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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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雲峰。
許莊在按下遁光,落下雲頭,便見到一個人影在洞府前候著,見著許莊身影,臉上顯露出欣喜地神情,連忙上前兩步,身子便要伏到地上去:“弟子拜見師尊。”
原來是之前尚在太玄宗隕星道場之時,許莊收入門下做了記名弟子的李長風,許莊回返宗門後,還未得空見上這便宜弟子一面,出關之後,才特意喚了他才衝雲峰。
“起。”許莊面上露出微笑,不見他有什麼動作,李長風便被無形的力量托住,身子也伏不下去,許莊笑道:“為師不重繁文縟節,與我不必行此大禮。”
“謝師尊。”李長風只得起了身行禮道。
許莊目光微微一閃,對他稍作打量,不由微微有些訝異,問道:“長風,我觀你精足氣滿,修為似乎大有長進?”
說起此事,李長風也顯出興高采烈來,嘴上道:“啟稟師尊,多虧了師尊賜下的六竅清濁丹,弟子回返門中後,勤勉修行,總算突破了七十二道清濁之氣的關竅,再過得些許時日修行,便能得圓滿之數了。”
“不錯。”許莊微微頷首,思索片刻,從袖中取出一本藍皮小冊,交到李長風手中,說道:“這其中有為師所錄的修行經驗和些許劍術心得,希望能於你有所助益。”
“你需謹記,修行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得有所懈怠。他日若能清濁合一,煉成法力,未必不能晉身真傳種子之列。”
“是。”李長風恭敬接過冊子道:“定不負師尊所望。”
“好了,先入洞府吧。”許莊邊帶著李長風往府內行去邊說道,“此番為師喚你來還另有一事。如今我晉身真傳之位,照例可獨立一峰,或擇居靈島一處。但我在衝雲峰修行已久,懶得再另換別處,所以如今衝雲峰已劃歸為我所掌。”
這卻是許莊同朱執事交付雜事之一,李長風細細聽著,一字不敢遺漏。
“不日庶務堂,天工殿便會譴道人來堪輿風水,大力神魔搬來靈脈,鬼斧道人修繕此峰……一應事務,由你對接。”
“還有衝雲峰中,仍有幾位道友修行所在,這是具體位置,你須得一一尋去,說明情況,如果欲搬府離去,衝雲峰會方便行事,如果仍想在衝雲峰修行,我衝雲峰也不會吝嗇…但需他們配合衝雲峰修繕一事。”
說話間已經入了洞府,許莊帶著李長風穿堂過道,到了一處小室前,便道:“今後你便在衝雲峰修行吧,這幾日先暫居此處,待衝雲峰修繕之事結束後,你可另尋一處靈機充沛之所修行。”
“是,師尊。”李長風不勝歡喜。
安置了弟子,許莊也不再停留,回了自己常用的靜室,處理正事。
也就是處置陳淵及這蠢貨。
如今人在許莊手上,揉圓搓扁自然是許莊說了算,一劍殺了自是不可能的,最後還是要交回到執律院手中去,不過收些利息,陳淵及是萬萬沒處說理去。
許莊勾了勾嘴角,一抖袖袍,一顆霧球滴溜溜滾在地上,氤氳四散開來,覆蓋地面,倒顯得雲中仙境一般,陳淵及的身形也在煙霧中顯露出來。
被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拘禁起來,與中了拘禁之法別無他異,不能動,不能聽,不能視,不能嗅……對外界之事一無所知,只有拉長到無比煎熬的時間。
如今許莊方收了神通,陳淵及昏昏沉沉,還全沒反應過來。不過許莊並沒有和他廢話的閒心,也不待陳淵及清醒,單手掐訣,一手取出一張黃符,淡淡喝一聲:“禁!”
彈指黃符飛射而出,貼在陳淵及腦門上,這卻是正經的拘禁之法了。
陳淵及方有些許動靜,頓時又消停下來,不過過了一陣,四肢又隱隱動彈起來,喉舌中傳出細微的嗬嗬作響。
“嗯?”許莊微微皺眉,未想到陳淵及還能有一絲掙扎之力,暗忖道:“是符紙品質太差麼?可我已使上了十分之一的法力,居然還拘他不住。”
別看十分之一似乎不是什麼大數字,雖然還未補足法力,但以許莊如今的修為,法力的‘力道’已經大的不可思議,看來這陳淵及也不算十分草包。
許莊暗運玄功,增強了法力壓制,又使出了先前運使法力的差不多一半,這才將陳淵及徹底拘禁起來,像一樁木人一般,身體挺得板直,動也不動,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伸出另一隻手一招,從陳淵及道袍襟中,袖內,腰間各種亂七八糟的物什順勢飛到許莊面前。
這個叫順手牽羊,還是強搜明刮?
