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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的情況,和郭康預料的差不太多。雖然一行人聲勢浩大,但他們一路上,也並沒有受到阻攔。

進入“金區”之後,有一隊“守夜人”的巡邏隊碰上了他們。看到他們一群人還舉著旗幟和十字架,就過來盤問。

郭康告訴他們,這是兵部和教會協同行動,要去抓圖謀叛亂的邪教徒。後面跟著的烏泱泱一大群人,是因為邪教徒常年作惡,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教會發出號召之後,大家都很激動。

戰帥的授權命令,沒法調動大都裡巡邏的“守夜人”,但如果城裡發生緊急情況,守夜人也會自行出動。所以,郭康提出,希望守夜人隊伍也主動加入進來幫忙,大家一起解決問題。

守夜人的隊長詢問他們的目標是誰,郭康只是含糊地說,按照教會得到的情報,邪教的贊助者和總後臺,是居住在城西的一個富商。然而守夜人十分機警,聽到他的說法,毫不猶豫就拒絕了,哪怕郭康拿戰帥的令旗承諾,之後分享戰功,也沒起到作用。

不過,他們也沒進行阻攔,只是祝福郭康一行任務順利,讓他們不要鬧出太大動靜,惹到那邊的其他貴人,就離開了。

這個反應,說實話也在郭康意料之內。作為城裡的一大勢力,守夜人顯然很明白這裡的複雜程度,不想隨便就給人出頭。郭康的威望,看起來也不夠讓他們冒著得罪背後大人物的風險,去相信他的承諾。

不過,反過來說,郭康對守夜人其實也很不放心。他覺得這些人作為城裡的地頭蛇,不可能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的。亞歷山大和謝爾蓋這些黑幫組織長期存在,必定也有守夜人的默許乃至包庇。

這些勢力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天知道他們和亞歷山大等人的合作深度。郭康現在手裡的資訊太少,沒法確定他們會給亞歷山大做到什麼程度。是會冷眼旁觀,還是會發資訊警告,甚至是主動出手袒護他,這全都沒法估計。

郭康這邊,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停下來,讓民眾散夥回家。所以,最壞的情況下,他已經做好了直接幹掉這些人,繼續進攻的準備。

雖然在大都城裡和守軍火併,看起來很嚴重,但說到底還是要看能不能贏。如果他們成功完成計劃,剷除了那些幕後黑手,那這個事兒其實也不嚴重——到時候說他們附逆圖謀造反就行了。

好在,守夜人明顯也很滑頭,不樂意沾這事。甚至,就算郭康沒敢說的太明白,他們也沒有來問具體情況。他們直接轉頭離開,對龐大的隊伍視而不見,繼續巡邏去了。

眾人沒有耽擱,繼續前進。

一直到目的地附近,他們才遇到真正意義上的敵人。

亞歷山大在這裡的住宅,依然十分巨大,佔據了兩條路之間的整個街區。雖然這裡是富人區,但守衛們並沒有更加平和。相反,他們看起來警惕性更高,火力也強了很多。

郭康不知道這些人是已經得到了訊息,還是平日裡就這麼警覺。總之,他們的反應要更快。

郭康本來還以為,在富人區,這些人會稍微收斂一些。然而他們還離得老遠,打頭的人剛拐過街角的時候,莊園裡就有人毫無顧忌地往外放槍。

密集的火藥爆炸聲,讓跟著一起來的平民頗受震撼,很多人猶豫了起來。不過,對於那些老手來說,這就並不怎麼嚇人了。

“跟著旗子走,跟著旗子走!”郭康一把從旗手手裡,把大旗奪了過來,親自揮舞:“不要慌,這裡是個死角,他們打不到的!”

聽到他的喊話,眾人冷靜了下來。幾個衝的太快的人,也趕緊從街上退回來。

“都沒事吧?”郭康大聲問。

眾人紛紛看了看自己,發現剛才雖然槍聲激烈,但沒怎麼傷到人,就稍微放心了些。

說實話,郭康自己也是個戰場新手,剛才那一下,他也嚇了一跳。不過好在他很快恢復過來,還藉著這個機會,告誡眾人道:“這回就算了,今後打仗的時候,可別亂跑!跑得越亂,反而越危險!”

眾人連連答應下來。

郭康等他們恢復秩序,又重複了一遍:“記住了,跟著旗子走!”

雖然有小隊長存在,但這些人其實沒法進行有效的分兵。倒不是怕他們派出去之後,就自己散夥回家,而是這些小隊成員和隊長,都嚴重缺乏經驗。他們別說隨機應變了,能走對地方就不錯了。

而且,這裡的敵人似乎數量眾多,導致郭康也不敢讓自己帶來的手下分散開,怕萬一遇到棘手的敵人,反而被人各個擊破。他索性讓眾人都跟著自己,找個地方準備一股腦衝進去。

保險起見,他讓騎士隊長帶著手下在大門對面等著,跟在隊伍最後走,防止裡頭的人尾隨出來。不過這次,敵人倒是始終沒有衝出來主動攻擊。一番射擊之後,就停了下來。

郭康估計,他們是看到外面人太多,因此想避免風險。出去迎擊,可能會和剛才那次一樣,被人先殲滅一部分守衛者,然後趁勢衝進去。

這個判斷不能說有錯,但實際上卻正好是郭康想要的:他帶著的這幫人,說實話跟烏合之眾區別不大。能引著他們在戰場上移動,尋找最合適的攻擊位置,已經是靠著之前的威信,超常發揮了。

所以,這次和上次的情況並不相同。敵人要是真出來,反而會造成不少麻煩,干擾他的佈置,甚至導致後面那些持械居民潰散。而如果謝爾蓋之前沒有過度吹噓的話,亞歷山大手下應該有正規軍出身的人。他們如果沒退化太厲害,應該是做得到的。

而敵人沒敢出來,反而讓他得以不受打擾,觀察這裡的態勢和建築結構,帶著眾人慢慢改變位置。

這座住宅的圍牆,比周圍的鄰居家,都更高更厚。但這樣,也導致牆上並不能站人。亞歷山大似乎也沒有在圍牆後面都修建其他配套設施,比如城牆上常有的木質敵臺,好讓手下站在牆後,能探出頭來。所以,這牆其實也成了他們這些進攻者的屏障。

“除了武器鎧甲管不住,建築逾制也管不住。”郭康無奈地對郭破奴說:“我們這一城的豪強,要是按明朝首都的法律管,二抽一估計都有一堆逃脫的……”

沒辦法,他很快繞開大門,找到側牆所在的地方,把眾人帶了過去。

“誰拿了鎬頭、鏟子?”他彎下腰,伸手探了探不算太結實的土壤,喊道:“過來,快點挖!把火藥也拿過來!”

