗了一口。
李長風與遊錦兒扯著手敘了段話,似乎解開了誤會,遊錦兒捋了捋額前青絲,淺聲道:“叫尊者見笑了,家師地位與錦兒無關,錦兒只是太玄正宗之中的一名尋常真傳而已。”
許莊微微點頭,沒有對小輩的糾葛多作過問,轉而問道:“長風此回宗門,是要觀禮周師侄的金丹大典了?”
李長風應了聲是,不由苦笑。
他本來回返宗門還有一件要事,就是請求師尊首肯,令他與遊錦兒結為道侶,好叫遊錦兒能列入太素門牆,即使不是嫡傳門人,好歹可在雲夢大澤之中修行……
沒想到遊錦兒竟有如此來歷,莫說太玄真君的關門弟子,單隻太玄宗的真傳身份,就沒可能隨他嫁入太素門牆,也不需借用雲夢大澤的靈機修行,身份更與他是天差地別。
許莊見他模樣,也不禁眉頭微皺,此事確實十分棘手,別看他的名頭不小,也為宗門看重,但在太玄真君面前,未必比之蜉蝣更值得重視。
不過遊錦兒與李長風兩情相悅,若他能夠爭氣煉就上品金丹,那以太素真傳的身份還有些說頭……
遊錦兒握住李長風的手,輕輕一攥,李長風也振作起來,似乎想到什麼,說道:“徒兒還有一件要事稟報師尊。”
許莊道:“儘管說來便是。”
李長風肅容道:“我與錦兒回返宗門途中,遭到了一名金丹修士的伏擊,似乎中下品流的功行,使有五火法兵,似乎是天火派修士。”
“嗯?”許莊眉頭微微一皺。
“我非請求師尊替我主持公道,實是……”李長風面色凝重道,“徒兒與天火派修士向無交際,仇怨更無從說起,恐怕是因師尊之故。”
許莊斬殺楊煉在先,後又在玉霄派外重傷了楊懷尊,名震神洲,他與楊懷尊的仇怨,如今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李長風第一時間便有所猜想。
“弟子雖不知道其中有何陰謀,但定是衝師尊而來,而且今日天火派修士能夠伏擊弟子,來日未嘗不會伏擊幾位師弟,故而弟子自覺需稟報予師尊知曉。”
許莊雙目微微一眯,指尖在案上輕輕點了點,淡淡應道:“為師知曉了,此事你做的不錯。”
李長風將要事稟報之後,也鬆了口氣,師徒之間隨意敘了些話,許莊才道:“你等舟車勞頓,且先下去休息吧。”
李長風恭聲應了聲是,攜遊錦兒行了一禮,才退出洞府離去。
許莊獨自坐在主座之上,沉吟半晌,忽然道:“玉人,將皓兒,登霄的命燈取來。”
薛玉人聞言欠了欠身,款款入了甬道,不片刻又手端兩盞青燈回到堂中,言道:“老爺,袁皓與秦登霄的命燈皆在此處了。”
許莊輕輕頷首,令他放在案上,照目望了一眼燈火,似乎瞧到了極遠之處,自言道:“原來這猴頭也早已回到門中了。”
他沉思少頃,忽然自一盞青燈之中摘來一道氣息,將袖一揮,頓時消失了蹤影。
——
李長風同遊錦兒出了洞府大門,抬目望著衝雲峰頂下的萬里雲海,忽然輕舒了口氣。
遊錦兒面色微微一緊,這才聽李長風道:“如此說來,錦兒煉就的中品金丹,定也是誑我的了。”
遊錦兒攥著李長風手掌,柔柔道:“我知道李郎早晚有一日,定能夠丹成上品,本想屆時再與你一個驚喜……”
李長風回首笑道:“錦兒是知道我志在上品金丹,怕打擊了我,豈不設想,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能打擊了我,我李長風又談何志在上品呢?”
遊錦兒眉眼彎起,言道:“我便知道李郎定是如此的……”
李長風沒好氣白了她一眼,遊錦兒也不以為意,依偎到他懷中,兩人在天池之旁靜靜呆了一會兒,李長風忽然道:“我此番回來,是要觀禮周師弟的金丹大典,卻需去拜會他一番。”
遊錦兒自無不可,兩人架雲而起,不過片刻便落到了朝元峰頭,瞧見洞府門戶大開,李長風也不擅闖,取來一道符籙送入其中。
過了一息時間,袁皓自門中冒出身形,先是喜道:“大師兄!”旋即才發現遊錦兒的存在,驚道:“這,這位莫非是嫂嫂?”
李長風還沒回答,遊錦兒已笑意盈盈,言道:“你便是袁皓了吧,常聽李郎提起你來。”
李長風雖沒暴露過來歷,但言語之間沒少透露自己景仰的師尊,親眼看著成長、修道的猢猻……
遊錦兒對袁皓並不陌生,聞言袁皓不禁抬了抬臂,沒到後顱又放了下去,引著兩人往內行去,邊走邊道:“大師兄、嫂嫂來得正好,周師兄正接待太玄宗的真傳弟子喬師兄……”
遊錦兒柳眉蹙起,抬目望去,只見堂間正端坐兩名道人,一人頂戴五玉珠華冠,身著道袍,氣度淵然,一人星冠束髮,相貌凌厲,眉宇之間不掩驕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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