許莊腦中忽然冒出來個想法,不由笑了笑,甩之腦後,先從中取出最是顯眼的一尊巴掌大的玉爐來,在手中掂了掂:“質地上佳,咦?禁制圓滿,居然還是煉,化兩用,倒十分少見。”
這種禁制圓滿的法器,價值不菲,真要論起來,許莊身上或許只有劍丸可以媲美。
“正合我用。”許莊微微一笑,也不急著煉化,往懷中一揣,又從那亂七八糟的物什中掏出陳淵及的乾坤袋來,這介子須彌之物,是許多修道人隨身的必要之物。
乾坤袋中尚有陳淵及佈下的禁制,不過許莊也不需施法,法力一衝,便將其中禁制破了個七零八碎,倒出許多東西來。
許莊取出一個黃皮葫蘆,拔開塞子瞧了一眼,便見其中金丹十數,個個拳頭大小,圓坨坨,金燦燦,正是許莊急用的六轉金丹,登時眼前一亮,盡數收了起來。
至於陳淵及為何有這一葫蘆六轉金丹,丟了又如何是好,許莊可全不關心。
得了一尊上佳丹爐,滿滿一葫六轉金丹,許莊心情大好,繼續挑揀,又取了幾樣有用的靈丹,一盒五行真砂,只餘薄薄一層,便沒了什麼好物了。
餘下些許散碎靈石,普通法器,許莊也不屑刮個一乾二淨,最後又取走一緡白玉錢,其他物什也懶得拾綴,一股腦塞進乾坤袋裡,丟回陳淵及身上。
許莊掂了掂那一緡白玉錢,數來有五六千枚,心道:這陳淵及不愧是巨室子弟,又是丹霞院長老,身家倒是豐厚的很,這麼多法錢,我可還從未見過。
原來這白玉錢叫做太素法錢,是由太素宗煉製的一種特殊的錢幣,價值直接與善功掛鉤,而且在整個神洲修行界,都使的開來,一枚法錢,便可換得拳頭大小靈石百枚。
所謂修士之財,無非丹藥,靈石,但是丹藥種類繁多,對需求不同的人價值也不對等,做為等價物來說還不如靈石好用。然而靈石畢竟是礦物的一種,雖然純淨非常,但是大小不一,形狀各異,切割損耗靈氣不說,如無十分廣大的介子須彌之物傍身,還不易於攜帶。
所以由玄門正宗背書的法錢在神洲修行界大行其道,而流傳最廣,最受修行人青睞的,自然是三宗煉製的太素法錢,上玄通寶,靈寶錢了。
許莊畢竟不是巨室,高人子弟,修行以來也沒有過許多財富,為煉就金丹,收集大藥更是幾乎耗費了全部身家。
前先斬殺楊煉,他身上除了丹藥法器價值不菲,似乎也沒有攜帶太多錢財,這番倒是大大補充了一下身家,他雖然算不得是俗人,但也不是什麼清冷的性子,臉上也露出微微的笑意。
取完了陳淵及的‘金銀細軟’,許莊也懶得拾綴他,由得他直挺挺躺在地上,淒涼十分,便自顧自打坐下來,倒也未入定,只是靜坐調息。
果然還未過許久,洞府外忽然響起擊鐘之聲,許莊反而有些訝異,瞧了地上挺著的陳淵及一眼,笑道:“本還以為得待到明日,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執律院倒比想象中更看重此事一點。”
不過執律院看重的是此事哪一環節呢?