眾人一通騷動,很快有幾個壯漢擠了過來,開始可勁刨起牆腳。一個衛兵拎著兩個小酒桶似的火藥桶,也跑了過來。

“我們不走正門了麼?”郭破奴問。

“那裡明顯已經被敵人堵住了。”郭康簡短地說:“你看他們防禦的準備,比謝爾蓋那邊完善多了,明顯不是今天才開始的。大門那邊肯定是防禦最完善的地方,我估計他們都在那裡呢。”

“咱們剛才要是能想起來,找根大木頭帶過來就好了。”郭破奴有點後悔:“好像梯子也沒帶。”

“就現在這樣,還是算了吧。”郭康指了指周圍的人:“我可不覺得現在這個狀態,能在對方射擊之下堅持多久,估計撞不開門就散夥了。梯子……”

正說著,旁邊真有人跑過來,往牆上一趴,想搭人梯上去。然而牆比兩人搭起來還高,上面的人墊著腳,勉強想跳上去,剛伸出手,就有人朝外面放箭。看來,裡頭的人也已經趕過來防禦了。

“好了,別翻了。”郭康連忙制止他們:“這就是爬上去,也是給人當活靶子。而且就算翻過去了,跳下去怕是得摔一下。你們又不是輕功高手,怕不是還沒爬起來就給人戳死了。而且,如果不能一次衝進去更多人,也沒什麼用啊。”

“呃……”幾個人面面相覷了片刻,突然又有了主意。

“大家來幫忙啊!”領頭的一個人回頭喊道。

一眾持械居民聞聲跑來,開始和牆較勁。片刻後就聚集了幾十人,肩並肩排出一個十多人寬的巨大“臺底”,然後又開始互相吆喝,很快疊了第二層。看到這邊似乎有了辦法,更多的人湧了過來,踩著他們開始往上跑。

郭康一瞬間覺得,這些人是不是在搞什麼抽象的行為藝術。然而眾人不管不顧,爭先恐後地靠了過去。

最前面的一個人剛探出頭,就中了好幾箭,摔了下來,鮮血淌了一地。跟在後面的人愣了一下,紛紛回頭看,但這時,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報仇!報仇!”,其他人頓時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窩蜂地衝上去,縱身往下跳。

郭康聽到幾聲慘叫和怒吼,但其他人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那幾個被他喊過來挖牆腳的壯漢,都停下了工作,回頭看著他。

“算了,不挖了,我們也上。”郭康只好說道。那幾個人如蒙大赦一般,掉頭就跑,也開始往上衝。

“老大,老大,我們去麼?”隊伍中,那個之前給郭康提問的年輕人問道。

“我們再搭個人梯,防止那邊撐不住了。”郭康說。

眾人立刻興高采烈地丟下兵器,也靠到牆邊。

這個方法雖然快,但他們畢竟不是專門的雜技演員,剛才那堆人已經被踩趴了幾個,只是後面不斷有人補上。如果他們撐不住了,那就等於裡面的人失去了後援。

而且,郭康原本是希望炸塌一段牆,讓大家進出自如。現在他手下計程車兵都還沒進去呢,只靠居民們血氣上頭的蠻勇,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不過他還沒想太多,新兵們已經自顧自地搭好架勢,甚至反而開始催促他趕緊上了。

“怎麼這麼默契。”郭破奴快步跑過去,感慨道:“你們真的從來沒訓練過?”

“沒有。”有人抬頭說:“不過我們都是碼頭搬貨的,這點事情其實不難。您放心踩過去吧。”

郭破奴嘆了口氣,拍了拍他,快步跳上牆頭。郭康也扛著大旗,跟著衝了上去。

躍過牆頭,他才看到,下面的人已經躺了一地。但趕到這裡的守衛,也丟下好幾具屍體,背靠著主建築的牆壁,形成了個半圓,正在拼命防禦。

面對他們揮舞的刀劍,衣著單薄的眾人稍微有些遲疑。但郭康等人還沒衝過去,就有人拖著摔傷著腿,舉著一根大木棍,就一跳一跳地撲了上去。

他的動作十分笨拙,剛一上前就被敵人一劍刺穿。然而他卻發出一聲非人般地尖利怒吼,死死抓著對方的胳膊,就是不讓他把劍拔出來。旁邊一個剛才還在刨土的人立刻舉起鎬頭,猛地揮下。

持劍的人嚇得急忙丟掉劍,連退兩步。鎬頭力度很大,動作卻不快,揮了個空。他旁邊的同夥訓練有素,立刻側步補上,手裡的刀橫揮出去,在持鎬壯漢的胸前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可怕傷口,讓他也斜倒在地。

但刀還沒收回,又一個鋤頭從頭上揮下,迫使他也側身躲閃。步子還沒穩下來,又有人舉著個夯木樁的大錘砸了下來。

這次,使用者似乎更加熟練。他身體精瘦,手上的鐵錘卻又穩又準,直直砸在持刀打手頭上。

那人的頭盔瞬間凹下一塊,腦袋上還看不出傷痕,看起來頭盔質量還不錯,起到了一定的緩衝和保護作用。然而,他的脖子卻沒有這麼強韌,明顯受不住這一擊,直接向胸腔裡縮了一截,七竅間都流出血來,整個人癱軟地倒了下去。

