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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本堂住嘴!”
啪!
海瑞突然把驚堂木一拍,面容冷峻地吼了一聲。
賈存仁和同時趕來這裡告狀的錢有譽吃了一驚,然後忙一起跪了下來。
海瑞則依舊面冷似冰地瞅著這倆大官紳。
他為地方官多年,知道對這些大官紳不能露出怕意,一開始就要先把威立起來,然後才能示之以禮,不然就容易讓這些大官紳蹬鼻子上臉。
畢竟有文化的流氓可是比流氓刁民更蠻橫的。
何況,他本身還只是舉人出身,氣勢上就更得先拿足些。
接著,海瑞就看著賈存仁:“你如果及時把田稅丁銀交上來,你說的這些驕兵悍將怎麼會去到你家裡?”
“而且,你說的這些驕兵悍將也是奉了本堂的鈞令在先,他們代表的就是本堂,也代表了天子的皇命,他們說你是造反就是造反!”
“你若有冤,就拿出實證來,證明你有冤!”
海瑞說畢,就兩眼如下山勐虎之眼一樣盯著賈存仁。
“證據?”
賈存仁開始有些身子發抖,哆嗦著嘴。
“沒錯,證據。”
海瑞說道。
賈存仁似哭未哭地道:“這讓我如何拿證據。”
“沒有證據,那就是謀反!”
海瑞沉聲說了一句,就對吳秀敏吩咐道:“暫時以謀反罪,將賈家一家老小收監入府衙大牢,並上報,具體判決,等陛下聖裁!”
吳秀敏拱手稱是,就將賈家一家收進了大牢裡。
賈存仁也被拖了下去。
而因此,賈存仁不得不激動地大喊起來:“海部堂,您明鑑啊!我賈家富甲一方,怎麼會願意造反啊!”
“一切不過是因為犬孫頑劣了些,不知王法之威,才因此下令要將天兵打出去,才被天兵誤以為我們要造反。”
“既這麼說,倒更坐實了造反的嫌疑!”
“天兵也是你們敢打的?”
海瑞直接抓住了賈存仁著急之下說出的話裡的漏洞,而說了起來。
賈存仁一時哭得更加憋屈:“海老爺,您開恩,大家都是士大夫,何必這麼認真,犬孫真的只是頑劣不懂王法而已啊!”
“如果是不讀書的貧家子弟不懂王法,本堂還會相信;但賈家乃世代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子弟會頑劣不懂王法,本堂就算願意信,天子願意相信嗎?!”
海瑞說著就大聲質問起來,然後還是讓人把賈存仁拖了下去。
彼時,海瑞就看著錢杏譽:“堂下何人,何故跪著?”
錢杏譽道:“原河南巡撫錢杏譽叩見海老爺。”
海瑞見此忙起身離開大桉,走到堂前來,開始扶錢杏譽起來:“錢公何必如此,快快請起!”
錢杏譽卻一時雙腿站不起來,一時頗為尷尬地朝海瑞笑著。
“給錢公一把椅子,攙錢公坐下!”
於是,呂坤便把自己的椅子讓給了錢杏譽,也親自過來把錢杏譽扶到了椅子上。
而海瑞這時才笑問道:“錢公來做什麼?”
錢杏譽被海瑞鐵面無私的一幕,嚇得早把想告天兵擅闖他家,且抄了許多錢糧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只笑著說:
“特來稟報繳稅的事的,我錢家一向是忠君守法的,只是我致仕後,一向不管家務,只把家裡的事交給了底下管事的家奴,結果這些惡奴卻瞞著我,不給朝廷繳稅,幸而天兵來了後,我才知道,我錢家竟欠田稅丁銀這麼久,以致於到了天兵要親自登門的地步!”
“所以,特來告知請部堂知道,不是錢家有意拖欠,是惡奴們壞事。”
“原來如此!若非錢公說明,本堂只怕就真的要誤以為貴府是刻意不支援新政了。”
海瑞點首,選擇了相信錢杏譽的話,且又問:“國稅司的官兵去貴府後,可還守規矩,可有禮有節?若有犯王法軍規處,請公直言,本堂不會姑息!”
】
“沒有不守規矩。”
“不愧是王者之師!”
