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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大澤,水波盪漾。

金鱗躍遊,鯨魚嬉戲,空中時有靈禽仙鶴飛過。

放眼望去,上下四方渾然,水天一色無分際,雲霧繚繞,細雨迷濛,仙露甘霖。

林鈴出得院門去,深深吸品一口空中甘霖,感慨道:「比起神霄山上整日雷雲滾滾的模樣,還是雲夢澤更像仙家福地些。」

林珊裳婷婷步出,院門隨之自動閉闔,輕輕嘆道:「姐姐這番話可莫讓嶽師兄他們聽了去。」

林鈴撇了撇嘴,沒有應聲,轉而道:「我們快些去拜訪許師兄吧,我等不及瞧瞧太素門中又是什麼景色了,啊!是了,我需得問問許師兄究竟與鍾神秀交手沒?外界說法向來沒個統一的……」

說到此事,林珊裳目中也閃過奇色,默默點了點頭,兩人便往外行去。

歲月流逝,似乎沒在此兩人身上留下什麼變化,林鈴仍是古靈精怪的模樣,一路見上什麼,都要驚奇一番,林珊裳則恬恬沉靜。

一路兩人交談不止,當然,實則是林鈴說得更許多,沒過片刻,便要出得這一座小島,忽然見得一群白袍道人,足有二三十數,一行浩浩蕩蕩,在執役弟子的帶領下來到島渡,交談一番之後,各自架起遁光,法器飛去。

「咦?」林鈴奇道:「那行人著的也是太素道袍,怎麼與我們一起住在這迎賓島上,還需執役弟子帶領呢?」

林鈴本也沒待林珊裳能給出什麼回答,卻忽然聽另一道上傳來朗笑,說道:「哈哈,這有什麼稀奇,師妹有所不知了吧。」

便見一名青袍道士從另一道上行來,悠悠道:「這些人是太素門人無疑,但到得這雲夢澤中,也只是客居,對雲夢澤更十分陌生,自然也需要執役弟子帶領了。」

林鈴見此人出現,側目望了林珊裳一眼,見其不動聲色,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卻恭敬道:「嶽師兄。」

林珊裳也隨之微微欠身,淡淡喚道:「嶽師兄。」

原來來人是與二人同來太素正宗一行,玉霄派當代的積年真傳,嶽羽機。

嶽羽機爽朗一笑,大步行至兩人身前,問道:「兩位師妹,昨日可休息好了?」

雖是與兩人交談,目光卻隱隱全往林珊裳身上落去,林鈴暗自切了一聲,微微攔過兩人視線,笑盈盈道:「此地風景十分,靈機盈盛,自然休息得好了。」

「嶽師兄,你莫岔開話題,快些說說,那行人既是太素門人,為何來到雲夢澤卻需客居?太素宗在神洲似乎並無分院呀。」

「師妹說的不錯,太素宗在神洲卻無分院。」嶽羽機也不在意,笑道:「可太素宗在天外可是據有數十處星辰,作為道場,教化生人,傳道唯一……每一處道場,門人弟子可未必比正宗之中少去。」

「誒!」林鈴驚訝道:「竟有此事?」

「哈哈哈。」嶽羽機悠悠道:「此事說來也不算辛秘,只是平時較少為人談及罷了,太素正宗每代真傳弟子突破元嬰之後,通常都要去往天外,或開闢道場,或做主一方,為期至少百年,以備日後接掌宗門。」

….