幾息間,就少了兩個人,半圓陣型立刻被破開。有個似乎是打手頭領的人,還在大呼著讓其他人互相靠攏,但人群中有個少年,撿起了剛才掉在地上的鐵鎬。頭領揮劍又一次逼退眾人的時候,他仗著身段靈活,從側面撲過去,雙手握著鎬頭,用力一砸。

鐵鎬的尖頭直接砸碎了護肩,深深楔入了身體中,頭領連聲慘叫都沒發出來。剩下的人再次被激勵,一擁而上,不斷用手裡的工具乃至雜物,對著敵人就照死裡打。那幾個人一瞬間就被人潮淹沒。

等郭破奴和郭康擠進去,敵人都已經死光了。他倆大喊著讓大家停下來,去救護受傷的人,這才讓不少人回過神來。

剛才那個少年人,甚至還在對著敵人的屍體亂砸一氣,到這時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了看旁邊的景象,脫力地往牆上一靠,抱著手裡的鐵鎬,哭了起來。

“好了,起來吧,兄弟。”郭康走過去,伸手拉了他一把:“敵人馬上就會來,坐這裡不安全。”

“隊,隊長!”少年不知道怎麼稱呼他,睜大眼睛,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我沒打好……”

“沒事,比我那會兒好多了。”郭康自己其實也就比他早幾個小時,但還是裝作老成的樣子,主動安慰道。

這邊動靜鬧得這麼大,大門那邊守衛的敵人肯定會趕過來。沒能反應這麼快,估計是怕他們在佯攻這裡,實際上還準備進攻大門。尤其是剛才,打頭陣的只是普通的持械市民,恐怕更加深了這個誤判。

但這個結果,其實只是個意外。別說他們,連郭康自己都沒想到,這些沒經過訓練,也沒什麼武器護甲的普通人,能爆發出這麼強烈的戰鬥意志。也不知道亞歷山大等人平時都幹了什麼,讓他們就算死傷慘重,也要拼個伱死我活。

郭康又轉頭去喊其他人,讓他們把受傷者趕緊抬走。這裡雖然沒有什麼救治條件,但簡單的止血還是可以做的。

剛才那個拿鎬頭的壯漢,雖然傷口很嚇人,但仔細看了下,還只是皮肉傷。郭康告訴其他人,說這種豪宅裡肯定有淨水的水源和乾淨的布料,讓他們趕緊衝進宅子裡,去尋找一下。敵人主力應該會沿著環繞住宅部分的路,從大門那邊趕過來,他這邊會攔住的。

一大群人離開之後,他又找到了剛才那個捨身抓住劍的人。他的腹部已經被刺穿,就現在這個條件,恐怕很難救過來了。不過,看到郭康,那人眼睛又亮了下,抬了抬手。

郭康和旁邊幫忙的幾個人,都湊過去,想聽他要說什麼。

“你說吧。”郭康俯下身,抓住他的手,說道。

“殺……”受傷者低聲說道:“殺了亞歷山大。一定要殺了他們……”

郭康不是專業的神職人員,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他尋思了片刻,趕緊在對方胸前畫了個十字,向他保證道:“你放心,你這樣的勇士,必定能上天堂。亞歷山大他們,今天就會全部下地獄。”

對方沒有說什麼,只是眨了眨眼,長舒了口氣,就不再動了。

郭康也嘆了口氣,站起身,再次環顧四周。跟進來的人,已經先把剛才的傷者都抬走了,但留下的屍體依然橫七豎八,流出的血液在地面上劃出一條條猩紅色的斑紋。

“得讓他們消停下。不能這麼打了,損失太大了,這是浪費。”郭康回頭對郭破奴說:“讓大家趕緊集合,這次我們要打頭陣。”

但郭破奴卻搖搖頭。

“不能說這是浪費。”她認真地說:“這是他們自己做出的選擇,也是他們自願付出的犧牲。說浪費,就太侮辱他們了。”

“他們有他們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郭康也堅持起來。

“自古以來,就沒有戰爭中不死人的。但我既然指揮戰鬥,那就應該減少損失。他們樂意去犧牲,是他們的選擇;我要儘量減少損失,也是我的職責。這也不矛盾。”

郭破奴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唉,我指揮得也不怎麼樣……”郭康反而有些消沉,搖了搖頭,舉著旗子召集部下去了。

雖然這邊的戰鬥進行的很迅速,但敵人反應速度也不慢。剛才,眾人四處出擊、尋找物資的行為,可能驚動了主樓裡的人,讓他們形成了誤判。但很快,敵人還是反應過來。一眾穿著鎧甲的人,朝這裡衝了過來。

郭康的手下們已經翻過牆頭,也聚集起來。敵人一邊朝這裡衝鋒,一邊扔過來幾顆冒著煙的大鐵球。

郭破奴揮手甩出一根鐵鏢,把其中一顆直接打了回去,掉回在敵人群中。另兩顆,一個被人伸手按住,直接把火繩拔了出來。另一顆正好掉在郭康旁邊,被他一腳踢了回去,又滾到敵人腳底下。

不過最後,只有郭破奴打回去的那一顆爆炸了,而且因為敵人已經衝過了那裡,所以乾脆沒炸到人。至於郭康踢回去的那顆,被他們自己一番手忙腳亂,也丟到了一邊。不過根本沒有爆炸,估計那個火繩早就掉了。

