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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下自家師叔不管不顧,拉著小松果騎著葫蘆跑去東海清角城裡吃火鍋的小少年陸小三成功給自己撐到了那個劍仙胡蘆都載不動了。

松果一臉無奈地看著走在前面的拖著葫蘆扶著牆走著的陸小三。

因為這個狗屁葫蘆剛起飛就掉了下來,導致在食肆裡與人吹了牛皮的陸小三顏面盡失。

惱羞成怒的小少年氣得直接把葫蘆在地上拖來拖去。

草為螢啊草為螢,你這老狗讓我在世人面前丟盡了臉面。

陸小三總覺得自己腦海裡還吵鬧著那些圍觀的人們鬨堂大笑的聲音。

當時小少年酒足飯飽,站在窗邊看著那些不知道為何穿梭在天穹之上的劍光,這個才始見山的小少年,很是感慨的拍窗而嘆——大劍修當如是。

於是便有同樣在那裡吃火鍋的人們看著小少年毫不留情的嘲諷著,說他連劍都沒有,還大劍修當如是。

陸小三當然有劍,而且還是絕妙的人間好劍不聞鍾。

只不過因為有時候揹著太麻煩了,而且自己是要養劍的人,總是拿著劍,自然做不到那種出其不意的效果,於是陸小三便把不聞鍾也一併丟進了胡蘆裡。

是以酒足飯飽,氣概正豪邁的小少年,聽見這樣一句話自然便不樂意了。

本想把自己的劍拿出來,只是小少年很是尷尬地發現,見山小少年養劍時間依舊過短,那個胡蘆塞子就像生根了一樣,打死也打不開,樂朝天現而今又不在這裡,小少年自然沒法向世人炫耀自己有一柄好劍了。

只不過正所謂東邊不亮西邊亮,曬完殘陽.....

咳咳。

陸小三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亂想到哪裡去了。

不過被人嘲諷的場子還是要找回來的。

於是小少年便想到了自己的這個寶貝葫蘆,感嘆著大劍修當如是的小少年當即從身後取下了那個葫蘆,冷笑著說著。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劍修多得是,但你見過一招騎葫蘆而去的劍法嗎?

那人尚未反應過來陸小三在說著什麼鬼東西,這個小少年便已經蹭的一下跳到了窗戶上,取下了自己背後的葫蘆,大笑三聲,揚聲道,御劍乘風去,除魔天地間。千杯醉不倒,唯我陸小三!

那人心想壞了,本以為是個小少年,想逗逗他,結果碰上傻子了。

只是還沒等他放下手裡正在鍋裡燙著香菜的筷子,去把陸小三拉下來。

這個喝點逼酒便沒了逼數的小少年已經把手裡的葫蘆向著窗外一拋,而後縱身躍了過去。

只是往日很是靈驗的葫蘆,偏偏在今日便不靈了。

小少年連著葫蘆一頭栽了下去。

也得虧附近有個東海劍修,接住了陸小三,不然這喝上頭了小少年,哪怕已經見山,也少不得傷筋斷骨一百天。

陸小三狼狽而去。

直到躲到了一條巷子裡,才終於停了下來。

松果趕來的時候,那個葫蘆便被陸小三牽著繩子,像是遛狗一樣在地上拖來拖去。

裡面的酒水和劍倒是晃盪著不停地想著。

這幅畫面,不知道為什麼,總讓松果覺得陸小三像是個撿破爛的。

小少年很是惆悵地在巷子裡停了下來,回頭瞅了一眼那個正在咕嚕嚕地滾著葫蘆,本來沒看見,還沒有那麼氣,此時看見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轉身就是一腳咣噹一聲踢在了葫蘆身上。

只是陸小三大概忘記了自己系葫蘆的繩子還在自己手裡,那個青色的裝滿劍的葫蘆,被一腳踹過去,先是迅速的飛了起來,而後又被繃緊的繩子扯了回來,咣噹一聲砸在了小少年的腦門上。

松果看見這一幕,確實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陸小三捂著額頭,惱羞成怒地瞪著松果。

“你笑什麼?”

