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他化拘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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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距不過幾道山樑,又是另外一番奇景,處處土地乾裂,寸草不生,熱氣騰騰,彷彿火山地貌。
山腰一處寶殿之中,澹臺竟面色忽然一變,猛一甩袖,打在身旁香爐之上,一下將香爐打翻在地,牙齒咯吱幾聲,森森吐出兩個大字:「許莊!」
聽聞動靜,一旁的偏殿之中緩步走出來一位蓮花冠道士,不動聲色道:「澹臺道友,這是何故發怒?」
見此人出來,澹臺竟沒有收斂情緒,反而怒意更盛,喝道:「姒玄,你手下都是什麼豬玀?」
姒玄眉頭一皺,應道:「澹臺道友,你莫名衝貧道發火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將詳情道來,免叫貧道一頭霧水。」
聞說此言,澹臺竟竟然一下平靜下來一般,只是眼中仍曝出深深惡念,口中冷靜道:「姒玄,你手下與我白骨法身一道取寶,遭遇了那太素宗的新晉真傳許莊,他為何突然脫逃,棄我法身不顧?害本公子平白折了一具白骨法身。」
「這我可不知曉。」姒玄面上也現出微微疑惑,又問道:「道友的白骨法身,不是號稱精心煉製,每具都有與上品金丹鬥法之能麼?莫非不是那許莊對手。」
澹臺竟麵皮微微一抽,陰沉道:「那許莊的神通不是豬玀一流,以長擊短,我一時不慎叫他險險勝了去。」
「哦?」姒玄一手握拳,半掩住鼻唇,應道:「這可實在可惜,那許莊現在何處?不如我與澹臺道友現在便殺將過去,報了此仇。」
澹臺竟一眼便見姒玄拳下露出的半分明目張膽的笑意,心中殺機迸生,轉眼又強壓下去,冷哼一聲,陰沉撂下一句:「之後自有機會料理此人。」便一甩袖出了大殿。
見澹臺竟出了大殿,姒玄目中露出不屑之意,暗道:「整日滿嘴豬玀,跳叫欲與鍾神秀爭鋒?原來是不舞之鶴,若不是那姓衛的,本座豈能受你驅策。」
正在此時,忽然天邊傳來一聲轟隆巨響,整個大殿突兀一震,地上傾倒的香爐都滾出去幾圈。
姒玄眉頭一跳,大步出了殿門,便見澹臺竟抬首望著天穹,姒玄也順著望去,目中閃過驚色。
只見不遠山中,迸射出道道驚天劍氣,衝上天穹,斬擊在禁空禁制之上,引動雷聲轟然大作,隆隆作響,無數雷火劈打而下,劍氣居然去勢不減,斬開重重禁制,轉瞬飛斬出去數十里遠。
無數道劍氣四方飛射,一路帶起雷火烈光滾滾,整個天空都化作火燒一般的顏色,彷彿劍氣斬破了天穹,引起破滅,就要重歸混沌一般。
「這是……」姒玄微微動容:「太素劍氣?」
「是越君嵐?他在與誰人交手?」澹臺竟喃喃一聲,突然精神一振,喝道:「走!去近些瞧瞧情況!」言罷也不待姒玄回應,便縱身落入山樊之中。
姒玄目光一閃,縱身一躍,順著山勢便飄飛過去。
….