“沒錯了,肯定是軍團裡出來的。”郭破奴咬牙切齒地說。

巴西爾三世的時候,兵部有人考證古籍,認為衝鋒時投擲武器,是個古老卻好用的方法,能打亂敵人的迎擊陣型。而在衝鋒中,隊形出現不穩的一方,就很容易被直接擊潰。

標槍這種東西,現在也有人在用。之前在希臘南部肆虐的西班牙僱傭兵,就一直在沿用這種作戰方式。據說,古羅馬人的標槍和短劍,就是跟著古時候的伊比利亞人學的。這麼算起來,這一招,他們也用了快兩千年了。

不過,標槍這種武器,雖然還沒有到被完全淘汰的程度,但多少已經有些過時了。因此,那會兒流行起了一個風潮:用各種爆炸物取代標槍,進行投擲。

直到現在,衝鋒時投擲爆炸物,都是個很流行的戰術。有人喜歡使用這種球形的鐵殼炸彈,連帶著讓丟鉛球這種運動也迅速復興。還有人用鐵片卷出長筒,塞進火藥,再裝上個木頭尾杆,這樣投擲起來更舒服。總之,看見類似的東西,大概就知道是哪裡的風格了。

當然,這種武器的效果其實也就一般。就像剛才的結果一樣,它們的可靠性很差,而且引爆時間根本沒法精細控制。戰場上環境複雜,很多時候,能在敵人那邊爆炸,屬於天父保佑才行。

這些武器的主要作用,與其說是殺傷,不如說是嚇唬人——紫帳汗國經常面對敵人組織起來的大批低質量部隊,從西歐的廉價傭兵,到奧斯曼組織的不要錢的“聖戰者”。

面對這些紀律很差,士氣全靠搶劫維持,與其說是軍隊,更像是土匪的組織,才能起到比較好的作用。如果對方也是老手,就會像剛才這樣,產生不了什麼效果了。

郭康計程車兵也毫不猶豫地開始衝鋒,兩邊狠狠地撞在一起。

郭康自己也跟著跑了過去。不過這裡的路畢竟不寬,十幾個人就完全堵住了。兩邊都甲冑厚重,一時沒法幹掉對方。後面的人很快壓過來,開始拿長戟、大斧互相攻擊;前面的人甚至都揮不開手,只能互相硬推。很快,眾人就擠作一團。

他湊不上第一線,就拿出戰帥令旗,在後面喊道:“你們也是軍團士兵麼?讓你們頭領出來!我們是奉戰帥的命令,來捉拿邪教徒的!其他人現在放下武器,還可以免罪!”

“你帶著一群暴民衝進來殺人,還說自己是好人!”對面有人也大喊道:“你才是邪教吧!”

“教會已經找到了證據。直接進行儀式的謝爾蓋已經伏法了!你們不要再負隅頑抗了!”郭康還想解釋下,又喊道:“他們都是亞歷山大邪教罪行的受害者,教會和軍團要幫他們主持正義,讓他們來報仇。你們要是不想白死,就不要給那些犯人賣命了,不值得!”

“媽的,老子拿亞歷山大的錢給他辦事,關你屁事!”有人罵道:“裝什麼好人,想正義你自己殺過來啊!”

“你自己說的!”郭康氣得掏出手槍,隔了兩三排人,對著那人的臉就來了一槍:“那我現在就殺!”

兩邊的人靠的太近,他把胳膊一伸,幾乎頂在了那人臉上。一聲槍響,放狠話的人應聲倒地。其他人也大為驚駭,紛紛喊火槍手趕緊上來。

郭康也回過頭,招呼新兵們都過來幫忙。

他們用長矛對著對面一陣亂戳,雖然沒什麼殺傷力,但還是成功地起到了干擾作用。而且,兩邊已經開始身貼身地推擠起來,這邊因為人多,自然更佔便宜。

對方很快支援不住,踉蹌著往後退。打頭的幾個人被推倒在地,眾人立刻歡呼著向前奔去。

更多的敵人被推得倒了下來,連幾個自己人都給絆倒了。剩下的敵人幾乎立刻就開始轉身逃走。而後面的人,則把已經被踩了好幾腳的倒黴隊友拉起來,用鏟子、大錘乃至木棍,把倒地的敵人全部砸死。

“敵人已經拒絕投降了!”郭康扛著旗,一邊跑,一邊對所有人大聲喊道:“不要留活的!記住,一個活的都不要留!”

“這次不審問了?”郭破奴問。

“證據已經確鑿了。”郭康告訴她:“既然他們不樂意懺悔,那我們就不用勸了。少幾個人亂說話,回頭說不定還省點事呢。”

郭破奴點點頭。

“也不要放鬆,我感覺敵人會很多。”她提醒道:“剛才這點人就這麼麻煩了,後面恐怕會更難。我們得先去大門那邊,那裡人肯定更多,你有什麼辦法麼?”

郭康其實也沒什麼好辦法。到這個程度,恐怕就只能硬打了。但他畢竟還得安慰下大家,便說道:“不要擔心,我們這邊還是有優勢的。”

“雖然這些普通人戰鬥力可能不夠看,但在有人帶領的時候,他們能給我們提供很大支援。否則,我也不敢貿然主動進攻這裡。我們只要能揚長避短,快速解決這邊,也不會很難。”

說著,他跟著眾人,一起沿著巷子,向大門方向衝去。

他的手下紀律實在太糟糕——或者說,基本上就沒有紀律可言。跑動中,隊伍越拉越長,和上次一樣,又是那些沒有衣甲的市民衝得最快,郭康大喊著讓他們停下,都叫不回來。

沒辦法,郭康也只好加快速度。轉過彎,他就看到,門口那邊,果然聚集了一大群敵人。然而還沒看清情況,就聽到轟地一聲悶響,胸口和腿上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砸了下,把還在往前衝的身體掀倒在地。

郭康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痛,但這沒讓他喪失思考能力,反而一下意識到了嚴重的問題。他連忙打了個滾,躲到牆腳旁的石頭後。

整個身體都在作痛,抗議他的粗暴行為。但郭康還是咬牙撐起身子,探頭一看。只見前方,一群敵人簇擁著一門小炮,正在賣力地重新裝填。

而前面的道路上,他的人倒了一地。不止普通市民,連剛才一起衝鋒的教會審查官,和他的兩個隨從,也倒在血泊中。火炮射出的大團碎石威力太強,連甲冑都被撕碎。郭康運氣不錯,離得太遠,所以才沒有被重創。

這大概是郭康的“本部”第一次遇到損失。

他回想了下剛才,這個幫自己搜尋證據的人,沉默了片刻。

而在這功夫,一小群敵人已經拿著武器,開始了反擊,試圖趁著這一瞬間,人數上的空虛,抓緊時間消滅剛才的炮擊中倖存下來的人。

“把這些人都幹掉!”有人大喊道:“動作快一點!”

