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殺惡霸不帶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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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姑娘,朱文奎沒有太多印象,傑士卡隊長乾脆完全不認識她。只有讓娜女俠,和她打過交道,有一些瞭解。
所以,她突然來求援,朱文奎是有些發懵的。
不過,她解釋說自己哥哥是郭康的時候,朱文奎便很快抓住了重點,從錯愕中恢復過來。他沒去管郭康什麼時候多了個妹妹之類的瑣事,直接問道:“郭康幹什麼去了?遇到什麼麻煩了?”
“他說要帶人去抓違反軍紀計程車兵,然後半路改成了抓邪教徒。”梅爾特姆告訴他:“不過我覺得,他並不是抓人那麼簡單。他可能是想把那邊的惡霸都幹掉。”
“哦?他都做了什麼?”朱文奎問。
“他帶人直接殺進當地的黑幫頭目家裡,看起來是準備把整個幫派和他們的後臺全乾掉再說。”梅爾特姆告訴他:“不過那些人也反應過來了。他們現在正在互相聯絡,召集人手。現在就看誰動作快了。”
“我們這邊沒有多少人手。”朱文奎直言不諱地說:“府裡的家臣、僕役,加起來不到20個人,而且現在大部分人都不在。你應該趕緊給教會說一聲,讓他們增派人手。”
“那邊已經通知過了。”梅爾特姆說:“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哥哥就派人去報信了。我怕他們被人堵截,還準備去幫忙,不過他們速度倒是很快,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跑到大教堂了。現在,教會那裡已經在準備了吧。”
“那不就行了麼。”朱文奎覺得,這個應對方式沒什麼問題。
“不夠。不管是人手還是級別,只靠教會都不夠。”梅爾特姆搖搖頭:“我覺得大家都低估這件事情了,可能包括哥哥自己。”
“我不知道他是有計劃地行動,還是臨時熱血上頭了。但他在貧民窟那邊,號召了好幾百人跟著自己,去攻打一個羅斯人頭目。而且,打贏了頭一場之後,他們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雖然我覺得,他事後肯定能找到很多理由,論證自己的行為很合適,但敵人也不傻。現在這個情況,不管他是不是有意,下層民眾的情緒已經被他調動起來了。不把那些有仇的貴人殺光,他們是不會停下來的。這種生死攸關的情況下,那些有錢有勢的人,肯定會拼命的。”
“你確定?”傑士卡隊長問:“我也時不時去貧民區,那邊的情況大概知道一些。那裡有一大堆不知道從哪來的羅斯人,雖然他們的貴人待他們很苛刻,兩邊的仇恨估計很深,但這些人早就被折磨的麻木了。”
“讓他們能一下振奮起來,團結一致去跟貴人拼命,說實話,挺難的。”他想了想,評估道:“在我老家,估計都要比那邊簡單得多。”
“我也不知道。哥哥這次行動得很匆忙,我是得到其他阿薩辛的訊息,才從城外匆匆趕過來的。”梅爾特姆搖搖頭:“我靠近那裡的時候,他們第一場應該都打完了。”
“在現場探查的人說,他們把那個邪神和黑幫頭目的腦袋,掛在十字架上,堂而皇之地列隊前進。阿薩辛們都覺得,十字架這麼用太誇張了。”她說:“可能是因為這些行為吧,當地人都興奮了起來,跟著他就繼續打下去了。”
“那就可以理解了。”讓娜女俠點點頭:“真能把欺壓自己的惡霸、老爺幹掉,普通人當然很積極。”
“不讓他們去,他們可能還得不高興呢,覺得你們去殺老爺不帶我是吧。”傑士卡隊長也表示贊同:“回頭我給普洛科普神父寫封信,給他說說這邊的事情。他們肯定很感興趣。”
“那位是誰啊?”朱文奎好奇道。
“是我們那邊一位鄉村神父。”傑士卡說:“他組織了一群教士,給平民傳教。他們也天天和欺凌民眾的老爺過不去,應該有共同語言。就是那幫人想法比較激進,其他人未必能接受的了。”
“怎麼個激進法?”朱文奎問。
“就是希望沒收貴族的土地,分給平民。廢除等級制度,建立身份平等的社會。”傑士卡說:“另外,還希望迴歸經書裡,最初的要求,簡化儀式,提倡大家都過經書裡那種簡樸的生活。”
“這也沒怎麼激進啊。這不就是普通人的普遍要求麼。”朱文奎嘀咕道。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地中海這邊,只要是下層民眾的願望,都有‘按經書治國’、‘嚴格遵循教義戒律’這套。不管拜上帝教還是天方教,都是如此,他們不覺得那些教義很麻煩麼?”