這引起天崩地裂一般的鬥法場景過於顯眼了,澹臺竟與姒玄二人沒費多大功夫,便循跡而至,眼見近了,忽然一道劍氣飛射而至,在距離二人不過兩丈之地飛射而過,削斷了一片樹林,呼嘯而去。
二人相視一眼,掐起法訣,匿了身形緩緩往前探去,只見前方林中一道劍光沖天而起,逼著一人倒著往空中斜斜飛出。
此人儀度非凡,飛退姿態也甚是從容,單手揹負身後,指掌之間拘著一道金光,仍其躍動抗拒不止,也始終不能逃脫,另一手與胸前掐個劍訣,微微一指。
頓時空中到處升起漾漾劍光,細數共有三十二道,飛旋舞動。
姒玄仔細瞧去,只見道道劍光,在空中畫出的軌跡,那一道劍光彷彿描畫星圖,那一道劍光矯若遊龍,那一道勾動木氣森森,那一道輝光灼目,那一道動
輒之間火光捲動……
三十二道劍光,竟然各自展現著不同劍術,御使之間,劍術圓融,配合更佳,全無互搏之憂,這一道使得一記北斗指路殺去,沒能建功,飛掠而過,下一刻兩道劍光便使一式兩儀絞殺,攻勢不斷,那劍光固然不懼,也難以突破其圍。
「是鍾神秀!」姒玄目光一肅,暗道:「常聞此人道法之高強,沒想到劍術竟也如此不凡?」
鍾神秀使得三十二道劍光,十數門劍術順手拈來之間,從容攔下攻勢,笑問道:「越道兄,我的劍術如何?」便劍訣一變,將劍光壓下,反擊而去。
姒玄悄悄使個法目,往林中望去,只見一片狂風摧殘過一般的空地中,白髮黑袍的越君嵐立得筆挺,並不言語,雙指並。
空中劍光一個迴旋,現出一枚濯濯劍丸,又一晃化作一道圓光,在空中一旋,炸開無邊劍氣,也不使什麼變化,如雨倒飛攢射而去,與那三十二道劍光交斬,崩出金石作響,將之盡數迫退。
擊退了那三十二道劍光,越君嵐沒有待鍾神秀重整旗鼓,劍訣一變,劍丸倏爾拉長,化作一道細如髮絲的劍光,‘嗖,的一下破空而去,閃現一般出現在鍾神秀十幾丈前,再仔細一瞧,空中拖曳出長長光尾,原來不是劍光閃現,而是速度快得肉眼難見了。
越君嵐這一劍攻勢奇快,鍾神秀雖然反應得及,但劍光卻未能夠回防,只兩道身前的劍光,來得及往身前一併,化作一道陰陽圓盤,迎頭頂上。
不料越君嵐那如絲般的劍光,不僅速度奇快,更是威力驚人,將化生陰陽的兩道劍光一觸既破,仍有餘力直殺而去。
鍾神秀微微搖頭,手中變個法決,往前一點,落下一叢清光,往越君嵐劍絲兜去。
劍絲殺入其中,在清光中犁出一道十餘丈的溝壑,終於生出微微頹勢,越君嵐眉頭一皺,劍絲一個旋身,炸開萬千道劍氣,總算將清光破去,但也暫時失了再往鍾神秀殺去的餘力。
….
鍾神秀笑道:「果然還是比不得道兄絕世劍術,被逼得使出道術來。」
這時越君嵐才冷冷開口,話裡卻是讚道:「道友劍術已經十分不凡,何必自謙。」
鍾神秀知道他不是違心之言,更非諷刺,也不著惱,悠悠道:「說來還是見識了道兄的劍術,叫小弟體會了劍道之妙,起了習劍之興,今日能與道兄鬥劍,也算印證了小弟所得。」
越君嵐淡淡道:「道友不過區區十年便煉成如此劍術,真叫越某觀嘆。」
「什麼?!」此言一出,隱匿在遠處的姒玄指尖一顫,心中掀起滔天波瀾:「這!此言是真?鍾神秀的劍術,還在今日烈之上啊!」
「不!此人的劍術,恐怕都不在許莊之下!這樣的劍術,是十年間便可以煉成的麼?」
「是假?越君嵐豈是誑語吹捧他人之人?哪怕此人是鍾神秀?」
「造化鍾神秀!天生了道真!此人……此人才是真正的成道之器!其完美還在許莊之上!」姒玄心中生出深深的震撼,目光中流露出無窮的慾望,轉瞬變為掙扎之色:「不成,我絕不是此人對手,不能為貪慾衝昏頭腦。」
掙扎了幾息,姒玄才強抑下慾望,仔細觀摩二人爭鬥。
兩人只是片刻交談,便又動起手來,越君嵐唯劍之外再無它物,劍丸飛斬之間,劍氣猶如大日光華綻放,一道又一道閃現,殺將下來。
鍾神秀也未多使得什麼道術,只將三十二道劍光護在身前,雖不是越君嵐對手,但劍氣斬之不盡,又復生出來,牢牢庇住身形,又將那清光使來,只是一點,清光潰散化作漫天星熒,飄飄落下,似乎和風細雨,也無半點威風。
越君嵐卻不敢輕視,身形一縱,化作
劍光,頃刻衝出了點點清光覆蓋之下,鍾神秀也不見動靜,那清光又漂浮起來,追圍越君嵐而去。
越君嵐在空中旋遊不定,始終不叫清光追及,忽然一點盈盈清光剮過林間一處亭臺,只見禁制靈光才方閃起,轉瞬便如琉璃破碎,清光刮過亭柱,頃刻將煉石大柱催折,亭臺傾倒崩毀。
姒玄眼皮一跳,又望一眼鍾神秀施法雲淡風輕,越君嵐劍光矯若遊龍,心中頓時生退意,傳音與澹臺竟道:「道友,以我之見,在此處觀望也沒有意義,反倒兇險,不如我們先退去吧。」
不料澹臺竟斜睨他一眼,反道:「有何兇險?」
姒玄皺起眉頭,應道:「此兩人神通不是尋常金丹修士可以比擬,……」
澹臺竟反而一翹唇角,傳音道:「正因如此,才不能錯此良機,且瞧我略施手段,除去一位大患。」
姒玄目光一動,口中應道:「那在下便看道友神通了。」手中持住隱匿之法,腳下卻緩緩退了兩步。
他的舉動自然落在澹臺竟眼中,澹臺竟也不為所動,冷笑一聲,自顧盤坐下來,從袖中取出一隻檀香,隨意往地上一插,微微一搓將之點燃,升起嫋嫋煙氣。
….