林鈴吃了一驚:「竟有此事?」旋即若有所思道:「無怪太素正宗以往那些聞名一時的真傳弟子,突破元嬰之後便很少有了訊息。」

「正是如此了。」嶽羽機洋洋道:「雲夢大澤雖然廣遨似海,地大物博,但畢竟是水界,只有陸洲,島嶼之上才有人類遍佈,其中生人之數,與中原大地,澤西大地……豈可相比?」

「但太素宗門人從來不弱與人,除了太素宗氣運鼎盛,天驕頻出之外,天外道場誕生的修道種子,也是極為重要的一部分。」

「據我所知,太素正宗這位新晉掌教真人,就是從天

外道場億萬生人之中脫穎而出,被引渡到玄黃界修行,煉成的上品金丹,昔日與我族叔同代……」

此時林珊裳忽然目光一動,出言打斷道:「嶽師兄,還不慎言。」

嶽羽機一怔,旋即心中一悔,元神真人豈是能隨意議論的,縱使他人或不在意,也不該犯下如此錯處,當下尷尬一笑,應道:「謝師妹提醒,是為兄孟浪了……」

交談之間,三人已經快要來到島渡,嶽羽機沒沉默幾息,又問道:「大典還有幾日才將舉行,兩位師妹這是要去何處?」

林鈴道:「我們要往太素門中去,拜訪許莊師兄,師兄你有什麼要緊事的話自去便是。」

「哦?」嶽羽機似乎沒有察覺林鈴話中之意,反而目光一閃,問道:「可是神洲傳聞與鍾神秀交手不分上下的許莊?兩位師妹還與他有交情?」

林鈴也不知驕傲些什麼,洋洋應道:「正是,我與許師兄是未成金丹之時的久識了。」

嶽羽機說道:「這可巧極了,如今神洲傳聞此人不在鍾神秀之下,我十分想見識一番,可否與兩位師妹同往?」

林鈴噎了一下,瞧嶽羽機老神在在,暗罵一聲:厚臉皮。悶悶道:「這是自然……不過許師兄與我,與方師兄都交情甚篤,你可別是想尋什麼麻煩。」

嶽羽機微微一笑,應道:「這是自然。」

林鈴回過身,美目一翻,林珊裳見她古怪模樣,不禁淺淺一笑。

三人到了渡口,與執役弟子通報了一聲。

太素與玉霄一向交好,此番真人登位掌教的儀典,並不奢張,沒有大肆宴請三宗六派,神洲修士,除了天外道場門人,和些許依附於太素的小型宗門,便唯獨請了玉霄派前來觀禮,這便足以顯示兩宗關係之密切了。

是以執役弟子知道他們是玉霄派來賓,態度便頗為恭敬,取出一本冊子翻查了一番,作了個揖道:「幾位師叔,昨日你們遞往衝雲峰的拜帖已有了回信,隨時可以往衝雲峰去。」

嶽羽機笑道:「咦?還須得先遞拜帖麼?師妹不是與許莊交情甚篤麼?」

執役弟子忙道:「並非必須遞貼,只是許師叔雖未閉關,但近十年亦是深居淺出……」

….