“沒辦法啊。”傑士卡說:“普通人接觸不到那些高深的政治理念。他們能想到的、可以約束貴族老爺的‘規矩’,也就只有經書了。”
“而且您想想也知道,這種要求禁慾、約束行為的規則,對誰影響更大。”他笑了笑,說道:“平民的生活本來就和齋戒狀態差不多,經常還會更糟糕,他們當然不在乎這些戒律。能用這個作為理由,換取老爺稍微收斂一下,就已經很賺了。”
“還有就是,老爺也需要經書的神聖性維持統治,所以在這個方面的要求,會稍微容易些。”梅爾特姆點點頭,也說到:“對普通人來說,各種戒律也是個篩選器,更容易把想法相似的人,快速組織起來,等於有了一個現成的、對抗頭人的工具。所以,才有這麼大的價值。”
“這樣啊。那郭康……”朱文奎想了想。
“您看他那邊,不就很明顯麼?”傑士卡隊長指出:“真有能消滅惡霸老爺的人,大家才不在乎什麼戒律教義呢。或者說,誰能做到,那誰就是新的規則,他的要求就是對教義的最權威解釋。”
“這種情況下,即使名義上那些基層教士和信徒,信的是羅斯教會,不是這邊的羅馬教會,他也同樣能一呼百應。我估計這事兒之後,大家就認他作正統了——底層人的生計已經很艱難了,大家都很實用的。”
“原來如此,這麼說我就懂了。”朱文奎恍然大悟:“不過伱的經驗好豐富啊,這都能想得這麼明白。”
“哎,不同派別,要求都有區別,但很多事情本來就不是教義的問題,只不過是透過教義矛盾和教派衝突體現出來罷了。”傑士卡嘆了口氣,回答:“我也是見得多了,而且時不時就得給他們調解下,時間長了,就想明白了。所以我才覺得,郭公子這次做的,應該很不錯了。”
“也不知道他又是從哪學的……”朱文奎嘀咕了一句,又問梅爾特姆:“這麼看來,他那邊沒什麼問題吧?拉了這麼多人,還有名義在,難道那些惡霸背後的勢力,真要和他明著撕破臉,在大都直接造反?”
“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做吧。”他質疑道:“就算能暫時嬴一下,又能如何?等羅馬的大軍過來,他們湊再多打手也沒用啊。這是嫌九族人太多了麼?”
“我估計不是這樣。”梅爾特姆說:“直接和憤怒的民眾對抗,雖然嬴的機會不小,但因為有哥哥在,最後肯定會被算賬的。所以他們現在的計劃,應該是把水攪渾。”
“別的不說,那個豪商亞歷山大和他背後的人,煽動人鬧事,就是這個邏輯。”她篤定地說:“把自己手下,那些中下層的打手、流氓,還有趁勢行兇的歹徒,當做替死鬼。把目標明確邏輯清楚的兩方敵對行動,變成波及全城的大騷亂。這樣就算時候追查,也能把一部分罪責拋給那些‘不受控制’的勢力。”
“而且,城裡大部分下層居民,是不懂什麼大道理的,一旦暴亂擴散,他們很容易就會被裹挾進去。就和剛才說的一樣,這些人苦日子過太久了,道德底線也不高,更沒有什麼明確的政治理念,很可能就跟著去搶劫了。這樣一來,就讓哥哥短時間內,沒法去給他們好好講道理,也就難以更進一步,帶動更多人加入了。”
“亞歷山大?不會就是賣羅斯土特產的那個吧?”朱文奎突然想起來。
“肯定就是那個人。他也賣奴隸、走私人口。”傑士卡隊長斷定:“呃,奴隸好像也確實是羅斯那邊的特產……”
“那這樣的人,後臺肯定不小。”這麼一說,朱文奎都反應過來了:“能把這種生意做下來,還做這麼大,他在羅斯地區和大都,估計都有人撐腰吧。”
“是的,我已經有幾個具體的懷疑物件了,不過不好意思不能直接說。畢竟,要是冤枉人,影響也不好。”梅爾特姆吐吐舌頭:“這也是為什麼我沒有直接去兵部,而是先來找你們。”
“為什麼?”朱文奎不假思索地問道。