澹臺竟在胸前掐了個決,深深一吸,頓時將煙氣盡數吸入鼻中,閉目運煉起來。
「我還以為此人如此愚蠢,原來是傷神之法。」姒玄恍然,忖道:「也不必奢想能傷那鍾神秀神魂,只消在關鍵關頭,能霍亂其人一瞬,他自會隕于越君嵐劍下……可真會如此順利麼?」
他挑目往回望去,只見越君嵐與鍾神秀鬥法正酣,越君嵐劍丸與鍾神秀正自顫鬥,並無什麼異樣,越君嵐卻忽然將肩一抖,身後忽然升起一道虛虛劍影,似乎醞釀已久,一遭掙脫束縛,忽然光華乍現,只是一閃,須臾便飛射到了鍾神秀身前。
幾乎同時,澹臺竟睜開雙眼,遙遙一指鍾神秀,喝道:「咄!」一道灰影忽然飛射而出,越過重重虛空,在鍾神秀身後顯現出來,狠狠往他體內撞去。
鍾神秀身形一頓,越君嵐面色卻微微一沉,想要收手,可是法劍一出,去勢已然沒有迴轉餘地。
眼見就要將鍾神秀斬於馬下,鍾神秀面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旋即整個人毫無徵兆的從原地消失,再現身時,已經處身百丈開外,法劍追蹤氣機追擊而去,鍾神秀並不慌忙應對,還猶有閒時回過首來,往此處一望。
姒玄心中一跳,只見鍾神秀雙目一凝,姒玄沒由來生出空中似乎有無形雷霆霹靂閃過的錯覺,便見澹臺竟慘叫一聲,仰面摔倒在地,七竅鮮血橫溢,口中嗬嗬噴了口血,叫道:「快…快帶我走!」
姒玄已經退了兩步,卻見鍾神秀回過首應付法劍,似乎無意追來,這才回過身抓起澹臺竟,飛掠逃去。
耳後傳來越君嵐清冷的聲線,淡淡道:「本以為宵小之輩,只敢躲藏窺視,沒想竟敢……」
後面的話語已聽不清了,姒玄抓著澹臺竟飛出數里,只聽澹臺竟口中噴血不斷,還叫道:「快帶我去尋衛師兄……」聽得姒玄心煩意亂,忽然目中厲色一閃,將澹臺竟狠狠往地上一擲。
澹臺竟滾在地上,渾身屈縮起來,勉力抬首,罵道:「姒玄,你瘋了……呃!」
卻見姒玄五指似爪,狠狠抓住他的頭顱,五指險要扣入他腦中去了,面無表情的五官上顯露出一種令人恐懼的冷酷,淡淡道:「澹臺竟,你這豬玀一樣的東西,我忍受你許久了。」
澹臺竟的叫罵悚然一咽,艱難道:「姒玄!你要做什麼,你不能殺我……你身上還有衛師兄的禁制,我……」
「放心。」姒玄微微一笑,說道:「你死了,但澹臺竟不會死,作為我的他化之身,我會幫你協助衛師
兄奪得此方洞天,為陰極宗重現此世立下大功,為你澹臺竟實現壓蓋同輩,揚名天下之願……」
姒玄越說越加暢快,面上顯露出莫名的陶醉神色:「不只是你,還有許莊……鍾神秀……天下成道之器,都當歸我所有……」
「什麼?」澹臺竟面上露出恐懼之色:「姒玄!你……」
「錯了。」姒玄淡淡道:「記住,吾乃拘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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