林鈴又瞧瞧翻了個白眼,芊指扯了扯林珊裳袖角,林珊裳微微一笑,於嶽羽機道:「嶽師兄,登門拜訪,總還是要遵循禮數的。」

嶽羽機擺擺手道:「師妹說的是。」

林鈴懶得搭理此人,又朝執役弟子道:「既然如此,煩請小友為我們帶路吧。」

嶽羽機又禁不住道:「師妹如今也有些前輩派頭了……」

話音未落,便見林珊裳黛眉一蹙,頓時閉口不言。

執役弟子道了聲:「是。」便喚來一隻仙鶴,與仙鶴唸叨了幾聲,隨後與幾人道:「弟子還有職務在身,請幾位師叔隨鶴仙子去往衝雲峰便是。」

那仙鶴紅喙白羽,姿態優美,目中靈性十足,聽聞執役弟子之言,柔柔與玉霄一行人低唳一聲,林鈴目中露出喜愛,上前撫了撫仙鶴的長頸,柔聲道:「鶴仙子,勞煩你帶路了。」

鶴仙子靈性的點點頭,展開一對白翼,足足一丈有餘,輕輕一扇,頓時乘風飛起,林鈴,林珊裳足下紛紛架起清光,跟隨而去。

嶽羽機並不著急,回首與執役弟子道了聲謝,這才一拂衣襬,忽然化作一道霹靂,轟隆一響,直追而去。

三人隨著仙鶴,穿雲過霧,沒過多久,飛入太素正宗山門所在的陸洲之中,一路飛過數十座仙山靈峰之上,見著不少懸島飛瀑,終於一柱探入雲端的俊峰映入眼簾。

「這定就是衝雲峰了。」林鈴正心生所悟,鶴仙子已經帶頭

往峰頭落去,三人紛紛落下遁光,鶴仙子清唳一聲,便展翅離去。

林鈴與鶴仙子揮了揮手道別,忽然聽聞身後傳來一道清朗聲線,說道:「林師妹,許久不見了。」

幾人回首一望,便見雲霧散去,大門洞開,一名劍簪束髮,素袍披氅的男子從中漫漫步出。

其人氣宇自是不凡,林鈴早已熟悉,叫人驚奇的是,那人一步入視界,頓時叫人生出一種奇妙之感,只覺其人如飄飄世外之仙山,亙存雲深之中,望而不得見其全貌,卻又自然察覺其巍峨。

此人自是許莊了。

「許師兄!」林鈴目露驚奇,只當許莊修為高深,功行了得,她如今煉成中品金丹,也不能看穿其修為到了何處。

卻不知林珊裳與嶽羽機心頭皆是微微一驚。

林珊裳早在三十餘年前便見過許莊一面,彼時兩人都方成上品金丹,林珊裳並不覺許莊如何特殊。

林珊裳是神洲有名的修道天才,三十年煉就上品金丹的事蹟如今仍叫許多人嘖嘖稱奇,三十餘年下來,功行自然增長許多,不料如今重見許莊,卻覺朦朦朧朧,隱隱覺得其人功行似乎高過自己許多,深不可測。

嶽羽機更是心中狂震,他亦是煉成了上品金丹的人物,更是年紀輕輕,便已經煉成金汞,雖未如何出世與人爭鋒,但其實心中對鍾神秀,許莊這樣的‘風流人物,,並不甚高看一眼。

….

來此之前,嶽羽機其實便是抱了一分審視許莊修行的心思,許莊越是深不可測,心中便偏生生出窺探慾望。

嶽羽機悄悄在袖中捏了個法印,不動聲色啟了他修行至極高深處的玉霄法目,也沒叫林鈴兩人發現什麼差錯,不料只望許莊一望,頓時一股似乎要照耀天地的無邊靈光刺入眼簾,竟被耀得不禁閉上了雙目。

「此人莫非是先天龍象轉世,還是鯤鵬之屬?」嶽羽機心頭悚然,「如此丹力,真是常人?如此丹力,真能煉就金汞?」

他自是不知道,許莊自從法源洞天回返之後,為了煉就金汞,一直潛心修行,可是功行增長時,道法也愈加精深,太素三大真傳愈修行之深處,愈加契合,道基竟然又愈加深厚。

幸得有道辰真人賜下寶物之助,十年之內,煉化盡了身上所有六轉金丹,法源玉丸,更抽乾了數條五行靈脈,才將將把丹力修行到進無可再進的圓滿地步。

這時許莊似乎有所察覺,倒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一身修為便匿更深去,迎上幾人,還不忘與林珊裳打過招呼,又問道:「這位道友是?」