松果轉過了臉去,憋著笑認真地說道:“我想起了高興的事情。”

陸小三狐疑地問道:“什麼高興的事情?”

“我小時候喜歡拿松果砸路人的腦門。”

“......”

陸小三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和一隻傻松鼠計較,一面揉著自己的額頭,一面巷子裡的不知誰家院子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清角城這邊大概不久前下過雨,巷子裡有些被磨得有些凹陷了下去的石板上積著一些水,於是小少年探頭過去,認真的看了自己那個被葫蘆砸出來的腫包,很是驚歎的說道:“此子頭角崢嶸,必有劍仙之姿!這是誰家的弟子?”

小少年有模有樣的端坐起來,自問自答的說道:“嶺南,陸小三。”

“......”

松果很是無奈的看著那個小少年。

不過痛大概是真的痛,陸小三的額頭確實腫得高高的,小少年亦是在不停地揉著那裡。

松果想了想,呸呸呸地吐了幾口唾沫,吐在掌心裡,便把小手向著小少年伸了過去。

陸小三蹭的一下跳了起來。

“你你你,你幹什麼?”

松果愣了愣,說道:“給你塗一塗啊,我以前在白鹿的時候,經常看見有小孩子受傷了,他們的父母就呸呸呸,然後用口水塗上去,你看小貓如果受傷了,小貓娘也會去舔著它。”

小貓娘,哪裡有小貓娘?

陸小三四處張望著。

松果的手已經伸了過來。

陸小三很是嫌棄的用葫蘆推開了松果的手,義正言辭地告誡著她:“不準往我身上吐口水,不然我就要在你臉上畫王八!”

松果真誠地說道:“很有用的,你試試。”

陸小三牽著葫蘆就向著巷子外面跑去,那個倒黴葫蘆在地上咣噹咣噹地撞擊著石板,倒是頗有些節奏。

“滾啊!”

“......”

......

陸小三也不知道為什麼草為螢給的葫蘆突然就不能用了,一路上試了好多回,不管是請寶貝現身,還是請寶貝轉身,這個葫蘆就像一隻吃飽喝足的小土狗一樣,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大有再起不能之勢。

松果卻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一旦二人沒能夠及時趕回白月之鏡,就會發生極其恐怖的事情。

樂朝天會發現他們倆偷偷吃火鍋!

二人在城裡研究了很久,看著天色漸漸深沉,於是決定先出城再說。

東海平原六月暮色,自然是無比開闊。

高天行雲,遠山流霞,海風吹來有如天的音聲一般遼廣。

小少年依舊牽著那個葫蘆,就像牽著某條被自己總是忘記帶走的小土狗一樣。

松果抱著一些吃的,邊吃邊開心地大步走著。

只是如果不是陸小三實在有些愁眉苦臉的模樣,大概會是一幅很好的畫面。

但人生自然是有遺憾的。

沒有遺憾,美的意義便不會存在。

“你說師叔要是知道我倆偷偷吃火鍋,還回不去了,會不會氣得心中之劍一劍而來,把我倆狗頭斬於馬下?”

小少年措詞向來毫無顧忌。

松果倒是認真的想著,你陸小三是狗頭,但我的可是松鼠頭。

吃了一塊糕點,這隻小松鼠沉思了片刻,很是誠懇地說道:“大概你的會,但是我的不會。”

陸小三驚訝地看著松果:“憑什麼你的不會?”

松果理直氣壯地說道:“因為是你拉我來吃火鍋的,你是主謀,我是被你威脅的。”

陸小三冷笑一聲,說道:“我威脅你燙了三大盤鮮切牛肉還想要加兩盤?”

松果有些心虛地說道:“畢竟來都來了,不吃頓好的,也說不過去。”

所以來都來了,不好好看看人間也說不過去。

誰知道世人的降生到底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呢?

小少年沒有再和松果計較,只是走著走著,卻是突然吸了吸鼻子,很是認真的問道:“什麼東西這麼香?”

