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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七日深夜一點三十分,龍郡上海,神殿酒吧。

此酒吧名字起的甚是響亮,絕對有掛羊頭賣狗肉之嫌。儘管“神殿”這個名字不由得令人浮想聯翩,比如北歐或者希臘的神話傳說,但酒吧的裝修風格卻是規矩的中式風。不僅如此,這酒吧走的也不是當下最時興的搞某種主題酒吧那個路線,這裡是肯定看不到五花八門的cosplay的,酒保與招待都是尋常的白襯衫搭黑馬甲,客人也不會打扮成妖魔鬼怪來消費。

綜上所述,這就是家普通的酒吧,或許它的主人是一個深度中二病,這也是個對酒吧名字來源的好解釋。

吧檯處有一對年輕男女正在輕聲交談著什麼。其實他們大可不用刻意收聲,低糜慵懶的爵士樂飄蕩在酒吧的空氣裡,三三兩兩的客人隱匿於角落的陰影,酒保遠站在吧檯另一頭,就環境上來說,這對男女的交談內容除了他們是誰也聽不到的。

但當我們以上帝視角參與這二位的聊天,我們就會立刻明白他們這番舉動的合理性:此二人交流的東西確實不是能讓外人聽到的。

“今年的第三批新人已經全部訓練入職了嗎?”

詢問者是兩人中的年輕男子。此人亞裔面孔,黑髮黑眸,身材瘦削,面相不大,年齡估摸著才二十出頭,身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正一邊問著一邊將一杯伏特加送往嘴邊。

“是的,不過因為訓練時間倉促,業務水平堪堪差強人意,和部裡的老人根本沒法比。”回答他的則是位栗色短髮的女子,同樣年紀很輕,身材嬌小,身上的黑色制服套裙似乎與男子的西裝是出自一家的款式。擺在她面前的是一杯清酒,不過她未動一口。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還能達到差強人意的程度已經很超出我的預料了。”男人擺擺手接著道:“至於和部裡的老夥計們比……不用好高騖遠,好手都是一次次行動磨出來的,給這批新人多參加幾次實戰,會有收穫的。”

不知為什麼,聽到男人這番鼓勵與寬慰的話,女人的身體反倒不易察覺的微顫了一下。這是肢體語言,出賣了她的真實內心絕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靜。

“是,實戰訓練我很快會去安排。”女人很快就做出了回答,語氣淡然如水。在她想繼續向上司報告些其它內容時,男人打斷了她:

“就到這裡吧,今晚似乎要加班,回頭聊。”他把伏特加一飲而盡,扭頭出門的時候頭也不回的補上一句:“照佳子你的意思來辦好了,你做事我很放心。”

得到領導肯定的佳子面色如常的在吧檯坐了一會兒,隨後也離去了。從始至終,男人給她點的那杯清酒她動也沒動。

…………

陸隱孤身行走在空曠的街道上。這並不符合我們的常識,因為哪怕是深夜一點多鐘,上海市區的午夜按理也沒這麼冷清。此時路邊卻是鮮有行人,馬路上只有零星的車輛駛過,似乎除了偶爾冒出來的一兩個醉漢,陸隱周圍再無人氣。

但他並非獨行。陸隱的左手邊明明空無一人,空氣卻如湖面般升起了“漣漪”,宛如水波一樣盪開,從漣漪中心走出一個男子,也是高瘦的身材,黑色的西裝,只是個頭比陸隱高些,臉上多了副黑框眼鏡。

“現在的上海已經冷清到都能讓你在大馬路上施展光影魔術了啊。”陸隱感嘆道。

“南方城市大都如此,尤其是東南沿海地區,整體衰落的非常厲害。雖然有將近三十年時間的修生養息,但人口數量與城市規模還是不能和北方相比。”黑框眼鏡男子平靜的敘述著:“畢竟四十多年前,幾乎整個長江以南都是戰爭前線,龍郡三分之一的疆土被打爛,至今沒緩過來。”

陸隱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除了戰爭影響,全球格局也因為那場大戰,從傳統的海權競爭轉為陸權,沿海城市不再享有海運便利的區位優勢了。伴隨著南方落寞的,是東北振興和中西部崛起。”

兩人又圍繞著當前局勢聊了一會兒,當他們即將走過這條街的盡頭,拐向另一條小路時,陸隱開口結束了這個話題:“不談這個了,我們倆聊的再起勁也沒有用。老夏,你我都明白,南方其他城市或許不能肯定,但上海和香港絕對發展不起來,不會,也不能。”

被稱作老夏的男人沒有反駁,顯然承認陸隱的觀點:“這兩座城市的人口目前都只在一百萬上下,就算駐防“通道”的要塞失陷,造成的損失也比人口千萬級別的特大城市要來的小。”

“你快別烏鴉嘴了,這個月我們抵禦了多少輪獸潮?十一次還是十二次?”