不待林鈴兩人介紹,嶽羽機面容一肅,作了個揖,應道:「在下嶽羽機,忝為玉霄當代真傳弟子。」

許莊並不吝回禮,揖手道:「原來是嶽道兄,我曾聽方師兄與林師妹提過道兄的名頭,久仰了。」

這時林鈴笑道:「許師兄,方師兄煉成上品金丹,還在你之後,如今當是他改喚你師兄才是。」

許莊哈哈一笑,反道:「林師妹,還未恭賀你也煉成金丹了。」

林鈴搖頭輕嘆道:「哎,可惜還是未求得上品。」

許是知道這番言論他人不好安慰,或者真個開朗,林鈴沒有多言,叉開話題道:「許師兄,還不請我們入內坐坐?」

許莊道:「是我招待不周。」便將人往府內一引。

廳堂之中,已有兩名道童備置了靈茶仙果,這十年以來,許莊雖然潛心修行,但並非閉關封門,常有師兄弟,門人來往,是以特意尋了兩名道童做些雜事。

幾人在廳堂中落定,許莊端起茶盞,問道:「林師妹,你們此番當是為觀禮而來了?」

其實林鈴在玉霄三人之中,自然當不得領頭人物

,但她與許莊最是熟識,又是不在意繁文縟節的性子,便徑自答道:「正是,此番帶領玉霄門人前來觀禮的長老是我本家長輩,所以特意帶上了我與珊裳妹妹。」

許莊問道:「方師兄未曾前來麼?」

林鈴應道:「你又不是不知曉,他方煉成金丹未久,如今還在潛心修行之中。」

許莊點頭道:「嗯,我託人送去的賀禮方師兄當收到了吧。」

林鈴答道:「師兄送的法器方師兄十分喜歡呢,知道我要來太素觀禮,還特意叫我帶來回禮。」一邊應話一邊探手入秀囊之中,取出一物,笑盈盈道:「許師兄,你猜是什麼物什?」

….

許莊定睛一看,卻見是一枚玉刻,笑道:「師妹還與我賣關子?」

林鈴哼哼兩聲,說道:「不知許師兄如今還修行赤火罡雷麼?」

許莊應道:「嗯?自然是修行的,如今赤火罡雷可是我的拿手道術。」

聽到此處,嶽羽機心道:一門尋常雷法,也能當做拿手道術麼?是了,莫非此人空有一身無邊法力,不精道術?如此才是合理。

林鈴聞言卻一笑,將手中玉刻一拋,說道:「這便是方師兄的回禮了,師兄快些瞧瞧。」

許莊抻掌接過玉刻,放到眼前一瞧,卻見其上以細如微蟻的大小刻著一篇文字,開篇書道:《玄火真雷》,細細讀去,竟是一門由赤火罡雷引申而出的上乘雷法。

許莊眉頭一皺,按下玉刻,問道:「這門雷法十分高深,將此法傳予我是否不合規矩?」

林鈴道:「師兄多慮了,這是方師兄族中高人由赤火罡雷引申而出的煉施之法,既非門中秘傳,也不觸及玉霄的高深道法,沒甚麼不合規矩的。」

許莊沉吟片刻,哈哈一笑,應道:「既然如此,那許某便收下此術了,正巧我將赤火罡雷煉至六重之後,便感威力不甚合意,方師兄的大禮來的恰逢其時。」

此言一出,林鈴,嶽羽機皆是一怔,幾疑自己是否聽差了言語?

實則許莊自然不是大放厥詞,自在法源洞天見識了鍾神秀的紫霄神雷之後,許莊不免對雷法上了幾分心思,不料隨著他道法漸漸精深,雖然修為境界增長更難,修行道術之速卻是一日千里,很快便將赤火罡雷煉至六重。

不過赤火罡雷畢竟是尋常道術,略作試手之後,許莊便發覺威力增長並不合意,就算耗費多少雲砂煉製赤火罡雷,也未必能與鍾神秀那等雷法相比,是以已經生出了不再精研此法的念頭。

這般言論許莊自然不會提及,將玉刻收入袖中之後,又調侃道:「方師兄此禮甚重,看來我也得備上一分大禮,正好待你們新婚之時奉上。」

林鈴雙頰頓時飛上一層霞色,嗔道:「許師兄,怎麼半句也離不得方師兄麼?」

許莊哈哈笑道:「林師妹,若我所記不差,你是與方師兄曾有約定,煉成金丹之後便要成婚,如今不是時機已至了麼?」

林鈴連忙假裝不知,生硬岔開話題,問道:「神洲傳聞,許師兄與鍾神秀交手不分上下,不知是真是假?」

許莊見其害羞,也不再調侃,應道:「不過試手一計神通,算得甚麼交手……」

金丹摘除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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