“因為鬧成這種樣子,羅馬官方要是出面的話,肯定是要全方面鎮壓,恢復秩序。哥哥想把惡霸殺光,但軍團來了,就不能這麼方便地殺了。有些可以趁亂幹掉的人,等恢復秩序之後,走法律程式,怕是就能逃掉了。”梅爾特姆告訴他:“所以現在,反而不是讓兵部介入的好時候。”
“但另一方面,城裡如果真的亂起來,哥哥周圍那點人,恐怕不夠。所以我才希望,能夠藉助一些‘非正式’的力量,加入他的隊伍,幫助他。正好你這邊最近,我就先過來了。”
“這倒是可以理解,但我們這邊,你也看到了,是真沒人啊。”讓娜女俠一直聽的懵懵懂懂的,這才終於插上了話。
“你們這邊時不時就有人來盯著,不知道是監管還是保護的,我進來的時候,都能看到他們。”梅爾特姆說:“但不管怎麼樣,那些人是不會讓這裡受到襲擊的吧。既然如此,你們應該不缺防禦的人手,派出個代表去幫忙,不就行了麼?”
“到時候,可以說是哥哥邀請的,也可以說你們同樣受到了邪教徒的滋擾。你們這邊身份特殊,站出來支援哥哥,譴責邪教徒,要求主持公道,都是完全正當的大實話,那些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就算想攪渾水,只要你們咬定自己也是受害者,那他們就得付出很多額外代價,少不得要肉疼。”她又退而求其次,建議道。
“也行……”朱文奎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你說監視什麼的,我之前沒注意過——就是知道,我也管不住。而且我母親和妹妹都還在家,這裡必須留人保護。”
“哎,早知道,就讓她們待在擺賽汗那邊了。那樣的話,家裡反正沒人,我帶著大家全去支援康兄弟都可以。”朱文奎有點後悔:“但現在估計來不及了。我得先照顧好她們才行。”
“那你們就做好防禦準備吧。”梅爾特姆倒是沒有強求,又建議道:“如果那些羅斯幫派亂起來,其他人很可能也會跟風,你們這邊太顯眼,確實未必安全。要是想幫忙,世子不妨在事後站出來,說自己受到了有人故意指使下的滋擾,要求嚴查真兇。這樣應該也挺好,我和哥哥肯定會感謝你們的。”
“這沒問題。”朱文奎點了點頭。
“說實話,我有種感覺,我們這邊確實不算太安全。可能都不用我們編,自有人受到指使,趁亂滋擾我們。”傑士卡隊長也考慮起來:“還是趕緊把大家都叫回來吧。”
“另外,老伊萬還沒回來呢,我們可以讓他去看看。”他建議:“他也是羅斯人,打聽起來方便不少。如果有情況,就趕緊報信,我們早做準備;如果沒什麼風險,就讓他也加入郭公子那邊,算是直接幫忙了。”
“這樣最好。”朱文奎也不猶豫,立刻答應下來,對讓娜女俠說:“你跑得快,就先去喊人吧。讓他帶著尼基塔和努爾哈赤,去周圍轉一轉。這樣就算有點情況,也不會吃虧的。”
讓娜女俠點了點頭,就站起身離開了祠堂。
“你還準備去哪裡?需要我幫忙麼?”朱文奎又問梅爾特姆:“就算不能親自出去,我也可以寫封信。這裡不少人,還是會給點面子的。”
“另外,我剛從城外回來,擺賽汗一家都在那裡。就算不適合直接調動正規軍,你也可以去那邊找找。脫歡和狄奧多拉他倆,和康兄弟的關係也非同一般。他們能派的人,肯定比我多。”
“認識的人我都會通知。我也會盡快去那邊的。”梅爾特姆說著,猶豫了下:“不過,我懷疑那邊會不會節外生枝……”
“啊?還能怎麼樣?”朱文奎突然感覺,怎麼是個人都比自己考慮的多這麼多,一時有點疑惑。
“郭破奴小姐也跟著隊伍出發了,而她和狄奧多拉公主,是情感上的競爭關係。”梅爾特姆想了想,說:“就是那種……對了,你是明朝的皇族,知道宮廷鬥爭吧。”