松果看著陸小三,也跟著吸了吸鼻子,只是大概只能嗅到一些遠處鎮落的炊煙的與平原草木海風的味道。

小松鼠很是狐疑地看著陸小三:“難道你又餓了?出現幻覺了?”

陸小三沒有理會松果,只是牽著咕嚕嚕滾著的葫蘆,探著頭一路嗅了過去。

不遠處有著一大片六月裡很是茂盛青翠的草甸,一旁有著一些溪流正在潺潺而去。

陸小三一路嗅到了這裡,而是很是驚歎地站在了草甸邊,看著某個正抱著葫蘆躺在草甸裡睡著、鼾聲悠長而舒緩的青裳少年。

“原來是睡得這麼香啊!”

“......”

松果默然無語地看著陸小三。

人間依舊無數草為螢。

大概只是取決於這樣一個青裳少年想不想見人而已。

不想見的時候,哪怕書生在人間苦苦尋找了那麼久,依舊連青裳的一角都見不到。

想見的時候,隔了十萬八千里,都能讓你嗅到他睡得這麼香。

陸小三鬆開了手裡的繩子,而後躡手躡腳地踩著草地向著那個正在迷人地睡著的青裳少年走去。

“你.....”

松果正想問問陸小三在做什麼,小少年卻是極為迅速地回頭向松果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不愧是見山小劍仙。

反應確實快得很。

松果很是好奇的閉上了嘴,站在草甸邊緣張望著。

小少年狗狗祟祟的摸了過去,摸到了草為螢的身旁,而後賊兮兮的笑著,伸手就抓向了草為螢的那個酒葫蘆。

只是陸小三的手還沒有碰到葫蘆,整個人就突然跳了起來。

“汪汪汪!”

那一連串的狗叫,卻好似銀瓶乍破水漿迸,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在某蓬草叢裡響了起來,這讓本來就是打算幹著偷雞摸狗的事情的陸小三,差點魂都被嚇沒了,一扭頭瞪著那條正在蹦躂過來的小土狗,氣急敗壞地叫著:“你在狗叫什麼啊!”

松果站在那裡,看著這一幕,卻是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大概也是因為陸小三的那一句話,確實也像是在罵著自己一樣。

小土狗不僅要叫,還直接撲了過來。

於是惱羞成怒的陸小狗和小土狗便在草叢裡滾來滾去地扭打起來。

打得草葉紛飛,此起彼伏。

松果有些擔心向著草甸裡跑了過去,卻發現方才還在那裡睡覺的草為螢,卻是已經醒了過來,在草甸裡坐著,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口酒,微微笑著看著正在那裡狗咬狗的畫面——陸小三真的咬住了小土狗的一隻耳朵,正在那裡一臉得意的模樣。

松果有些擔憂地看著草為螢,輕聲說道:“他們這樣不會有事吧前輩。”

草為螢喝著酒,笑眯眯地說道:“沒事,以前在鎮子裡的時候,他們三天兩頭打架,習慣了就好。”

天上鎮的時候,陸小三在那裡揹著劍名,背到無趣了,就去騷擾小土狗,而後二人便一前一後從湖底跑到了花海里,到處亂蹦躂著。

松果這才放下心來,在草為螢身旁坐了下來,想了想,又開啟了自己買的那些糕點小吃,遞給了草為螢。

“前輩吃不吃?”

草為螢轉頭看著松果,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倒是問了一句。

“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松果不知道草為螢為什麼要問一個這樣的問題,只是面前之人雖然看著年輕,但是畢竟是劍仙人物,這隻小松鼠捧著那些吃的,還是認真的想了很久,而後說道:“是在城裡買的,不是自己做的,很好吃的。”

松果說著很好吃的時候,都在誠懇的嚥著口水——大概千萬種形容詞,都不如一個簡單的下意識的動作。

草為螢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從松果的糕點包裡拿起了一塊,捏在手裡,一面喝著酒,一面吃著糕點,順便看著四處打滾的陸小三和小土狗。

一直過了很久,那邊的戰鬥才終於塵埃落定。

陸小三以體型優勢佔據了上風,畢竟世人並非什麼孱弱的生物。

小少年很是開心很是得意的把小土狗揍了一頓,而後踩著一地被晚風吹得搖晃不止的草葉,帶著一身的草絮向著二人這邊走來。

草為螢微微笑著看著小少年。

“你方才想做什麼?”