“教會的人來了!”他們後方,也有人大聲催促道:“一定要把他們都殺了,別讓訊息傳出去。否則我們就得死!”

正說著,其中幾人看到郭康在探頭探腦,就朝他這邊衝了過來。

“哎。”郭康縮回頭,撿起劍,又抄起旁邊一把掉在地上的斧頭,往牆腳後面略微縮了一點,準備襲擊對方。嘴裡還嘀咕道:“天父啊,就不能讓我少點麻煩麼……”

一道人影瞬間躍來,手裡握著長槍,剛一照面,就挑翻了一個敵人。定睛一看,只見郭破奴頭盔都丟了,袍子也破破爛爛,顯得頗為狼狽。她剛才就在自己後面一點,估計情況好不了哪裡去,但此刻,她像是一頭被激怒的母豹子,怒吼著撲向敵人。只一擊,又搗碎一人胸前護心鏡,讓他吐著血向後摔去。

剩下的三人舉著長槍齊齊刺來,郭破奴揮動槍桿,用力一擰,把三個槍頭全部攪開。那幾人連忙後退,相互散開,重新架起矛,要繼續攻擊。

“李家的槍法?”郭破奴沒有直接跟上,只是瞥了眼他們,問道。

那幾人相互看了看,似乎是不知道說什麼,就沒有回答。

“呸,什麼爛招數,還敢出來顯擺?”郭破奴啐了一口:“李玄英自己來,老孃都要打哭他。你們幾條狗,老老實實受死吧!”

那幾人明顯被激怒了,大吼著撲過來。郭破奴冷著臉,轉身閃過側面的一擊,回身直刺面門。那人還沒收槍格擋,就被紮在臉上,當場斃命。剩下兩人已經刺到近前,郭破奴稍稍讓過,長槍從身後揮來,劃過一個大半圓砸下。

左邊的一人連忙收槍抵擋。郭破奴怒吼一聲,徑直砸斷槍桿,擊打在肩膀上,讓他慘叫一聲,丟下武器。右邊的人邁開步,想再刺,郭康覷準機會,突然從旁邊跳出,一斧頭砍在他沒防備的後腿上,讓他丟掉槍,歪倒下來;又趁勢一斧,砍斷了脖子。

郭破奴見狀,就沒去管他。她自己的長槍也打折了,但她乾脆把這玩意兒當成連枷。又是一揮,前面的槍桿甩過,把剛爬起來的那個敵人砸的口鼻流血,躺回地上。

其他敵人嚇得紛紛後退,不敢過來了。郭破奴放下已經兩半了的槍,又跑回幾步,撿起地上一根火門槍。

那裡躺著個年輕人,手裡還抓著火繩。郭破奴蹲下身,伸手撫上他瞪圓的眼睛,把火繩拿了過來。

“跑是吧。”她學著郭康瞄準的樣子,把槍對著其中一人背後。

“哎,不是這麼拿的!”郭康連忙制止她。

然而郭破奴沒怎麼上心,火繩一插,只聽嘭地槍響,那個敵人應聲而倒。然而郭破奴也慘叫一聲,捂著臉,槍也丟了下來。

“你……”郭康顧不得訓斥她,又跳了過去,抓著她退回剛才的石頭後。

後面的人,這時也跟了過來,只是因為擔心火力,也不敢繼續上前。郭康便回頭問道:“有水麼?給她洗洗眼睛!”

“別管了!”郭破奴卻把他猛地一拍,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摸了摸地面,撿起剛才一個敵人丟下的長槍:“那個炮手在哪?”

“前面啊。”郭康說。

郭破奴伸手,抓住他的手:“具體哪個地方,指給我。”

郭康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只好握著她的手,對著前方,一個拿著火繩桿、正準備給炮點火的敵人。

“多少步?”郭破奴問。

“大概三十多步吧。”郭康說。

“別大概!”

郭康仔細看了看那邊,伸出手指,比了比人和箱子的高度,又回想了下義父教自己射箭的時候,傳授的估計距離的技巧,最後說道:“三十五步。”

郭破奴點點頭,輕輕推開他。攥緊了長槍,猛地躍起,把它擲了出去。

那個拿著火繩桿的人,這時還回頭看了眼這邊。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長槍已經飛掠而至,徑直把人刺了個對穿。

郭康身後響起一片驚呼,而敵人那邊明顯慌亂起來。

“剛才那個說要殺光我們的人呢?那是個指揮的人,剛才我聽見了。”郭破奴的表情沒有變化,依舊皺著眉頭,問郭康。

郭康這次識趣了,再次握住她的手,對準了一個頭盔上插著幾根羽毛,正拔出刀催促的人。

“遠了兩步。”他瞅了眼對方和剛才屍體的距離,說道。

郭破奴又抄起一把長槍,掂了掂,然後再次躍起。長槍帶著破空的呼嘯,再次擊中敵人,帶著那個指揮者連退兩步,摔倒在地。

背後的人群驚歎起來,而敵人更加慌亂。

“水來了水來了。”米哈伊爾神父的聲音響了起來。郭康回過頭,看到他灰頭土臉的,拎著兩個水袋跑了過來。

米哈伊爾神父左右看了看,才發現受傷的好像是郭破奴,吃了一驚:“大小姐?!怎麼了這是?”