“簡直令人如沐春風,問事語氣溫和不說,還幫著老夫一起處置了忤主的惡奴。”
錢杏譽笑著說道。
海瑞點首:“如此甚好,當嘉獎去錢公府上的官兵。”
錢杏譽也附和著笑道:“是啊,老夫已打算送他們錦旗。”
這時,戶部尚書葉淇之孫葉誠,與一干葉家成年男丁被押了來。
海瑞見此就問:“發生了什麼事?”
陳子鑾奏道:“稟部堂,葉家一貧如洗,什麼都沒抄到,只得奉命將他們當家爺們押來。”
葉誠則也仰著頭,問著海瑞:“海部堂,聽說是您的命令,我們實在是繳不起稅銀的,您要親自審問,所以,請問,您要怎麼審問?”
“葉公穿這一身滿是補丁的布衣,是故意證明給本堂看,讓本堂和朝廷知道,貴府很窮?”
海瑞沒有回答葉誠的話,而是直接主動問起葉誠來。
葉誠冷冷一笑,正要開口。
“葉公先想好再回答。”
海瑞突然伸出手掌,以掌心面對葉誠,接著就指了大堂兩側的旗牌:
“本堂是欽命大臣,相當於此時在代天子問你,葉公此時若對本堂說了謊話,便是欺君!欺君當如何處置,公想必明白!所以,葉公請想好再回答。”
葉誠聽後不由得變了臉色。
“葉公這種情況,本堂也早就考慮到了,這官紳大戶揮霍無度,以致於家中寅吃卯糧的情況,也是有的;”
海瑞這時繼續說了起來,且說著就看向葉誠道:“但也不能欠了朝廷的田稅與丁銀啊!”
海瑞說著就道:“為此本堂也就擬了奏本,奏請天子準允,對實在繳不了稅的,也不必殺頭奪其田產充公,以彰天子仁德,畢竟不是惡意欠稅嘛,但也不能不懲其失信誤國之罪!”
“所以,本堂奏請朝廷得設立徵信制度,將來凡欠稅折銀五百兩以上的,且逾期不繳納的,當編入失信名單,編入失信名單者,三族三代之內不得舉業參軍;有在職之親者,亦當革職;另外,欠稅之當家爺們當由朝廷收押進行勞動,以補償欠稅,直到補完後才可釋放回家。”
“海剛峰!”
葉誠當即大喝一聲,臉色紫漲地看著海瑞,切齒道:“你可真狠啊!”
“現在請葉公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到底為何穿這一身補丁布衣來,是真窮還是表演?”
海瑞則沒理會葉誠的怒吼,只沉聲問了起來。
“是的,是故意穿給國稅司看的!不敢欺君!”
說著,葉誠就跪了下來,咬牙忍怒言道:“我葉家有銀子繳稅,才想起來乾空寺存了我十萬銀,請部堂開恩,不要將我們葉家算進失信戶的名單裡!我葉家願意即刻就還清所有欠稅!”
錢杏譽也跪了下來:“錢家也不敢欠稅,這次只是被惡奴矇蔽,還請部堂開恩,勿將我錢家算進失信一族。”
海瑞道:“御批還沒下來,你們還有機會。”
於是,接下來,葉誠等故意要裝窮賴掉稅銀的大官紳,還是老老實實地交齊了稅銀。
海瑞則在接下來離開了揚州,乘船往鎮江、南京而來。
這一天,正是江南雨多溼重之天,兩岸皆是鬱鬱蔥蔥的深綠塗抹在煙雨裡,而煙雨朦朧中,樓臺寺廟等建築輪廓因此模模湖湖的,若隱若現。
“那就是國稅司的官船!海瑞就在裡面!船已經靠過來了,點火!擊中就有二十萬兩銀子!”
濃郁的岸邊綠色叢林裡,一臨江寺廟處的幾門大炮突然噴出火舌。
轟!
轟!
轟!
頓時,因距離很近,又有好幾門炮,所以雖然大多數炮彈落入了江水中,只蕩起大量水花,但打著國稅司燈籠的官船船艙,還是被一顆炮彈炸成了一堆碎木。
“海瑞被擊中了!”
守在這裡的一生員高興地笑了起來,但緊接著他就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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