“呃……”朱文奎只好儘量不顯得自己孤陋寡聞,但還是藏不住,只好說道:“我很小時候就離開塞里斯了,沒見過爺爺的宮廷裡,具體是什麼情況。至於我家裡,你也看到了,連個宮廷的樣子都沒有,還宮廷鬥爭呢……”
“那你祖上呢?”梅爾特姆面露好奇,指了指他身後那些牌位,問道。
“我家祖上好幾代都是普通農民。”朱文奎指了指那些數字名的老祖宗,無奈地說:“他們全都是嚴格的一夫一妻制家庭——能娶媳婦,都算不錯了,還要什麼啊。”
“那你太爺爺呢。”梅爾特姆看了看最大的朱元璋畫像,指出。
“他確實有後宮,但是……”朱文奎撓撓頭:“我還真沒聽說這種故事。跟我太奶奶宮鬥麼?也沒什麼意義啊……”
“我還以為塞里斯是最大的國家,所以他們的宮廷鬥爭最典型呢。”梅爾特姆有些驚訝:“這麼一看,小亞那些突厥宮廷,好像都比你們那邊複雜……”
“那就算了。時間有點緊,我就直接說吧。”她搖搖頭,直接告訴朱文奎:“看上哥哥的家族,乃至想爭風吃醋的女人,可不少。”
“這倒是沒什麼。”朱文奎想了想,也不意外:“康兄弟才華出眾,文武兩方面都精通,人長得也玉樹臨風,有人追求太正常了。”
“對啊,所以她們如果介入,很容易想太多。這樣,事情就更復雜了。”梅爾特姆說:“我還是先看看其他地方的力量夠不夠,再去找她吧。”
朱文奎其實完全不知道怎麼做才好,只好點點頭。梅爾特姆於是緊了緊兜帽,轉身準備離開。
“哦對了,”她走到門口,回過頭,問朱文奎:“那位法國公主,現在在不在這邊?”
“不在,她在擺賽汗那兒,要出席晚上的招待會呢。”朱文奎說。
“你也注意下吧。”梅爾特姆苦笑道:“宮廷鬥爭可不止在哥哥身邊才有哦。”
說罷,她快步走出屋子,藉著那棵樹,兩下躍過圍牆,跑走了。
屋裡只剩下朱文奎和傑士卡隊長,大眼瞪小眼地愣了片刻。
“她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這邊真有風險?”朱文奎疑惑起來:“我總覺得這人有話沒說完……”
“她明顯很懂宮廷政治這套東西。”傑士卡隊長判斷道:“不知道從哪學來的經驗?難道她也是某個宮廷的常客?”
朱文奎當然沒法回答,所以兩人糾結了片刻,就決定不考慮了。
“我們那個戰車雖然送走了,但後院還有一輛平時拉東西的大車。”傑士卡隊長快速進入了熟悉的領域:“我把它稍微改一改,加固下,放在大門後頭。萬一大門被突破,還有個照應。”
“那車能打仗用麼?”朱文奎有些懷疑。
“夠了,夠了。”傑士卡隊長似乎頗有經驗,點點頭:“我們這邊有幾個老手,防住城裡的騷亂,還是有經驗的。”
“咱們的武器護具呢?”朱文奎問。
“我這就去檢視分發。”傑士卡說:“另外,馬伕西蒙年老體弱,在家裡不一定能幫上忙,我覺得可以讓他送信去脫歡臺吉那邊。剛才那姑娘雖然說不好,但我覺得,我們也不用都聽她的。如果事後問,就說我們也沒有主動聯絡狄奧多拉公主。”
“我還是不太清楚她的目的。但我們這樣,不僅幫郭公子求援了,脫歡臺吉收到訊息,應該也會派人來保護這邊。夫人和小姐安全了,我們也就能騰出手,去做別的。少爺您覺得呢?”
“就這麼辦吧。”朱文奎點點頭,直接從櫃子上拿出紙筆,刷刷寫了起來:“你讓老西蒙來一趟,我這就寫信。”
傑士卡隊長也點點頭,快步跑了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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