“她盯著火門槍開槍……”郭康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還心疼:“你來照顧下她吧,我去把那邊處理掉。”

“你要幹什麼?別逞強!”郭破奴急忙說。

“誰在逞強啊。”郭康有些無語,把她一按,蹲下身,繞出了石頭。

對面的人立刻朝這裡瞄準,但郭康往地上一趴,躲在了剛才被郭破奴一槍刺死的那個屍體後面。敵人打了兩槍,沒能擊中任何目標。於是,郭康又推著屍體往前挪了點,來到被郭破奴一槍砸倒的敵人那裡。

這人居然還活著,還在大喘氣。郭康於是掏出匕首,往他脖子連插兩刀,這人立刻就不動了。郭康於是把他堆到剛才的屍體上,又繼續往前推。

敵人開始朝這邊射箭。拋射的箭頭,好幾支打在郭康身上,發出砰砰地金屬撞擊聲。還有人跳上箱子,想從高處射擊他。但郭康身後,好幾個人探出半身,一輪箭矢加鉛彈,把他打了下來。

來到路的斜對面之後,郭康頂著前面四具屍體,停了下來。

對面的敵人正在激烈爭吵,有人正在命令其他人不要怯懦,都從躲藏物後面出來。還有人要求趕緊把炮裝好,別用石子了,快用整塊石彈轟他。不過,郭康知道,這都已經晚了。

他自己就是汗國炮兵試驗場的主導者之一,現在軍中使用的火炮,他全都親手操作過。這種小炮的威力和裝填時間,他也十分清楚。

他摸出了腰間那杆短粗的巨大“手槍”,又開啟包,從最裡面的一團棉花裡,拿出一個玻璃柱,塞進了手槍裡,那個比槍管還長的圓柱的頭部。

然後,他抬頭瞅了眼火炮旁邊。發現這裡的角度,已經能看到那片擺放地之後,就把槍口抬高了些,扣動扳機。

槍管末尾的簧輪轉動起來,火花引燃了裝藥。但這支槍裡的火藥很少,看起來只是輕柔地把那個圓柱推了出去。

它劃過一條拋物線,在幾個木質小翅膀的穩定下,用遠比普通鉛彈慢的速度,飛向火炮後面,那好幾大桶火藥。

敵人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大部分人看到這玩意兒飛過來,根本沒太留神。旁邊的幾個正在裝填的人,倒是覺得這東西有些危險,於是就像對付這會兒的手榴彈一樣,準備把它踢走。

然而,在落地的一瞬,圓柱頭部的玻璃柱碎裂了。那裡裝填的引爆藥砰地炸開,點燃了圓柱裡的燃料。

其他人只看到,敵人的火藥堆放處那邊,突然迸出一團火球。緊接著,那些火藥也被引燃了。

即使在這麼遠的地方,郭康都能感到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讓他覺得腦袋都在發漲。附近的敵人像破布娃娃般,被扔了出去。那門小炮被氣浪掀了出去,而更遠處,倖免於難的敵人目瞪口呆,連逃跑都沒反應過來。

郭康一把抓起旗子,高舉起來,大喊道:“衝!衝!”說著,就一躍而起,不管不顧地朝敵人那邊飛奔過去。

轉角處,人潮湧出,跟著那面破了幾個口的大旗,奔向敵人。

還活著的敵人其實不少,但他們似乎嚇破了膽,大部分人都開始向後跑去。剩下的幾個敵人還在頑抗,但一瞬間就被淹沒了。郭康等人追著他們,席捲過圍牆正門和後面的空地,一路跑到主樓大門前。

期間,不斷有人朝最顯眼的郭康射擊。他估計自己根本沒地方躲,索性不管不顧,盡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衝。他覺得,這期間自己至少中了一槍,不過敵人的武器也不算太致命,只是讓他趔趄了下,所以也懶得去管。

門口位置,另一群敵人架起長矛,還有人在後面大呼小叫,試圖收攏敗兵。而郭康則立刻想起了,剛才在謝爾蓋那邊,門口的遭遇。

他回過頭,看到眾人都跟了上來。而這裡的建築,是個凹字形,圍住了中間的草坪和花園。已經有敵人從二樓、三樓的視窗出現,似乎是準備向下射擊。

這裡要是待久了,就是個當活靶子的地形。剛才他們追這些敵人追的很緊,其他敵人沒敢胡亂射擊。但現在,一旦雙方僵持,就難辦了。

而郭康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回過頭,高喊道:“聽著!跟著旗走!”

說罷,他猛地易投,把旗子扔到了門口的敵人堆裡。然後抄起武器,頭一低,迎著長矛撞了上去。

眾人發出不知是憤怒還是興奮的吼聲,也跟著他衝了上去。敵人努力試圖阻擋,拼命用長矛向外刺。郭康又捱了好幾下,還有人正好刺中了讓剛才他被石子打的地方,疼的鑽心。

但在生死存亡面前,他咬牙堅持下來。用義父教自己的發力方法,乾脆放棄了武器,就是全力向裡推。一時間,對面這一列好幾個人,居然都招架不住他一個,開始向後退。

趕到這裡的騎士和神父們紛紛衝過來。有敵人從側面,提著短劍繞出來,刺向郭康的腿部。郭康只好向旁邊閃了下,反手一斧頭砍在他身上,把他劈倒。但趁著這個機會,敵人也發了狠,死命反擊,又把他們頂住,讓他們略微後退。

這時,有人從人群中一躍而出,長開雙臂,徑直朝長矛叢撲了過去。

他沒有郭康那樣的鎧甲,片刻就被好幾支長矛刺穿。然而,他似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整個身體還在繼續向前倒,一下擋住了好幾排敵人。