許莊眼中厲光一閃,他能走到今天,一路披荊斬棘,可絕不是吃素的性子,來者是善客,自然早已做好了應對,若來者是惡客,也絕不懼怕和什麼人鬥上一鬥。
他先傳音令李長風去將來人引入洞府,這才施施然起了身,放出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照老樣子將陳淵及拘起來,收入了袖袍,出了靜室。
待許莊不緊不慢到了前廳,李長風已經引了來人在廳中就坐,許莊一進來,便瞧見一道星冠束髮,紫色道袍的身影,容貌再熟悉不過,居然是韓望。
許莊暗暗吃了一驚,大步入了廳***手行了一禮:“韓師兄,怎得是你當面。”
韓望微微一笑:“許師弟,叨擾了,此番卻不是私人到訪,為兄現任執律院副掌院職,是為陳淵及以權謀私,吞昧丹藥之事來的。”
好傢伙,韓望此言一出,直接就給陳淵及定下了以權謀私,吞昧丹藥的罪名,將事情定了性子。這麼一來,執律院的態度,或者說韓望這位副院之尊的態度,或許與自己所想不甚相同。
許莊心思幾轉,臉上不動聲色道:“韓師兄到訪,怎麼算得叨擾。”猶疑少許,這才發現自己府內實在是少了些生氣,又歉意道:“寒舍簡陋,沒有靈茶仙果奉上,師兄見諒。“
“無妨。”韓望擺擺手,略作沉吟,忽然一拂袖,噹啷一套茶具,兩盞茶碗落在案几上,笑道“你我同代真傳,師兄弟間便不談什麼你主我客了,為兄自取些粗茶潤喉吧。”言語間已經動手沖泡起來:“請。”
許莊愕然復又一笑,只覺這位師兄真是灑脫君子,也不推脫:“請。”便接過茶盞,品起茶來,只覺清香淡淡,入口回甘,顯然算不得‘粗茶’之稱。
兩人飲過茶水,韓望又道:“師弟府中,確實少了些許生氣。仙道漫漫,已經足夠艱難,總還是需有些閒情逸趣,為兄家中還有些仙姬秀妤,能歌善舞,曉琴棋書畫,如果師弟不嫌棄,可贈予師弟。”
話未說盡,又小小開了個玩笑:“再到給師弟挑兩個機靈的小道童伺候,免得為兄來訪,自帶茶水也罷了,還得自個兒斟茶。”
許莊聞言失笑,忙道:“師弟清淨慣了,仙姬便算了罷!倒是道童,確實應尋兩個。”
“既然如此,日後為兄幫你包辦此事。”韓望哈哈一笑,也不再勸許莊收什麼仙姬秀妤,倒是將挑尋道童之時包攬下來,隨後又說起門中一些趣事來。
韓望不談正事,許莊也不著急,兩人便隨性聊了起來。
——
幾乎同一時間,陳師鳳也駕著遁光來到均陽六島上的一處偏僻之地。
這地界甚是冷清,山林雖鬱鬱蔥蔥,卻偏生沒什麼生氣,更沒有煙火氣。
陳師鳳也是第一次到這兒,略作判斷,沿著小路入了林間,行了不過數十步,便豁然開朗,到了一處空地。
一株根系盤曲虯結的古樹下,擺著一案青石,上刻棋盤,布著殘局,一名披頭散髮,白袍開襟袒胸露RU的青年人正攆著棋子苦苦思索。
那青年人攆著棋子,頭也不抬,冷淡問道:“你是誰家子弟,怎麼會到我這偏僻地方來。”
陳師鳳抬頭看著撐天的古樹,說道:“我乃陳師鳳,奉家主之命來此。”
兩人冷淡的語氣竟有些如出一轍。
青年人正是陳宗玉,聽了陳師鳳之言,倒是抬起頭來,露出蒼白的臉來,似笑非笑道:“豁……原來是族中的天之驕子,果然傲氣非常。”
他一撇棋子,懶懶伸了個腰道:“說吧,我那大哥叫你過來做什麼?”
陳師鳳道:“家主有令,著你最好不要隨意參合姑姑……陳憐之事。”
“哈哈哈哈哈!”陳宗玉聞言昂首大笑道:“最好不要,是要?還是不要?”
“我這位大哥,行事可真是越發不爽利了,到底哪一種,更合他心意,他自己都不清楚了吧。”陳宗玉又攆起棋子,戲謔道,“不過不妨事,因為我早已經參合其中了。”
陳師鳳臉色微微一變,問道:“你做了什麼!”
陳宗玉蠻不在乎地笑笑:“我一屆廢人,能做得了什麼?同我這位新晉的師弟打個招呼罷了。”
陳師鳳冷冷道:“你的行為,我會如實稟報家主。”
“嗤。”陳宗玉鼻腔裡擠出來不屑的冷哼,自顧自下起棋來,全然一副懶得理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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