草為螢不說還好,一說這件事,陸小三便又愁苦了起來。

“前輩啊前輩,你讓我在世人面前丟盡了臉面。”

縱使是天上人,終究也會有些不得而知之事。

草為螢很是疑惑地看著陸小三。

“什麼意思?”

陸小三隻是悶著頭走過去把那個被繩子繫著的葫蘆撿了回來。

松果有些忍俊不禁地與草為螢說著今日吃火鍋之後的那件事。

草為螢至此才明白髮生了什麼,看著在那裡感嘆著劍仙英名毀於一旦的陸小三,輕聲笑著說道:“這件事可與我沒有關係。”

陸小三自然不信。

草為螢只是笑著將手裡的葫蘆遞給了陸小三。

小少年喜笑顏開地抱著葫蘆跑開去,站在暮天之下的草地裡,將葫蘆拋向了天空。

而後不出意外的,那個葫蘆徑直掉了下來,咣噹一聲。

陸小三頭角更加崢嶸了。

小土狗很是放肆在草地裡蹦躂著,那種吐著舌頭的模樣,像極了是在嘲諷著這個小少年一樣。

草為螢看著又追逐著小土狗而去的小少年,很是認真的說道:“所以你看,確實和我沒有關係。”

陸小三過了許久,才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把手裡的葫蘆還給了草為螢,癱倒在草地裡陷了進去。

“那為什麼葫蘆都飛不起來了?”

草為螢微微笑著說道:“你要等一些東西回到了應該存在的位置,才能讓葫蘆重新飛起來。”

陸小三不解地說道:“那是什麼東西?”

“一些劍意。”

草為螢說得很是簡單,只是看著小少年依舊茫然的神色,這才多說了一點。

“一柄劍上的劍意。”

陸小三狐疑的說道:“不可能,哪有什麼劍意可以讓這麼好的葫蘆失效的,你拿來我看看,我跟你講,你可不要誆我,我陸小劍仙劍也未嘗不利。”

草為螢看穿了陸小三的心思,笑眯眯地說道:“有些劍不是給你的,你要看它做什麼?”

陸小三嘿嘿一笑,說道:“就看看嘛,看看又不會死。”

草為螢倒是惆悵地嘆息了一聲,說道:“真的會死。”

連想都不可以的事,自然更不用看。

陸小三好像明白了什麼,畢竟天下劍修,有幾個不知道青衣之劍的呢?

小少年很是驚歎的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著。

“難道那柄劍就在我們附近?”

草為螢並沒有回答這樣一個問題,只是在那裡坐著安靜的喝著自己的酒。

陸小三看見這般模樣,倒也知道這老狗又不想說了,很是惆悵的嘆息了一聲,問道:“所以前輩為什麼會在這裡?”

草為螢看著那條在草叢裡追逐著草葉的小土狗,輕聲笑著。

“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所以草為螢不是送雪,就是送狗。

陸小三在看見那條小土狗的時候,卻也是明白了過來。

草為螢轉頭看著躺在那裡的陸小三,輕聲說道:“下次你可別把它忘在那裡了。”

陸小三並沒有聽出草為螢那樣一句話裡別的意思,只是惆悵地說道:“這又不是我想記得就記得的。”

草為螢只是微微笑著。

“但你要是把它忘了,人間大概真的就不會有人記得有這樣一條狗了。”

陸小三雖然沒有能夠聽明白一些東西,卻也是莫名的覺得惆悵了起來,在暮色裡坐了起來,想了想,說道:“那我怎麼才能記得它?”

草為螢想了想,說道:“給它取個名字吧,就叫草為螢,於是等到哪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又忘記帶著它走了的時候,你就會想著.....”

“草為螢去哪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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