趁著這麼一瞬,其他人立刻從這個缺口擠了進去,用斧頭、鏈錘和各種工具,拼命擊打著能夠到的所有敵人。很快,前排的敵人幾乎都被砍倒,後面的人再次支援不住,成片地被推倒、或是轉身就逃。

郭康的體力消耗有點大,幾乎是被眾人裹著往裡衝。他低頭看了眼那個撲向長矛的人,發現他原來就是剛才那個抱著鎬頭的少年。

郭康用力抿了抿嘴,又覺得自己不怎麼累了。

衝進大廳之後,大家開始分頭追擊敵人。這邊的敵人確實異常頑強,即使如此,還在逐個樓層、逐個房間地抵抗。

在通往二樓的樓道口,又有一群人堵住了去路。不過這次,已經熟悉了流程的眾人,開始熟練地組成了陣型——兩名騎士頂在前面,身後是一大群拿著長柄工具的人。只要雙方僵持不下,他們就不斷拿鋤頭、鐵鎬,往敵人頭上硬敲。

很快,在推擠之下,這裡的敵人也敗下陣來,而所有倒下的人,都會立刻被無數腿腳踩過。後面的居民則照例亂打一通,連屍體都得摘下頭盔,把腦袋砸扁,確保不讓任何一個人有機會活下來。

有人撿起了大廳裡的旗,遞給了郭康,郭康便扛著它,也跑到了二樓。在這裡的宴會廳前,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人揮著鐵錘,在周圍掃出了一片空地。一群殘存的敵人簇擁在他周圍,勉強支撐著。

一名騎士齜牙咧嘴地被人抬了回來,說是胳膊斷了。不過更多的人,依然在亢奮地向前奔去。

“喂,傻大個!”郭康大喊道:“你投降麼?”

“不投降!”那個大個子大吼起來,讓他耳朵都有點發震。

“那最好。”郭康說:“因為你投降也要死!”

大個子怒吼著,他兩手各握著個雙手錘,輪番出擊,一下又把兩人打飛出去。郭康個子已經算高了,但他卻比郭康還高了快兩頭,身材也粗了一大圈。估計力量沒法硬拼,郭康就趁著這個間隙,一下衝到他側面。

大個子立刻揮錘砸來,那個打手也揮刀砍向郭康。然而郭康一個翻滾,閃了過去,反而那個雙手錘太重,力道太大,根本收不回來,直接砸向打手胸前。他慌忙想抵擋,結果連刀帶肋骨,都被砸的變了形,眼看是不活了。

“傻子!”郭康立刻嘲諷道。

大個子也不管打手死活,立刻揮動左手的錘子,又打向郭康。不過郭康再次閃開,還撞翻了一個想攔他的嘍囉。這一錘又打了個空,落在地上,讓大個子惱羞成怒,越來越快地揮舞起來,把旁邊的裝飾都給砸的粉碎。

又一名嘍囉抄起劍,朝郭康面部刺來。但郭康轉身一腳,把他踢了回去,撞在大個子身上,氣得他推開那人,朝郭康追來。

而趁這個功夫,其他人已經一擁而上。

失去了互相掩護,周圍的打手幾乎片刻間就都被殺死了。緊接著,眾人就開始攻擊那個大個子。他穿得甲冑十分厚重,用鐵鎬都砸不透,好幾個人被他當場打死。但這時,一名神父衝了過來,丟掉手裡的武器,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

“殺死這個巨人!”他高喊道:“殺死這個邪惡的野獸!”

其他人緊跟著衝上來,郭康也回過身,在他掄起另一柄鐵錘之前,一腳踩住,然後也抓住了他這支胳膊。

大個子奮力掙扎,但郭康也是從小練力氣的。就算整體上處於劣勢,也不會全身擰不過一支胳膊。其他人立刻揮舞武器,再次打了上去,讓大個子慘叫起來。他靠著牆,勉強不被拉倒,竭力掙扎起來。

“別撓癢癢了,幹掉他!”有人喊道。

一個舉著鐵叉的人立刻撲上去,對著他胸口,拼盡全力一刺,但依然沒有擊破護甲。其他人正在著急,那個拎著夯錘的壯漢也跑了過來。

“握緊了!”他眼睛一亮,喊道。

隨後,他揮起錘,砸向鐵叉的尾部。

前面的人立刻反應過來,握緊了鐵叉,而他就像碼頭上打船釘一樣,熟練地敲了上去。

大個子發出一聲慘叫,但眾人都擠了上來,讓他動彈不得。郭康空出了一隻手,準備去拔匕首。但看了看其他人,又停了下來:

不知道是因為動作太熟悉,還是吩咐的內容過於日常,這時候,碼頭工已經唱起了號子。

“都抓緊啊!嗨!”他一錘子穩穩地打在鐵叉上,讓大個子又哀嚎了一聲。

“對準砸啊!嗨!”又一錘砸上,鐵叉的頭已經有些彎曲,但甲片上也被打出了深深的凹痕。

“齊協力啊!嗨!”他一擦汗,又是一錘。大個子終於意識到他們要幹什麼,開始向郭康求饒。

“我說過,這和投不投降無關。我就是要你死。”郭康毫不猶豫地回答。

“必做成啊!嗨!”眾人應和起來。

這一擊終於超出了甲冑的極限,劣質鐵叉的頭一下繃斷,但盔甲也終於承受不住,向裡裂開。

一錘下去,斷頭的鐵叉擊碎了裡面的鎖甲環,破壞了第二層盔甲。

又一錘,鎖甲裡的硬皮襯墊被砸出個窟窿。

雖然是大冬天,但揮錘的漢子已經滿頭大汗,連虎口都有些開裂。儘管如此,這個早已習慣了艱苦勞作的人,卻絲毫沒有被脫力和疼痛影響。他的手依然紋絲不抖,準準地揮下又一錘。