“如果不算19號的誤報,那應該是十一次。”

這個獸潮頻率直讓陸隱咋舌:“我記得今天才27號,八月還沒結束就已經發生了多達兩位數的獸災,看來我應該讓慄山佳子再多招募一些人手的,三個批次的新人恐怕不夠。”

聞言,老夏不禁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佳子從來不喝你請的酒吧?”

這話題跳的太快,但陸隱卻是接上了:“知道,不過她喝不喝是一回事,我請不請又是一回事。她是不想和我之間存在“我們是朋友”那樣的錯覺才不喝那杯酒的,這種心態我多少也能理解。”

“是啊,沒有人想和說出“多參加幾次實戰”這種話的人做朋友的,幾次實戰之後,一批新人能剩幾個?”

“很遺憾,這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你我同為聯邦效力,就像聯邦這臺巨型機器上的兩粒小小齒輪,職責只是保持運作不會出錯,不用在意被我們轉動吊起的是聯邦的旗幟還是行刑的閘刀。”

老夏沉默了,他知道陸隱說的沒錯,他甚至還知道陸隱“多參加幾次實戰”其實是為了新人們好——保命的技巧是要在實戰中才能學到的,只是他們真不一定能把學會的知識帶到下一次戰鬥中。

陸隱耐心的等待老夏沉默結束,他估摸著這位老友思量的差不多了,開口問道:

“這個任務的保密等級有多高?”

陸隱的暗耳沒有傳來任務語音,開啟黑匣也沒有發現任務資訊,但不久前他在酒吧裡感知到了有人前來,而且還是使用超能力低調前來的老夏。老夏官職不低,以老夏在部門裡的等級,任務不走裝置直接人工帶到,還一路上開了“霧隱”避人耳目,這任務的保密等級打底是個A級。

“雙S級,任務指令是錢先生親自下達的。”老夏從懷裡摸出一張黑色的紙片,陸隱神色嚴峻的接過此物,掏出“手機”在紙片上刷了一下,目標資訊很快出現在“眼前”——真正意義上的眼前。

“黑匣”、“黑信”、“黑目”、“暗耳”——這“三黑一暗”組合是聯邦治下特別部門的標配裝備。

暗耳,一款嵌入式耳機,能長時間固定在耳道中後部較深的地方也不脫落。和我們這個時代的耳機在傳聲效果上沒有太大區別,唯一的優勢在於隱蔽。戴上它,不會出現電影中主角塞著耳機左顧右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特工的那種情況。

黑匣是一部外型功能類似手機,但設計更為精巧的通訊裝置。它能讀取儲存在黑信中的內容,將文字投影到如隱形眼鏡一樣貼在眼睛的黑目上。陸隱眨眨眼就看完了,在他“鬼”級能力者的大腦活躍度和能力傾向的雙重加持下,這份資訊短時間內就如同刻在他腦袋裡。

“夏閻啊,這黑信裡記錄的才這麼點?”

黑信是一張普通撲克大小的黑色卡片,其貌不揚,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它是無關緊要的廢紙。不過黑信實則是一款儲存裝置,在這個時代,資訊的讀取傳輸不再依靠USB介面,只需用接收工具“掃一掃”一下就好。

夏閻點點頭:“我知道你疑問很多,放心,到車上我會細說,”他扶了一下眼睛,眯眼笑道:“畢竟我還是比較懶的,不想重複解釋一遍。”

陸隱在聽到“到車上”這幾個字時就明白了,他的能力也感知到了來人和來車。

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無息的從兩人後方駛來。這車的外觀與我們世界的車輛有輕微不同,車身偏圓偏扁,差不多就是個肥皂形,速度卻是不慢,從它進入陸隱的感知範圍到在陸隱夏閻二人身邊停穩,也就短短數秒。

“到底什麼任務能把鍾義、我、還有你同時攬進來?”這是陸隱坐進車裡的第一句話。

鍾義便是開著車來的人,同是亞裔,瘦高,一水的黑西裝,不過明明此刻是大晚上,他卻是戴了副墨鏡在臉上。至於陸隱對任務的疑問……不是他忘了方才看過的內容,也不是漏看了,就是黑信裡沒有。這在令陸隱困惑的同時,也讓他感到了危險:黑信是僅限聯邦內部傳遞和下達極高保密度任務資訊的工具,而它裡面卻沒有任務本身……這會是個何等兇險的任務呢?

“嗯……任務是錢先生口述的,他吩咐我也只能把任務口述給你們。開到任務地點的時間足夠我們瞭解並消化任務內容了,那麼,先生們,請聽好且記住我下面說的每一個字吧,我不太想重複。”

這裡是龍郡,上海,此刻是2049年8月27日凌晨兩點整,漆黑的轎車無聲的行駛在路上,載著聯邦特別部門BTS的三位精英駛向目的地。這三人在不久後的未來將徹底改變地球聯邦的命運。只是,此時的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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