巨人的肋骨已經斷裂,痛的直叫。鐵叉穿透最後一層織物,在號子聲中深入皮肉。他揮出一錘又一錘,直到魁梧的巨人已經不再做聲,直到這個看起來十分可怕的敵人,已經被釘在了牆上。

眾人沉默了片刻,最後發出一陣短促的歡呼。

“我們終於戰勝了巨人。”神父癱坐在地上,唸叨道:“諸位,你們是和大衛王一樣的勇士。”

郭康搖了搖頭:“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們也付出了很大的犧牲。”

眾人看著周圍的一片狼藉,感慨之餘,也紛紛點頭。

郭康喘了口氣,揉了揉還有些痛的胸口:“所以我認為,做到這種事情的諸位,比那些一身毛病的神話人物,更加偉大。”

這次,大家都沉默下來。那個剛才還聲嘶力竭喊號子的人,甚至在偷偷抹眼淚。

“別哭了,你喊的挺好的,我都感覺來勁了。”郭康安慰道。

“隊,隊長,你下次教我們唱點軍團的歌吧。我這不是打仗的,是幹活的,不適合啊。”那漢子提出。

“有什麼不適合的,都是一樣啊。”郭康搖搖頭。

眾人試圖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不過郭康說,還有不少殘存的敵人,現在還不能慶功。他讓實在沒力氣的人先在這裡休息,其他人繼續進攻。敵人也會一樣疲憊的,不能讓他們有所喘息。

聽到這番話,還能動的人幾乎都站了出來,表示要繼續。郭康勸不住,只好帶著他們,沿著迴廊,一路殺過去。

不過,可能是這裡的場面太過慘烈,整層樓的敵人都開始崩潰。

一開始的幾個屋子裡,還有人負隅頑抗,需要逐個清掃,因此又產生了一些傷亡。但到最後幾間,不少人在被從屋裡驅逐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失魂落魄的狀態了。

他們又進入三樓,這裡的敵人乾脆沒有進行抵抗。有些人寧可從樓上跳下去,也不願意再和之前一樣,和他們拼到底了。

郭康讓幾名神父和騎士,帶人繼續搜尋,把亞歷山大等罪魁禍首找出來。而剩下的人,則集合到大廳前,釘著那個巨人屍體的地方。抓到的敵人,也都押送到這裡。

郭康自己繞了一圈,回去的時候,發現郭破奴也來了。她的眼睛恢復了一些,所以堅持著,也跟來了這裡。

郭康和她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沒時間說更多,就去處置剩下的敵人。

按照他的吩咐,普通打手和軍團出身的人,已經被分成了兩撥。

其中一邊,一個拿著殺豬刀的男青年,奉命擔任劊子手——其他人告訴郭康,他就是剛才那個撲向長矛的少年的哥哥。

然而砍了幾下,他才發現,刀已經卷刃,實在砍不動了。只好又找旁邊人,借來把鋤頭。

其他人把犯人按在地上。而這個老實巴交的青年,用祖祖輩輩那些農人們,勤勤懇懇地鋤碎田間土塊的勁頭,揮起鋤頭,把每個犯人的腦袋,認認真真地砸碎。

而那些被供認是來自軍團的人,則被帶到郭康面前。

他挨個告訴那些人,他們是軍團的敗類。繼續存活一天,就是對羅馬榮譽的侮辱。

幾名新兵站在兩邊,手持著簡陋的木棍——有些還是剛從居民手裡要來的。郭康一聲令下,他們就上前一頓亂打,直到那人皮開肉綻,奄奄一息。這時,郭康就拿著他那把斧頭走上前,把頭顱斬下來。

新兵人數很多,所以進度也很快。不久,十多顆頭顱就被砍下來,堆在牆角邊。

把敵人全部處決之後,眾人也鬆了口氣。郭康讓大家就地休息一下,又派人去找剛才派出的小隊,看看他們那邊怎麼樣了。隨後,就坐在地上,準備歇一會兒。

“還是沒訊息,不會又沒抓到吧。”郭破奴走過來,嘀咕道:“這人也太能跑了。”

“再等等吧。”郭康是真的累得有些脫力了,連話都不想多說,只能簡單地回答道。

“好了。”郭破奴有些憐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在旁邊:“今天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我覺得,我已經看到一個軍團的雛形了。”

“但願吧……呃,你別貼這麼近啊……”郭康說了一半,連忙又阻止道:“這麼多人呢。咱就算不講男女授受不親,也不能太誇張吧。”

“你就是我家人,怕什麼。”郭破奴卻根本無所謂的樣子,一把將郭康拽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好了,別說了,歇一會兒吧。”

郭康看了看旁邊,發現大家確實都沒注意這邊——剛才一系列的戰鬥,把所有人都累得要命。除了安排站崗、照顧傷員的幾名神父,其他人幾乎都在抓緊休息。

郭康於是往旁邊又挪了挪,讓郭破奴別折騰了。說罷,他往牆上一靠,自己也很快睡著了。

不過,這次他休息沒多久,派出去詢問的人匆匆跑了回來。

“抓到了,抓到了!”那人高興地喊道。

郭康一個激靈,直接坐起身:“什麼?”

“抓到亞歷山大了!”信使重複道。

郭康興奮之餘,餘光一瞥,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的,又跑到郭破奴身邊了。剛才,似乎還是從她身上什麼地方起來的。

而現在,郭破奴還閉著眼睛,均勻地呼吸著。不知道是真睡著了,還是裝的。但她也是傷員,而且之前戰鬥中的貢獻,可能比郭康自己還大。所以,郭康也不好直接去叫她。

而且,信使的訊息太過重要,其他人幾乎全都激動地起身,就差一起歡呼了。這種事情面前,他也沒心情再去管別的小事,顧不上郭破奴那些不明所以的把戲了。

“我這就過去——哦不對,讓他們趕緊過來。”他一躍而起,又看了看周圍,改口道。

“好的!”信使也一臉喜悅,完全不嫌累的樣子,轉頭跑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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